我在离开滇南的前一天,碰到了准备前往缅甸的一字剑,他一来是准备与我告别,二来,是想告诉我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关于胖妞的。

☆、第六十章 年关将近

胖妞这小猴儿最是惹人疼爱,当初我去培训,把他扔在于墨晗于大师的家里,不但大师的孙子南南对它疼爱有加,而且就连一字剑这种平日里不怎么表露情绪的男人,也偶尔会笑着逗一逗它。李道子李师叔祖当年之所以肯收留我,说不得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在胖妞的面子上。胖妞的失踪,这事儿一直都是我的一个心结,念念不忘,一字剑知晓了,也在帮忙打听。

不过消息,最终还是来自于那个武当道士方离。

这些日子我在指挥着众人追寻魅族一门的下落,一字剑和方离也没有闲着,通过另外的途径进行追击,不过那些家伙有本地人的帮助,藏匿无形,单凭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奏效的,但是方离却通过一个认识的江湖朋友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说曾经有人瞧见过一个光头青年,肩膀上面站着如胖妞一般的小猴子,出现在春城郊区。

真的是胖妞?

我仔细地问道,一字剑根据方离的描述作了重新转述,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形态,都与当年失踪在边境丛林中的胖妞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唯一的疑点在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猴子依旧还是小猴子,体型几乎没有多少变化。

这一点让一字剑不是很确定,然而我却是欣喜若狂,胖妞与寻常的山野小猴子并不相同,它天生异种,有人说它并非本界之物,跟着我的那些年,也没有怎么长过身子,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变化,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确定了胖妞的身份,我忙着询问那个光头青年到底是何人,然而一字剑却爱莫能助,这事儿也只是方离跟他的朋友聊天的时候谈及的,至于他的那个朋友,不过就是当做一件趣闻谈及,而且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茫茫人海,哪里能够找寻得到?

尽管如此,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胖妞最确切的消息,能够知晓它还活着,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我冥冥之中,一直都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我一定还会和胖妞再见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胖妞是否还会认得我,这个我就没有把握了。

一字剑给我带来的消息让我十分激动,而他随后则与我作了告别。魅魔出现在了缅甸境内,出于国际影响的关系,身为公职人员的我们不能够越境而出,去将魅魔绳之以法,也没有办法解救那些被掳走的小孩儿,但是一字剑乃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理论上来说,他只要想找,魅魔就算是跑到了天边,他都能够追杀过去。

不过一字剑这人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想法,他这一回过去,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公义或者别的,而仅仅只是跟魅魔有着私仇。

就这一点来说,他远远要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脑满肠肥的家伙要可爱得多。

此时的我已经收到了调令,相关的交接工作已经开展起来,而中央也专门派了一个押运小组,将被捕的邪教分子给转移了去。一般来讲,我们国家对于此类人员,常设两个关押地点,第一个就是业内鼎鼎有名的白城子,它坐落于东北林原深处,专门羁押入门的修行者,那儿有附属的研究院,以及训练有素的秘密部队,宗教局常年在那里有巨头驻扎,最是森严不过;至于一些普通人员,那就扔西北去吃沙子就行。

在茫茫的沙漠戈壁里面,普通人倘若没有补给,别说防备森严越不了狱,就算越了,也得活活饿死渴死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中。

这一次虽说事发突然,但却是我们二司下属的特别行动队,也就是特勤一队开张以来的第一单活儿,虽说没有圆满,但却也捣毁了邪教分子的老窝,破坏了整个丽江地区的网络,另外还破获了一起藏毒运毒的大案,着实算是一桩不错的任务,负责我们的业务副司长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说我们这一次可算是给二司的业务部门长了一回脸,他上次去局里面开会,王红旗局长还点名表扬了他。

这上级领导高兴了,下面的就好过,我离开丽江,前往春城做了交接,然后给在各地奔波忙碌的一众组员开会慰勉,当头第一句,那便是这一仗打得漂亮,干好了,全部将编制都给落实下来,另外办理京都户口。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虽说有人不在乎,但到底欢喜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大家出任务的时候拼死拼活,并非只是为人民服务,多少也有些奋斗拼搏的私心,也想着出人头地,让别人看自己的时候,投来羡慕的阳光。

不过谈到要回京了,大部分人都表示了不理解,觉得此事倘若再深挖一些,说不定还能够将勐腊五毒教这团伙给挖出来呢,听说他们的大头目扎铎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些年来执掌五毒教,犯下的罪行累累,别的不说,缅甸至滇南这一条毒品走私线,除了一部分流亡知青和国际毒枭之外,大部分都是掌握在这个家伙手上,倘若是将他给敲掉了,当前滇南牺牲率最高的缉毒警,说不定就能够过上好几年的安稳日子了。

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这些天来我们查案,也受到了一些阻力,而上面既然已经出了调令,倘若拒不遵循,只怕回京之后,从我这个组长,一直到下面的每一个组员,都有可能要被撸掉了。

我们这个特勤组属于秘密战线的一支队伍,跟别的部门是不一样的,最忌讳的就是不听命令,倘若一旦有自由主义的苗子冒出来,那是绝对不行的。

我没有所作解释,只是跟努尔和徐淡定稍微地提了一下,虽说我跟特勤一组的所有组员都共过患难,情同兄弟,但是我师父曾经跟我谈过一些御下的法则,领导的个人魅力体现在很多方面,当亲热的时候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然而严肃的时候,必定要做到令行禁止,这样才能够保证任务得到很好程度的完成,毕竟老人家曾经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死人的。

一番周折,我带队返回了京都,果然受到了上级的表彰,二司下辖的三个特勤组,虽说一组的人员组建是最晚的,但是能够有这么大的功绩,却是头一份,黄养神和赵承风都向我表示了祝贺,并且还说要向我多做学习,就连一直在政研处的杨师叔都特地过来,给我祝贺。

回到京都,工作又开始繁忙起来,先前的行动要给上级做报备,然后还要进行审核,除此之外,各种报告写得手软,着实忙碌了许久,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年末方才安定下来,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京都的政治气氛开始缓和下来,大家都在期待着过年,能够放几天假,并且发发年货。徐淡定和张大明白也过来找我告假,说想回茅山一趟。

作为一个特殊的小组编制,我在这里面有着相对足够的权力,想着我虽然离开不了,但是有这两人回山门,将最近的情况做一个报备,也算是不错,于是就批准了,然后还特地买了一些礼物,给门中一些比较相熟的师弟师妹们带去。

徐淡定瞧见我让他给应颜师妹带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地瞧了我一眼,然后小心问道:“大师兄,你跟萧师妹……”

他想确定一些事情,而我则也不瞒他,点了点头,徐淡定是个聪明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机关里面,越接近年末,人心越是散,即便是在我们样的秘密部门里面,大家都想着能够在过年的时候好好轻松一下,不过徐淡定和张大明白走的第二天,负责我们的副司长就找我谈话,说我们可能需要在过年的时候执勤,并且还就我放徐淡定和张大明白年假的事情做了批评。有着上面的这精神,使得特勤组的其他成员都不能再放假回家,一时间队伍里面颇多怨言。

不过就在年关将近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带着一盒手工卷制的莫合烟,前来找到了我。

这年轻人自称张励耘,是北疆王田师的远房外侄,特地过来看望我的。

我先前曾经收到过北疆王给我寄来的一封信,说自己有个侄儿,文武兼修,有个不错的底子,先前出了祸事,一直瘫痪在床,而他找的龙涎液,就是用在了他的身上,那孩子的爹是个老派人,觉得学而优则仕,报以帝王家,就想着自家儿子能够到公家做点事,看看我能不能安排一下。办公室里,这个年轻人与我见礼,攀谈两句,头脑清楚,沉稳冷静,果然是个不错的人。

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倘若是手底没有几把刷子,即便我看在北疆王的面子上招他进来,那也是害了他,所以我没有再绕弯子,直接问能不能试试他手底里的功夫?

张励耘点了点头,说好。

(七剑老大的出现,表明了青铜年代即将步入尾声,七剑一个一个的浮出水面,然而老队员何去何从,这事儿即将在下一卷,黑铁年代,揭开序幕。

今天的血月,是狼人四处的日子,大家务必乖乖待在家中哦。)

☆、第六十一章 试剑,贪狼星初临

不愧是北疆王的外侄子,说到比斗,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显然也是想要显露出几手来,让我瞧一瞧,到时候也好让我对他另眼相待。而我之所以来人便要试身手,一来是想要摸一摸底细,好对以后任务的安排有所准备,二来也是想要在这些新进组员的心里面树立一种威信,那就是不管你的来头有多大,再牛逼,都没有我牛逼。

对于我这般年纪的同龄人,或者还要年少者,傲气和自信固然重要,但倘若太过于孤傲,忽视了上级领导的权威,那就有些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

而我对于自己的这修为和手段,也有一定的信心,那就是将对方或明或暗的傲气给直接打压下去。

当然,倘若真的来一尊比我还厉害许多的大神,那他也未必适合我们这儿。

这倒也不是我嫉贤妒能,而是因为组织内部有更重要的岗位适合他。

我这办公室挂靠在什刹海附近的总局附楼,并不是能够伸展手脚的地方,所以两人便出了门,来到附近的练习场。

这儿有两个篮球场和一个网球场,名义上是机关干部放松休闲的运动场所,不过更多的则被我们当做了切磋较量的地方,看热闹不嫌事大,除了在京郊训练基地待着的努尔、尹悦和赵中华之外,三张都赶了过来,一起的还有二组的组长黄养神,半路碰到了我,非缠着问我这一次徐淡定回去,有没有给他带信给小颜?

我表面上呵呵应答,心中却不断翻腾着四个大字:“带你妹啊!”

结果黄养神被我们的一团和气给感染了,非要过来给我助威加油,顺便也帮我考察一下这个走后门的家伙,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这货热情得让人难以拒绝,我也懒得计较这么多,来到了篮球场的中线位置,我眯着眼睛瞧了这个表现得镇定自若的年轻人一会儿,他给我的档案上面表明,这孩子现年十九岁,读过中专,当过一年兵,后来遇到事故瘫痪了,退伍回乡之后一直在当地休养。当然,这简历不过是哄鬼的,身为修行界的前辈,很快我便问出了他真实的情况,他这情况,是当年遇到一个叫做苏秉义的男人,给伤到的,而他同一个排的战友,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张励耘所在的部队曾经是少数几只负责战略执勤任务的军事组织,也是我们局从军队挑选成员的定向合作单位。

所以说,他之所以托了北疆王的关系加入我们这儿,也是有些渊源的。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他来之前,想必也已经从北疆王的口中晓得了我的情况,作为曾经屹立江湖之上的顶尖道门出身,茅山大师兄的光环着实让很多人另眼相看,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深入地了解过我坎坷的经历,甚至很多人还举得我就是根红苗正的茅山道士出生,在此之前,对于所谓的江湖和官场,一点儿接触都没有,就是个愣头小子。

相互对视良久,我微笑着对这个未来的手下说道:“你喜欢拳脚,还是刀剑,又或者别的什么手段?没关系,都可以讲。”

张励耘抱拳说道:“自小学剑。”

我点了点头,笑了:“剑好,百兵之君,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也是巧了,我正好也用剑。小张,本来考验成员修为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一组的副组长梁努尔,不过他最近一直在京郊训练基地给两个新成员培训,那我就勉强给你考较一下了,你学得什么,尽管使来,莫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看到那个冷脸帅哥没,荆门黄家的大公子,有他看着,出不了事故。”

旁边的黄养神摆摆手,苦笑道:“陈老大莫笑话我,我就是过来学习一下,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张励耘:“呃,我的剑,给搁在了门卫室那儿……”

总局的门房苟爷那是为皇帝到了也下马的厉害人物,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是吃过亏的,当下我挥挥手,脚程最快的张世界赶忙过去取剑,而我又与张励耘聊了两句,才晓得他集中排行第七,上面还有六个姐姐,所以平日里家人都叫做小七,除了剑,还对剑阵以及驱邪除灵的银器有所研究,这两年瘫痪在床,脚动不得了,手仍然还在,所以对制器,也有所心得。

他这般讲着,气度和态度都算是超凡出众,我晓得自己是捡到了宝,听得旁边的黄养神都忍不住了,出言说道:“小七,倘若是陈老大这儿不要你的话,我这特勤二组,都是随时都虚席以待。”

当着我的面抢人,这活儿实在有些不厚道,不容我说,旁边门板两金刚立刻就出言表示不满,黄养神自知理亏,摇着自己的铁筋扇,闭口不言。

张世界很快就将张励耘的剑拿过来了,却是一把能够藏于腰间的龙纹软剑,他接到了手上,不再多言,左手一指,剑势陡出。

我不愿被人说拿饮血寒光剑这般的凶厉之器欺负新人,直接从旁边的武器架上面取了一把未开封的粗铁剑,掂量在手上,不丁不八地站着,看着身子弓成猎豹,择人而噬一般的张励耘,微笑说道:“请吧。”

我一出言,那小子便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左手朝上一番,接着手中的软剑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我的小腹刺来。

这一剑宛若毒蛇游弋,暗地而出,我右手拿剑,左手背负着,平静地出剑,以剑尖对剑尖,硬生生地对了一击。

叮!

我准确地刺中了张励耘的这一剑,感觉与硬剑相比,软剑之上的弹力十足,充斥着回旋的力量,而这蕴含的修为,只怕要超过三张,就比徐淡定和张大明白差上一些。这样的实力让我心中一喜,宗教局里,两条腿的人很多,但是修为不错的好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难挖的,如果能够将这样的人才化为己用,对我以后事业的发展,算得上是不错的助力。

有着这样的认识,我倒也没有刻意施展实力,而是用那比较缓和的真武八卦剑给他喂招。

真武八卦剑可攻可守,讲究的是一个圆满无漏,平静自然,故而一旦施展,而不出杀招的话,与之对敌者并不会有太多的压力,那张励耘晓得我在考验他,也不避讳,软剑一抖,漫天的剑光顿时纷纷而出,寒光四起,一时间将整个场中都笼罩了进来,宛如水月初生,泛舟于湖,朦胧的剑光将整个世界都渲染得一片清寒。

这般的剑术,最适合群攻,那软剑灌足了劲,又硬又直,锋利无比,而顺应了它的物理特性,又可作为一个锋利的圆弧,实在不错。

我给张励耘充分的展现时间,而当他的剑招逐步增强,隐隐有些反客为主,想要将我给制服的时候,我瞧见了他嘴角浮现出来的一丝微笑,知道我这示敌以弱的策略也该收起来了,他毕竟以后要在我的手下干活,倘若不给点颜色瞧瞧,只怕真的当我是个软脚虾了。当即铁剑一抖,先是用巽字剑将他那漫天的剑光收拢,然后用堂堂正正的乾字剑和坤字剑收拢身形,最后一记震字剑,将这软剑制住,错步而上,那剑尖便轻轻点在了他的胸口处。

巽为风,天乾地坤,震为雷,这真武八卦剑虽说以防御为主旨,但既为剑法,自然有制敌之处,而我的眼界终究要比他高出许多,故而能够拿捏于心。

我先前表现得一直被张励耘压着,结果翻手之间便掌握局势,他立刻晓得了我一直都在让他,又回想起了姑父的嘱托,将软剑一折,束手而立道:“多谢陈大哥留手之情。”

这一番试手,让我晓得北疆王这一回并非是想让我报恩,而是又送了我一份人情,顿时就是心情大好,拉着这年轻人的胳膊大声笑,说无妨,你这样的人,来多少我收多少,一百个都不嫌多。世界,你带小七去办入职手续,跟组织科的人讲是我说的,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打电话给我。

这样的好苗子归了我,旁边的黄养神好是一阵羡慕,临走了还敲了我一顿酒。

有了我的吩咐,张励耘的入职手续办得也还算顺利,当天晚上一组所有的人都移师东来顺,涮羊肉敞开供应,给新人接风,也算是培养感情。中午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还在京郊的努尔等人耳中,张励耕的表现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倒也没有太多的隔阂,他很快就融入到了我们这个小团队来,接着我便把他扔给了努尔,随同小屁孩尹悦和沧州赵中华一同培训。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年关将近,我无暇回家,便寄了些钱回去,然后准备大年三十的时候,请留守执勤的大家伙儿吃个团圆饭。

然而大年三十的那一天,我却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而且还是外事任务。

(之所以会有七剑,跟小七倒是有很多关系。恩,第五卷,青铜年代,自今日起,完结。)

第六卷 黑铁年代

☆、第一章 外事任务

上面给三个特勤小组轮值,结果按照一、二、三的顺序,分别给我们布置了值班日期,算是我们倒霉,给排在了大年三十和新年初一,我本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结果碰到的头一件事情,却是从外交部转过来的,让我们抽出一个精锐的人员来,陪同三位从海峡对面过来的日本客人。

这事儿并不算麻烦,但是我手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分担,原因是虽说那一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是我们都是从小看过无数爱国电影,受着各种各样教育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虽说七十年代以来,政府以官方为主导,积极发展两国关系,在经济、文化、科技等众多方面开展双边合作,但是民间对于这一衣带水的邻国,向来都是抱着不一样的情绪。

偏见和傲慢来自于陌生,来自于无法沟通和交流,使得无论我怎么劝说,都没有人愿意出头。

这些家伙,倘若是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儿,眼睛都不带着眨一下,然而这种轻松的事情磨磨唧唧,我也不好拉下脸来,只有跟布置任务的副司长说明情况,说咱们这儿的都是土老帽,除了“八格牙路”,就是“花姑娘是什么的干活”,别的外语也不会,要不然找二组或者三组吧?

主管业务的副司长又好气又好笑,说人家外交部那儿派得有翻译的好吧,你们就出一个人过去全程陪同就行了,也不要你拼命,有吃有喝还全数报销,这样的好事你还给我推来推去,脑子进水了啊,他们不肯去,你这当头儿的,自己去。

我顿时就是一阵郁闷,抱怨道:“你说要是打日本人,咱们特勤一组的每一个孬种,有一个算一个,可你说是要陪小日本儿,咱也没有这奴才根不是?”

副司长瞧见我较真了,叹了一口气,破天荒地递了一根烟给我,然后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我讲起了当前的形式来。

解放后,因为阵营的关系,所以日本一直都是跟台湾的中华民国建交的,一直到了1972年的时候,中美建交,日本作为美国的小弟,也在同年年末与中国签署了建交协议,双方关系进入了蜜月期,而在七九年的时候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访问我们国家,并承诺了提供第一笔政府贷款——当初日本战败,我们国家曾放弃了对日本的战争赔偿索求,然而实际上日本在侵华战争期间掳走了巨量的财富和黄金,这给他们在战后迅速恢复经济,提供了良好的动力基础。

先前是我们“高风亮节”,所以这一回,我们是不要白不要。

此后日本先后提供了四批数万亿日元政府贷款,对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的经济建设发挥了重要作用,可惜从去年开始,包括日本在内的西方七国集团对咱们实施了制裁,停止了所有高层的往来,也冻结了这无息贷款,使得咱们的日子十分不好过。经过一些外交努力,中日关系这才有所改善,日本内阁派了一些非官方的人员来华,负责交流和考察,而这些人的观感,则有可能给咱们重新带来巨大的贷款,这样的任务,你说重要不重要?

能够做到局内的高层,必然都是对国内及国际政治有着敏锐嗅觉的人,副司长给我唠叨了一大堆,讲到最后,便直接将我给架了起来,反正就是我倘若不答应,就有可能是国家发展的罪人。

话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情不愿地领了任务,问人什么时候过来?

副司长瞧见我同意了这扎手的任务,喜笑颜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道:“人总共三个,二十九号,也就是明天到了,早晨有人派车过来接你,直接到钓鱼台国宾馆。这次来的人很多,有不同领域的,国务院也分派了不同部委的人去陪同,之所以抽调我们局过去,是因为那三个是日本修行界的人,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让他们惹事便可;另外,我这里有一本外交礼仪的注意手册,你拿回去,好好看一下。”

我苦着脸回到办公室,努尔和尹悦过来找我,瞧见我抱着一本手册哭笑不得的样子就好笑。

他们两个今天倒没有拒绝我,不过努尔他因为语言的缘故,并不符合条件,至于尹悦,这小妮子丁点儿大,倘若是派过去执行任务,会给别人误以为我们根本不重视这一次行动。这样奇葩的任务也管,特勤组当真也是有些堕落了,我唉声叹气,努尔却笑了,用腹语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放心,不是说有翻译么,你跟着当个保镖就行了,不动口不动手,不过就是几天而已,对吧?”

努尔的安慰让我好过一点,想想也是,咱当个木头人不就行了?当下也是收拾起不甘不愿的情绪,跟努尔交代了一番,他是特勤一组的副组长,倘若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还得他来应付。

尹悦想跟我一起去,给我拒绝了,在我刻意的安排下,这小妮子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离不开我了,反而是对组内的事物充满了好奇,这孩子其实是个跳脱的性子,只要有新奇的东西吸引她的精力,也不用我操太多的心。

安排好了工作,我便继续研究所谓的外交礼仪和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写得刻板古怪,看得我头昏脑涨。

第二日我与尹悦一同来总局上班,没坐下一会儿,门口便有车子过来接我了,上了车,一路行驶到了钓鱼台国宾馆,这地界是国家领导人进行外事活动的重要场所,更是国家接待各国元首和重要客人的超星级宾馆,听说这一晚上得要两千多块钱,我的妈呀,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钞票,不知道得多娇贵的身子,才能够住得下这儿。

国宾馆是皇家园林的布置,十分气派宏伟,车子在其中的一栋楼前面停下,有人上来迎接我,问是不是宗教局派来的陈志程同志。

我一边应是,递出了证件,一边打量这个人,穿着一声深灰色的西装,带着黑框眼镜,中规中矩,年纪差不多三十来岁,估计应该是外交部配备的翻译。结果一结束,果然不错,这人姓林,名剑飞,很英气的名字。林翻译是负责外事活动的老人了,十分有经验,给我讲这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只要跟着他们三位,负责人身安全即可。

这事儿倒也简单,我此番前来,没有带饮血寒光剑,不过凭着我的身手,保护几个人的安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话,林翻译领着我进了楼里面,一路来到了三楼的豪华套间,进去之后,我瞧见有三个人正在餐厅用早餐,两男一女,一个男的四十多岁,小矮个儿,留着一撮让人讨厌的仁丹胡,眼神凶狠,就像野地里面的狼;另外一个三十左右,为人儒雅许多,戴眼镜,就是两鬓之间有斑驳的白发,是个少年白,估计平日里用脑过度的缘故;这两个男的让人看着就有说不出来的讨厌,唯独那个女的,二十来岁,温婉如水,穿着一身青春的运动服,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林翻译领着我进来,给我介绍,我才晓得仁丹胡叫做赤松蟒,是此行的主要人物,眼镜男叫做加藤一夫,而那日本美女则叫做福原香。

他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日语,叽里呱啦,我一头雾水。

介绍的时候,正在用餐的三人都停下了刀叉,然而眼镜男和福原香都站起来与我见礼,用别扭的中文躬身说“请陈桑多多关照”,唯独那个为首的仁丹胡赤松蟒,却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用他那如狼凶狠的三角眼扫量了一下我,粗声粗气地对林翻译说了一通日语。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是瞧见林翻译的脸,却莫名白了起来,叽里呱啦地跟他回了几声。

两人说了几句,那赤松蟒突然眼睛一瞪,显得很生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吵了几声,这时林翻译似乎妥协了,扭过头来,跟我商量道:“陈同志,日本客人听说咱们宗教事务局的同志们个个身怀绝技,想让你表演一下,你看行不行?”

我瞧见林翻译一脸都要哭了的表情,有些发愣,没听懂地问了一句:“他想要什么?”

林翻译苦笑着说道:“日本客人不信任咱们有保护他们的能力,所以想要让您给他表演一点真功夫,看看到底能不能够胜任……”

我终于听明白了,眼睛不由得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赤松蟒挑衅一般看着我的那得意表情,脸也变得严肃了。昨天副司长给我的书里面,告诉我日本人最是注重礼仪,很讲礼貌,说话从来都用敬语,我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个仁丹胡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我沉默了好一会儿,那赤松蟒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对林翻译催促了几句,林翻译难为情地看着我,十分可怜。

我一阵郁闷,心中想着,我靠,这该怎么办啊?

☆、第二章 目的何在

我这人就是个山里人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强迫,虽说副司长跟我说此事跟一笔巨大的无息贷款有着莫大关系,不过拿我来当猴儿耍,这事儿我却是绝对不能做的;再说了,这一回我倘若是低了头,那个仁丹胡指不定后面还怎么编排我呢。

咱八年抗战都打过来了,何至于此刻又当了奴才呢?

如此一想,我不卑不亢地冷冷一笑,这本事长在身上呢,不是拿来耍的,你若要看,咱们戏园子给你伺候着,多的是;我的这手艺是拿来杀人的,特别难看,小心溅大家一身血。

我说得淡定,而林翻译则一脸惊到了的样子,赤松蟒催了他两回,都没有将我的话给翻译过去,第三回的时候,他这才考虑了一下语气,作了转述,不过即便他将那语气弄得再委婉,也避免不过这里面的意思,赤松蟒的眼睛一瞬间就眯了起来,而就在一刹那,给我的感觉这个矮个儿日本人真的就如同一条蟒蛇一般的危险。

副司长说他们三个都是日本的修行者,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原来表现得一直听不懂中文的赤松蟒突然笑了,站起来说道:“陈桑,你这么不配合工作,就不怕我们投诉你不能胜任这一份工作,将你给赶回去么?”这个仁丹胡说的中文依旧十分怪异,不过却跟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莽夫模样,有着很大的差异,林翻译没想到这日本客人还会讲中文,然而我却不慌不忙地笑了:“赶回去?正好,我就可以放假了,你知道的,这几天春节,咱们都忙着过年呢……”

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作态,直接表明了本来就不愿意伺候的意愿,赤松蟒的眼睛反倒是亮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说道:“有骨气,有原则,看得出来,陈桑在中国修行界,是个不错的人物吧?原来还以为会派和林翻译一样的人过来应付我们呢,没想到竟然有陈桑这般的人。不错,很不错,请坐!”

气氛本来显得十分沉重的,结果赤松蟒这当事人嘿嘿一笑,便顿时化解了下来,唯有旁边的林翻译被这般轻蔑提起,显得有些尴尬。

我感觉面前这个日本人当真是个贱骨头,别人曲意奉承,他看之不起,反而是我这样跟他顶杠子的家伙,反倒是另眼相看,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那人热情招呼我,我也不拒绝,一屁股坐在餐桌的对面,那清秀的日本美女福原香立刻递过来一杯牛奶,接着赤松蟒则询问我道:“据我所知,陈桑供职的地方,是中国专门处理宗教以及修行界事务的特殊部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着一定背景的,不知道您是来自哪儿?”

没有当场翻脸,而是试图探我的底细,这人外表看起来嚣张跋扈,没想到心眼藏得这么的深,我心中盘算着,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哪里有什么背景啊,我祖籍黔州,之前当过兵,后来退役了给安排工作,就到了这里来,啥也不是。”

我胡口变了几句,赤松蟒将信将疑,又盘问了几句,比如说在哪儿当的兵,都是什么部队之类的,这日本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一般,说多错多,我立刻以军事机密为由,将他的嘴巴给堵上了。

聊了几句,赤松蟒开始谈及了此番前来中国的目的,他们并非是过来作商业或者政治考察的,他说白了,也就是托关系混进考察组的,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跟中国特别有缘,所以一直就想来这边走一遭,好圆一回他的中国梦。说到这儿,旁边的眼镜加藤一夫开口了,说赤松蟒的父亲曾经参加过五十年前的那一场战争,那个时候的他要不是被一个中国人救了性命,说不定就没他了。

说到这儿,赤松蟒讲出了自己中国之行的目的,那就是他老父亲时日不多了,一直想知晓那一位恩人的消息,如果活着,就想见上一面,而倘若是死了,他也能代他父亲,去坟前烧一炷香。

我有点儿奇怪,问到底是何方人物,这事情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赤松蟒左右一看,说出了两个字:“屈阳?”

屈阳?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人我听说过,曾与我李师叔祖并列当世最天才的阵王之名,当年的天下第一大派邪灵教中,创教领袖沈老总失踪之后,这个屈阳便是当时的左翼领袖,号召当时的教众前去抗日,结果最后被邪灵左使王新鉴给设局杀害了,从此邪灵教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一直延续至今,再也没有起色。

邪灵教的左使天王我曾经有缘见过两次面,天神一般的人物,便是在我师父面前,也是面不改色,卓然而立,那右使屈阳,想必也是不一般的人物。

不过问题来了,这屈阳可是号召抗日的精神领袖,他又怎么会救这赤松蟒的父亲呢?

当然,陈年往事不可追,说也说不清楚,我不管这赤松蟒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华的,我只要看住他,不让他出事就好,能尽快回去,那就尽快回去,免得耽误我过年,这般一想,我便直接告诉他道:“你说的那个屈阳,倘若是我知道的那人的话,恐怕你是找不到他了——他应该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不难打听得到。”

赤松蟒抬起头来,询问我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屈阳么?”

我平静地说道:“天下间,能够鼎鼎有名的屈阳,不过一人,那就是邪灵右使,阵王屈阳,你说我讲得对吧?”

赤松蟒和我对视了好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来,哈哈一笑,说跟你这样的明白人讲话,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你讲得对,就是他,不过他那般强大而骄傲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病死的,老死的,还是死在了哪位名门正道之手?

这事儿不是秘密,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事情,平静地跟赤松蟒托盘而出,他静静地听完之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说道:“陈桑,我有点累了,今天早上就不出去了,您和林翻译先回去吧;对了,加藤和福原想找个道观烧柱香,你觉得那儿比较合适?”

道观?

我看了旁边的林翻译一眼,摇头说不晓得,我来京的时间不多,哪里晓得这些,林翻译这边插话了,说:“如果说是道观,附近的吕祖宫就不错,还有什刹海旁边火神庙、地安门东岳庙,鲁班祠、平谷药王庙和龙王庙也都不错,诸位倘若是想要去,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可以帮忙安排……”

他七七八八列举了一大堆,那赤松蟒眉头低垂不说话,旁边的加藤一夫则说道:“白云观,可以安排么?”

我眉头一扬,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伙日本人的言行着实有些奇怪,白云观什么地方,这可是全国道教协会的总部,白云观诸人海常真人,也名列天下十大之中,了不得的大人物,林翻译说了这么多,却偏偏漏了白云观,自然是有道理的,结果他们却仍然执意前往,恐怕是另有它图啊。我默然不语,林翻译说可以帮忙联络一下,接着两人离开了钓鱼台国宾馆。

我回到了总局这儿,副司长听说我回来了,找我过去问话,我将今天的疑点给他说起,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问我的看法。

我觉得这伙日本人之所以前来此处,除了赤松蟒所说的那个目的之外,恐怕是想打探一下我们国家修行界的虚实吧?

副司长听到了我的分析,当着我的面给上面挂了一个电话,嗯嗯啊啊一番之后,转头对我讲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些年来,很多日本人借着投资、开矿或者寻人的由头,深入地对我们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地理、社会人情进行了调查,这些都是他们战略部署的一部分;不过和平年代,一切都以发展和稳定为主,你接着陪,有什么消息,及时反馈上来便是了。”

我一脸无奈,到了中午时分,又有电话打过来了,说日本客人准备前往白云观去烧香,让我前去陪同。

我无奈,苦着脸过钓鱼台国宾馆去跟他们汇合,接着又前往白云观。

我来京都也有许久,但是这传闻中的白云观倒是第一次,不过这道观是清代古建筑,跟故宫的景色相差不多,行走在里面,除了游人之外,倒是很少有看到道士,瞧见这副场面,赤松蟒显得有些不耐烦,四处看了一会儿,突然冲着东北角的一处阁楼那儿走了过去。那阁楼大门禁闭,赤松蟒伸手去推,结果旁边走来两个年轻道人,伸手来拦,说这儿是观中禁地,游客不能随意进入。

这话说得赤松蟒勃然大怒,一字一句地冲那两个道士喊道:“八嘎,不就是瞧一下你们的镇观之宝么,这么小气?”

这话一出,他伸手一推,那两个年轻道士竟然不敌,身子轻飘飘地朝着大门砸落而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

☆、第三章 白云闹局

门开,红色门墙之后,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道士手上挂着抹布,看着两个在地上呻吟的道门弟子,以及刚刚呈过凶威的赤松蟒,一脸错愕。

自从三十多年前,白云观被中央确定为全国道教协会会址之后,就没有人再次动过拳脚了,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变天了么?

我在旁边也是看出来了,刚才那两名年轻道士的修为其实也是还算不错的,而赤松蟒轻松得手,却显露出了他厉害的手段来。这样的人哪里还会要我来保护,他不去欺负别人,那已经是万幸了。然而赤松蟒这一击得手之后,却嘿然笑了起来,对着那不明情况的中年道士说道:“你看看,贵观的人真没礼貌,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来,当真是没有待客之道啊。对了,里面那玻璃罩子里面的,可是着名的御赐长生牌,可否让我一观?”

说着话儿,赤松蟒便已经踏步而入,径直走进了这阁楼之中去,中年道人瞧见这门口五人,特别是看见了林翻译和我,有些摸不清情况,然而当那赤松蟒一走入阁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来推道:“居士,此乃观中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中年道人伸手来推,那赤松蟒的双手便如蟒蛇一般缠了上去,这回我在旁边瞧清楚了,他使得是一吞一吐两股劲道,让对方猝不及防,立足不稳,宛如行于船上一般。

然而那中年道士跟这两名年轻弟子可不能比,经验丰富许多,瞧见赤松蟒这一用力道,脸色立刻一肃,脚步稳住,接着刚刚擦过里间文物的那抹布一抖,在空中一个炸响,接着朝着赤松蟒的手上卷来,两人你推我挤,比斗了起来,然而我瞧见那中年道士虽说一声劲力,但是手段招式却有些不及使用了柔术的赤松蟒。

赤松蟒初见只不过是一个留着仁丹胡的粗鲁男子,然而此刻一旦施展起来,果真不愧于他名字里面的那一个蟒字,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根骨头一般,身体的四肢和器官可以随意扭曲,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出人意料,这种手段在近身搏击的情况下,最是了得。

我曾听人闲聊过几句,说日本的修行界分为三大流派,剑道、阴阳术以及忍术,这三种皆是出自于堂堂中华,然而却又给他们结合自身的古巫术产生了传承变化,而如赤松蟒刚才表现出来的,便应该是忍术的其中一种,据说高明的忍者,能够从一根竹管子里面自由出入,而在近身搏击的时候,通过空间、光线以及人的视觉盲点变化,产生出隐身消失的效果。

赤松蟒一旦发动,便如同一头择人而食的巨蟒,不断纠缠,而那中年道士则将手中的抹布化作了武器,踩着罡步,口中念念有词,两人快速拼斗了一会儿,从里间的阁楼突然又走出了一个老道士来。这老和尚鹤发童颜,眼神锐利,身如猿猴,并不算高大,瞧见此景,二话不说,一个移形换位上了前来,大袖一挥,朝着赤松蟒兜头甩来。

赤松蟒正步步紧逼,想要将那中年道士给迅捷一击,结果没想到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大的还没弄完,又走出一个老的,顿时就有些猝不及防,伸手一拍,与那老道士双掌交击相对。

砰!

一声闷响,赤松蟒到底不如这老道士厉害,脚步一轻,人便朝着门后飘飞而出。

他在空中,还未落地,那个与他酣斗数个回合的中年道士却也发了狠,口中骂道:“哪里来的腌臜货,竟然敢跑到我们白云观撒野,看我唐风不好好教训于你!”

他刚才受了羞辱,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一路搏击,实在有些忙碌,这边一歇了口气,立刻回过神来,双手一挥,身呈鹤形,立刻施展了一记杀招,朝着这被老道士逼退的赤松蟒袭来。我刚才在旁边,原本就已经准备出手阻拦,不过赤松蟒跟那自称唐风的中年道士纠缠一起,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眼看着这唐风想要痛下狠手,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上前,斜斜一掌拍出,化解了这一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一交手,我便晓得中年道士的修为并不算弱,恐怕跟我手下的张大明白差不多。

这张大明白是何人,那可是我茅山之上,三代弟子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如此说来,中年道士在白云观中的地位也不会低许多。而我这边明了情形,那中年道士也晓得自己可能并非我的敌手,也不再追击,而是回过头来,朝着老道士拱手喊道:“凌云师叔,这伙人擅闯白云观禁地,还打伤唐风弟子,还请您给我们做主!”

凌云?

我心中一跳,这才晓得面前的这位身形如猿猴一般的老道士,却是白云观主人的师弟凌云子,媲美茅山十大长老的角色,这样的人物,别说是我,便是我师父过来,也会礼貌相待的,此番这小日本儿胡乱闯祸,竟然招惹了他,当真是给我们惹麻烦啊。想到这儿,我狠狠地朝着此事的始作俑者望去,却见那赤松蟒站稳在阁楼前的青砖之上,收了架势,一边长吸气,一边朝着我悠悠望来。

妈的,这是准备让我来擦屁股么?

好在旁边的林翻译最是有经验,连忙上前解说道:“两位道长误会了,我们是国务院外交部,陪同日本客人前来白云观烧香祈愿的,这次是日本客人不懂咱的规矩,胡乱走动,还请两位不要介意,我们这就离开。”

白云观本身就有官方的背景,白云观主人本身也曾经做过全国道教协会的理事长,一听说我们是公家的人,这敌意也消减了几分,不过那凌云子目光一扫,却瞧向了我这边来,沉声说道:“你是外交部的,那么这一位,也是你们那儿的么?”

我晓得刚才的出手让这白云观的长老有些不满,立刻上前拱手说道:“宗教局二司特勤一组陈志程,见过凌云子前辈,这一回是上级指派志程保护日本客人,职责所在,不得已为之,还请前辈以及唐道兄多多包涵。”

做错了事,那就得有一个态度在,再说了,我也讲话讲得明白了,这事儿可不是老子想干的,那都是上面的命令,冲我急也没用。我这话儿说得周全,那凌云子一听,眉头一扬,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哦,陈志程?原来是茅山陶掌门的大弟子,一直都听人说过你,如今一见,果然是后辈之中的翘楚人物,不错,不错……”

白云观身为道教协会的会址之地,自然跟各地修行者打过交道,这关系一牵扯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冲突了,双方寒暄正热闹,这时突然有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插了进来:“陈桑,林翻译,你们既然跟白云观这么熟,不如跟他们说一说,让我们前去瞻仰一下元太祖成吉思汗御赐给丘处机真人的长生牌,如此可好?”

这生硬的话语,来自于刚才出手伤人的赤松蟒,现场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僵,原本还表现得很豁达的凌云子和道士唐风,以及旁边两个捂着胸口爬起来的年轻道士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而我也是暗暗恨起了这个胡乱找事的小日本子来。

白云观的态度很明显了,这儿是人家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赤松蟒却想凭着日本准备恢复政府无息贷款的这一形势,逼我和林翻译低头,来跟人家协商参观事宜,这事儿林翻译还在考虑可能性,然而我却是冷然一笑道:“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开口。赤松君,我多嘴问一句,我听说日本修行界向来有三大神器,草薙剑、八咫镜和八坂琼曲玉,这玩意,你能拿出来给咱们开开眼不?”

赤松蟒还没开口,旁边的加藤一夫便皱眉说道:“这怎么可以,那些可都是神器,凡人怎能一观?”

我也开颜笑了:“彼此彼此,何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