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此物之后,他也不清楚阿伊紫洛为何要留下这母蝗的性命,不过很快他就前往事发地点进行了样品抽查,结果让人十分惊喜,那些密集的虫卵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病变,活性丧失,简单的说,那就是蝗灾爆发的必要条件没有了,我们成功地阻止了一次大蝗灾的爆发。

这结果让人兴奋,上面也发来了贺电,虽说我们并没有抓到弥勒和风魔等人,但是此次案件基本上已经算是了结,无论是市局还是省局,都表达了乐观的态度,而总局在收到报告之后,也在准备将我们抽调回京的诸般事宜。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依然没有任何放松,接下来的日子里,连续领着特勤一组奋战在第一线,试图查到胖妞的线索。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如愿,在九月下旬,我收到总局的调令,让我们尽快交接手上的工作,准备回京,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打来电话,告诉我阿伊紫洛终于醒了过来。

☆、第六十章 母蝗真假

阿伊紫洛的苏醒让我喜出望外,尽管此案已经接近尾声,经过陈战南的调查,几个被重点标注出来的滩涂地,蕴含的虫卵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而我们则准备将人员移交到当地部门的手里之后,就返回京都去履职了,不过对于她我终究还是有一些愧疚,毕竟造成阿伊紫洛如此模样的,却是我儿时的好友胖妞,这也一直都是我所介怀的事情,倘若那小猴子能够回头,阿伊紫洛是否能够原谅它,这态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然而遗憾的事情是,虽然我屡次三番地与胖妞再度重相逢,不过却一再错过,根本没有办法平静地好好谈一谈。

接到这两个消息之后,我吩咐努尔和徐淡定跟省市两局的相关领导做交接手续,除了看守耿传亮的重型监房因为不放心还留有三张在那儿驻守之外,其余的人则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准备好了这些天的工作报告,等待回京,而我则领着小白狐儿和林豪,前往医院探望阿伊紫洛。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阿伊紫洛住在医院的特护病房,而且还有市局的人员在这里守卫着,安全方面问题不大,我赶到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她的主治大夫,老医生告诉我,说阿伊紫洛刚刚苏醒过来,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需要大量的休息,所以如果有可能,让我尽量不要跟她谈论太多工作上的东西,以免她过于劳累,而致死病情再次反复,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医生的提醒自然是好意,我点了点头,让林豪留下,问他具体的事情,而带着小白狐儿推门而入,瞧见这女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如纸,往昔黝黑如村姑的长辫子因为手术关系而被剃了个精光,光溜溜的头颅上面包裹得严严实实,显现出中性的美丽。

阿伊紫洛的眼睛是半开着的,我晓得她此刻应该是苏醒着的,当即来到了她的床头,小白狐儿乖巧地拉了一把椅子给我坐下,我对着阿伊紫洛温言说道:“阿伊嫫,案子已经基本结束了,我们夺回了装有母蝗的袋子,抓到了邪灵教魅族一门的山门护法,还有大量的从犯,在后续的行动中又接连捣毁了好多个窝点;还有,你在华东神学院的同事陈战南接替了你的工作,经过他的鉴定,袋子里面的母蝗确定无疑,而滩涂地的虫卵则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我们成功地阻止了一次蝗灾……”

我将这些天来案子的进展给阿伊紫洛作了汇报,我讲得很细,希望刚刚苏醒过来的她能够感受到这份欢悦的情绪,从而能够尽快地恢复起来,然而当我讲完的时候,她的脸上依然没有太多的笑容,而是颤抖着失血的嘴唇,努力了半天,这才问道:“袋子的封印,抢回来的时候是否完整?”

突然听到阿伊紫洛这么问,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经过仔细地回忆之后,还是回答她道:“基本完整吧?不过好像那银丝断了几根……”

听到我的回答,阿伊紫洛藏在床单下面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病床的边缘,似乎想要坐起来,她这行为把我和小白狐儿都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她按住,劝她说道:“阿伊嫫,你可别乱动,你刚刚动过手术,胡乱动弹的话,是很容易再次感染复发的……”

被我按住了之后,阿伊紫洛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一些,接着她深呼吸,似乎感知到了头部传来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句话:“陈组长,我有一个怀疑,那母蝗有可能被掉包了,现在在我们手里的可能是个冒牌货,而所谓的虫卵大面积死亡,不过是敌人的缓兵之计——如果对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么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我们恐怕连阻止都来不及了……”

阿伊紫洛从来都爱耸人听闻,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心脏没由来地猛然一跳,不过却还是稳住了心神,问她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那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女子摇头苦笑道:“我并不确定,不过不论是与不是,只要对阿厄勒蝗母虫的确定之后,就能够得到大概的答案了——陈战南这个老家伙我是认识的,大而无当,不学无术,发表的学术论文基本上都是侵占学生的知识成果,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你们若是听了他的话,世界末日来临之前,他也一样会告诉你,天气晴朗,万物生长……”

听到阿伊紫洛对于陈战南的评语,我顿时想起了那个秃顶老头儿那天在辨别阿厄勒蝗母虫时出现的那一刻犹豫,以及不确定的情绪,整个人顿时就变得犹豫起来。

当下之计,就是得让阿伊紫洛对母虫进行再次确认,这样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不过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外出的话,别说医生不答应,就连我也是不会赞同的,毕竟术后的感染十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她能够这么快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还带着她四处乱走呢?至于带过这儿来,也十分麻烦,阿厄勒蝗的母虫被放置在市局的特殊房间里,将其带出来不但要冒巨大的风险,而且还有一整套的复杂手续,得让无数人审批,包括省局的相关领导,等批文弄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阿伊紫洛瞧见我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久久不语,苍白的脸上满是恼怒之色,一字一句地努力说道:“陈组长,如果不确定母蝗的真假,中了敌人的计策,一旦蝗灾爆发起来,必将是滔天大祸,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事儿发生么?”

她这话儿是诛心之言,平心而论,这件事即便是如同阿伊紫洛判断的方向发展,主要的责任都是在那个妄自言语的陈战南身上,我顶多只会负一个领导责任,而且这责任还由市局谢培龙和省局的梁瀚生一同承担,而当今的情形又是法不责众,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管,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尽管不会承担任何责任,但是我却晓得,这件事情,我过不了自己的内心。

倘若心有挂碍,只怕我日后的修行就会受损,再也没有攀登更高的险峰。

因为我会内疚,会惭愧,会懊恼,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敬畏,而不是如同很多玩忽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员一般,心黑脸皮厚,自顾自快活。

在沉默了好久之后,我偏头问了一下小白狐儿:“那个地方,今天是谁在值班看守?”

小白狐儿想了一下,回答我道:“应该是市局的王歆尧吧?”

我点了点头,王歆尧是泰安龙门派的弟子,那一夜曾经与我们并肩战斗过,事后还跟我请教了几次修行上面的问题,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熟人,如果是他,我相信自己应该能够搞定得了。当下我也没有再与阿伊紫洛多言,起身告辞,让她好好休息,并且留下了小白狐儿保护她的周全,而我则回到车里,一边赶往市局,一边跟正准备写报告的努尔和徐淡定通知了现在的最新消息,让他们通知特勤一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要松懈。

完毕之后,我还打电话给了总局的宋副司长,将阿伊紫洛苏醒之后的情况给他做了汇报,并且将我想要做的事情也给他交了底。

宋副司长之前屡次三番警告过我,让我最近行事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人抓住了痛脚,而我此刻不按规定行事,倘若真如阿伊紫洛所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是那母蝗的确是真的,那么我可就有得好果子吃了,所以这事儿我必须找一个人来帮我一起扛,共同背这黑锅。

不过宋副司长倒也是个不错的领导,在得知了所有的情况之后,理论上没有否认我的做法,并且告诉我此事他会尽快通知特别关注此案的许老,也许能够从那儿获得一些支持。

我赶到了市局的秘密储藏室,找到了负责看管的王歆尧,将此事告知了他,并且提出我得将这母蝗带给阿伊紫洛进行确认,他当即表示说要上报给谢局长知晓,他自己可做不了主,我说这事儿可以,不过时间紧迫,我必须立刻带着母蝗离开,在经过一番言语博弈之后,他终于同意了我的做法,打开了沉重的铁门,让我提出了那个装着母蝗的袋子。

我匆匆离开,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谢局长的电话,要求我立刻将母蝗给送回秘密储藏室,不过我却并不理会,让林豪一路飞奔,赶到了医院来。

再次回到了阿伊紫洛的病房,我的手机依旧响个不停,我将它交给了林豪,让他来帮我应付上面那一帮大爷,接着将这袋子交到了阿伊紫洛的手中,半坐着的她将这袋子托在自己怀中,突然脸色一变,竟然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就直接将袋子给解了开来……

☆、第六十一章 病房争端

瞧见阿伊紫洛这异常的举动,我当时就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想要去阻止,结果那虫子竟然直接给掏了出来。这小西瓜大的虫子跟当天查看的差不多,依旧是三角形的头部和鹅卵石的复眼,半透明的躯体显得黯然无光,两组半月形的薄膜软哒哒地趴在身上,蔫得不成模样,而就在我伸手想要去控制的时候,阿伊紫洛无力承托这玩意的重量,直接将其滚落在了递上去。

我慌忙伸手去接,而阿伊紫洛却冷声笑道:“别紧张,不过就是条侍女母虫而已。它根本没有办法跃迁,而且已经离死不远了,更不要说逃什么的了……”

“侍女母虫?”我有点不明白这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到阿伊紫洛给我解释道:“侍女母虫是母蝗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特地孕育出来的一种仿生品,这玩意有着跟母蝗差不多的样貌,只不过根本没办法生育,也不具备掌控蝗虫的能力,就是个样子货而已,平日里就陪着母蝗一起生活,关键时刻就牺牲自己,掩护母蝗逃脱——这就是侍女母虫的由来……”

“不可能吧?”我口中喃喃说着,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开始打量起了手上的这条软趴趴的大虫子来,简单看了一下,我才发现那晚瞧见的母蝗有着一个宛如蜜蜂一般的巨大尾部,而此刻却已然瘪了许多,显得比以前要小一些,再仔细一看,当真是有着一些细微的区别。

阿伊紫洛半坐在床上,没办法转动身体,不过却仿佛了解一切地说道:“你自己看一下它的尾部——那是母蝗的繁殖器官,上万亿的虫卵就是从那儿排出来的,但是你仔细看,作为母蝗最发达的尾部,此刻是什么模样?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用刀子将那尾部切开,你就会发现那不过就是一堆屎黄色的黏液,而根本就不是母蝗复杂的繁殖器官了……”

我心有不甘地将这小西瓜大的肥大虫子放在了病房的桌子上面,从怀里摸出了小宝剑来,在动手之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阿伊嫫,你之前让我留下这虫子的性命,到底是什么缘由?”

阿伊紫洛咬着牙,闭目苦笑道:“我先前让你留下它的性命,是想通过控制母蝗,而将所有的虫卵地给标注出来——母蝗的身体里有一种生物激素,可以控制自己排下的虫卵,使得此次蝗灾能够消灭于爆发之前,而不会自行繁衍。不过现在说这么多都没有用了,你们手上既然拿着家伙,那么真正的母蝗必然就是在那些幕后之人的手上,有了这么多时间的准备,只怕我们现在已然阻止不了了……”

她的话语里面充满了绝望,然而我却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当下也是将小宝剑紧紧握着,准备将这虫的尾部给剖开。

然而就在我准备下手的时候,病房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病房的门被一脚踢了开来,而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有超过五把枪指向了我的额头和心脏部位,市局的谢培龙局长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大声吼道:“陈组长,你怎么可以私自将那关乎全局的母蝗给偷拿出来呢,要是丢了那可怎么办?你这样不合程序——你要干嘛?放下你手中的匕首,千万不要做傻事!”

被自己人拿枪指着,我也不敢莽撞行事,当下也是将小宝剑给放在了桌子上,举起了手来表示清白,然后苦笑着说道:“谢局,我们都被耍了,这条虫子,根本就不是那阿厄勒蝗的母虫,只是一个冒牌货……”

“怎么可能?”谢局长瞧见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当下也是命令他的人收起了枪来,我们毕竟是同事,而且这些天来相处得还算是愉快,可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伤了感情,当下也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从桌子上面拾起那宛如死去的肥虫子,用五指轻轻挤压了几下,然后疑惑地说道:“不是说这东西能够自由转换实体和虚体,实现瞬间移动么,怎么一动不动了,难道是死了?”

他刚刚说到“死”字,那虫子应景一般地动了动额头的触角,挥舞着已经蜕化了的节肢,把谢局长吓了一跳,而我瞧见这个样子,脸色十分难堪地再次说道:“谢局,我们被忽悠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母蝗……”

就在我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也跟着走进了病房,黑着脸反驳道:“这东西是经过我确定过的,它的所有特征的表象都符合阿厄勒蝗母虫的描述,怎么可能有假呢?陈组长,你这么说,难道是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我抬起头来,瞧见打断我说话的却正是后面被派来接替阿伊紫洛的蛊师顾问陈战南,只见这个老头子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匆匆赶来,一脸的汗水,感觉身体好像有些发虚,我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家伙瞧,要不是他言之凿凿地说这布袋封印着的虫子,就是母蝗,我们何至于转变审查的方向,甚至提前将案子给结束?然而还没有待我开口,那秃头老儿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谢局长手中的这条肥大虫子,所有的特征是如何一一对应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谢局长和后面赶来的人员都不由自主地点头,然而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阿伊紫洛却冷笑着哼声说道:“陈老师,你确定自己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当然!”陈战南信心满满地说道,他看了一眼脑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阿伊紫洛,故作关心地说道:“小张教授,你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好躺着养伤便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都操心着呢……”

阿伊紫洛一点也不理会陈战南的话语,而是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秃顶老头说道:“那么如果错了,你能负全部责任么?”

对于这锋芒毕露的提问,陈战南显然有些吃不消,犹豫了几秒钟,这才讪讪地笑道:“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可能百分之百做得准的?我作为专案组的顾问,也只是尽己所能,让自己的知识为案件的破解服务而已,虽然我很有信心,但是如果说到负责,这个自然还是集体的事情——你这孩子,凡事都这么绝对,那可不好……”

陈战南是耍太极、掉书袋的老油条了,自然不会授人于柄,不过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周围的人都怀疑起来,似乎感受到了这种不太和谐的气氛,陈战南立刻开始反唇相讥了,对着阿伊紫洛反问道:“小张教授,既然你这么确定是假的,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是不是也要负上全责?不按规定、不按程序地将这重要证物随意提出来的违法行为,你是否也需要解释一下?”

阿伊紫洛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红了,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当然!”

她的斩钉截铁却反而引来了陈战南的嘲讽:“你负责?你能够负什么责?上一次实验室的蛊虫泄露,死了两名学生,这件事情你不是说自己能够负责么?到了最后,还不是在上面的包庇下平安无事?哼,你这样的小姑娘啊,我看得多了,嘴巴上面说得好漂亮,背地里做的什么勾当,根本不是我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

我听到陈战南似乎开始揭起了阿伊紫洛不光彩的黑历史来,顿时就一阵恶感,正想发言,却瞧见阿伊紫洛赫然坐直身子,举起了手臂,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我可以负责!这条虫子倘若是真的母蝗,我就以死谢罪!我……”

她话说到一半,早已涨得通红的脸倏然一白,人就朝着后面倒了过去,小白狐儿和在旁边紧张不已的医生立刻冲到了前面来,匆匆检查了一下之后,那颇有风骨的老医生顿时气得朝着我们大骂道:“都跟你们说了,病人刚刚苏醒,病情并没有稳定,不能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很容易再次病发的——你们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情,你们回去再讲!”

在医院里,医生的意见总是最大的,我和谢局长赶紧组织大家离开病房,而那陈战南却还是喋喋不休地说道:“看看,又来了吧,有什么问题,一晕了之,昏过去了,什么责任都不用负了,对吧?我说……”

啪!

这幸灾乐祸的话语被一记响亮的耳光给中止了,摔倒在门前地上的陈战南捂着肿胀的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阴郁的我,正想要表达愤怒,却被我冷冷地话语给定住了:“你要是想死,那就再多讲几句……”

“黑手双城”的恶名让他即将跳出口中的话语断然中止,而就在我想跟谢局长说几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接通,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淡定焦急的声音:“大师兄,耿传亮被劫狱了,看守的张世界当场战死!”

什么!

☆、第六十二章 血债血偿

此刻的我还处于对那虚伪教授陈战南言行的愤怒之中,结果听到了徐淡定的这一番话,顿时就感觉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脚,如坠冰窟,有些不确信地再次问了一遍,这才最终确定了张世界战死的消息,只觉得脑袋里面一阵嗡嗡响动,周遭的嘈杂与喧闹似乎变得有些不太真实了起来。我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这才紧紧抓着电话,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闯入防范这么森严的地方去呢?”

关押耿传亮以及一干要犯的地方并不是看守所,而是紧挨着驻地武警附近的一所军事监狱,那儿有全天执勤的军事人员,而且省市两局都派得有精兵强将驻守,就是要防止对手狗急跳墙,贸然劫狱,我甚至也派了张世界、张良旭和张良馗三人也驻扎在监狱中,怎么可能有人胆敢大白天贸然闯入其中,将要犯劫走呢?

“是风魔!”

徐淡定似乎在车上,通话质量并不是很好,不过他依旧耐心给我解释道:“劫狱的人是风魔,他们应该是有内应的,对于关押耿传亮的牢房和守卫情况了如指掌,十分有目的性,在乔装打扮潜入其中之后,迅速动手,然后开始带着耿传亮离开,整个行动行云流水,不过当他们以转移嫌疑犯的借口准备逃离的时候,却被张世界给识破了,当场发生了拼斗,张世界给风魔撕断了左臂,掏心而死,而张良馗和张良旭则因为轮班而逃过一劫……”

“人呢?”

“逃犯驾驶着一辆卡车和两辆汽车朝着城外逃逸,张家两兄弟已经带人追过去了,而梁哥在接到消息之后也迅速赶了过去,我这边也带着人往那边赶呢,赶紧通知你一声——对了,母蝗验过了没有,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我恶狠狠地看了扶墙爬起来的陈战南,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让徐淡定提供地址和方向给我,我这边也立刻带着人赶过去。

徐淡定那边也匆忙,告诉我过后,挂了电话,而这时我看到谢局长也正在接电话,脸色严肃得吓人,显然也是刚刚晓得了这样的消息,我吩咐林豪先过去将车给发动起来,在看到谢局长放下了电话之后,这才跟他说道:“谢局,事态变得严重了,我建议先将这个玩忽职守的家伙给控制起来,现在不能排除他是不是敌人的奸细;另外请谢局向省局和华东局进行汇报和求援,并且稳定好监狱的情况——对了,崂山派的前辈们离开了没有?”

谢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焦急地说道:“走了,这边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么,他们便都回去了——唉,陈战南你狗日的误我啊!”

我冷冷地瞧了那个秃顶老头一眼,然后说道:“请谢局立刻通知崂山的前辈赶到东营,这一次风魔出了手,而且恐怕还有别的人,光凭我特勤一组的人,恐怕有些扛不住……”

谢局长犹豫地看着我说道:“张世界同志……”

他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跟我核对消息,我已然朝着楼下匆匆走去,听到这话儿,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血债血偿,不过如此。”

离开了医院,我带着小白狐儿,让林豪一路狂飙,朝着风魔一行人逃窜的方向走去,路上小白狐儿不断地跟前方联络,免得迷失了方向,而我则坐在后排,闭目静坐,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张世界那张削瘦的脸。作为特勤一组的老人,曾经参加过南疆战役的他年逾三十多岁了,结了婚,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而这些年来一直东奔西走,十分忙碌,却一直都没有怎么照顾好家庭,我上次还听小白狐儿对我讲,说张世界有可能要跟他老婆离婚了。

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张世界对家庭一直都没有什么精力照顾,然而这却是因为他将自己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去,虽然在特勤一组里面他基本上都是跟着努尔办事,但是我却晓得特勤一组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绝对离不开像他这样的骨干支持。

而如今,张世界死了,他被风魔给挖掉了心脏,惨烈战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我……

尽管明白身处于这样的岗位中,就必须面临着生离死别,但是我想起张世界的音容笑貌,想起这个燕青拳高手的点点滴滴,悲伤却总是不能自抑,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在别人的眼中,黑手双城即便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角色,却也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然而谁曾晓得,在我的内心中,自始至终,都还是当年麻栗山上面的那个农家少年。

我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冷静,都不过是表面的伪装,做给我的敌人和旁人看的。

特勤一组的每一个人,在我的眼中,都如同亲人一般,而此刻,张世界却先我们一步,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车子飞速行驶,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而我的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车子突然一停,我听到林豪朝我喊道:“老大,到了,徐组长他们的车都停在那儿。”

听到这话儿,我浑身一个激灵,推门而出,才瞧见前面的荒地上停着七八辆车,其中有好几辆都翻到在地,一辆东风重卡还冒着滚滚浓烟,当即收敛情绪,不再多想,箭步冲到了跟前,瞧见这儿站着几个人在那儿灭火,其中一个却是市局的崖真瑞,赶紧询问状况,他告诉我,说梁组长刚才撞翻了逃犯的车,击毙了几人,而剩余的逃犯则朝着前面的林子里跑去了,他和徐组长带人追过去了……

事情刚刚发生不久,此刻却也还来得及,我当下也是照着崖真瑞给我指的方向,朝着林子里面箭步追了过去。

一路疾奔,我将自己的修为不断攀上至巅峰状态,整个人对于炁场的感应都提升了一个台阶,当下也是循着声音的方向匆匆走去,而小白狐儿则在我身边飞速跟随着。

两人一前一后不停歇,足足跑了十几分钟,路上不停碰到追散了的市局人员,在这些人的指引下,我终于来到一处地方,听到前面的一片林中传来了打斗声,当即冲上前去,却见徐淡定、张大明白和努尔三人正围着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男子激斗不休,而张励耘、布鱼、张良馗、张良旭四人则带着市局的一帮人正在缠着一帮铁面具搏斗,而那些人则呈环状结阵而列,中间被围着的,则是耿传亮等人。

我意外地瞧见除了铁面具之外,还有一个熟脸孔正在跟我们的人交手,那人便是先前抓捕白嘉欣的时候,与她苟且的苍狼,也就是吉龙集团老丐的义子。

这个家伙因为与蝗灾案有所牵连,故而并没有被处理,此刻风魔劫狱,却是将他也给顺手救了出来,重获自由的他显得十分兴奋,光着膀子与我们的人贴身缠战,身上纹着的那七匹狼呼之欲出,凶猛得很。苍狼出来了,那么……很快,我的视线巡视一圈,立刻发现了白嘉欣竟然也逃脱了出来,不过经过一番牢狱之灾后,这个略有些之色的美丽少妇此刻萎顿不已,跟耿传亮待在了一起。

这双方交手正急,我瞧见风魔已然被努尔、徐淡定和张大明白仨人缠住,一时间分不出胜负,而我的加入恐怕也拿不下风魔此人,顿时就转变了方向,朝着那伙铁面人冲了过去。

这帮铁面人是风魔的嫡系部下,最是精锐不过,要不然也不可能扛得住张励耘、布鱼他们这伙人的冲击,不过他们固然凶悍不已,但我却是满腹的悲愤和哀愁没有得到宣泄,于是一上手就使出了清池宫十三剑招中最为厉害的一招,依然秋水长天,剑光潋滟,朝天而起,破阵而去。

那铁面人结阵以待,正想要凭借着自己的阵法将我这攻势给扛下,却不料我这一招的劲道到达了巅峰之势,首当其冲的那人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中了心窝。

他自然也有格挡,也有躲闪,然而这剑势已然快得超出了他的反应时间,剑光一起,胸口便是一疼,而后我更是朝天而冲,将这人一剑斩成了两半,血光冲天而起。

杀戮!

我心情郁积而悲愤,一路上已然被憋到了极点,此刻遇到这帮罪魁祸首,还是修为远不如我的家伙,当下也是凶性大发,气势如虹,而当剑上有人命沾染的时候,我那疼痛不已的心似乎变得好受了许多。不过我这边好受了,风魔就变得难过起来,他手上的这些个铁面人是他倾力培养的手下,个个在江湖上都是不错的高手,先前被我弄死两个,此刻我又要逞凶,当下也是踏步飞奔,朝着我这边杀来。

风魔越众而出,过来阻拦于我,而此刻的我却冷然笑了起来,扬起手中的剑,朝着这个江湖上凶名卓著的家伙凝重指去。

对,他当初杀小满的时候,说的很对,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第六十三章 长江后浪

铛!

一声激越的金属撞击声冲天而起,风魔以最恐怖的冲势朝着我这边轰然撞来,结果却被我一剑给硬生生地逼开了去。我双脚生根,纹丝不动,而风魔却受不住这两两相撞的压力,赫然一个凌空翻身,落在了好几米外的阵前,睁大眼睛,失声叫道:“不可能,你小子怎么可能这般厉害?”

风魔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前辈,纵横沙场数十年,而我则不过是初出茅庐并不久的茅山道士,双方硬生生地比拼修为,他退我进,这明显就不符合常理,然而事实却让风魔不得不睁大了眼睛来,顿时就感觉一阵迷惘。

我自然不能告诉风魔我刚才在瞬间却是使用了深渊三法之土盾,通过斗转星移的力量承接,将这对撞之力给引导到了脚下的土地去,这种法门需要强悍的经脉以及快速的反应,并不是凡人所能够承担得了的,而即便如此,一拼之后,我感觉持剑的手臂一阵酸麻,却也是被这后劲给控制住了。

风魔厉害,这是共识,当年十二魔星聚齐,天下间没有敢掠起锋芒者,就我的估计,单论修为,他应该能够列入我茅山十大长老的前列,而再加上他那鬼魅一般的身形和如风速度,难缠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茅山乃世间的顶级道门,能够有这样的实力排行,风魔已然比天下间大部分门派的第一人还要强上不少,这也是他之所以胆敢大白天就闯入军事监狱劫人的底气所在,不过风魔却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高,我乃异类,生负十八劫的可怜孩子,这边不必说,努尔乃巫门棍郎,手中的杀威赶神棍出自瓯雒古城的遗迹,徐淡定和张大明白分别传承自茅山长老的梅浪和茅同真,也都是茅山当代一等一的年轻高手。

这样的四人齐聚,哪里是他能够恣意妄为的?

我出剑,不攻反守,风魔一旦发了怒,那攻势便如潮水,身子似陀螺一般飞速转动,手中的一对匕首宛如狼牙,不停地从我周身的空隙刁钻刺入,羚羊挂角,非要在我身上留下几个血窟窿才肯罢休。

风魔全力攻击,我这边便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过我却并不慌忙,当下也是将饮血寒光剑给舞动起来,使出那最擅防守的真武八卦剑。

剑法一出,我周边便剑光游动,将我整个人给守得如同一只大王八一般,浑身都是壳,坚硬无比,无论风魔如何贴身缠斗,以快打快,都不如我漫不经心地顺势而为,疾出一剑来得浑然天成,这套经过茅山宗前辈锤炼数百年的防守剑法被我使得熟练无比,它并没有太过于套路,而是一种防守的思想,谨慎规矩,无论是变招还是应接,每一剑都十分自然,却是将风魔这种疯狂的打法给完全控制了去。

风魔在这边与我纠缠,刚才与他交手的三人则空出了手来,除了张大明白冲到我的附近为我警戒之外,努尔和徐淡定则朝着风魔手下的铁面人大举进攻。

徐淡定剑势阴柔绵密,就好像水里不断游动的水草,能够不知不觉地杀人于无形,而与之鲜明对比的则是努尔,他与张世界的感情最好,心中的愤恨也越发强烈,这情绪集中到了现在,却是使得他的出手大开大阖,一套苗巫十二路棍法被他耍弄得精妙绝伦,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凛然气势,风魔转移对手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努尔这一棒子就硬生生地敲在了其中一个铁面人的颅骨之上。

砰!

有点像是西瓜破碎的声音,在与风魔最紧张地交战之中,我依旧能够用余光扫量现场,却见努尔这一棍竟然直接将对方的脑袋给开了瓢。这一番巨力灌注下来,那颅骨即便是人体之中最坚硬的部位,也承受不了这般巨大的压力,先是那白色的脑浆和殷红的鲜血陡然炸开,洒落一地,而后此人的整个脑袋,包括他的铁面具都给一棒子敲进了自己的胸腔里面去……

这般血腥的场面使得周遭的铁面人顿时就一阵惊慌,却不曾想对手竟然如此疯狂,杀人便杀人,哪里要用上这般大的气力,弄出这样的场面来?

疯了,疯了!

我这边在关注着,而与我全力交手的风魔也瞧在了眼里,当下喉咙里发出了一道鹰一般的啼叫声,接着朝我疾攻数招,让我不得不后撤开去之后,他却是返身朝着努尔那边扑去。努尔一招逞凶,却似乎晓得背后要来人一般,手中的棍势不停,朝着后方一阵搅动,却是将风魔这倏然而来的一击给挡了下来。

风魔与努尔交手,仅凭着一把匕首,便将手持着长棍的努尔给逼退开去,显示出了强大的修为,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却并没有继续朝着风魔的背影冲去,而是将手中的长剑稳了稳,陡然转身,再次朝着阵中扑了过来。

刚才与风魔交手,我全程都在用真武八卦剑,防守做到了极致,而此刻再次破阵,我却一上来又用了清池宫十三剑招之中的凌厉章法。

西江月。

一轮圆月西江升,挂南天,血染枫叶林。

又一个头颅轰然飞起,这一回是那个表现得亢奋无比的苍狼,这个身上纹着七匹狼的家伙积极而凶猛,不过相比较其他列阵严谨的铁面人,他反而显得有些跳脱,有些孤单、不和谐,此刻的我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如何破阵擒敌这事儿上面来,而是瞄准了敌方最弱的环节,就是想要杀戮,想要给黄泉路上刚走不远的张世界拉几个陪伴,所以这一剑的目标就选中了这个并不合群的家伙。

果然,一记剑招,又是一人头颅飞起,身体扑倒在地,解惑领悟过后的我有着绝佳的眼光和反应能力,这使得我能够在陡然之间拥有近乎于压倒性的优势,匹夫一怒则杀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便是我心中的快意恩仇。

风魔瞧见自己刚刚迎上了努尔,自己阵中又损失了一人,顿时就气得嗷嗷大叫,当下也是一爪逼开了努尔,飞身折入阵中,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红色丹丸,直接塞进了耿传亮的嘴巴里,然后又吩咐白嘉欣给他喂水。

风魔越恼怒,速度则越发攀升到了极致,做完这动作之后,再次折转出来的时候,却也不再与我们单个人交手较量,而是游走于属下圆阵之外,哪里倘若有危险,他便倏然出现,出手解围。

这般的飞速救火,倘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累得趴下了,然而风魔却是个天赋异禀的家伙,那速度一旦攀升上来,却让我们变得头疼了起来,而且他出手无迹可寻,陡然出现在身旁,猛然刺来,而当我们拼尽全力阻挡之后,他又杳无踪影,跑到了另外一头去。

这般的攻击对于我们,也还勉强能够抵挡,但是对于张励耘、布鱼和张家两兄弟和其他市局等人,却有些难以招架,情况陡然间变得有些恶劣了,然而这个时候,先前被整治得颇为乏力的耿传亮突然从阵中冲了出来,此刻的他体型居然比正常的时候要壮硕了一大截,个头都足足有了两米多高,浑身肌肉贲张,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红,好像刚刚从沸水锅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这估计是风魔刚才给他喂过药丸的功效,而耿传亮一出来之后,环顾一圈,径直找到了我。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铁剑,一边大踏步,一边桀桀怪笑道:“年轻人,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一切都没有结束,一切都只是开始,我现在就让你从高处跌落凡尘,让你尝一尝失败的滋味,它到底有多么美妙!”

耿传亮此刻状态诡异,箭步冲来,正前方的布鱼想要去挡,结果被耿传亮撩起的拳风一把推开,要不是小白狐儿及时上前拉了他一把,说不定就要给此人给一拳轰杀了。

此刻的我正顺着饱饮鲜血的魔剑之势,想要再杀几人,剑势汹汹,正压得对手毫无反抗之力,而风魔也是倏然而至,将这围给结了,然后与我飞速交手,耿传亮这般冲来,却是跟风魔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样的两个人,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是当今邪道一等一的角色,倘若是联手围杀,只怕是我也难以招架,不过这时努尔却及时封住了耿传亮的去路,手中的长棍横举,冷冷的话语从身体里发了出来:“你的对手,是我!”

耿传亮愤怒地举剑斩来,努尔一棍朝天而起,两人瞬间交手几个回合,而努尔则凭借着耿传亮对那剑并不太熟的优势,一棍打在了他的左胳膊上。

努尔全力的一棍能够将人的脑袋打入胸腔,然而此刻这一下,却仿佛敲在了石墙之上一般,我心中惊讶,而此刻风魔又缠了上来,那匕首如跗骨之蛆,让我浑身冷汗顿起,有些难以招架风魔这宛如鬼魅的速度,当下也是不再犹豫,手往怀中伸了过去。

风魔最为凭恃的就是他的速度,一击不成,远遁千里,那么我先将他这优势给废了,然后给张世界报仇雪恨!

☆、第六十四章 风魔化禽

八卦异兽旗!

当初我下山行走的时候,除了平日里交给我的诸多本事,我师父还曾经说过,有两件东西,能够让我独当一面。

这其中之一,是给我一身魔功量身定制的深渊三法,而另外一件,则是我师父曾经用过的八卦异兽旗,这旗子乃茅山十宝之一,比之闻名于世的九老仙都君玉印、合明天地日敕玉符、御赐宗坛玉圭等物不同的是,它极具实用性能,无论是防御,还是留人拘束,都是一等一的法器,而再加上寄身其中的千年阵灵,它已然成为了我以小博大、一锤定音的绝佳手段。

旗落于地,扎入了泥土之中,接着便有狮子、鹿、马、龙、麒麟、咬钱蟾蜍、貅、鳌八种异兽从令旗之中腾身跃出,走马灯地游走,将风魔给紧紧围困其中,而王木匠则腾身飞上了头顶,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世上谁家法阵最是强,八卦旗阵——我艹,这是什么鬼?”

在意识到我封阵的一瞬间,那风魔却还是有向外突围的动作,然而他快,那王木匠更快,手中微微一动,立刻有一匹奔马朝着他扬蹄而来,一脚踢中了风魔的匕首之上。

风魔凭着一身修为横行无忌,然而他面对的却并不是人,而是一套锤炼几百年的阵法体系,这奔马尽管被他猛然一搅,前蹄溃散,然而很快炁墙之上又朝着它的身上注入新的力量,源源不绝,使得风魔仿佛撞到了石墙上面一般。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朝着边缘突击,结果在尝试了两次之后,终于一脸阴郁地扭过头来看我,寒声说道:“茅山十宝,八卦异兽旗?”

我微微颔首,冷然说道:“苏秉义,你真当我宗教局都是些土鸡瓦狗是吧?杀我旗下兄弟,那就拿命来偿还吧!”

风魔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一边瞥眼关注着阵外的耿传亮以及自己的那些门人,一边瞄着头顶之上的王木匠,冷声说道:“好大气的话,不过这话儿若是你师父说起,我倒也会惧怕三分,然而你……呵呵,生死相搏,性命从来轻贱,刀口舔血这么久,你怎么还不能勘破?老子今天杀了好多人,哪个是你的兄弟?”

风魔一副懒洋洋的表情,然而从他绷得笔直的身体,便能够感受得到他此刻也是有些悔意了,我无意与他多作口舌之争,不过当下的情况,却是我的修为终究离这魔头有着一段距离,即便是在阵中,有王木匠的帮助,也不能擒拿于他。

既然拿不住风魔,那就只能用一个拖字诀,将他缠在阵中,让努尔和徐淡定带人将他的羽翼爪牙给全数斩断,到最后再全力围剿此人,事情便成了。

有着这样的思路,我当下也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跟他谈及了张世界,他似乎有印象,回忆道:“哦,那个疯狗一样死追不休的家伙啊?我当时其实并不想杀他的,毕竟也麻烦,不过没想到他非要死跟着,也就顺手打发咯。早知道他是你的手下,我就应该将他分尸,给你一个惊喜的……”

风魔存心激怒我,用夸张的语气跟我讲起了张世界临死之前的惨状,然而到了后面,突然音量陡转,脚尖一蹬,人如利箭,朝着正上方操控法阵的王木匠冲了过去。

此人不动则已,一动便势若奔雷,王木匠根本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不去与我相搏,而是朝着他这边冲来,顿时也是慌了神,朝着旁边移动了一下,结果那风魔却是发出了一声鹰一般的啼叫声,左右脚尖互点,整个人竟然凭空拔高了七八米,接着陡转直下,朝着阵外飞跃而去。一个人竟然能够跳得这般高,而去还能滑翔出去,他的这举动实在有些吓人,眼看着风魔即将脱离八卦异兽阵的束缚,我朝着躲在一旁的王木匠大喊:“老王!”

王木匠虽说精通阵法操纵,但是素来怕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被我这么一喊,倒也回过神来,厉声喝道:“青龙,抓!”

一声令下,那龙旗之上一阵波纹闪动,接着一条长龙瞬间出现在了风魔的前方,将其身子一卷,朝着地上折落下来,风魔人在空中,刚才那一下纵云梯也算是到了极致,无法借力,只有被再次扯回阵中来,不过那长龙并无太多的攻击能力,落地之后,被风魔用一双匕首给挑开,顿时溃散于无形,而我则如饿虎一般猛扑上去,将风魔给纠缠住。

刚才的陡然一下,使得我看到风魔瞬间的爆发有多么强烈,倘若我不将他给缠住,即便有着王木匠的主持,只怕他也能够冲出阵中。

我与风魔再次交上手,一开始就将眼中的临仙遣策给开动了起来,而即便如此,那依然陷入疯狂之中的风魔也是极为难缠,身如鬼魅,倘若不是王木匠在旁边主持法阵,引那异兽前来相帮,只怕我就要给风魔那快速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节奏给带死了。

两人纠缠,不死不休,而阵外的战斗则显现出了一边倒的情况,失去了风魔的护翼,他手下残缺的十三面具人也终于扛不住以特勤一组为首的众人围攻,特别是张大明白,我这师弟最擅长的就是正面强攻,一双肉掌有着千钧之力,在没有高手的牵制下,却能够像台坦克般地横冲直撞,而徐淡定在瞧见天色转阴之后,也果断将本命鬼灵给释放出来,潜入阵中,声东击西,牵扯后路。

至此,那些铁面人终于有种即将崩溃的态势,不过最终一锤定音的却是努尔,他之前在与磕了药的耿传亮互博,然而这巫门棍郎是厚积薄发,耿传亮则在羁押期间伤了元气,当拼斗的时间被延长到了一个临界值的时候,终于一个踉跄,显示出了无力后继的败局来。

努尔是个极为懂得抓住机会的修行高手,在耿传亮刚刚有一点儿苗头显露出来的时候,他便赫然大喝道:“萨姆呀个萨姆布台,破呀!”

伴随着这一声巨吼的,则是手中的杀威赶神棍从上而下地猛然一挥。

棍子落下来的时候,宛如天雷轰击,有山岳倒塌一般的气势从棍尖之上陡然涌出,一大团黑色罡气瞬间化形,成为了一条长着翅膀的巨蛇,十几米长,张开大嘴,朝着前面扑去。

此物乃杀威赶神棍之中藏身的巫灵,此刻陡然释放,立刻产生了巨大的破坏力,而那耿传亮却根本来不及躲避,眨眼之间那翼蛇便扑到了跟前来,他所能做的只有将双臂格挡在了胸前,然后将眼睛闭上,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棍子。

努尔这全力的一棍,哪里是耿传亮这个仅仅靠丹药维持的家伙所能够抵御的,当下也是七窍流血,浑身就像被万兽踏过一般,朝着后面飞跌而去,而这翼蛇余势不止,将耿传亮身后的圆阵给冲得七零八碎,不成模样。

努尔的这一棍子不但技惊全场,而且还牵扯着阵中激斗的我和风魔之心,当瞧见那条巨大的翼蛇从棍中生出的时候,风魔终于晓得大势已去了,当下也是一阵疾攻,将我给逼退到了角落,接着他突然将身上的斗篷大氅朝着我这边甩来,接着将身子团成一圈,倏然朝着空中再次腾跃而去,王木匠早有准备,当下也是招来龙、马二兽,前去阻拦。

我觉得王木匠此番还能阻拦,当下也是将长剑一搅,等待着风魔再次砸落,却不曾想那风魔居然扭身一变,化作了一头翼展六米的巨禽,冲天而起,直入云霄之上。

我艹,这什么节奏?难道这风魔也跟小白狐儿、布鱼一般,是妖兽化身么?

瞧见风魔高飞的背影,我浑身如遭雷轰,心中震惊得浑身发麻,而这时那天空之上则传来了风魔气急败坏的声音:“陈志程,你杀我手下,逼得我显现法身,破了修为,此仇已结,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定然取你性命,祭奠我失去的所有……”

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的……

空中依旧还在回荡不休,而此刻被风魔抛弃的一干手下则全线崩溃,除了两人逃脱,被徐淡定带着张励耘等人衔尾追击之外,其余的人全部都被打倒在地。剧烈的战斗过后是一阵极度的疲惫,我并没有收起八卦异兽旗,而是走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瞧见刚才与努尔缠斗不休的耿传亮此刻仰首躺在了草地中,面目全非,就好像被烙铁烫过的一般,而人则早已死去。

耿传亮死掉了,同样死掉的还有近半的铁面人,至于其余的则大部分都是重伤,一个投降的都没有,看得出来,风魔的手下,若单论风骨和节操,却是比耿传亮的手下要强上许多。

我喘着粗气,与努尔交流了两句,正好瞧见白嘉欣被人给架了过来,便淡然讥讽道:“白女士,这次放风,可还不错?”

白嘉欣被人粗暴地强扭着,看到了我,却露出了怨毒的表情来,恶狠狠地说道:“陈黑手,你别得意,有陆客在,自然会有你哭的一天!”

☆、第六十五章 破局者言

再次被抓起来的白嘉欣显然有些绝望,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就此低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下也是将话语讲得无比狠厉,不过她越是如此,我却也越晓得她心中的恐惧,也是冷冷一笑道:“其实都不用审判,我也晓得你的结局——恐怕这辈子你都得待在白城子那个阴冷恐怖的监狱里面,孤独终老,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这就是命,所以我建议你找点信仰,信佛或者信道,皈依基督也可以,也算是救赎你前半生的罪孽……”

面对着我的规劝,白嘉欣却嘴硬着说道:“即便是孤独终老,那也好过惨死街头的好——无论你如何嘲笑我,但是我相信,我总能活得比你更久,而且我从此刻开始,便无比地期待着你死讯传来的那一天……”

这个讨厌的女人在希望破灭了之后,显得有些疯狂,我不想跟她再多费唇舌,让人带她离去,稍微盘点了一下己方的伤亡,这时徐淡定已经带着人朝这边返回了来,我瞧见布鱼像夹面口袋一般,胳肢窝一边一个,夹着两人,便朝着徐淡定喊道:“死的?活的?”

徐淡定苦笑着说道:“死的,一直追到了玉米地旁边去了,拼死反抗,我怕自己的人被这两个垂死挣扎的家伙给弄伤,于是就下了重手……”

尽管他是这般的解释着,不过我却晓得,张世界的死让所有人的心中憋着一口气,这个从特勤一组建立开始就陪着我们走到现在的冀北汉子,便如同我们的亲人一般,他的死不但我受打击,一组里面的所有人都悲伤不已,故而在交锋的时候,却也没有想着多留点手,对于无关紧要的家伙,手段凌厉些,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顾忌的事情。

正盘点着人员伤亡情况,这时市局的谢局长已经带着大部队循迹赶来,瞧见此刻状况,颇为惊喜地喊道:“怎么,人都留住了?”

我摇了摇头,咬牙说道:“主犯风魔逃了。”

风魔的逃走是我最为遗憾的,然而这事儿对于谢局长来说,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十二魔星之名,在行内稍微有些资历的人都晓得其厉害程度,他根本不指望我们能够留住风魔,而将所有被劫的人员都给留下,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下也是招呼手下全副武装,将这些人给押解到公路上去,接着走到我面前,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陈组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将八卦异兽旗和饮血寒光剑都收好,这才回头对谢局长问道:“陈战南人呢?”

谢局长气愤地说道:“这狗日的,就是个废物,连母蝗的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使得我们将宝贵的时间都给错过了,还差一点就结了案,妈的……”他对那秃顶老头一阵痛骂,接着突然转折道:“只是……你知道的,他是华东局直属的专家,我也没有权利将他控制起来的——他的问题,只有华东局的调查组经过审定之后,才能够最终确定,而此刻我也只能派人监视他的行动而已。”

谢局长到底不是像我一般的一线作战人员,考虑问题,更多的会想到那些条条框框,而不是务实的东西,在没有得到上级指示的情况下,也唯有中庸一些,不能给人抓到把柄,毕竟此番事故之后,等着看他笑话的人还是蛮多的,也有人瞄着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我理智上能够理解谢局长的行事方法,不过情感上却不能接受,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阴郁起来,咬牙说道:“因为陈战南的误判,使得事情变得格外严重了,阿伊紫洛告诉我,对方掉包,蒙蔽我们,肯定是有目的性的,说不定已然将蝗灾爆发之前的预备期安稳度过了,当下也只能紧急通告各部门提前做好防疫工作,另外就是向上面求援……”

我将我所能够想到的应对措施给他一一讲起,并且嘱咐他,对于此次劫狱的内应一定要彻查,不然我们很可能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谢局长不断点头,到了最后,我这才问道:“我手下的兄弟,遗体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