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局长连忙说道:“张世界同志的遗体我们已经进行过收敛了,现在正停放医院的停尸房里,等待你回去处理。”

我点了点头,一阵疲惫从内心中油然而起,当下也是不再多言,跟着众人返回了公路旁边,也没有再理会后续之事,与特勤一组的众人跟队返回了市局。

与市局的人员进行了交接之后,特勤一组的所有人员则都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尸房,这儿充斥着一股古怪的气味,那是尸体所独有的味道,张世界平静地躺在了一张床上,掀开白色的床单,他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了过去。张世界死得颇惨,不过谢局长已经令人进行过了处理,被撕裂的手臂被缝合过了,胸口的伤口也塞上了填充物,衣装整齐,瞧见他这副模样,小白狐儿顿时就哭了起来,而其余的人心中也颇为悲凉。

此番鲁东一行,首先是赵中华重伤,接着张世界惨死,我们被幕后真凶耍得团团转,可谓是倒霉到了极点,此刻瞧见张世界的遗体,特勤一组所有人的心中都不好受,一时间都有些爆发出来。

不过这种悲伤的情绪可以有,但是不能过度,我思考了一番之后,艰难地说道:“世界走了,我知道大家都很难过,不过我想要大家晓得,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不光是他,就是我陈志程,也随时可能离大家而去,所以过分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是弱者的行为。你们是谁?你们是特勤一组,是整个秘密战线里面,最精锐的一拨人,我希望大家都要晓得,我们不能崩溃,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说完这句话,我朝着努尔看去,作为特勤一组另外的主心骨,不善言辞的他也点头说道:“对,世界走了,我们还活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得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这帮子劫狱的人被拿住,但是风魔跑了,藏在风魔后面的弥勒也还在暗处苦忍爪牙,我们只有将这些家伙给弄趴了,才能真正让世界瞑目,让他走的安心。”

我和努尔在停尸房里,当着张世界的遗体给大家打气,接着交代医院将他的遗体给保管好,等到家属过来的时候,进行后续的事情。

小白狐儿是个情感丰富的女孩儿,离开的时候她有些依依不舍,哭着对我说道:“哥哥,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躺在那个冰冷的盒子里面啊?”我给她抹着眼泪,然后心情沉重地说道:“不知道,或许先死的人是我呢?做我们这一行的,性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不过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在,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我郑重其事的承诺,小白狐儿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很认真地对我说道:“哥哥,我一定会努力修行,然后好好地保护你的!”

小白狐儿的天真让我感觉到了一些温暖,离开了停尸房之后,我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来到了阿伊紫洛的病房,询问医生她的状况。正好还是那位老医生,没好气地告诉我,病人昏迷过去之后,病情一直出现反复,再次被送到了抢救室,这会儿虽然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但是绝对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不然真的植物人了,这事儿就只有怪我们了。

阿伊紫洛并没有苏醒,这让我心中更加沉重,在思考了一会儿,留了小白狐儿在这儿照看,接着我带人赶回了市局,处理各种事宜。

风魔劫狱一事震惊宗教局,事发之后,无论是省局、华东局还是总局,都不断有电话过来询问,宋副司长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我当下也是将情况给他作了汇报,听完之后,他也是破口大骂,接着告诉我此事许老也已经知道了,特别震怒,责令相关部门严肃处理涉案人员,不过作为总局大佬,他也不好指名道姓,据说有人在保陈战南,事情有点儿复杂。

我对宋副司长说起了此刻的困难,他答应我会沟通华东局,再选派一个能力强一些的顾问过来,不过蛊师这种专家毕竟还是太少,可能不会来这么快。

工作一直忙碌到了深夜,我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儿,正想去歇一会儿,这时却接到了小白狐儿的电话,说阿伊紫洛再次醒了过来。

此刻的案件陷入了死结当中,阿伊紫洛也许是唯一的破局者,尽管晓得这时候再找她,也许会对她的健康有着巨大伤害,但是我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匆匆赶往医院,到了病房的时候,阿伊紫洛似乎一直在等我,待我刚刚坐定,她便努力地说道:“我刚才推算了一下,就我们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来看,蝗灾倘若要爆发的话,肯定会在野鸭岛、大汶流海堡和郝家屋子这三个地方之一!”

☆、第六十六章 牛粪嘎痂

阿伊紫洛讲完了这句话,不停地喘气,我赶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这三个地名都给记了下来,然后担忧地对她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好,病情随时都可能出现反复,还是早点休息吧,不要再考虑太多了。”

“不!”这个倔强的女子摇了摇头,痛苦地对我说道:“不行,来不及了,你赶紧去这三个地方查看一下,通过排除,所有的信息表明这三个地方,其中之一,必然是母蝗新的寄居之地,如果不能及时制止,那么到时候不单单只是大范围的蝗灾爆发,而且还有无数的人会在这一场灾难中死去,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阿伊紫洛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尽着生命想要劝服于我,一副如果我不答应,她便不肯罢休的模样。

事实上,对于她的话语,此刻的我多少也还是抱着信任的态度,毕竟她很多的预言和判断都不出意外地成为了现实,在专业的方面,她已经远远甩出了陈战南这样的同类好几条街,难怪她会得到总局许老的青睐。我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认真地点头说道:“好,现在夜已经深了,等明日,我与市局的谢局长联系好了之后,派人前往那三个地方进行调查……”

我说得很认真,显示出了我所要执行的决心,然而阿伊紫洛依旧还是不满意,脸色苍白,忍着极大的痛苦对我说道:“不,时间来不及了,你记住,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必须争分夺秒了!”

我略有些诧异,要晓得现在可是大半夜,凌晨两点多,而且我手上还有一大帮子事情,明天还有无数的申请和工作需要去做,为了阿伊紫洛的一个判断,我难道要连夜赶往她所说的地点,前去探察么?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然而当我瞧见了阿伊紫洛期待的目光之时,却莫名有一种预感,觉得她这一回所说的,应该是正确的,说不定就只是差这么一点儿时间。

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之后,我终于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市局谢局长的电话,将这边的情况给他作了说明。电话那头的谢局长明显有些没有睡醒,在我讲述完了之后,他略微有一些迟疑地说道:“陈组长,这件事情我晓得了,你看这样好么——现在是深夜,人员召集不易,等到明天早上,我们布置人手,就立刻对这三个地点进行排查……”

跟我一样,谢局长对于阿伊紫洛的意见也十分重视,不过凡事都有一个执行力的问题,无论是多么强悍的人员都得休息,此刻除了少数值班的人员之外,大部分都已经睡下了,一来却是人员召集不易,二来临时叫醒,早几个小时和晚几个小时,意义并不是很大,所以才会这般说起。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伊紫洛期待的眼神,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这样吧,谢局长,我先带我的人前去探察,你明天一早,立刻布置人手跟过来,并且让所有的相关部门都做好准备,一旦有所发现,立刻启动我们的防范预案,你看这样可好?”

谢局长在那边考量了一番,这才对我说道:“陈组长,这样是不是太急了?”

我苦笑着说道:“之所以这么急,就是因为我们损失了太多的时间。”

他在电话那头表示了理解,接着对我说道:“陈组长,你们来东营不就,地方不熟,这样吧,我查了一下排班表,王歆尧现在还在局里面,你过去找他,抽调两名精干人手先行前往,然后我这边尽快跟上面沟通,将力量给集中起来……”

获得了市局的支持,我终于如释重负,挂了电话之后,对病床上的阿伊紫洛问道:“事情已经谈妥了,我带队先行赶过去,而市局的大队人马随后就到,你有什么建议?”

阿伊紫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丝,不过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着她对我说道:“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担的了,我建议你如果能跟总局联系,最好能够让许老亲自过来一趟。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他能够镇得住这边的场面……”

听到她的建议,我不由得苦笑——的确,许老是我们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蛊师,不过他老人家早就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了,基本上都不过问局里的具体事务了,对于此案,他表示出了最大的支持,这已经是到极限了,再指望他做什么,那已经不是我权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了。毕竟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劳动到上面的顶级大佬出马,不是显得我们这些冲锋在作战一线的家伙太过于无能么?

譬如风魔,如果请总局王红旗这隐然天下第一高手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这尊大神是我能够调遣的么?

我苦笑,阿伊紫洛似乎瞧出了我的顾忌,不由得辩解道:“案子是就事论事,我相信如果将这件事情给许老说明清楚的话,他一定不会撒手不管的……”

我摇了摇头,招呼小白狐儿离开,然后与阿伊紫洛告别道:“你刚才的提议,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过这件案子我一定会尽力彻查的。先行告辞了,至于你,好好养伤吧……”

阿伊紫洛对于我表现出来的顾忌态度十分不满,咬着嘴唇说道:“你不去说,我自己去说……”

离开了医院,我召集了所有特勤一组的成员,包括努尔、徐淡定、张大明白,小白狐儿、布鱼、张励耘、林豪、张良馗和张良旭两兄弟,除此之外,还在市局值班的王歆尧也带着两位同志赶到了会议室,我简短地将事情经过给大家讲过之后,重点将后果给大家表明清楚,我说得触目惊醒,略有些困意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阵激灵,表示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因为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忙碌了一整天,十分疲倦,所以我也不多言,让王歆尧安排了三辆车,分别有他的两个精干部下和林豪开着,前往离这里最近的郝家屋子,而大家伙儿则抓紧时间在车上休息,补充精力。

郝家屋子在黄河故道的附近,一开始的路还算不错,到了后面则并不好走,一路行去,我尽管闭目而眠,却并没有睡去,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安,用《神池大六壬》推算了两回,前路都十分迷惘。直到这时我才晓得自己的心绪实在不宁,于是跟身边的努尔谈及。

努尔也没有睡,而是在检查手上的装备,此番前去检查蝗灾情况,我们原来的顾问阿伊紫洛因为受伤躺在了医院,而后面补派的顾问则因为不负责的误判,而被实质性地监视了起来,不过这工作之前我们也有协助过阿伊紫洛做过一些,无论是略通门道的努尔,还是跟随过阿伊紫洛办事的徐淡定和布鱼等人,都是知晓的,不过没有专业人士在,难免有些生疏。

听到了我的担忧,努尔笑了,对我说道:“我觉得是你心中对弥勒这个人已经存在有阴影了,你要克服,要不然以后对上他,还会吃亏。”

努尔一阵见血,一句话便点出了我心结所在。

的确,当初在南方省珠江出海口的龙穴岛一役,弥勒那智近乎妖的布局和算计,以及最后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和神秘,显然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一想到我此刻的对手有可能就是他,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感觉自己无论是做了什么事情,似乎都是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走去。这种感觉极为不爽,就好像自己是一颗棋子一般,任人摆布。

到了下半夜,我们终于赶到了郝家屋子,当场选取好几块滩涂进行了查验,结果让人喜悦,并没有瞧见什么,再三确定之后,我们的心情好了一些,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往野鸭岛。

占地六百多亩的野鸭岛地如其名,是黄河口鸟类活动最集中地区域,是每年鸟类迁徙时集中休息和觅食的场所,在这里聚集了上万只的野鸭,有赤麻鸭、翘鼻麻鸭、绿头野鸭、斑嘴鸭等等,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地方是最不可能爆发蝗灾的,因为所有的幼虫一旦出现,必然就成了这些野鸭和禽鸟口中的食物,所以在前往此处的时候,我们心中还是充满了乐观的期待。

赶到野鸭岛的时候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片滩涂,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总感觉这儿有些过分的寂静,这样的静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大家还是决定先做一下取样工作。我需要统筹,并不插手,走在这旧河道的黑土地上,总感觉黑土上面,蒙着一层白茫茫的盐嘎痂。

啪!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左右一看,突然感觉平地之上多出了无数的凸起,不时还有盐嘎痂缓缓上升,宛若牛粪,我心中一跳,快步冲到最近的一坨之前,附身一看,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牛粪,根本就是千万只暗红色的、蚂蚁大小的小蚂蚱。

☆、第六十七章 幼蝗出土

此刻天光四暗,到处黑乎乎一片,即便是我具有一定的夜视能力,看得也十分模糊,当下从旁边一人的手中夺过了把手电筒,朝着地上一照,却瞧见这牛粪嘎痂闪烁着怪异光芒,低头仔细看,却见万头攒动,密密麻麻,分不出单个儿,接着这玩意开始慢慢膨胀,就好像菊花朵朵绽放起来。

蚂蚱,幼蝗!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之中,接着我听到四周陆续有人开始大声叫了起来,接着脚下这团膨胀如包菜花朵儿大的玩意啪嗒一下炸开,千万只幼蝗四散飞溅,我下意识地用脚去碾,然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这些幼蝗便已然具备了跳跃的能力,它们四处跳着、爬着,朝着身边任何的物体攀了上去,我的鞋子、裤子乃至腰部以上的衣服都溅满了这种幼小的蝗虫,密密麻麻。

出外行动,一般我们都穿着或者灰色或者黑色的中山装,不过时值秋老虎的季节,倒也并不算厚,隔着这单薄的布料,这些小东西的小爪子紧紧勾住了,即便没有太多的触感,我也感觉到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接着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面也开始痒了,下意识地去拍了一巴掌。

初生的幼蝗又软又嫩,触之极破,我的胳膊和手掌上麦呢都是黏糊糊的,举手来看,上面全部都是幼蝗的尸体,而鼻尖则闻到了一股老陈醋一般酸溜溜的臭味。

我顾不得理会脚下这成千上万的幼蝗,开始在这片黑土地上面快步奔走,急急跑到了黄河故道的边上而去,却见到仿佛约好了的一般,这黑土地上东一簇西一簇,到处都是如菜花、如荷叶、如牛粪的幼蝗团儿从结着盐嘎渣的黑土地里凸出来,时时都有嘭嘭的爆炸声,幼蝗四溅,低矮的芦苇上、黑瘦的野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幼蝗在爬动。

我在滩涂地上快速飞奔着,结果眼中无数的幼蝗团块从地下缓缓生出来,而这些团块炸开之后,又是无数的幼蝗遍布土地,整整一片滩涂地都给这样的场景给布满了,让人心中恐惧,忍不住大声叫出声来。

我是特勤一组的头儿,自然不能像旁人一般惊慌,当下也是飞身掠到了努尔身边来,却见他竟然顾不上心中的恶心,伸手抓起了一大团的幼蝗团块,这玩意肉乎乎的,沉甸甸,有些坠手,当我冲到了他的身边时,却看到他正呆呆地打量着手上那上百只的幼蝗尸体,以及受伤了幼蝗,有几十只仓惶逃命,竟然蹦到了他的脸上去,不断蠕蠕爬动,接着又有一部分从他的衣领爬到了胸膛里去。

我不知道努尔中了什么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问道:“努尔,怎么回事,这是蝗灾要爆发了么?”

努尔被我叫醒,脸色一肃,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法,体内劲气朝着外面喷涌而出,陡然一阵,附着于他表面上的所有幼蝗都纷纷落下,不再粘连,而他的脸上则露出了苦笑,说道:“来不及了,这里估计并不是蝗虫最早爆发的区域,而我们最后的目的地大汶流海堡才是那母蝗藏身之所,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这般说起,我便晓得这野鸭岛先前所展现出来那死一样的寂静,恐怕也是被这种凝重的抑郁给笼罩着,方才会如此,而当被认为并不是主要爆发区域的野鸭岛此刻也是这般景象,只怕第三个地点那儿,已然危在旦夕了,只不过,为何没有一点儿消息得以传来呢?

我和努尔在这儿肃立,而这时张励耘则急匆匆地赶到了我们跟前,此刻的他脸上尽是幼蝗蠕动,也来不及去抹一下,焦急地朝我问道:“老大,整片滩涂地,到处都是幼蝗,密密麻麻,不知道有成千上万过亿只,而且这些幼蝗明显比一般的蝗虫生长得迅速,具有强悍的生存能力,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当下也是结了一个手印,将魔威从身体里面逼发出来,当即在我们这个小范围内形成了一个隔绝区,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止住了,而无数的幼蝗则拼了命地往外逃开去。

将场面镇住了之后,我这才对他吩咐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范围具体有多广,也不晓得哪里会是重灾区,当下的紧要之事就是疏散群众,不让这次蝗灾再危及到当地人民的生命安全,至于别的,那都是其次,人在,一切都好。等到早上来不及了,你现在立刻联络市局的谢局长,将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他,并且通知所有应急部门,立刻备战!”

张励耘当即便拿出了电话来拨打,而我则将众人给召集到一起来,虽说这些细小如蚂蚁一般的蝗虫并不会对人的性命有多大的危害,但是既然有前车之鉴,那么我们就得谨慎小心一点,不要留下任何的破绽。

然而当人刚刚聚拢过来的时候,张励耘却朝着我痛苦地喊道:“老大,电话打不通,这一带都没有信号!”

我回头,看向了野鸭岛远处暗淡的民居,那儿有野鸭岛上面的基础设施,必然也有有线电话,我想了一下,对这努尔说道:“这样吧,我们先过河,去大汶流海堡那边查看具体的情况,你带人过岛上去找电话,联络市局,并且协助当地部门的人员进行灭蝗自救工作。”

我们现在的问题十分严重,倘若不能将蝗灾爆发初期的第一手资料给掌握清楚,只怕等到这些幼蝗稍微有了一些生存能力,那么这些数以亿计的蝗虫集结在一起,虽然并不如蚁群一般富有攻击和侵略性,但是所过之处,草木不生,危害那定然是极大的,而我们还是得让人与并不知情的市里面进行联系,能够早一分钟做准备,损失就能够少一分,所以时至如今,我们不得不兵分二路。

努尔点头,对我说道:“好吧,你那边的任务重,危险性也大,我就带张良旭和张良馗过去吧,其余的人你带走,记住,不管怎么样,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与众人沟通之后,开始朝着汽车那边跑了过去,上车之后,林豪强忍着浑身的麻痒点着了火,油门一轰,车子就朝着路上冲去,后面有一辆跟着我们,而另外一辆,则朝着野鸭岛上面行驶过去,除了努尔三人,市局还有一名人员也跟着他们一起。

林豪一边飙着车,一边扭动着身子,显然十分难受,然而他瞧见除了前排的王歆尧之外,其余人都并无异色,也不像他这般狼狈,不由得一阵郁闷,苦脸问道:“怎么着,那些小蚂蚱就盯着我们,怎么不管你们呢?”

后排坐着的是我、小白狐儿和张励耘,听到他这话儿则都笑了,副驾驶座上面的王歆尧也苦笑着说道:“小林同志,这些蚂蚱看到我们,兴许以为是食物,但是瞧见他们这些劲气外放的高手,则聪明得很,晓得是天敌,哪里敢惹呢?”

原来在上车之前,我们都劲气外放,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幼蝗给逼开了,自然不像林豪这般一身的虫子钻来钻去,狼狈之极,而听到了王歆尧的解释,林豪也叹了一口气。

他十分聪明,但是在修行一途之上来说,到底还是天赋有限,这个东西是没办法强求的,是的他即便是在特勤一组这样强手如林的地方,除了快得更顺溜了一些,能够对付六七个普通人外,也并没有太多的本事,倘若对上修行者,他更多的对策,恐怕也只能是转身就逃,不敢接触。

林豪的修为不高,但是开车倒是一等一的厉害,这车子开得几乎飞起,后面的那一辆似乎都有些跟不上,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则朝着大汶流海堡飞驰而去。两个地方相隔得并不算远,而还在路上,天色却是依然开始蒙蒙亮了起来,不过这天气阴沉阴沉的,一点也不想前几日那般烈阳高照的景象。

天色亮了,我们便能够瞧见外面的景致,只见道路两边的庄稼田里,出现了无数不断跳跃的墨绿色蝗虫,它们在草茎之上爬动着、跳跃着,原先颇显得有些沉静的庄稼和草地突然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不断地摇摆叶片,而当我们仔细一看,却瞧见所有的草茎上,都有比蚂蚁稍大一点的蝗虫在跳跃,越往前走,那些蝗虫便越大,到了后面,便能够看到比拇指还大的蝗虫出现了。

然而就在这时,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一阵异动,林豪猛然踩到了刹车,这车子猛然打横,在路上转了两个圈儿,接着冲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去。

这陡然而出的异动让所有人一阵心惊,当车停住之后,林豪朝我喊道:“老大,油门不行了,走路打滑,你们没事吧?”

我摇头,推门而出,只见整辆车子都陷入了蝗虫的海洋之中,而就在这时,前面突然腾起一片黑云,朝着我们这边落了下来。

蝗灾,这就是恐怖的蝗灾啊!

☆、第六十八章 龙脉危机

哗啦啦,哗啦啦……

一群群蝗虫飞来,宛若一团团毛茸茸的厚云,在公路周围的上空蝗虫汇集成大群,刚刚放亮的天空立刻变得一片昏暗,光线隐没,唰啦唰啦的巨响是蝗虫摩擦翅膀发出的,听到这响声、看到这景象的人们个个心惊胆战,感觉那末日似乎就要来临了一般。不过按照我们这段时间对于蝗灾的认知来说,这些蝗虫尽管会趴在人类的身上蹦来蹦去,但其实只是以青草和一切绿色植物为食物,对于别的活物,倒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我们此刻面对的阿厄勒蝗却已然颠覆了我们心中的所有概念,这几年在蝗灾之中的死难者正已指数级的开始爆发,天知道这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虫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用脚尖狠狠地碾压着地上的那些蝗虫肢体,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化作肉汁的模样,心中有一种别样的快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此刻的我并没有再次用上魔威来驱赶这些蝗虫,尽管这种来自于深渊魔王阿普陀的法门在驱虫上有着奇效,但是这法门的使用总是有限制的,我不能为了图安逸,而随意消耗,所以当周围不断有那蝗虫朝着我的身上蹦来的时候,我也只是强忍着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痒,直到爬满了全身,方才用劲气微微震一下,让其脱离开去。

我在观察周围的蝗群,而林豪则在检查汽车的状况,他简单判断了一下,发现汽车的排气管以及好些个地方,已经塞满了那些蝗虫的尸体,他清理了又立刻被灌满,仿佛有意识的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开动了。

当听到林豪跟我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有些郁闷了,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我们身后的那一辆车子里,只不过司机开得还算稳当,倒也没有出现我们刚才那般危险的大甩尾而已。那些塞进汽车里阻止前进的蝗虫似乎是有意识的,被人控制的,所以才会舍生忘死,这就让我产生了巨大的疑惑,而这时徐淡定赶过来,对我说道:“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我指着这两辆趴窝的汽车,对着徐淡定说道:“看到这个,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看法,那就是对方已经控制了大汶流海堡,也就是黄河入海口的那一片地方,而此刻的他们应该是将那儿占据了,然后封锁一切进入的车辆,估计里面的通讯也被切断了……等等,黄河入海口?”

徐淡定也吃惊地喊道:“黄河入海口?”

当说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我和徐淡定顿时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也终于差不多明白了对方大概的目的。

此事,关乎于龙脉之力。

脉,本义是血管,《素问·脉要精微论》:“夫脉者,血之府包。”引申起来,那就是事物的连贯性,而龙脉则是指如龙般妖娇翔,飘忽隘显的地脉——大率龙行自有真,星峯磊落是龙身,龙神二字寻山脉,神是精神龙是质。龙行飘忽,古代总是用龙脉来形容一个封建王朝的气运兴衰,而当今之世,万道末宗,众法陨落,但这龙脉之势,却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和道理在里面。

稍微懂得一些常识的人就知道,江河是龙的脉络,水是龙的血液,我国有三大河流,即黄河、长江和珠江。这三大河流中的黄河与长江同是发源于青藏高原,青海省的巴颜喀拉山是黄河的发源地,而地处西藏自治区的唐古拉山则是长江的源头。

长江、黄河,是孕育了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龙脉最重要的一个承载者,而对方竟然在黄河口这儿舞动风云,肯定就是冲着龙脉之力来的。

至于对方如何用,这个我们倒也是没有什么概念了。

我和徐淡定是受过茅山宗正规教育的弟子,自然晓得这里面的问题,当下也是互看了一眼,然后我坚定地说道:“淡定,这事儿恐怕麻烦了,我们如果不能够阻止对方的阴谋,让他们将龙脉做了篡改或者改势,只怕今后的国家就得多灾多难了。”

徐淡定也坚定地点头说道:“大师兄,你说要怎么做,我都是没二话的。”

我环顾左右,一张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咽了咽口水,从嘴里吐出了两只蝗虫来,然后沉声说道:“同志们,刚才我和徐组长判定对方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制造蝗灾,豢养蛊虫的目的,而且还有在黄河口这个地方为非作歹,试图通过对龙脉的篡改和掌控,来改变我们整个民族的命运——大家和我一样,都是共同经历过这个大时代的,晓得现在的成果来的多么不容易,任何人想要改变我们的生活,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们说对不对?”

“对!”张大明白、小白狐儿、布鱼、张励耘、王歆尧等人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怒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来。

我继续说道:“此刻梁组长已经在野鸭岛那儿跟市里面取得了联系,相信援兵很快就要到了,而我们,则要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插敌人的心脏,要看看能不能将那母蝗给找出来,直接给他妈的弄死,然后这一次灾祸就能够解决了!现在我下令,步行前往大汶流海堡,消灭母蝗,和一切阻挡我们的混蛋!”

众人轰然应诺,在我的带领下将车上的东西都给收拾好,然后将后面那一辆车也给推到了路边去,接着冒着漫天落下的蝗虫向前行进。

天色越发地亮了,视线已然开阔,这时才能够发现此刻的乡野已然成为了一片墨绿色的海洋。田野里响起了辽远无边的嘈杂声,光秃秃的土地上翻滚着跳蝗的浊浪,一浪接一浪,涌上了土路来,土路内光秃秃的灰土,土路外是蝗虫的海洋。蝗虫们似乎不是爬行,而是流动,象潮水冲上滩头一样,哗——一批,几千几万只,我艹!哗——又一批,几千几万只压着几千几万只,我勒个去!哗——哗——哗——一批一批又一批,层层叠叠,层出不穷,不可计数!

疯了,疯了!

尽管乡道之上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吃的东西,不过依旧有大量的蝗虫在行进着。仔细看,它们互相搂抱着,数不清的触须在抖动,数不清的肚子在抖动,数不清的腿在抖动,数不清的蝗嘴里吐着翠绿的唾沫,濡染着数不清的蝗虫肢体,数不清的蝗虫肢体摩擦着,发出数不清的窸窸窣窣的淫荡的声响,数不清的蝗虫嘴里发出咒语般的神秘鸣叫,数不清的淫荡声响与数不清的神秘鸣叫混合成一股嘈杂不安的、令人头晕眼花浑身发痒的巨大声响。

漫天的视野之中,都被这种小小的生灵充斥着,此时此刻,仿佛它们才是地球真正的主宰,它们是世界之王,宇宙的灵魂,而对于人类来说,则是末日。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不能够理解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惧的。

我们低着头,在蝗群之中逆流而上,那些小小的生物不断地跳上了我们的大腿、胸腹以及脑袋上,尽管我们将自己给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它们总能找到空隙钻进去,然后张开丑陋的嘴巴咬上一口——哎呀妈哟,这不是青草,是啥呢,这么硬?

这种被万虫撕咬的痛苦让人几乎崩溃,不过特勤一组的表现也的确值得我骄傲,尽管每一个人都在下意识地抖动着身体,并且不断地朝着身上挠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来,也不惊慌,淡定地朝前行进了,反倒是市局王歆尧的那个部下小李在走了两里地之后,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当我们冲过去的时候,他浑身哆嗦,说什么都不肯在前进了。

小李不肯走,这是有缘由的,因为我们越往前走,越能够发现此次的蝗灾总是与往日不同。

什么样的不同呢?

别的不说,单单举个例子,往日的蝗灾里,那蝗虫最大的,估计也就手指般长,也就顶了天,对不对?但是这里却不是,走到这儿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能够瞧见家燕大的蝗虫了,随便拽过一只来瞧,便能够看到它麦秆般粗细的触须,这玩意缓慢摆动着,结构复杂,象一条环节众多的鞭子,也象一条纹章斑斓的小蛇,触须的颜色是暗红色的,怪异得很。

再看看这虫子的其它部分,鎯头状的脑袋上最凸出的那两只眼睛,象两只小小的蜂房,凸起的两个椭圆形眼睛闪烁着两道暗蓝色,不,是浅黄色的光芒。

这光芒极冷,就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注视,让人浑身发凉,恐惧止不住地爬上心头来。

小李不肯走,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他留在原地,在经过短暂相商之后,小白狐儿告诉我左侧两百多米的那边有几间屋子,要不然让小李在那儿暂避一下吧。

众人同意,便朝着那边走去,到了跟前的时候,叫门没音,我们便强行推门而入,结果门一打开,立刻有雪亮的刀光朝着我们头上照了下来。

呼!

☆、第六十九章 河道设坛

陡然间的刀光亮起,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农家土屋之中,竟然还藏着这般的凶险,而且还是不问缘由地杀人。

这事儿倘若是碰到旁人,那也就算是栽了,然而那人却不曾晓得自己一刀劈往的,却是这个国家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有关部门中,最为强力的一伙,我们所经历过的生死与危险,那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推门而入的张大明白,我这师弟别看平日里大大咧咧,不过警觉却从来都不含糊,这刀光还没有落到实处,便被他一掌拍在了刀脊之上。

一掌拍中,那刀便歪了几分,不过却依旧还是顺势劈了下来,斩在了木门之上。

张大明白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修为强手、茅山道士,尽管刚才匆忙,但是被他拍了这么一掌还能够劈下那一刀,而没有弃刀而落,显然这人也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身手还非常不错。不过越是如此,张大明白却越发兴奋起来,当下也是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凛然笑道:“嘿嘿,憋了一肚子的气,不爽利得很,小的不得劲,倒是有你这么一个大家伙,可以出出心中这口恶气啊!”

这话一说完,张大明白一套连环掌就拍了出去,而他势若猛虎,闯入其中,我们也一拥而入,这是方才发现这位于农田深处的农家里面,竟然藏身着四五个汉子。

这些家伙全身包裹得跟那电视上的日本忍者一般,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这块儿,都裹着潜水镜一般的玻璃片儿,自然不会是在这儿耕种土地的农民,而瞧见这些家伙手中雪亮开刃的利器,我猛然醒悟过来,指着这几人大声喊道:“你们是弥勒的人,对不对?”

退守房中的那五人并不理会我的喝问,而是扬起手中的兵器,朝着我们这儿冲来,试图将门口的位置给夺回去,张大明白斗志昂扬,朝着我大声喊道:“大师兄,这些几把人,都留给我吧?看我好好收拾他们!”

我没有同意张大明白的提议,而是朝着旁边的徐淡定和小白狐儿等人吩咐道:“一人一个,速战速决!”

我的吩咐让张大明白一阵嗷呜,当下也是抱着抢攻的心态,朝着对方冲了过去,三两下就把当头的一人给拍在地上,我看那人栽倒在地之后,直接一动也不动,吓了一大跳,朝着张大明白大声喊道:“大明白,你可别疯,给我留活口!”

被我牵制着,张大明白没有太过于放肆,不过他的对手似乎也有些料子,两人攻守激烈,倒也有板有眼,一直在我们将其余三人都撂趴下了,他这边还没有弄完。不过尽管如此,他凶猛的攻势也是逼得那人不断后退,要不是张大明白阻拦着我们别乱出手抢人头,这人倒也扛不住一帮子强人的围攻。

不过最终小白狐儿还是不耐张大明白低下的效率,一个短途冲刺,以作佯攻,而那人在躲闪之后,被张大明白一巴掌拍在了后背,整个人直接砸落在了墙上,然后软趴趴地滑落下来。

打人如挂画,抡锤如贯钟。

张大明白不学我们使剑的手段,专练拳脚功夫,却也是炼制了暗劲巅峰之态,再进一步的感悟,直达化境,却已然能够成为如同他师父茅同真那般境界的强人高手、一流角色了。

在将这一伙人给弄趴下了之后,我看着门外无数蝗虫朝着这里面蹦跶而来,当即也是让站在门口的林豪将门关上,接着劲气一阵,将全身上下蠕动不停的蝗虫给悉数震死,不理少数全须全尾活着的残余,而是吩咐手下组员说道:“将这些家伙的套套扒下来,审问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以及能不能问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诸人照做,将这五人的头套眼镜都给扒了下来,仔细一瞧,都是些陌生脸孔,从二十多到四十几岁,年纪不已,刚才最为难缠的那人年纪最大,四十来岁,一脸横肉,三角眼里露出了凶光,我看着眼熟,而在人群后面的小李却挤了上来,诧异地说道:“嗯,这不是吉龙集团的罗瑾言么?”

小李这么一说,我立刻想起来了,当初要对付吉龙集团的老丐之时,我曾经针对他做过一些了解,这罗瑾言是老丐黄斯博门下五虎之一的黑狗,这外号虽然并不好听,但是他却是最受黄斯博喜爱的一个义子,因为他有两个特点,第一就是像狗一样凶恶,第二便是如狗一般忠诚,几乎是叫他咬谁便咬谁,一点儿都不带眨眼的,这样的手下自然比苍狼和拳霸陈东这样恣意妄为的家伙要更受喜欢一些。

不过,这人怎么会如此打扮出现在这里,并且二话不说就偷袭我们呢?

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我们都看向了地上这条恶狗,而尽管被我们叫破了身份,那黑狗罗瑾言也并不惊慌,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闭口不言。我拨开众人,走到他跟前来,用脚踩着他的手,缓声说道:“黑狗,我听过你的恶名,但并不打算跟你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你一头撞到了我的网里面来,那我也不妨跟你掰扯掰扯——闲话不多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老丐那老东西跟弥勒搭上了线?”

黑狗吃痛,朝着我吐着唾沫骂道:“你这穿黑衣的走狗,休想从我嘴巴里面得到任何信息!别以为抓住我了就能得意,你看看外面的这些蝗虫吧,很快你就要死了!”

说完这句话,黑狗闭目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看了徐淡定一眼,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吩咐大家将这五人都给捆起来之后,暂时先离开。众人应诺离去,当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徐淡定一步踏前,口中低吟,接着手指猛然前指,一下顶在了黑狗的额头之上,陡然一震,却见从徐淡定的手臂之上,有一道浮光游到了黑狗脸上,使得他面目扭曲狰狞,十分可怖。

“啊……”

黑狗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却无法停止这样的疼痛,不过即便是被这浮光鬼灵侵体,他倒也能够保持清醒,恶声痛骂道:“你这鹰犬狗贼,别以为天下人都会怕你们,我告诉你,就算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老子罗瑾言这大半辈子,肉也吃腻,酒也喝足,女人也玩了无数个,爽了,死了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在黄泉路上,等你一下而已!”

这般豪言壮语说罢,那家伙竟然直接将舌头一嚼,接着双眼一阵翻白,口中唾沫吐出,人竟然就这般死了过去。

黑狗如此光棍,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和徐淡定对视一样,都感觉有些棘手,要晓得我们这般逼问嫌疑人,不过是事急从权,倘若没有啥后果,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将人给弄死了,遮掩不过去,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麻烦。不过此刻的我却也顾不得许多,朝徐淡定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那鬼灵撤走,然后蹲身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黑狗果真已经死去,便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其余四人说道:“嘿,这家伙倒也是个硬汉,不过你们,难道也有这般慷慨赴死的勇气?”

黑狗这家伙是活够了,但是其余的人对这个世界倒也还有许多留恋,他们毕竟不是忠心耿耿的黑狗,当下也是被我们的手段吓得屁滚尿流,为了活命,赶忙也交待了缘由。

原来这些家伙果然都是老丐养的那一帮子手下,也是跟着黑狗一起做事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听了黑狗的吩咐,前来设点观察,组织大规模的救援人员进入大汶流海堡,终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儿他们的魁首老丐是否知晓,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虽然得不到准确答案,但是以黑狗的习性,老丐不说话,他哪里敢私下做这事儿?再说了,天底下倘若真的有一个人能够让黑狗甘愿去死,估计也就只有他的主人了。

看来被我削了面子的老丐也终于搅进了这事儿来,而我们这些天之所以没有真正的收获,估计也是因为这地头蛇的庇护。

继续逼问,有一个家伙告诉我,说黑狗说过,指使他们的那帮人,似乎在黄河口子那儿开坛设法。

他们在此,就是要拖延时间。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坐不住了,找了徐淡定、张励耘等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让小李和林豪留在这里看守这些家伙,而我们则直奔黄河口的大汶流海堡,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阻拦对方。对于我的决定,众人都没有表示意见,唯有被吩咐留守的林豪表达了不满,不过他也晓得自己并不擅长与人拼斗,我之所以将他留在这儿,也是对他的一种关怀。

离开农家小屋,我们继续朝着前方行进,不过速度就陡然快了很多,不多时就来到了接近河道的地方,突然间,小白狐儿拉着我喊道:“哥哥,你看,张家两兄弟!”

☆、第七十章 丧服男女

听得小白狐儿的提醒,我抬头看去,透过漫天蹦跶的蝗虫,果然瞧见了张良馗、张良旭两人的身影。

不过他们两人并不是自由行走,而是被反绑住了双手,给人押着,跌跌撞撞前行。瞧见这副场面,我们顿时就惊呆了,要晓得张家兄弟可是跟着努尔一起去了野鸭岛里,跟市局的人联络,并且准备跟市局救援的大部队协同工作,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儿,而且还给人抓住了呢?我们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则更担心努尔,不知道他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押着张家兄弟的是一队与黑狗他们同样打扮的家伙,足有十几人,押着他们,也是朝着大汶流海堡方向走去,几个性情比较急躁的组员,比如张大明白的人看到,便准备冲上前去了,而这时我和徐淡定则双双出手,拦下众人,徐淡定看了我一眼,而我则沉声说道:“人肯定是要救的,不过事情有点诡异,大家都要小心一点,我们从旁边摸过去,突然行动,免得张家兄弟被人挟持着,造成僵局。”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我们迎着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的蝗虫,朝着道路两侧潜了过去。

道路两旁是田地,里面应该种得有粮食,这些植物连叶带根,全部都给陡然爆发出来的蝗灾给啃了个干净,倒也遮掩不住什么,不过有着这漫山遍野的蝗群在,那些人专心赶路,倒也没有发现旁边突然多了这么一群人。我们跟在这队伍的后面,小心翼翼,一直等待着机会,身手比较自信的我、徐淡定、张大明白和小白狐儿离对方甚至只有十几米,这样的距离,几乎一个箭步,就能够冲到跟前去。

不过即便如此,为了张家兄弟二人的性命着想,我们依旧还是按捺着性子,不作动弹,免得对手眼疾手快,即便是不拿他们的性命为威胁我们,就是一刀将两人了结了,也是我终身的遗憾。

而且能够从努尔的手上将修为并不算弱的张家兄弟给抓到手上,这一队人里面,一定藏着有高手在。

要晓得以张家兄弟修炼至今的金钟罩铁布衫,这样的横练功夫刀枪斧钺都破不得防,倘若不是内劲到达一定巅峰程度的高手,哪里能够拿得住他们?

跟辍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这队人马果然是精锐,行进的速度也很快,只可惜张家兄弟似乎受了点伤,一路踉踉跄跄,又因为那些蝗虫不断地朝着人的脖子下面钻,扑得人脸上到处都是,使得速度被拖延了一些。我找到徐淡定,跟他商量,说我跟小白狐儿潜到这队伍的前头,与敌交手,而让他负责保护张家兄弟,一定不要让他们有所闪失,至于其余人,则在后面衔尾追击,尽量将这些人给拿下。

之所以有这样的计划,是因为跟了这么一路,发现这十四人中或许有几个不错的高手,但是绝对没有风魔、弥勒这种一锤定音的顶级人物。

简单的交流过后,我和小白狐儿开始绕着圈子,快速前进,接着埋伏在了队伍前进的路上,整个人趴在浅窝子里,将呼吸放缓,接着那些蝗虫很快就将我们给盖满了,我强忍着这种叮咬攀抓的麻痒,低头看着前面那一队行走的家伙,默默计算着——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近了,很近了!

突然间,正在扬着鞭子,恶狠狠抽打张家兄弟的一个女人突然栽倒在地,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张良馗的身旁。

那黑影是徐淡定的本命鬼灵,此刻是白天,尽管天气阴沉得能凝出水来,而且漫天蝗虫遮掩,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徐淡定公然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其实还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不过为了自己亲如兄弟的组员,当下也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瞧见徐淡定在短期之内护住了张家兄弟,顿时就从潜伏之处豁然冲出,脚尖一蹬,一个箭步冲向了七八米外的队伍过去,手中的长剑猛然前伸,横斩而往。

而就在我出剑的同时,小白狐儿也是亮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她一上来就直接显现出了法身,将身后修炼出来的四条尾巴罡气陡然亮起,朝着敌方的中路砸落而去。

这一战,我们不得不拼,因为赢了,张家兄弟就能得救,而输了,他们可能就完了。

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张世界,不能再有人损失了!

凶猛的剑势笼罩住了对方前方的三人,这些人反应倒也迅速,立刻抽出了手中的武器来,当头一个是把大砍刀,而另外两个,一人一把短铁矛,而另外一人竟然是一把机关弩。这样的组合远近攻击都合时宜,战斗力自然也是格外强悍,不过我却是一上来就将自己的战斗状态攀升到了极致,而且也占了这有心打无心的便宜,一剑凶猛横扫对方手中的大刀,猛然一绞,却是把这人握刀的手给斩落了下来。

一招得手,饱饮鲜血的长剑立刻在空中闪烁红芒,紧接着我的手开始热了,连消带打,一连闪开了两支弩箭,接着陡然跳在了空中,长剑下斩,将那个丢刀的家伙头颅枭下。

匹夫一怒则杀人,这般凶猛的状态让对手大为诧异,然而真正让前面这队人崩溃的则是小白狐儿这无脑蛮横的突击,被她那四条罡气犁过的土地一片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则有三人给直接拍飞了出去,一人还翻滚着爬了起来,而另外两人则直接躺倒在地,了无声息,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很快这两个家伙就被密集的蝗虫给层层累积,迅速遮掩。

我们的突然出现使得对方意识到我们是冲着他们的俘虏而来,不过当我将那耍大刀的男子一剑枭首,立刻有人大声喊道:“格老大死了,格老大死了!”

那汉子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领导一死,而又受到这般凶猛攻击,首尾相夹,对方顿时就惊恐不已,竟然一哄而散,朝着四周快步跑开而去。

我们的作战目的并不是尽歼对方,而是要将张家兄弟给救出来,于是我并没有去追击这些逃开的家伙,而是朝着队伍的中段跑去。当我快步冲到张家兄弟两人的前面来时,却见徐淡定此刻已经赶到了,正在跟两个准备灭口的家伙相斗。徐淡定这家伙与人交手的风格偏于绵软,暗中藏着杀机,倒与张大明白有着鲜明对比,不过此刻出手却也颇为狠辣,剑剑直指要害,三两下,便有一人倒地,痛苦嚎叫起来。

我冲到了徐淡定旁边,朝着小白狐儿大声招呼一声,让她护住张家兄弟,而我则越过徐淡定,朝着后排那些家伙杀去,而那些人的准备时间似乎更长一些,瞧见我们的大部队杀气腾腾的衔尾追来,除了刚才杀过来的那两个家伙之外,也都朝着两边跑开,一头朝着蝗群之中扎去。

对手的匆忙逃散,使得我们并不能有太多的战果,逃了大半,不过却是将张家兄弟给救了下来,我顾不得追击事宜,冲到了两人面前,大声喊道:“你们怎么被擒住了,努尔呢?”

瞧见来人却是我们,张家兄弟也激动不已,张良馗拉着我的胳膊说道:“老大,我们被伏击了!原来野鸭岛里面的民居那儿,居然藏着敌人的精锐,其中更有先前逃走的风魔,我们力战不敌,都受了伤,结果被人给擒拿下来了,而梁队长则跟风魔拼了起来,在瞧见事情没有办法挽回的情况下,一边打一边退,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们被擒住之后,那些人说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准备将我们给押走——咳咳……”

他说到一半,突然一阵剧烈咳嗽,我这时方才发现他身上除了触目惊心的鞭痕之外,左胸和右脚都有血淋淋的口子,而那些家伙居然连包扎一下都不给,就让他们流着血走到了现在……

瞧完张良馗,又见张良旭身上的伤势更重,几乎都摇摇欲坠了,我一把扶住了良旭,紧张地问道:“你们两个伤势怎么样?”

张良旭苦笑着说道:“我被一个蒙轻纱的老娘们破了气门,横练功夫毁了大半,又受了重伤,恐怕是不行了……”

他说得如此丧气,我当即给他打气,大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振作,为了你哥,也为了你!”我大声说着话,这时布鱼上前过来,将他搀了起来,而我则低下身子去,揪起一个受伤的家伙来,准备审问,结果发现这人的口中竟然溢出了黑血,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