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摇头道:“我干嘛要恨?我是捡来的孩子,他们又不是我亲爹亲娘,整日支使我放牛干活,连学都没得上,家里面最疼我的只有奶奶,可是她还被那对狗男女给杀死了,这样的家里我没法待了,我看你挺有本事的,我就跟着你了。”

我感觉好笑,问他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董仲明!”

☆、第十五章 历史如此相似

“董仲明?”

我重复他刚才念出的名字,然后笑着说道:“你确定不是叫做董二狗,或者董小明之类的?”

这么文气的名字,我很难想象是那满脸横肉、举止粗俗的董老二取出来的,然而少年郎却骄傲地说道:“仲是‘伯仲之间’的‘仲’,明是‘诸葛孔明’的‘明’。”

我有些诧异,怀疑地说道:“哎呀,还会用成语和典故呢,你不是说你没有念过书么?”

少年回答:“董老二没有送我去读书,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学么?我亲生父亲是董家村以前的民办教师,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得了肺结核死了,董老二不能生育,又跟我爹沾亲带故,就把我过继到他家,而我亲娘则改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我爹留下一堆书,都归了我,这些年我一边放牛,一边也有看着呢……”

小白狐儿在旁边插话说道:“四五岁的事情,你倒记得清楚。”

这叫做董仲明的少年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懂事了,他们对我又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就没有改口叫他们,就因为这事儿,他们一直都不喜欢我——哼,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但凡是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叫他们叔婶,结果呢,除了奶奶对我还一些,他们根本就是拿我当童工一样使唤,我都对他们,心中只有恨,你把他们抓进去,我拍手还来不及呢!”

这少年思路清晰,逻辑明确,说话也不想寻常农村娃儿一般的哆嗦,不怕生人,倒是个好苗子,不过我却并不信他,只是笑着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对你来说倒也是解脱了,你知道你亲娘改嫁到哪儿了么,我帮你联系一下,将你送到你亲娘哪儿去。”

少年摇头说道:“我去找她干嘛?当初嫌我累赘,现在过去,也就是个小拖油瓶,人家未必想要见我呢。”

我听到他说得满腹怨气,想来对自己亲娘当初抛下他单独离去这事儿,心里面一直都有一个疙瘩,不过想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幸福,将自家儿子给丢到董老二家这样的火坑里面,想来此刻只怕未必会接受他。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他道:“那你有什么想法?此刻董老二夫妇被拘留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他们一离开,那房子、田地等家业都是你的,你住那儿也可以,不然就找个亲戚投靠,这都没问题,何必跟着我呢?”

少年盯着我,然后咬着牙说道:“我想跟着你,学本事,以后不会被别人欺负。”

我摇头说道:“孩子,这收徒弟呢,是讲究机缘的,一来我还没有资格收徒弟,二来我现在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也没有办法带着你流浪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跟着别人四处漂泊,而是需要去学校学习,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少年似乎认准了死理,盯着我说道:“我就跟着你了,你可千万别赶我走,不然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这孩子可怜巴巴的,不过我却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先是劝了一番,将他很执着,便不再理会,叫上旁边一脸好奇的小白狐儿,两人对着地图,朝着那卧龙岗的方向走去。我们两人步行,穿过乡野,穿过田地,沿着乡间小道慢慢地走,这所谓修行,其实也是在修心,让自己去感受之间一切之景物,譬如风,譬如土,譬如树林庄稼,譬如路上行人,所有的一切在我们的眼中都是与众不同之物,唯有入世,方知世间疾苦与欢乐,方才能够求得自己心中的道。

我和小白狐儿这一路便都是这般用脚步丈量而来的,倒也并不觉得辛苦,不过小白狐儿比往日走得有些慢,而一个多时辰之后,她对我说道:“哥哥,那小孩儿还跟在我们后面呢。”

身后有没有人跟着,我当然知道,不过却硬着心思不理会,想着走到那孩子意志崩溃为止,然而当我在转弯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却发现那孩子咬着牙,就是没有放弃,我瞧了小白狐儿一眼,笑着说道:“怎么,你想带着他?”

小白狐儿点头说道:“这孩子怪可怜的,咱们不如带着呗——反正跟着你这一路走着,说句实话,怪无聊的,还不如拿他来操练操练,逗个乐子……”

她的话说得我满脑子的黑线,原来她之所以如此,却是起了这么一个心思。

我摇头苦笑,没有再理她,而是继续走着,从中午一直走到了黄昏,我们来到了一条河边,那银亮色的河流蜿蜒向东,远山之上的晚霞像金子一般铺撒河面,波光粼粼,寒冷的大地在这一刻变得温暖无比,我停歇了下来,从随身的袋子里面摸出李老板给买的馒头,递了两个给小白狐儿,接着握一个在手上,用那掌心雷的雷意微微一击,这冷馒头立刻有了一丝热意,接着一点儿、一点儿的嚼进了肚子里。

我吃得无比细致,不留一点儿残渣洒落在地,每一口嚼多少下,这些心中都有着一定的规矩,吃了半个,我伸手掬了捧冷冰的河水喝下,再继续地嚼过着。

这是修行的一种手段,让自己的身体接受苦旅,从而让自己的精神得到升华。

我吃着馒头,而小白狐儿则朝着后面走了过去,找到了步履蹒跚的董仲明,递了一个馒头给他,说道:“喏,饿了吧,这个给你。”

那少年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连吃了好几口,这才嘴甜地说道:“谢谢小姐姐,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狐儿拂去额头的一丝乱发,讶异地问道:“啊,你问我名字干嘛?”

少年回答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小姐姐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以后一定铭记在心,白天给你祈一百遍福,中午给你祈一百遍福,晚上又祈祷一百遍……”

他说得认真,小白狐儿却是噗嗤一笑,十分受用地说道:“屁大点儿的孩子,懂得可真不少,我问你,你干嘛一定要跟着我们?”

少年指着我说道:“我想跟他学本事。”

“学什么样的本事?”

“学能够行侠仗义、不受人欺负的本事,这样子的话,我以后就能够自由自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样的本事,我也会啊,不如我教你咯?”

“不行,不行!”那少年拨浪鼓儿一般的摇头,说道:“他的本事好大,能够跟我死去的奶奶讲话,我要跟他学……”

被这么大一点儿的小孩儿瞧不起,这让小白狐儿很生气,她站了起来,一个脚步,就朝着那小河的中间冲去,但见这小妮子踏着河面的波光,几起几落,便飞跃到了对岸去,接着又快速折了回来,骄傲地对着目瞪口呆的董仲明说道:“看看,我这本事,够不够你学?”

少年沉默了很久,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行,我还是要跟他学。”

“为什么?”

“我奶奶跟我说过,做人要专一……”

董仲明将得意洋洋的小白狐儿气得半死,而我听着这俩小孩儿斗嘴,却忍不住笑了笑。这是我最近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事实上,兄弟和战友的离开,以及那十八劫一直都折磨着我,让我心情郁结,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祸星,稍不留意,便会害死别人,即便这些日子以来,我走马观花地游历,却一直都难以解脱那种痛苦,而此时此刻,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阳光的温暖。

这世间,其实还是有着很多美好的事情,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暂时的放下并不代表着我们的忘却,而是另外一种纪念而已。

想必努尔、张大明白和我的那些兄弟们,未必会希望看到颓废、一蹶不振的我。

想到了这里,我不再板着脸,而是回过头,将与董仲明聊天的小白狐儿叫了过来,待她走到我跟前,我低声说道:“尾巴妞,你原路折回,去董家村探一下这个小子的底细和风评,我在卧龙岗等你……”

小白狐儿惊喜地说道:“哥哥,你是答应了?”

我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得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小白狐儿欣喜地领命离去,而那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随着她一起离开。我吃过了馒头,稍事休息,然后继续赶路,一直走到了夜里十一点,方才来到了卧龙岗武侯祠,遥望着那青石楼牌,我也不进去,直接在了一个地方,席地而坐,闭目不语。

董仲明一路跟随,不敢与我搭话,小心翼翼地在不远处找了一个地方,然后也坐着,然而这一路上十分辛苦,他没坐一会儿,人便趴到在地,接着微微鼾声响起。

一夜无语,凌晨时分,小白狐儿赶到了武侯祠前,告诉我这孩子讲的话并无出入,董老二确实只是他的远方堂叔,对他也并不好。

我站起身来,看着夜里受冻,蜷缩成一团的董仲明,思量了好久,不知道如何决定。

☆、第十六章 武侯祠中偶遇

这一天,尽管有意的控制了速度,但我们终究还是走了五十多里地,这点路程对于身上有着修为的我和小白狐儿来说,不过只是散步而已,然而对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说,却绝对是一件值得考验的事情,倘若是没有足够的毅力和勇气,估计半路就趴窝喊哭了,然而这董仲明不但没有讲半句苦,反而是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触怒了我的心意,更多的时间选择了沉默。

看到他,我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当年在麻栗山后面的山林之中,我碰见了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人,当初的他,心情是不是也如现在的我一般呢?

看到眼前的董仲明,我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初的我自己,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只不过这身份却已然陡转了。

当初李道子倘若只是给我驱除了身上邪灵,而并不收留我在五姑娘山上度过三年时光,那么此刻的我,是不是也跟龙根子、王狗子他们一般,要么就在家中蹉跎度日,要么就在城里面的工地上面挥洒汗水呢?

我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一软,觉得不管怎么样,他能够遇上我,并且有着这般的坚持和意志,那便也是一种缘分,既然小白狐儿开了口,我便留下他吧。

当年人度我,如今我度人,一饮一啄,如此便是天注定。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董仲明的跟前,将他给摇醒了,瞧见睡眼朦胧的他,温和地说道:“孩子,苦么?”

整日奔走劳碌,风餐露宿,对于一个刚满十岁的少年来说,怎能不苦,然而在董老二这般家庭成长起来的董仲明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高声说道:“不苦。”

我又问道:“累么?”

“累!”

先前的不苦,是意志坚定,能够熬得下去,而此刻的累,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倒也诚实,没有为了讨我欢心而故意说谎话。

他这样的回答颇合我的心意,我看了一眼小白狐儿,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中,我回头对这少年说道:“你跟着我走,我也不拦你,而且还会教你一些本事,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收你为徒。我的师门,对于传承十分讲究,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我不能收徒——所以,这一路上,每天都如昨日一般辛苦,而且还会越来越辛苦,又会有无数艰辛和危险,这你还愿意么?”

少年晓得此刻的谈话即将影响到自己的一生,也颇为紧张,抿了抿嘴唇,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我愿!”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小白狐儿说道:“既然是你提议的,那这娃儿就由你照顾吧。”

有了新的玩物,小白狐儿自然是欢欣雀跃,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来,阴测测地对少年说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一定会让他终生难忘!”

小白狐儿说到“照顾”的时候,语气格外加重了一番,我微微一笑,也不多言,果然没一会儿,她便开始教董仲明蹲马步,迎接蓬勃而起的朝阳,我束手而立,望着远处武侯祠的三重牌楼,以及数百间的殿宇房舍,瞧见这建筑布局严谨,疏密相宜,殿堂雄严,亭台壮观。

当年的武侯诸葛,躬耕于南阳卧龙岗,著名的“刘备三顾茅庐”,便是出自于此处,书上得来终觉浅,如此一看,追忆千年前三分天下的雄韬武略,着实有些感慨。

连千多年前的诸葛孔明,不但是一位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而且还是一名擅长机关术和法家的修行者,传承下来的武侯八卦阵,乃许多精修阵法的修行者入门必读之术,不过修行者只度自己,终究不能拯救天下百姓的孤苦,他才义无返顾地出山辅佐,只可惜那天下大势,谁也无法阻挡,殚精竭虑,终究不过病逝五丈原,让人扼腕称叹。

我远远地望着这后人所建的武侯祠,心思不由得追忆到了千年之前,而旁边的小白狐儿则对这董仲明颇感兴趣,一边教他练马步,吸气吐纳,一边跟他聊起了天来,然而那少年但凡有所分神,她便是一脚踹去,毫不留情,颇有些严师风范。

据说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好为人师”的倾向,喜欢在别人的笨拙和恭谨之中,找寻到某种快感,我感觉小白狐儿此刻,应该还是蛮享受的。

这两人聊天,谈到了称呼,小白狐儿让董仲明叫她“尹悦姐”,叫我“陈老大”,这称呼却是特勤一组惯用的叫法,我听到,晓得小白狐儿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对于那段叱咤风云的过往,以及那些鲜活可爱的战友,还是蛮在意的,而当谈到自己的外号时,董仲明却告诉了我们一个奇怪的称呼,那就是别人都叫他“床单”。

这小名可叫我忍俊不禁,仔细一问,方才得知董仲明被过继到董老二家的时候,是披着他爹给他新做的一张床单来的,那床单跟一箱子书,是他爹留给他唯一的记忆,后来他没事老喜欢披着,别人笑他,便叫他“小床单”,结果这名字一路叫下来,倒也习惯了。

听到他这般缓缓说来,我的心中难免一阵酸楚,失去朋友和亲人的痛苦,我们都经过,只是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在失去了挚爱和崇敬的父亲,以及遭遇母亲的抛弃之后,那些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度过的?

“床单”,我和小白狐儿嘴上叫着,眼睛里面的目光,不由变得柔和了许多。

小白狐儿教了床单董仲明一上午的基本吐纳,而我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打坐,一直到日头正当头,我才买票进了武侯祠,以作瞻仰。其实可看的东西并不算多,当年的遗迹早已随风而去,此刻的建筑和殿宇,都不过是后人瞻仰所建,我在正殿给武侯上了一炷香,不管如何,路过便拜一拜,也算是表达一下敬意。

烧完香,我准备离去,然而这时旁边有一个黄衣男子走上前来,对我深深一躬道:“阁下可是茅山高足、黑手双城陈志程?”

这男人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庄严的胡子,穿着跟祠内的工作人员一般,目光精湛,一看便晓得是修行中人,我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竟然这般有名,随便走在一地方,竟然还有陌生人过来跟我打招呼,于是回身说道:“正是,我们认识?”

那人脸上立刻堆出了满满的笑容,扬声说道:“您这样的大人物,当然不认识我了,不过我倒是经常听我们家少爷谈过您的,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诧异道:“你家少爷?”

这男人正式见礼道:“陈道长,在下荆门黄家门前行走孙敬逸,也是这武侯祠的管事,我家少爷便是与你一起在朝中共事的黄养神,我与他关系不错,总是听他谈及过你,说谈及当世之间的年轻豪杰,总也绕不过您,一直想要瞻仰一番,今日方才得见,情不自禁,还请见谅。”

他自报山门,讲得又客套,我不得不应付一番,自谦几句之后,有些疑问地说道:“这武侯祠,是你荆门黄家开的?”

孙敬逸摇头说道:“那能够呢,武侯祠是国家的,不过我荆门黄家的祖上,是传承自沔南名士黄承彦,而孔明先生乃黄家女婿,也算是黄门先祖,我就被派过来给先祖守灵,也算是一种职责。”

听他这般解释,我也才明了一二,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连着点头称赞,说他们黄家倒也不忘祖,着实是个好传统。

嘴上这般说,我却有些嗤之以鼻,荆门黄家这般牵强附会地攀扯亲戚,人诸葛亮不知道乐意不?

不过由此也能够瞧出那荆门黄家的势力之大,竟然能够延伸到此间来,而这孙敬逸并不姓黄,却以荆门黄家的门下走狗为荣,倒也显现出了一代门阀的气象来。

如此寒暄一阵,孙敬逸邀我去内间用些素斋,以作招待,我本来并不愿意,不过一来也正是饭点,二来我与黄养神抛出竞争的立场之外,关系还算是不错,多少也得给些面子,于是便应了,带着小白狐儿和董仲明前往,不免又多作了一番介绍。

祠中餐厅自有雅间,做的是全素斋,一席桌面鸡鸭鱼肉全都有,不过都是些香菇面筋、豆腐萝卜做的,神形相似而已,不过我素来对这种表面功夫并不喜欢,素便是素,有何必欺骗自己的视觉,所以这一席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接下来的饭后品茶,也只是随便聊了一些事儿,谈及了当今行内第一世家的威风,那孙敬逸有不免有些得意,多夸了两句嘴,听得我直犯恶心。

一番交往下来,孙敬逸给我的感觉是本事不错,但心机不足,略微有些虚荣轻浮,被派来守陵也是应有之事。

谈话到了一半,有人过来与他耳语,接着孙敬逸与我告罪,说有事得去忙,我便顺势起身告辞,刚刚离开这院落,突然听到小白狐儿对我说道:“哥哥,你看那个老头,好有气势啊,感觉很厉害哦?”

☆、第十七章 河沟旁边出手

小白狐儿乃洪荒异种,天生自视过高,能够入得她法眼的,自然都是不错的高手,经历过了刚才孙敬逸的结交之后,我便也晓得这处处都是江湖的道理,当下也是顺着她指的地方瞧去,却发现那儿空空如也,除了一面墙,啥都没有。我以为是小白狐儿耍我,当下也是拧了一下她滑嫩的脸蛋,故作恶声地说道:“敢骗我,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我和小白狐儿常常开玩笑,也习惯了,然而此刻的她却并不承认,而是坚持说道:“真的是一个很有气势的青衣老头,佝偻瘦小,面无表情,看过去的时候好像是虚影一样,这样的家伙,只怕是很厉害的角色呢。”

我打哈哈笑道:“好了,真的很厉害呢,行了,这武侯祠也逛过了,香也烧过了,咱们走吧,离开这里。”

小白狐儿见我不相信,顿时就气哼哼地说道:“我去找给你看。”

她说完这话,便朝着前面的转角追去,她走得破快,眼看着人就不见了影子,我感觉追了过去,结果过了转角,却瞧见刚才说有急事的孙敬逸正背着手在那儿呢,小白狐儿在跟他说着什么,不过他直摇头,我走上前去,却听到小白狐儿冲着他说道:“我哥哥来了,你跟他讲一下,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青衣老头走过去?”

孙敬逸一脸茫然地说道:“什么青衣老头,我刚才一直都在这里啊,什么也没有瞧见呢?”

他说得很真实,看样子不似作假,小白狐儿又急又气,那小姑奶奶的暴脾气刚要发作,我赶紧将她给拦了下来,然后笑着对孙敬逸说道:“老孙,小孩子耍脾气,你别介意啊,我这就带她离开。”

孙敬逸宽和地笑着摆手说道:“没事的,我刚才是去交代一下冬祭的相关事宜,现在忙完了,你们若是有兴致,我带大家游览一下武侯祠,亲自给你们讲解吧?”

我摇头说不用,我们这就离开了,不劳烦。

我扯着小白狐儿离开这儿,出了门口,小白狐儿气呼呼地对我说道:“哥哥,你也觉得我刚才在撒谎么?”

这小妮子别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就关心一个信任的问题,我摸着她的头发微笑,然后说道:“先前呢,我自然是认为你在跟我开玩笑,不过后来孙敬逸矢口否认说没有的时候,我便晓得你刚才所说的应该并不会假,之所以刚才不让你说话,是因为我晓得孙敬逸并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个人曾经出现在这里,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说起。”

小白狐儿刚才还满腹的怨气,这会儿听到了我的话语,顿时就舒服了很多,问我说道:“哥哥,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看了一眼旁边茫然不知的董仲明,然后对她说道:“为什么要撒谎,我刚才已经分析原因了,至于那个青衣老者是谁,有可能是黄家宗族过来的长老,也有可能是孙敬逸结交的高手,当然,也有可能是……”

我一开始并没有往着深处想,然而这话儿都快要说出口来的时候,却被我刚才的那个猜想给惊到了。

实力和气势,能够让小白狐儿看一眼就有种难以忘怀的人物,在黄家,有三个,一个是当代的黄家家主,也就是黄养神的爹,此人最是神秘,基本上没有什么消息能够外泄而出;再有一个,则是身处大内,民顾委的大人物黄天望,这人我认识,自然可以排除;而最后一个,则是……据说取代了舔菊右使聂武、成为现任邪灵右使的黄公望。

荆门黄家之所有能够有今天的名声,靠的就是黑白两道路子都通,这白道自然是坐镇朝中、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的黄天望,而黑道,则就是这位右使大人。

倘若真的是这个人,孙敬逸自然不会将其人的底细告知我们。

我将自己的猜测讲给了小白狐儿听,她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对我说道:“哥哥,右使唉,好大的官儿,你说我们要是把他给抓住了,送到宗教局去,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这小妮子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然而我却只有报以苦笑,对她说道:“你晓得邪灵右使在江湖中的地位有多高么?你知道那位传说中的黄门三杰之一到底有多厉害么?那样的人物,说不定随便伸出一根大拇指,就能够将我们给碾碎了。别到时候人没有抓到,反而弄得一身骚,而且还有生命之危,要真的如此,我们还不如错过算了。”

小白狐儿瞧见我这般说,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不管他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我摇了摇头,冷冷笑道:“按理说这事儿咱管不了,也管不起,不过你努尔哥哥、大明白哥哥还有其余三位张哥哥的在天之灵可都在上面瞧着我们呢。这时候认怂,只怕百年之后,我们下去了,还真的有点不好面对别人——这样吧,你带着床单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搁下,而我在这里监视着,只要发现那个人,我就尾随而去,将人和落脚点都查清楚,到时候再行商量。”

经过黄河入海口的那河滩一战,我与邪灵教早已是有着不同戴天之仇了,这路上遇到有可能是邪灵高层的右使,我又如何能够什么都不做,便将其放过呢?

我这边吩咐着,旁边的小仲明倒是明白了,直接举手说道:“你们只管去便是了,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这小孩儿倒也是机灵,我跟他说起路上经过的一庄子,让他在那儿等着我们,董仲明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我们三人便出了武侯祠,刚刚走过前面的树林子,便分道扬镳,我在东门,小白狐儿在西门,这是出入其中的必经之路,至于那小屁孩儿,当真也是听话,拜托过我们不要丢下他一个人之后,便往回路走去。

董仲明这一点我挺喜欢,那就是懂得分寸,知道不麻烦别人,也难为他这么小的年纪,倒是有这么多的见识。

估计也是在董老二家学会的察言观色,不过着实是一份不错的素质。

我们离开武侯祠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多钟,而后我便在暗处蹲守,一直观察着这祠内进进出出的人,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不过却并没有瞧见一个如小白狐儿描述的那样一位,着实有些郁闷。

不过我这些年来,别的本事没有炼成多少,但是养气的功夫倒是颇有长进,此刻却也不急,缓慢等着,只当做是一场修行而已。

时间继续离去,到了夜幕初上的时候,天空突然下去了冷雨,我瞧见孙敬逸送着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走出了来,浑身顿时就是一阵激灵,放目过去,却瞧见那人的脸容基本上都被斗笠给遮住了,不过瞧他的体型,倒是蛮符合小白狐儿刚才所说的话儿——不过那衣服却跟孙敬逸身上穿的一般,却并不是什么青衣。

天色有些黑,而那人又习惯于藏匿身形,所以显得十分神秘,当瞧见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朝着前方的小树林离去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小白狐儿看守的西门,犹豫了几秒钟,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知会她,而是直接跟着这个蓑衣人的身后离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晓得倘若此人真的就是邪灵右使黄公望,而我又稍有闪失给他发现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还不如不让她知道的好。

这般想着,我便一个人跟辍在那蓑衣人的身后,两人隔得遥远,一前一后,朝着城区走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我突然发现前面的蓑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脚步开始加快了,当下也是奋力急追,然而那人远走越快,总觉好像整个人如同一道魅影一般,我心中一阵疙瘩,晓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发现了,于是再也不藏匿身形,而是朝着前面猛跑而去。

这时我旁边有一条河沟,就在我准备加速的时候,那河沟里面突然一阵异动,紧接着我发现自己突然跑不动了,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脚下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七八只泥手,将我给死死缠住,不让我再次前行。

什么鬼玩意?

我心中一惊,当下也是猛然一跺脚,却发现这东西力量十分大,根本就没办法挣脱,我晓得此番算是遇到了高手,当下也是将身上背负着的饮血寒光剑给猛然拔出来,一剑朝着地上的那泥手切去。

仿佛热刀划牛油,这增加到十数只的泥手全部都被我轻松切断,然而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愉快起来,因为我发现身前身后鬼影重重,超过五十多头的恶灵骤然之间将我四周的空间给填满,无数的泥手从我脚下的土地伸出来,而前面的那斗笠人也折了回来,将头上斗笠取下,朝着我这边甩了过来。

他这一甩,却是对周围鬼灵下了攻击的指令,一时间无数呼啸之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宛如血狱浮生。

☆、第十八章 林边还有恶斗

来人气势汹汹,一招鬼魄齐出,便将我给陷入了万劫不复之绝境,这样的态度着实让我有些怒火中烧,这般不明不白的下狠手,就算你是那传说中的邪灵右使,老子也咬着牙,跟你交一回手。

如此决定,我当即一个箭步踏出,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冲天而起,一剑便将那斗笠给从中斩破,接着在落地的一瞬间,我将手中长剑抡起了十几个大旋风,不停地飞旋,将着周围汹涌而上的凶恶鬼灵给全数避开了去。敌人凶,我这手段倒也一般狠厉,倘若不是这些鬼灵颇为机敏,匆忙逃开,说不定那炼制许久的鬼灵便已然被我这长剑给直接泯灭了去。

因为那长剑之上,却是已经被我灌足了满满的雷意——雷乃九天之上,至阳至刚之物,鬼魄这般的阴灵之体,但凡沾染上一点,就像是那火花掉进了汽油桶,可没有什么留守的痕迹。

我这手段一出来,朝着我下手的那人却是“咦”了一声,紧接着快步走到我的跟前来,朝着举剑向他劈去的我大声喊道:“陈志程?”

这声音颇为熟悉,我的剑在半空中陡然一滞,而我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面容来,惊声喊道:“梅师叔?”

这两方一照面,没想到竟然都是熟人,原来这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神秘人,却是徐淡定的师父,也就是我茅山十大长老之中的梅浪梅长老。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当即我也是将剑给收了起来,肃然作礼道:“梅师叔,刚才没想到居然是你,出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梅长老也颇为惊讶:“我刚才还在想到底是谁在后面一直跟着我呢,本以为是仇家,下手难免重了点,没想到竟然是你——好小子,多年未见,你的身手竟然这般厉害的,再过两年,师叔都只能给你垫脚了呢。”

他说着话,双手一抓,重重鬼影以及诸般泥手皆消散一空,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笑容满满,然而我却不晓得这里面到底蕴含着几层意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谦虚地说道:“梅师叔您过谦了,志程终究不过是晚辈,哪里能够跟您相提并论?不应该,真不应该……”

梅长老瞧见我一副谦逊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摇头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不必惶恐。好了,我这当师叔的也不逗你,你讲讲吧,刚才为什么一路尾随我而来,弄得我怪紧张的?”

我低头看了一下坑坑洼洼的地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下嘴——我这师叔刚才的反应倒不是紧张,实在是有些过激了,也就是我,倘若是别人,来不及防备,说不定当时就给那手段给弄死了。身为茅山长老,在山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茅山的形象,出手如此这般的不顾后果,着实是有些不妥当。

不过这话儿我也就腹诽而已,可不敢当着梅长老的面说,只是将先前的猜测讲出来,说怀疑这武侯祠之中有那邪灵教右使的踪迹,于是就在此蹲守了一下,却没想到误会了自家人。

听到我的话语,梅长老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我道:“哦,志程,你这是在执行宗教局的任务么?”

我摇头苦笑道:“哪儿呢,我现在已经卸任了,平头百姓一个……”

梅长老这几年在外面游历,停留在茅山宗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我当下也是将最近的许多变故都讲给他听,当得知张大明白离奇失踪之后,他不由得摇头长叹道:“大明白这孩子,又聪明又好玩儿,可是老茅的心头肉,现如今不明不白地没了,那老东西不知道得有多难过呢……”

这话儿说得我一阵难过,不过他的语气陡转,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其实这也不一定是坏事,长年久居朝中,容易耽搁修行,既然脱离了,那天下之大,倒也可以任意行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他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当下也是将自己准备游历天下的打算给他提及,梅长老颇为遗憾地说道:“本来可以与你相伴一程的,不过前几日你师父传信给我,让我返回宗门之中,所以倒也不能如愿,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书信或者东西需要带回山去的,可以让我代为转交。”

我说这自然是好,不过我在武侯祠那边还有一个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找到她过后,再过来叨扰。

梅长老说这自然没有问题,当下也是将自己在南阳暂住的地址给我留下,然后与我告别。

我看着梅长老这地址,是南阳市内一处档次颇高的酒店,心中不由得一愣,我本以为梅长老这些年来游历天下,自然是与我一般,在山林乡野之中风餐露宿,修行意志,却不料衣食住行的标准这般的高,也不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挣来的。

不过这也不过是一念而过而已,一来我无权干预门中长老的权力,二来各人有各人修行的法子,条条大路通罗马,未必要每个人都如同苦行僧一般,当下也是不做计较,与梅长老辞别之后,我转头往回走,又重新回到了武侯祠,来到了西门方向,然而这儿并没有瞧见小白狐儿的身影,我围着这偌大的建筑转了两圈,却依旧没有瞧见她的踪迹,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此刻的小白狐儿不见,有好几种可能,一是见不到我,找我去了,另外一种就是发现了可疑的人,便一路跟了上去,再有最后一种,那就是她已然被……

难道她下午瞧见的那人并非是我梅浪师叔,而真的就是邪灵教的右使?

所谓“关心则乱”,我难免有些心慌,不过见惯了这么多的风浪,此刻的我心性较之于以前,多少也更加坚毅了一些,当下也是定下心神来,重新回到西门,然后沿路搜寻,终于在一处塌落的砖墙便发现了几滴血迹,我用力闻了闻,有小白狐儿那种明媚阳光的气息,当下也是循着踪迹,一路朝着左侧找了过去。

我找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林子里,瞧见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凌乱的现场里,那碗大的松木给一脚踢断,显然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较量。

这场面越是激烈,我心中的担忧越是沉重,当下也是面沉如水,继续追踪,深入林中半里多地,我骤然停下了脚步来,侧耳倾听,右边的方向似乎传来了打斗和喧闹的声音,我皱起了眉头来,在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娇喝之后,当下也是不再犹豫,一个箭步飞走,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我脚步飞快,很快就达到了那场中,但见小白狐儿在与一个穿着貂绒袍子的女子正在激烈地打斗着。那女子年纪约莫双十年华,青春正盛,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是一品美色,不过脸色却颇为冰冷,让人觉得有些疏离。她与小白狐儿两人你来我往,斗得十分激烈,但是我仔细一观察,却能够瞧得出来,那貂绒女子的手段,可比小白狐儿高出不止一线。

事实上,场面上貂绒女子明显要比小白狐儿要高明出许多。

这情况让我惊讶,要晓得小白狐儿这可是洪荒异种,自有顿悟的一套修行手段,此时已然修炼出了四尾之力,瞬间的爆发性恐怖无比,连我都有些难以招架,很难想象她为何能够弄得小白狐儿这般窘迫。

前有那位能从天下高手眼皮子底下盗剑逃离的黑衣少女洛飞雨,后有这将小白狐儿给压制得死死的貂绒女子,天下间隐藏着的高手何其多也,当真是让人不敢小视,我瞧见小白狐儿手握着银箫,不断抵挡,却是有些吃不消那女子一双素手进攻,当下也是一跃而出,拦在了两人中间,大声喊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了!”

那貂绒女子颇为凶悍,见我插入场中,当即朝着我一套攻势碾来,我空手接下,感觉宛如千钧之力,陡然压下,不过我有深渊三法,临仙遣策,倒也不惧这个,三两下便将她给逼了回去,瞧见她终于停住了手,当下也是颇有些怨气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那女子指着小白狐儿手中的银箫,气势汹汹地说道:“那是我娘的东西,我找她要回来,她不给——既然不给,那我就自己拿回来咯……”

她话儿还没有说完,小白狐儿便气呼呼地对我说道:“哥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姑娘,上来就要拿你送给我的银箫,我当然不肯给,还想跟她好好说话呢,结果她就仗着自己有些手段,直接动起了手来——你这个臭女人,你说是你娘的,它就是你娘的咯,有什么证据,你叫它一声,它会听么?”

☆、第十九章 相约博格达峰

小白狐儿瞧见有我过来了,胆气也壮了一些,她先前被那穿着貂绒的冰山女子给压得颇为凄惨,此刻却也是理直气壮,无所畏惧,说出来的话语里,也多有调侃之意。我晓得小白狐儿自小的性格也颇为机灵古怪,在我的面前还知道收敛,但是从不肯吃亏,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拼斗,也有些来了火气,知道她定不会放过那个冰山女子。

然而她这话儿也太有挑衅的意味了,那银箫虽非死物,但属于无主之法器,小白狐儿这些天来的温养,使得更加亲近尾巴妞一点,那冰山女子如何能够拿出什么证据来呢,当下也是一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意思,是不给对吧?”

我瞧见好不容易被我分开的两人,此刻又有要凑到一起来撕扯的架势,赶忙将小白狐儿给拦在了我的身后,然后朝着那女子拱手说道:“这位姑娘,我妹妹手上这银箫,是我当日从一位叫做程杨的大学教授手中所得,本来就是无主之物,谈不上谁是谁的,这么久以来辗转漂泊,已经没有了线索,不知道它对姑娘到底有何特别的意义,如果可以,我们坐下来一起商量,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那冰山女子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蔑地说道:“谁要跟你坐下一起聊聊,你是不是看上了本姑娘的美貌,想要追我?”

呃……

这冰山女子的一句话,让我完全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也不知道天下间怎么会有这般自恋的女子,我正正经经地跟她谈事儿,便给我扯到男女之间的事儿上去——说句实话,这女子长得也算是不错,然而世间美丽的女子无数,我未必会有心情去追上一番;其次这冰山女子美则美矣,然而脾气秉性都难以让人感觉到舒服,一张冷得跟冰一般的脸,看着就不亲切……

最后,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既然我与小颜师妹情投意合,彼此心属,那么我又何必对世间其余的女子再有纠葛?

我被那女子的话语雷得说不出话来,而这时牙尖嘴利的小白狐儿却立刻顶上去说了:“泡你?拜托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呢,长得那一个寒冰模样,哪个男人会看上你呢?跟你说吧,我哥哥可是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美人儿在等着他呢,他的女朋友要比你美上一千倍、一万倍,所以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对你动心?”

我刚才脑子疙瘩一打结,没有回过神来,然而此刻听到小白狐儿的这一番话,顿时就知道坏了。

事实上,先前那银箫之事,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但是小白狐儿此刻说的话太过于刻薄,完全否认了人家姑娘最在意的容貌,做人做事,要晓得一点,“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全盘否定别人最在意的事情,这事儿可就有点儿大了,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节奏,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留下了。

果然,那冰山女子杏眼一瞪,嘴唇轻轻一咧,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来,鼾声说道:“你这小狐媚子,如此辱我,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她这狠话儿一撂下,立刻箭步飞奔而来,从怀里飞出了一道银光,犀利无比,宛若璀璨星空之上的一道流星划过。

我心生警兆,将小白狐儿往后推了一把,大声喊道:“小心!”

小白狐儿被我推到了一旁去,刚好闪过了这道银光,让过之后,我陡然生出了右掌,朝着那银光猛然一拍,试图将其逼开了去,结果那银光陡然一转,却是朝着我的脖子处抹了过来。

这银光森寒,让人感觉到透心冰凉,我当下也是一跃而起,再次避开了这一击,想着这冰山女子的手段当真是犀利无比,难怪小白狐儿刚才一直被她压着,难以扳回优势,我若是不尽上全力,只怕也得在这阴沟里面翻船,当下也是手往背上一摸,却是将那映雪寒光剑给拔了出来,挽了一个起手的剑花,将与银光相撞,与其较量一番。

叮、叮、叮……

金属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我能够感受到剑尖传递过来的巨大压力,晓得这道银光想必也是一件犀利的法器,可随着人的心意而定,不敢怠慢,当下也是将长剑陡然扬起,剑势绵延,一剑凶过一剑,最后的一剑,我猛然斩道了那银光之下,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来,我浑身一震,感觉一阵如潮劲气从那银光之上传递而来,要不是我立刻运用起了深渊三法的土盾,只怕就要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