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将将稳住脚步,而全神贯注地指挥银光与我拼斗的冰山女子则一个踉跄,向后退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也是有些不好受。

她的右手往前轻轻一挥,那银光往回陡转而去,最后落在了她的指间之上,我眯眼瞧去,却见那道让我所震撼的银光,却是一根剑型的长簪子,凤尾剑身,尖端一点星芒乍现,颇为犀利,我下意识地问道:“飞剑?”

那冰山女子冷冷一笑,平静地说道:“飞剑算什么?我这凤尾银簪可是传承了四百多年的宫中之物,比你手上那把粗制滥造、又黑又粗的大剑,比那小狐媚子偷的白山银箫可要厉害多了。不过你的身手倒不错,我说她怎么一下子骄傲起来,原来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在——那汉子,你一身魔功,又使得是道家的手段,可敢留下名来,让我天山神姬知晓一番?”

天山神姬,这个……是名号么?

世间能有如此身手的人,特别还这般年轻,想必都有着十分厉害的背景,尽管此人的脾气极为古怪,而且我们刚才又交恶一场,但是凡事都得以和为贵,人家都报上了名号,我也没有扭扭捏捏,直接将剑尖朝下,拱手说道:“在下陈志程,师出茅山宗门下,还敢请教……”

“哦,原来是茅山宗门下的弟子……”

那天山神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语,然后朗声说道:“青山不见,绿水长流,姓陈的,我先前已经在那个一脸狐媚的小妖精身上种下了寒毒,每天子夜时分必回发作,痛不欲生,倘若一个月之内不能得治,便会浑身血液逆转,肌肤凝霜——到了那个时候,你背后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可就会变成一具冰雕玉琢的摆设了……”

什么?

我听到她的讲述,猛然回头瞧了一眼小白狐儿,瞧见她面无异色,连忙与她确认,这小妮子扭了扭头,轻声说道:“她放屁!”

得了小白狐儿的肯定回复,我心中依旧有些不安,朝着那女子拱手说道:“姑娘,有话好好说,我们……”

然而那天山神姬根本不理会我的话语,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想看到她变成这副模样,那就带着她手中的银箫,到天山祖峰博格达来换解药吧!”

这话儿说完,她不再多言,而是一扭腰,人便朝着身后的树林飘了过去,我箭步去追,大喊“姑娘等等”,却没想到那人的身影宛若鬼魅,根本就追之不及。我跑了一百多米,瞧见追之不及,因为担心小白狐儿,赶忙折回,瞧见她也匆匆赶了过来,当下也是焦急地抓住她的胳膊,大声问道:“尾巴妞,你没事吧,我看看?”

小白狐儿挽起袖子,让我抓着她的素腕把脉,浑不在意地说道:“那个凶巴巴的小娘皮打不过你,故意说的大话,你还真相信了啊?”

我用气行于手,给她把了一下脉,发现脉息正常平缓,并无大碍,心中方才安宁了一些,揉了一下她额前的黑发,溺爱地轻声骂道:“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自己那小姐脾气,跟人家好好说一下,事情哪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白狐儿噘着嘴巴,满腹怨言地说道:“哥哥,你是不知道那小娘皮,一露面就凶巴巴的,恨不得上来就抢我的银箫——这银箫可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哪里能够不明不白地就给人拿走,当然不肯了,结果她就直接开打了。对了,哥哥,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将刚才遇到茅山梅长老的事儿讲给她听,小白狐儿皱着眉头说道:“那老不休,下这种黑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宗门长老,我也不便妄议,想起孤身一人的董仲明,便不在此久留,赶回了约定的村庄,瞧见那小孩儿躲在人家屋檐下,冻得直哆嗦,显得好可怜。我赶忙过去将他叫来,看到时间也晚了,便不再去叨扰梅长老,于是就在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房东十分热情,不但提供了晚饭,而且还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我让董仲明先洗过澡,然后想去找小白狐儿说起银箫之事,结果突然听到她房间里传来了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

听到这动静,我心中一惊,赶忙推门而入,但见床上的小白狐儿一脸苍白,嘴唇青紫,脸上竟然有冰霜凝结。

真中毒了!

☆、第二十章 尹悦冷若冰霜

床上的小白狐儿蜷缩成一团,冻得直哆嗦,瞧见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片冰霜,我顿时就晓得不妙,箭步冲到床前,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发现小白狐儿意识模糊,整个人就像一大冰块儿一般,赶忙猛地掐了一下她的人中,被我刺激过后,小白狐儿终于睁开了眼睛,忍痛叫道:“哥哥……”

这一声话儿喊出,泪水就从眼角流了下来,还未等我去擦干,那眼泪就已经凝成了寒霜,我摇了摇她的身子,焦急地呼道:“尾巴妞,尾巴妞,你感觉怎么样了?”

小白狐儿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搂着我的腰,无力地说道:“哥哥,我冷,好冷,感觉快要死了!”

我急忙安慰她道:“你别急,事情没有这么坏!”

说罢,我用右手的三指定位,先用中指按在高呈弓形斜按在同一水平,以指腹按触脉搏,仔细感受小白狐儿体内的动静,然而当我的劲气刚刚一接触,顿时被吓了一跳,但见小白狐儿的脉象凝而不急,浑身流动的精气血脉都停住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具死尸一般,不过小白狐儿此刻的心跳和呼吸都还有,自然不可能死去,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潜伏在她体内的罪魁祸首。

一滴冰寒至极的精元,在她心脏附近潜伏着,此刻阴气一重,便立刻激发出来,以脉冲的形式,一波一波地冲突,而当我的气息与其接触的时候,它便收回所有的寒力,然而这玩意太靠近心脏了,一旦集中,小白狐儿立刻就受不了了,双眼翻白,眼看着就要闭过气去。

瞧见她这般模样,我不敢在唐突,赶忙将劲气给收了回来,小白狐儿方才会好受一点,不过依然是寒霜挂脸,十分可怖。

“哥哥,我冷,抱紧我……”

小白狐儿小声地呢喃着,可怜巴巴的,让人听到就心酸,我晓得这种极度的痛苦,也不敢不管,当下也是将她给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怀里的这冰块儿。此刻的小白狐儿虽是幼年,但却是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女模样,脸面狐媚俏丽,身材凸凹有致,正常人抱着自然能够感受得到,我也是,尽管我们如此熟悉,但是难免也有些尴尬。

如此持续了几分钟,小白狐儿依旧还是喊冷,我突然想到隔壁屋子里的董仲明还在洗澡,我们借宿农家的这对老夫妻给准备了很烫的热水,说不定能够稍微缓解一番,当下也是将小白狐儿给抱了起来,朝着隔壁的屋子里冲去。

走到门口,我才发现董仲明那小孩儿居然门栓给插上了,叫了两声没应,也是着急,我一脚就踹到了那门上面,将门踢开之后,我瞧见董仲明光着身子,坐在木盆里面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可不管这机灵的小孩儿回想到哪儿去了,朝他喊道:“床单,你尹悦姐姐中了寒毒,我要用你这热水,先给我起来。”

董仲明赶忙捂着小鸡鸡,从木盆里面跳了出来,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尹悦放进了热气腾腾的水盆里面去。

这水盆挺大的,倒也能够将身材并不算高挑的尹悦给装满,热水迅速地弥漫住了她的身躯。此时的小白狐儿穿着一件睡觉时的单衣,热水一浸,胴体却是若隐若现,不过寒毒当头,我倒也没有再避嫌,而是掬了两把水,往她冻得铁青的脸上浇去,那寒霜方才收敛了一些,我瞧见小白狐儿睁开眼睛来,紧张地说道:“怎么样,好点么?”

小白狐儿如此难过,却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还好,不过没有你的怀抱温暖……”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跟我开玩笑,可见已然是有些适应这种寒劲了,我笑了笑,看着一脸痛苦的小白狐儿,心里面却像是滴了血一般的刺痛。

胖妞已然离我而去,倘若是小白狐儿再出一个三长两短,我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我害了她,我现在才回过神来,我送给小白狐儿的那银箫,固然是从金陵大学考古系的程杨教授手中夺来的,但是黑寡妇曾经跟我说过,这玩意是传闻天山神池宫出身的银姬之物,而那自称天山神姬的冰山女子,估计与那银姬有着很大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银箫主人的女儿。

想到这儿,我满腹难过,而这时仓惶换过衣服的董仲明走上前来,对我说道:“陈大哥,要不要加点热水?”

经过他的提醒,我低头一看,却见原本还热气腾腾的木盆,在小白狐儿进来之后,水温顿时就变低了很多,虽然还算热,但是小白狐儿却又开始抖了过来。

木盆旁边热水桶,足够两个人洗澡的分量,现在还有小半桶,我想了一下,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董仲明,然后告诉他道:“我来添水,你去找房东爷爷和奶奶,让他们帮着生一下灶火,再烧两锅开水,然后把炉子给少一下。”

董仲明十分懂事,也不多问,赶紧去院子里叫人去了,而我则一瓢一瓢地给小白狐儿添水,让盆里面的水保持温度。

经过董仲明的招呼,我们借住的这农家老夫妇也起了床,手忙脚乱地生火烧水,我又将小白狐儿连盆带人端到了炉火边来,就这边度日如年地熬过了子时。

子时一过,一直迷迷糊糊的小白狐儿终于清醒过来,身上的寒劲也缓缓消退,她抿了抿被冻得发紫的嘴唇,满含歉意地对我说道:“哥哥,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我瞧见她此刻的状况有所好转,心中的焦急也稍微转退,摸了摸她的额头,虽然很冰,不过还算是正常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问她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先前也有给你把过脉,并没有感觉到那一滴冰寒精元,你是什么时候着了她的道?”

小白狐儿回忆了一下,犹豫地对我说道:“可能是后面追逐的过程中,她喊了一句狠话,我便感觉身上一冷,有些刺痛,不过行气于身的时候,却发现并无大碍,所以就没有理会了,没想到那恶婆娘竟然如此狠毒,还能够用出这般的手段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间林林总总的手段颇多,备不住会生出什么奇门之术来,我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不用懊悔了,事情既然如此,那就解决便是了,那天山神姬所要的,不过就是我送你的那根银箫而已,实在不行,就还给她,你要是喜欢,改天我们经过金陵的时候,找南南做一把——听说他继承了自己爷爷的手艺,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呢。”

我故意说得轻松,而小白狐儿则苦着脸说道:“可问题是,我们去哪儿找女恶婆娘呢?难道真的要跑到什么天山祖峰博格达去么?”

我点头说道:“嗯,我刚才想了一下,那天山神姬可能是神秘的天山神池宫中传人,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们照做便是。”

小白狐儿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问我何事出发,我站起身来,回到小白狐儿房中取来她的行李,让她换一身衣服穿上,接着又来到院子里,跟借宿给我们的这对农家老夫妇道谢,等到小白狐儿换过了衣服,我便带着她和董仲明连夜出发,赶到了市区梅长老下榻的酒店里。

深夜造访,梅长老并不是很热情,尽管是套间,但是我闻到他客厅中有一丝不属于男人的香水味儿,实在蹊跷。

不过我这次过来,是跟他求救的,所以也并不多想。

梅长老行走江湖数十年,见识自然要比我强上许多,此刻的我有些迷茫,所以还是想要过来找他请教一番。

听过了我的讲述,梅长老也是一头雾水,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天山神姬,这名字倒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来过,但是银姬,我却听过这名字,好像在西域挺出名的,后来为情所困,被人出卖,在岷山被人围杀了去——这个人据说跟天山神池宫有一些联系,不过她出现的时间太短暂了,就像流星一般,一划而过,就不怎么留意了。”

我点头,听他继续讲:“至于这寒冰精元,我感觉好像跟失传了的生死符有点相像,但是如你所说,这玩意太过于凶险了,除了下符之人,旁人很难解开。”

我问道:“连我师父也不能么?”

梅长老思考了一番,点头说道:“陶师兄学究天人,修为超脱,不过并不是什么都能够解决的,如果我猜的没错,估计他也没有办法帮你……”

听到梅长老的话语,我陷入了一阵沉默中,晓得这天山之行,我是必须要走一趟才可以了。

不过要去天山,我必须得解决一件事情才行,当下也是朝着梅长老深深一躬,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梅长老,志程这边有一事相求,还请您一定得答应……”

梅长老一愣,然后举手说道:“你说?”

☆、第二十一章 抵达边疆首府

梅长老面露疑色,而我则指着旁边的董仲明说道:“这孩子是我在南阳遇到的,身世可怜,人却颇为机警,是根好苗子,本想带着身边磨练,不过现在事情有些变故,我得去天山一趟,可能就不能带他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扔在这儿,这不是碰到梅师叔了么,就请你帮忙给我暂时带回山中留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梅长老有些疑惑地说道:“志程,我没听过你能开堂授业啊,这事儿你跟你师父商量过没?”

我摇头说道:“我不是说收他为徒,只是暂且搁茅山那儿而已。您,或者是我们茅山宗其他有资格收徒的诸位长老,若是觉得他是那可造之材,那当然不错;如果没有,那我日后再帮他找一位师父,您觉得可以么?”

当下我也是将董仲明的出身和来历给他讲明,听得他一阵感慨,接着朝董仲明一招手,说道:“来,给我看看你的根骨如何。”

听到梅长老的召唤,董仲明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催促道:“你快过来,若是让我梅师叔看上了,你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犹豫什么?”

听到我的话,董仲明这才走到了跟前来,我感觉梅长老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似乎有一些并不愉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走到跟前,梅长老让董仲明将上衣脱掉,接着将袖子一挽,开始给董仲明摸起了骨来。

这摸骨术乃中国五术之一,为相学的一种,它是从接触、抚摸一个人的头颅、手骨和身体骨架等等,判断一个人的个性、喜好、能力、专长、格局以及未来成就等等的一种学问,玄门之中所讲的灵根,以及根骨精奇,说的便是这事儿,它也叫做摸手光,熟悉之人能够摸出麒骨、狮骨、豹骨、鹿骨、熊骨、猫骨、鹏骨、鹰骨、雀骨、鲸骨、鱼骨、龟骨等诸般骨像,虽然世间变故颇多,但是就修行一事而言,却也有十之八九。

根骨精奇之人,事半功倍,而倘若天生毫无灵根者,就算是出身于顶级宗门或者世家之中,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便如同我师父的儿子陶一尘,便是如此情况。

似乎是给我面子,梅长老摸得很仔细,从头上到胯下,无一处放过,如此许久,突然那卧室里面推门走出了一个时髦女郎来,气呼呼地冲我梅师叔骂道:“你这老不休,难怪刚才努力了这么久都办不成事儿,原来好这一口,老娘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不做你这单生意了,变态!”

说完话,她蹬着高跟鞋、拎着包包,满腹怨气地推门而出去,弄得屋子里面的我们颇为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了几秒钟,梅长老让董仲明穿上衣服,然后去卫生间将手洗过之后,回到客厅,略微尴尬地搓手对我说道:“咳咳,志程,你知道的,师叔我平日里也修行一些双修之术,这个事情也是难免的,你是男人,应该懂的……”

我点头说道:“师叔不必介怀,我上清派茅山宗可以婚丧嫁娶,而师叔您也是为了修行,这都是应有之事,不必介怀。”

听到我如此明白事理,梅长老长舒一口气,点头说道:“难得志程你这么明白事理,我就放心了。师叔这也只是偶尔为之,无伤大雅,你日后回山,还请前往不要对别人提及。”

我点头,说这是自然,然后又问起董仲明之事,梅长老这才表明,说这孩子根骨一般,即便是修行,也不能成就多大的本事,他是没有想法收这么一个徒弟的,不过他可以帮我带回茅山宗去,至于其他的师兄弟有没有这收徒的想法呢,他也干涉不了,不过会尽量游说,帮忙推荐的。

得到了梅长老的答复,我当下也是放了心,瞧见这气氛也是颇为尴尬,便不再久留,向他告辞,说我此番估计要前往天山,还请他回山的时候,代我将情况告知我师父,若是有办法,通知一下他徒弟徐淡定便好。

梅长老满口子答应,我便起身告辞,董仲明想跟我离开,我将此刻的情形给他讲明,他才不情不愿地留在了酒店里。

我们下了楼,我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来到了前台,借用了一下电话,直接拨到了远在边疆的箫大炮。

当年南疆一战,我前往茅山拜师学艺,王朋、努尔和萧大炮则各自返回了地方,后来王朋和努尔都上调了中央,唯独萧大炮在边疆立足了脚跟,扎了下根来。我当年竞争特勤组长的时候,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后来又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不过联系依旧还在,一来毕竟年少之时的情谊最真,难以割舍,二来……理论上来说,他不是我大舅哥么,对不?

边疆的时区比我们用的京都时间要晚两小时,一夜忙碌下来,此刻已然是四点多钟,而那边才两点多,正是熟睡时分,不过我这边有些着急,便直接拨通了他住处的座机号码,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我有些着急,又打了一通之后,在前台那一脸丧气的服务员注视下,又拨通了萧大炮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这回接通了,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当我说出了萧大炮的名字时,那边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萧大炮那浑厚的声音便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两人好久没有通过话了,上一次还是我通知他努尔失踪的事情之后,这边寒暄了三两句,我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办公室,萧大炮告诉我最近不太平,他也是忙得不行,问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儿快点讲,他一会儿还要去开一个动员会呢。

我便不再绕弯,直接将今天遇到这个天山神姬,并且小白狐儿身中寒毒的事儿给他讲明,然后说我有可能要到他那儿来,有些事情,还得让他帮忙。

萧大炮明白了,不过这会儿时间太忙,他一时半会儿也跟我说不清楚。

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再喊人,接着又问清楚了我的方位,然后把电话给了一个女同志,让她招呼我,等到了再细谈。

电话那头的女同志很热情,说箫队长吩咐,让她帮忙给我确定行程,并且给我订飞机票,让我提供相关的信息给她。这事儿我自然不会跟萧大炮客气,当即便跟那女同志沟通了,谈好赶到离南阳最近的机场,当天转机到达。

有着专业人员的安排,我这一路倒也没有那么磨蹭,找了一个旅馆熬到天亮,然后找了一辆车赶到郑州,接着乘坐当天的班机赶往边疆首府。

到了边疆机场,刚刚出来,萧大炮安排了人过来接我,就是先前与我通过话的那位女同志,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是个维吾尔族人,人长得很漂亮,有异国风情,而名字却很复杂,一长串,简单的叫做阿依古丽,也就是月亮之花的意思。 阿依古丽很抱歉地告诉我,说箫队长去吐鲁番出任务了,暂时过不来,特意交代她要将我给招呼好,千万不能有所闪失。

这阿依古丽从萧大炮那儿得知了我的级别,开口闭口叫领导,十分恭谨,我为小白狐儿的病情着急,不过天山在这么大,能不能找到那神秘莫测的天山神池宫,这个只能求助于萧大炮这地头蛇,再说我这是坐飞机赶过来的,那远在南阳的天山神姬也未必会在这,所以也只有按捺住急迫的心情,先等萧大炮收队回来。

阿依古丽将我和小白狐儿接到了省局招待所,问我有什么需求,我问她说局里面的档案室在哪儿,我想过去看一看。

这边疆女孩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说如果想要去档案室查资料的话,必须要说明理由,并且还要得到上面领导的批准,程序有点儿麻烦。我瞧见她这副为难模样,晓得我这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心想着我跟边疆省局这边的领导没有什么交情,此刻也不是公干任务,还是多点耐心,等着萧大炮回来再看。

不过萧大炮也没有让我久等,傍晚时分,他便找上了门来,见面就是一顿熊抱,我瞧见他走路有些不便,问他怎么回事,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今天出任务的时候被两小子给弄的,不过没事,他一个反手,直接将他们给弄上了天。

萧大炮便是萧大炮,还是当年那个豪爽的汉子,不过我仔细打量,却发现他乌黑的头发已然夹杂着许多斑白,显然这边工作的压力并不小。

来到边疆,自然不能不吃烤全羊和大盘鸡,除此之外,还有烤羊肉串,抓饭,那仁,拉条子和酸奶疙瘩,以及大碗大碗的烧刀子酒,萧大炮要给我们接风洗尘,便带我们到附近的一家餐馆,就三个人,点了一大堆,瞧见这么多美食,一路上有气无力的小白狐儿立刻眯起了眼睛,大快朵颐,而我在与萧大炮连干了三碗之后,便匆忙地谈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萧大炮喝完第三碗烈酒,打了一个饱嗝,这才眉头紧锁地说道:“志程,这事儿可能有点麻烦了。”

☆、第二十二章 尹悦染上酒瘾

萧大炮这一句话出来,小白狐儿自顾自地拿刀子削着那烤羊肉,而我却是心中一阵拔凉,紧张地问道:“什么麻烦?”

这位老大哥看了一眼旁边胡吃海塞的小白狐儿,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天山神池宫,这地方江湖传闻久矣,但是素未得闻——为何?就是因为这数百年以来,每一个出宫之人都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从不敢对外人讲起,所以我们只能凭着猜测,而无法断定。这个地方,我在边疆久矣,自然知晓一些,据说它是西王母的瑶池仙境,也是东方传说中的昆仑秘境之一……”

我有些奇怪了:“昆仑?那地界不就是在青藏之间,西接帕米尔高原,东延入青海的境内么,怎么又能与博格达峰有联系?”

萧大炮道:“昆仑山上,有瑶池、阆苑、增城、县圃四大仙境,所谓天山神池宫,便是瑶池的一部分,而这昆仑秘境,据说是天人之间的边境地带,是道教神话之中最常出现的地方,它只出现于神话典籍之中,而不存在于现实,唯独那天山神池宫,历朝历代皆有出世,然而依旧秉持神秘,故而很多人猜测这些人跟昆仑秘境之中的天人有着联系,或者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此说来,那个伤了尾巴妞、给她下毒的恶女人,还真的有可能是天仙咯?”

萧大炮哈哈一笑,从桌上端起了那酒碗来,与我一碰,一口饮尽,接着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我读书少,不过也曾听闻过这首词,它叫做《念奴娇·昆仑》,是当代政治家、军事家,同时也是著名诗人毛主席的随笔之作,意蕴磅礴,文采斐然,颇有气吞山河之势,待听完他和酒朗诵之后,扬眉说道:“我可不管这天山神池宫是天仙还是凡人,我只要她将我妹妹身上的寒毒给解了,如果不然,我便去当那大闹天空的孙猴子,非给那些人瞧一瞧凡人的愤怒,可不是这些家伙可以随意玩弄的!”

萧大炮用手背豪爽地揩干唇边酒液,然后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建国之后,宗教局组织了三次探秘险境的行动,一次东海蓬莱岛,两次天山神池宫,不过都没有得到结果,第三次甚至铩羽而归,还损失了好几名南征北战的开国大拿;志程,我赞同你的勇气和意志,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你有心求和,也未必找得到人家的大门,是朝着哪边开着的。”

说到这最实际的问题,我终于哑火了,实际上我此番前来联系他,最头疼的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那天山神池宫坐落于何处,所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就变得如此复杂了,不过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实在不行,我带着尾巴妞直接到那天山博格达峰上去转悠,说不定能够找到呢?”

萧大炮喷着酒气说道:“要是这样都能让你找到,那么多比你高明无数的前辈又何至于铩羽而归呢?再有一个,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月份,十二月底了,现在的博格达峰大雪封山,人迹罕至,进山之路的雪都有半米厚,你怎么进去?”

萧大炮这一盆冷水泼得我透心凉,一脸郁闷,而作为当事人,小白狐儿却表现出了浑然不惧的态度来,一边大口嚼着盘中佳肴,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哥哥,你别着急啊,不是还有一个月么,咱多问问,说不定不用那个恶婆娘,我们也能够找到根治的方法呢?”

萧大炮拍掌大笑,给小白狐儿也倒了一碗酒,然后说道:“对咯,姑娘,你晚上若是觉得冷,喝几碗我这儿的烧刀子,保管你从心底里一直热到外面来。”

他给小白狐儿倒酒,那妮子倒也来者不拒,一口便将碗中酒液给干了,喝第一口的时候她直皱眉头,不过喝完了,缓过了那一股酒劲的时候,眉头终于舒展了起来,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弯弯,端着碗给萧大炮讨酒喝:“大胡子叔叔,再给一碗,真神奇呢,喝过之后,浑身暖洋洋的……”

萧大炮又给她倒上,一边倒,还一边说道:“对咯,这些天你们先住我这儿,夜里若冷,酒管够,招待所全天24小时都有热水和暖气,我呢,帮着找认识的医道名家和高人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够治这事儿的,别着急,等过了些日子,咱们再说——志程,别看你在总局特勤那儿干着,全国各地的跑,威风凛凛,但是真的要锻炼人,还是得来我这儿,生离死别见多了,你就懂得全面思考,运筹帷幄,而不是太过于注重一城一地的损失了……”

这家伙语重心长,然而做的却是哄骗小女孩儿喝酒的勾当,着实让人怀疑他的用意,我阻拦着小白狐儿不要再喝了,容易醉,萧大炮满不在乎地嚷嚷道:“怕甚咧?来到我们边疆这儿,喝点酒,算个甚子事儿?还记得白天接你的那姑娘么,阿依古丽,月亮之花,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一个人能喝倒四五个大汉,这也算是事儿?”

小白狐儿眯着眼睛笑,小脸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看着满脸不高兴的我,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舔酒液,然后可怜巴巴地对我说道:“哥哥,喝了这个,不冷!”

我听她说得可怜,便不再阻拦,接着萧大炮与小白狐儿这一对刚认识的忘年酒友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不多时,叫的酒完了,萧大炮又叫了一坛子,那酒兴来了,简直拦都拦不住。我没有办法,只能少喝,怕都喝垮了,没人料理这两个家伙,而小白狐儿虽说一声修为,但是这个对酒却并不管用,她初次喝这么多的酒,没一会儿,便趴到在了桌子上面,微微地打起了鼾声来,却是已然睡熟了去。

没人陪着喝酒了,萧大炮又来找我,我不情不愿地跟他喝了两杯,瞧见这位老哥也已然喝得有点飘了,便劝他今天到此为止吧,别喝多了误事儿。

我这也是好意,结果萧大炮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喘着酒气说道:“陈志程,你实话告诉我,你他妈的是不是在和我小妹搞对象?”

我说这老小子为什么一定要将小白狐儿给灌醉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明人不做暗事,虽然找了朋友的妹子当对象,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埋汰,但是我也不介意,当下也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大炮气呼呼地说道:“我咋个不知道?巧姐给我来信的时候提到过你,说你有事没事就跑我家里去晃悠,还说家里面给小妹介绍了几回对象,其中还有豪门大户,结果都给她挡回去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茅山修道,可也不会灭绝情欲,该搞对象搞对象,该嫁人嫁人,谁也不耽误,她都二十来岁了还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心里面有人了,我想来想去,整个茅山上下,能够迷住她的,也就是你小子了……”

呃……这家伙的推测,算是抬举我么?

面对着萧大炮的神推测,我无言以对,而他还气呼呼地对我说道:“你看看桌子边的这姑娘,要脸蛋有脸蛋,要咪咪有咪咪,简直就是个小狐媚子。你既然跟我妹妹有一腿,怎么又成天带着她到处晃悠呢?老子刚才当着姑娘的面,也不好意思说你,现在你倒是给我掰扯掰扯,弄清楚!”

萧大炮这三堂会审的架势让我郁闷,当下也是解释道:“忠哥,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小孩子嘛,就我妹妹来着,绝对没别的关系!”

面对着这未来的大舅哥,我倒也不敢马虎,连忙赌咒发誓,萧大炮回想起当初小白狐儿还是嘤嘤的时候,那小屁孩儿的乖巧模样,觉得倒也是,如此一看,果真不会有太多的男女关系,于是敛容一笑,将此事揭过,不再提及,而是开始再一轮的劝酒,喝得我也有些飘了,那天夜里倒也没有多少精力照看小白狐儿,萧大炮打了电话,让阿依古丽过来带着小白狐儿,我这才放心一些。

次日醒来,我头疼欲裂,那酒劲弄得我十分难受,找到小白狐儿的时候,却得知她夜里过得蛮好,喝醉了酒,也不知道寒冷,一觉睡到天亮。

萧大炮工作虽然忙碌,不过却也抽出时间专门陪我跑了几处医家,又联络了好多人,询问此事,而我也打电话回到京都,让徐淡定托些关系,帮我问一问局中大佬,以及诸般名家,有没有能治此病者。如此一轮打听过后,七八天便蹉跎过去了,好在小白狐儿夜里饮酒,倒也能够度过那严寒,第十天的时候,萧大炮兴冲冲地过来找我,问我认不认识慈元阁的方鸿谨,或者别的高层。

☆、第二十三章 我已不在江湖

“方鸿谨?一面之缘,他就是一个圆滑的商人,算不得多有交情,怎么,为什么谈到他?”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而萧大炮则对我说道:“我得到消息,说这个人神通广大,居然勾搭上了天山神池宫的人,偶尔能够弄出一些失传久矣的法器或者宝贝来,使得他名下的慈元阁越发壮大。所以要找天山神池宫这事儿,或许可以从他那儿得到突破口,不过我偏居一隅,向来都在西北边疆这一带活动,对于中原一带的影响力还不如你,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萧大炮的消息让我陷入了沉思,这些天来其实我们也见过了不少医道名家,不过他们遇到的情况与我一般,都是那寒冰精元离心脏太近,稍微一刺激,小白狐儿就受不了了,故而最终还是不敢下手,免得加重病情。

不过天山神池宫如此神秘,那慈元阁的方鸿谨或许机缘巧合,能够跟那些家伙搭上一条线,但是不管怎样,他未必会卖我的面子,将自己财神爷的底细给兜出来。

一边是过气的前宗教局某特勤组组长,一边是炙手可热的神秘金主,这种选择题无论是让谁来做,结果都不会相差太多。

然而看着小白狐儿一天憔悴过一天,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般等待了,倘若真的三十天过去,小白狐儿冻成了冰雕,只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当下也是给远在京都的徐淡定打了电话,让他帮我查一下那慈元阁的方鸿谨平日里一般都是在哪儿待着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动,徐淡定转到外交部的工作已经确定了下来,不过要过完年之后才会赴法国上任,此刻依旧留在京都的他倒是能够帮我许多事情,中午联络过后,到了下午,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慈元阁的总部设在江阴梁溪,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作为阁主的方鸿谨一般都是待在太湖东港镇的大宅之中。

江阴梁溪,那儿离金陵倒也是蛮近的,我当下也是没有多做犹豫,让行动不便的小白狐儿在此等待,由萧大炮照顾着,而我则坐最近一批航班,周转前往梁溪。

我属于行动派,所做就做,当下也是连夜周折,于第二天的黄昏到达了金陵,接着坐车前往梁溪东港,按着徐淡定提供给我的地址,一路寻到慈元阁前来。

这是一处坐落于太湖湖畔的大宅门,有着明清两代的历史渊源,十分难得,瞧见那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宛如公园一般模样的庭院,我便晓得慈元阁能够被江湖人成为最会赚钱的修行组织,倒也名不虚传。

我一没预约,二无名帖,不过当我敲开慈元阁的门房,报上自己的名号之后,没多久,那慈元阁的主人方鸿谨便亲自出门来迎,礼数做得倒也让人心中舒坦。

此时已是夜里时分,方鸿谨引我来到客厅饮茶,整套的红木家具低调且奢华,香茗珍稀,尽显豪富风范,不过面对着这样的场面,我倒也不虚,毕竟若是论起底蕴,天下间能够与茅山相提并论的不过龙虎、青城几家,而这慈元阁倒也排不上号。

方鸿谨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理来,两人在客厅饮茶,漫无边际地攀谈起来,先是从潍坊拍卖会说起,然后说到了一字剑与我们之间的交情,又说起了慈元阁起家,凭借的压箱之物,却是我茅山李师叔祖的符王符箓,说到这儿,方鸿谨颇为动情地谈道:“当年先父遇到符王他老人家,一见如故,有幸得赠两套符箓,方才能成就如今家业,说起来,符王他老人家对我方家可是恩重如山……”

我看到这温和良善的胖子说得动情,眼泪花儿都挤出来了,心中便有些意动了,等到谈及了几句李师叔祖的健康问题之后,我这才起身,拱手说道:“方阁主,实不相瞒,志程此番前来,还是有一事相求。”

方鸿谨慌忙起身拦住,按着我坐下,满口答应地说道:“有什么可以帮助陈同志的,只要鸿谨能够做得到,但讲无妨。”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讲我在南阳武侯祠遭遇到那冰霜冷艳的天山神姬,并且与其发生冲突的事情一一讲来,完毕之后,我再次拱手说道:“方阁主,江湖传闻慈元阁与神秘的天山神池宫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就想求方阁主牵桥搭线,找个门路和解一番,这事儿都是误会,实在没有必要酿成大祸才是……”

我言语恳切,然而方鸿谨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一脸无奈地对我说道:“陈同志,不是我不帮你,不过实话告诉你,我们慈元阁,其实真的不认识那天山神池宫!”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我倒是有些诧异,疑惑地问道:“那这几年从你们这儿出去的那些法器……”

方鸿谨低头饮了一口茶,沉默了两秒钟,这才对我说道:“陈同志,你是茅山上面的真修,又是黄供奉的忘年小友,有的事情,我倒也不好瞒你。的确,江湖上面确实有我慈元阁和天山神池宫有所牵连的传闻,不顾这些都是我们借用了天山神池宫在江湖上的名气,做的营销计划,并不为真。如果因为这事儿,让你产生了误解,鸿谨真的表示抱歉!”

我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感觉不似作假,这才摇头苦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方鸿谨无奈地笑了笑,又抬头说道:“自家人,便不多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所以我也不敢瞒您,不过出门之后,还请您帮忙隐瞒一二,毕竟生意艰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我点头,表示理解,这时他又说道:“鸿谨在江湖这么些年,倒也认识不少名医,尹小姐的病情我且记住,回头也帮忙联络一下,集众家之力,说不定能有帮助。”

我又表示了感谢,不过此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实在有些难过,当下也是没有再与他多作交流,便起身告辞了。

方鸿谨恭送我离开慈元阁,态度十分谦恭,然而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缓慢走到了前面的阴影角落,左右观察一番,然后从院墙的角落翻了进去。

刚才两人相谈甚欢,而且彼此都颇为诚恳,但是方鸿谨的表现在我从边疆出发的那一刻起,其实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了,所以刚才的言真意切,都不过是彼此做戏而已。方鸿谨久在商场,无商不奸,然而他却低估了经历世事的我,只以为我是那很好忽悠的愣头青,不过我真的是么?

或许在半年之前,我的想法并不会这么多,但是此时此刻,经受过太多的磨难,我不得不多想一步,甚至几步。

因为先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这慈元阁的防卫布置,放下也是沿着阴影一路行走,避过了好几处明哨暗哨,刨除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字剑黄晨曲君,慈元阁虽然请了许多供奉,但是能够识破我行踪的却没有一人,当下我也是在重重防卫之中突入到了原先的客厅之处,从角落的窗外朝里看去,瞧见我原来所坐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穿着真丝长袍的妇人。

这妇人却是当天在潍坊拍卖会现场被洛飞雨挟持过的旗袍美妇,也就是慈元阁的二掌柜。

那二掌柜似乎刚刚赶过来,听完了方鸿谨的讲述之后,满脸不爽地说道:“鸿谨,就凭他一区区茅山的二代弟子,就想要将我们慈元阁的秘密掏出,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

方鸿谨摇了摇头,叹息道:“那人其实是个可以结交之人,你别看他年轻,三十多点,但是一身修为业技,已然不输于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而且在庙堂之上战功赫赫,黑手双城的名声在外,虽然此刻潜龙在渊,但是必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若不是这个秘密关乎于我慈元阁的生死存亡,我倒是真的想卖他一个面子呢。”

二掌柜诧异地说道:“这小子到底哪里厉害了,怎么就这么值得你看重?”

方鸿谨一脸严肃地说道:“瑾言,九月末鲁东的那场蝗灾,你还记得吧?据说那是邪灵教弄出来的一起风波,听说有人还改动了龙脉,但是最后被人给镇压了,你可知道是谁?”

二掌柜道:“难道就是这小子?”

方鸿谨认真地点头说道:“对,不但如此,这一役邪灵教损失惨重,花门的山门护法耿传亮战死,十二魔星风魔惨遭生擒,邪灵神秘高手逃遁,甚至已成传说的天王左使王新鉴也在那一役出现了……而所有的这一切,搅动风云的,便是这黑手双城。有人告诉我,说此人一役斩杀了近三十多名邪灵高手,还生擒了风魔,一力化解了那场灾难——你自己想一想,若是有的选择,这人怎么能够得罪?”

二掌柜听得满身寒气,口中呢喃道:“黑手双城,黑手双城——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第二十四章 雪夜林中烤狼

方鸿谨叹声说道:“可不是么,这天下间高手无数,但是能够谈得上顶尖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若是评说天下第一,陶晋鸿和王新鉴,自然都是最有力的大拿,而这两个人当年为了争夺这陈志程当徒弟,在茅山顶峰大打出手,你就晓得他究竟有多吃香了;再有了,这人的人缘不错,青城山、白云观都有交情,神秘的麻衣世家刘伯成,我们的靠山供奉黄晨曲,可都是他的朋友……”

二掌柜听到方鸿谨如此赞叹,不由得担忧地说道:“既然如此,此人日后必然不好惹,你这回撒谎骗了他,日后若是追究起来,我们岂不是要倒霉了?”

方鸿谨摇头说道:“那倒不会,这事儿我并没有说死了,一来那人是不是天山神池宫的,我们自己也不确认,二来他即便是,陈志程与天山神池宫的恩怨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插手得了的,我保持中立,这也说得过去,日后那陈志程找我们麻烦,只需找黄供奉斡旋一番,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你说是不是?”

二掌柜是个美艳少妇,吃吃地笑着,点了一下方鸿谨的胸口,然后说道:“你呀你,心眼可真多……”

方鸿谨得意地说道:“那是,我凡事若是不多想一点,这偌大的家业又如何能够撑得起来呢?”

两人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其间还亲了两下小嘴,一副马上就要贴身肉搏的架势,突然间那二掌柜说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来:“鸿谨,对了,都说天山神池宫是当年天下间的三大修行秘境圣地之一,它到底在哪儿啊,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人谈及过?”

方鸿谨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想要在这女人跟前露一脸,这才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上次套了一回那黑鸦的话,好像是在天山祖峰,天池后面的一处洞穴中。不过那洞穴跟几大修行宗门一般,也是洞天福地之处,门户森严,十分难进,而且山上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人家要是不想让你知晓,就算是翻遍整个山峰,一寸一寸寻找,也未必能够得见……”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不经意地朝着我这儿瞥了一眼,我不动声色地藏好,心中一动,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我,而这话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说给我听到的。

若是,我还真的得领他这一份情呢。

果然是生意人,这做人的境界当真是滴水不露,方鸿谨说完这一晚上最有价值的话儿之后,便不再停留,而是与那美艳的二掌柜相扶前往后院歇息,我则原路返回,从墙里翻了出来,仔细琢磨刚才方鸿谨最后所说的那话儿,越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他这话里面有两层意思,第一,天山神池宫就在天山祖峰博格达,人家若是想要见我,我去,自然会有人现身。

第二,若是人家没有兴趣见我,我就算是借助了国家的力量,别人也有本事让我找不到。

不过天山神池宫的人,到底想不想见我呢?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却晓得倘若这银箫对于那个天山神姬真的如此重要,她就一定会现身,要不然即便小白狐儿中了她的手段,身死魂消,不过我若是发起狠来,她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结了一番冤仇,这和她邀我前往天山神池宫的初衷不符。

既然如此,我想我终究还是需要去走一趟的。

想明白了此节,我当下也是跟远在西北边疆等待的萧大炮通过了电话,将这边探知的情况告知了他,仔细聊过了之后,萧大炮也认同了我对于方鸿谨的猜测,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角色,犯不着这般背后夸人,而且重重作态,估计也算是卖了我一个人情,而且谁也不能说他不是。

这人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就是个人精了,难怪能够笼络到黄晨曲君这样心高气傲的顶级高手,为他效劳。

我在梁溪待了一夜,次日便转乘班机放回了西北边疆,下午赶到招待所的时候,发现几日不见,小白狐儿整个人又憔悴许多,仔细一问,方才晓得这寒毒一日重过一日,现在即便是饮酒大醉,到了子时,那人便被冻醒过来,即便是泡在装满热水的浴缸里面,都能感觉到由内而外的寒冷,情况越发的严重起来。

我与萧大炮商量着准备前往天山祖峰博格达的事宜,他起先是表示反对的,而后实在是拗不过我,便提出请假,与我同行。

我拒绝了萧大炮的提议,他最近的事儿其实还是挺忙碌的,上次前往吐鲁番的案子并没有完全解决,此刻还有许多首尾,为了我的事情已经够操心了,我哪里还能让他这般受累,提出还是由我一人前往,如此最是合适,毕竟人家邀的是我,倘若带上别的人,说不定就不肯露面了,如此反而生出许多事端来。

萧大炮在与我相争不下之后,终于勉强同意,不过还是打点了我们前往阜康境内的行程,并且还安排阿依古丽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