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作了布置,安排白合和杨劫陪着负责监视的人员将这房子包围,紧接着带了几位有关部门的同志,来到跟前,按响了门铃。

三声门铃过后,门开,是一个打扮土气的小保姆,问我们是谁,我告诉他我找马副院长,小保姆说马院长歇息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这话儿说完,就准备关门了,我后面的办案人员伸手将门抵着,我微笑着说有急事,接着就挤进了房子里去。

学院给马副院长配备的这房子面积比我那儿还要大,不过我们在门口这边一番争吵,马副院长倒是听到了,穿着银色的丝绸睡衣从书房位置走了出来,瞧见我带着好几个人挤到了屋子里,不由得眉头一挑,颇为恼怒地问道:“陈志程,大半夜的,你带着人闯进我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从旁边的办案人员手中拿过了批捕令,平淡地递到他面前,然后说道:“贵公子参与了前几日学院女生的人命案,证据确凿,我这是过来拿人的!”

马副院长接过批捕令,一目十行地看完,不由得脸色一变,冲着我嚷声喊道:“不可能,你们这是诬告!”

他愤然而喊,而这时卧室里面冲出一个睡衣华贵的中年妇女,哭闹着喊道:“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家角儿平日里最乖了,怎么可能做这事情?姓陈的,是不是因为老马在学院里面跟你们不和,你就故意诬陷的他?”

这两人情绪激动,拦在了我们的面前,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我却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很轻的跳窗声。

不好,马海角那小子要跑了!

第二十四章 二般结果是什么

尽管听到了这声音,但是我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紧张的情绪来,而是朝着楼上指了一下。淡然问道:“既然这事儿跟他没有关系,那他跑什么呢?”

听到自己儿子逃走了,马副院长老奸巨猾、城府颇深,倒是能够不动声色,而马夫人的修养倒是欠了一些,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欢喜之色来,我淡然而笑,拍拍手,然后对马如龙夫妇说道:“马副院长,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辩。不如出去,听一听令郎是如何说的吧?”

我没有再往前,而是后退一步,走出了大门,走到院子里来,但见那穿着睡袍的马海角被杨劫死死地按在了院子的草地上面,脸贴着地,一条大长腿露在外面,颇为狼狈,而白合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对我说道:“你这师弟当真是个怪物,还轮不到我出手,这马公子就给治得服服帖帖了。”

我赞赏地看着杨劫。这小家伙对于擒拿格斗之术,的确是有着无比的天分,要晓得马如龙出身于上饶马家,家学渊源,又跟龙虎山有故,练得一身好本事,要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重组后的华东神学院这般专业院校的领导人,所谓将门虎子,这马海角从小也是有过勤修苦练的,未必会比一般的茅山真传弟子差,结果这一照面就给杨劫给拿住了,实在是让人觉得惊诧。

我这边赞赏无比,而看在马副院长的眼中,却显得是那般的讽刺,他刚才在大厅里拦住我。拖延时间,就是觉得即便事情无可挽回,如果儿子逃了,也算是逃过一劫。至于后面的事情,到时候再说罢了,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二三十年的成果,一转眼就给人拿下了,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着实有些丢了脸面。

倘若马副院长还只是感到屈辱,而马夫人则是一阵心疼,她看到自家的宝贝儿子因为反抗,给杨劫揍成猪头,当下也是气恼急了,朝着杨劫就冲过去,张亚舞爪地骂道:“你这小杂种,快点放开我儿子,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你这小杂种!”

她的嘴里不干不净,非要耍泼打横。结果这般的污言秽语听在了杨劫的耳中,却将那个从小就被遗弃的孩子心中禁忌给挑了起来,猛然一抬头,古怪的面具之下,一双眼睛冒出无比的凶光与煞气,将这个骂骂咧咧的妇人惊得浑身发寒,血液停滞,愣在了当场,而我瞧见杨劫有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怒火的趋势,挤到了两人之间,对杨劫低喝道:“静心,诸事无果,凝!”

被我一声暴喝,那杨劫方才将即将爆发的心情给抑制住,低下头,更加恶狠狠地压住了马海角,弄得这家伙惨叫连连,大声求救道:“爹,救我啊,救我!”

这声声凄惨,听得马夫人一阵心惊肉跳,她刚才受到惊吓,不敢强冲杨劫这里,而是回头过来叫自己丈夫,而马副院长则一脸铁青地走到我跟前来,冷然说道:“陈主任,在事情还没有定性之前,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暴力?再有,即使是犯人,也总是有人权的嘛,对不对?”

此刻的他再无刚才的嚣张,叫我的时候也称呼了职位,不过对于他这样的转变,我并没有一点儿得意,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马副院长,几天前,你还在校务会上对杀害陈雨爱的凶手在言语上大肆鞭挞,并且还有意要追究校方和相关责任教师的责任,但是没想如此冠冕堂皇的你,居然就是凶手的父亲,而且还有可能对他进行了包庇,我对你真的很失望,请你和您的夫人在最近不要随意离开本市,任何时间,都要配合警方的传唤……”

瞧见我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反而是提出限制人生自由,甚至直指他与本案恐怕也有联系,那马副院长的脸完全就黑了,愤然而说道:“一派胡言,你这是血口喷人!”

他正要辩解,这时在马家搜查的办案人员走到了我的跟前来,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陶罐子,对我说道:“陈主任,在马如龙的房间里面找到了这个。”

我拿了过来,却见那陶罐上面描绘着古怪的花纹,最醒目的就是瓶颈之上的一对炫目的眼睛,让人心中震撼,而我将这罐子的瓶塞打开,瞧见里面有一小撮头发,而闻了一下,则有尸油的气味传了出来,瞧见这个,我的怒火终究压抑不住了,箭步冲到了马海角的跟前来,一把揪住了这家伙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挺能玩的对吧?你既然晓得如何玩封魂罐,那么老子也把你给炼了,让你在里面待上一回,喜欢么?”

证据确凿,马海角晓得大劫难逃,表现得无比的脆弱,冲着他父亲喊道:“爹,你说句话啊,救救我!”

在这铁一样的证据面前,马副院长所有的辩白都显得那么无力,一想起自己的前途极有可能就要被这熊孩子给毁了,顿时就怒火攻心,愤怒地冲到了跟前来来,从我手上抢过了马海角,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大耳刮子扇了过去,打得那家伙眼冒金星,根本就不把自己儿子当人,比我们更加凶狠。

马副院长一边打,一边大声地咒骂着,而马夫人则上前来阻拦,一时间哭哭啼啼,场面颇为热闹,此刻的我虽然也想上去将马海角这畜生狂揍一番,不过却也不想马如龙直接将这家伙给弄死了,上前拦住了他,沉声说道:“马副院长,他现在是嫌疑人,得跟我们走了,至于教训儿子,那是你私下的事情,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当然,今后你恐怕不会再有机会教训他了。”

这话儿说完,我丢下这一对失魂落魄的老夫妇,带人押运着杀人案的真凶返回了警局。

大部队都走了,不过依旧还有人留在此处,他们负责监视马副院长夫妇,如果他们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我们不介意也对他们进行传唤。

经过一整晚的抓捕行动,参与此案的五人之中,有四人被抓获,这里面包括主犯马海角与温姓副处长,唯独跑了一个叫路健的公子哥儿,据了解,他在事发之后的第三天就匆匆出国了,去了英国的曼彻斯特,据说是准备留学,这边已经向英国那边的大使馆提出了通报,看看能不能将此人给引渡回来。

人抓到,接着就是紧急的审讯工作,这些家伙的背景都还算是比较深,一开始也都表现得格外嚣张,死不承认,就等着别人来捞自己,不过在铁一样的证据和陈战南的证词面前,马海角与另外一个公子哥儿相继都松了口子,至于另外两人不肯开口,也不是那么紧要了。

在马海角的供述中,我大概地理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前面的情节跟陈战南所说的基本没差,而当他们将陈雨爱弄到手了之后,在其中一个公子哥家里的别墅中对她进行了轮流侵犯,首先是那位温姓副处长,接着就是马海角,不过轮到路健的时候,他非要玩些花样,结果那玩意给饱受屈辱的陈雨爱一口咬了下来,疼痛过度的路健对陈雨爱进行了殴打,接着众人一拥而上,终于将雨爱给殴打致死。

事后除了路健之外的四人参与了对陈雨爱毁尸灭迹的全过程,而马海角更是因为雨爱曾经修行过,将她的灵魂给引到了封魂罐中存放。

整理完了案情的经过,张峰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华东总局,而我则回到了学院,将此事与英华真人做了汇报。

在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英华真人做了三点指示,第一是及时将这件案子的情况通报给死者家属,算是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第二则是让校务办出面给予死者家属一部分的经济补偿,尽量挽回这件事情的影响,第三就是一定监视好马副院长,不要让他铤而走险,一定要在他还任副院长的这一段时间里,平稳过渡。

此事罢休,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直到次日傍晚醒来,负责此案的张峰找上了门来。

张峰此番前来,是代表了华东局的卢拥军,问我对于如何处理陈战南,我有什么意见。

我问一般会怎么办,张峰告诉我,说陈战南属于修行者,而且还是在巫蛊之道上颇有研究的学者,上面一般都会将他押送到专门关押修行者的白城子监狱去囚禁终生。

陈战南因为钱财,害得我特勤一组的诸位兄弟在黄河口一役或死或伤,我哪里能够让他还存活于世,当下也是眉头一挑,又问道:“一般是这样,那二般呢?”

张峰眯着眼睛问道:“你觉得如何?”

我淡然说道:“杀人者死!”

张峰点了点头,对我说卢局长会尊重我的意见的,既然我开了这个口,那事儿就这样定下来吧。

张峰征询完了我的意见之后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将装着陈雨爱魂魄的那个封魂罐,给我留了下来,说这到底是我的学生,让我来送她一程吧。

第二十五章 这种责任可愿负

张峰离开了,而我手上捧着这个做工粗糙的封魂罐,眼中不断浮现出陈雨爱这个学生的音容笑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按道理说,这封魂罐作为案件最主要的证据,应该会被检控方留下来办案子的,但是张峰却在上面的指示下,将它交给了我。这并不是一件符合程序的事情,不过我却晓得无论是还回封魂罐,还是咨询我如何处置陈战南,这些都是上面对于我的一种补偿,毕竟身为黑手双城的我,那恶名算是名声在外了。倘若我的心中有个什么不爽利,别人总担心我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尽管我一直以来表现得无比正常,然而人们总是只能够看到我魔性的一面,无数的传说将我本人的形象渲染得格外诡异,譬如与法螺道场一役,半百人员被我斩杀当场,不留活口一个,比如黄河口一役现场几如人间炼狱,杀得兴起的我甚至都不分敌我,连口出狂言的孔府家主都被我直接撂翻在场,又比如……

有着这样的恶名,这使得上面处理事情的时候,会更多的换位思考。考虑着我的心情,免得招惹麻烦。

对于这样的待遇,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应,不管是恶名还是什么,它都代表着一种尊敬,也是一种示好,我除了能够接受,还能矫情什么呢?

只不过,想起这大半年来的相处时光,想起了平日里刻苦认真的学生,我心中依旧难受得不行,我总是害怕失去,也晓得这些人一旦毕业,走上了各自的岗位,在风险极大的秘密战线中。总会有人相继牺牲,但是此时此刻,都还没有毕业,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难道。陈雨爱身上所遭受的苦难,依旧还是被我这个劫难深重的家伙所感染的么?

若是如此,小颜师妹会不会也要被我所牵连到?

是夜,我心绪不宁,难以入睡。

经过我的多方奔走,特别是从陈战南这边找到了突破口,神学院学生陈雨爱失踪被杀一案得到了快速结案。特事特办,对于这样的事情上面自然是使出了雷霆手段,经过调查,此事是马海角、温姓副处长以及几个背景深厚的公子哥儿所做的,他们的家长并不知情,不过尽管如此,经过华东局卢拥军的沟通,他们所能够为之凭恃的后台相继都被动了,特别是那个逃到英国的路健。他下体受了伤,却被送到英国,家中肯定有人包庇。

这种远走别处的做法,显然并不是一个仓惶的公子哥儿能够想得出来的。

官场上新一轮的清洗即将孕育,而马副院长也不再合适待在现在的位置,我本以为他会被调到宗教局系统内部的某一处清水衙门去,结果没想到就在我离开沪都,带着白合、杨劫等人前往太行山夏令营的时候,他竟然自己提出了提前退休的申请。

提前退休,开除公职,这事儿对于一个在秘密战线的系统中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实在是一件重大的打击,也足以让很多人生出同情心,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使出更多的手段来。

马副院长这一招“以退为进”让他能够全身而退,但是对于那些曾经团结在他周围的一帮人来说,陈战南的入狱和马如龙的离职,这两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出来便是人心惶惶,想着当初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是想着如何将新院长给扳倒,自己能够取而代之,此刻为首的人一走,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九七年的夏季炎热,趁着这样的东风,英华真人开始对华东神学院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她来到此处已经有了大半年的光景,对于各种情况也极为熟悉,那些人能用,那些人又是不学无术,这些都在心中隐藏着,此刻毫无牵制地实施起来,当真是畅意得很。

而就在英华真人动手梳理华东神学院的组织关系时,我却随同第二批校方人员,赶往了位于太行山深处的夏令营。

毕竟对于我来说,当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将这一批学生带好,让他们能够在一年一度的宗教局集训大会上面夺得较好的名次,甚至是第一名,方才是我的目标。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和女娲山,是我国东部地区的重要山脉和地理分界线,它位于冀北与晋西两省交界,跨京都、冀北、晋西和豫南四省市,山脉北起京都西山,向南延伸至豫南与晋西交界地区的王屋山,西接晋西高原,东临华北平原,呈东北、西南走向,绵延数四百余公里,是中国地形第二阶梯的东缘,也是黄土高原的东部界线,山脉多东西向横谷,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商旅通衢。

此地多险峻,当年日寇侵华,攻势一泻千里,我军便是在这四百里茫茫山脉之中打游击,转战无数,方才得以发展壮大而出。

狼牙山、娘子关、紫荆关、壶关……一个又一个脍炙人口的地名,就是位于这茫茫山脉之中。

而在这其中,更有无数名山古刹、隐修名士的故往遗迹,许多道门、佛门以及巫门的前辈高人都曾经在着茫茫四百里太行山中修行得道,是一处十分不错的修炼之地,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我们既然想要培养出最优秀的学生来,必然就不能闭门造车,让他们缩在一个方寸之间修行,而是要将这些孩子们带到那广阔天地来,看一看这世间万物,真正的面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正是当初林齐鸣给我的提示,也是我在教务处的教学大纲中执意通过的原因。

我和白合、杨劫以及教务处后续的五位教师一起从沪都出发,过京都,然后坐火车到了冀北,从太行山的东部进山,这山脉总体呈现出东陡西缓的走势,一进山中,便能够感觉这山势的落差极大,气候极好,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而且诸多水流贯入其中,流曲深澈,峡谷毗连,多瀑布湍流,河谷两崖之中多溶洞,一路走来,倒也风景秀丽。

夏令营由张励耘和小颜师妹等人带队,先我们一步进山,我带着第二批人进来,循着踪迹一直走,赶了两天的路,方才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于一处瀑流附近找到了安营扎寨的夏令营。

瞧见我带人赶了过来,夏令营的同学们便都是一阵恍惚,这些孩子们入山几天,个个都像是只野猴子一般灵活,不过寒暄过后,林齐鸣、董仲明等人便都围到了我的身边来,纷纷问起了有没有找到杀害陈雨爱的凶手。

我与站在人群外面的小颜师妹对视一眼,能够看得出她眼中的关心,再环视周围,看着孩子们眼中的纯真和期望,心中起伏,便让大家围到了河畔的篝火前面来,在草地上面盘腿而坐,我当着众人的面,将封魂罐给掏了出来,毫无保留地将我这些天的奔波,以及案情的进展,给在场所有的学生和老师一一地讲来。

说句实话,这实在是一件无比丑恶的事情,学院副院长的儿子协同一帮背景深厚的公子哥儿,在学院德高望重的教授帮助下,进行了这般残忍的杀人惨案,这样的事情就是成年人听了都有些触目惊心,更何况是这一帮平均年龄只有十七岁的孩子们。

然而我却没有半点隐瞒,将事情的整个经过都血淋淋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来。

随着我的讲述,孩子们一开始是愤恨,继而惊恐,接着又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之中,那篝火在溪畔跳跃,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孔,显得是那般的严肃。

我瞧见这一张张痛苦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众人说道:“很多年以前,我碰到这样的事情,也曾彷徨过,也曾迷茫过,也曾对自己所处的这个社会和时代产生了怀疑,正如你们此刻一般;不过在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折磨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世间如此操蛋,无数行恶者不能受到惩处,这怎么能行呢,我、以及我的家人、朋友他们如何能够在这样的世间自由呼吸?”

我紧紧抓住拳头,看向了林齐鸣,看向了董仲明,看向了小颜师妹,以及无数的孩子们,沉声说道:“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你们的想法不过是学有所成,好出人头地,然而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的肩上,是有责任的——你们有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责任,有让那些为非作歹者恐惧的责任,有保卫那些无辜者免受祸害的责任——那么此时此刻,就在陈雨爱同学面前,请你们告诉我,这责任,你们愿意负么?”

“愿意!”

无数激动的吼声响起,我看着学生们这一张张坚毅而果决的脸孔,朝着那封魂罐轻轻一拍,然后轻声叹道:“那好,让我们大家,来送陈雨爱同学一程吧!”

第二十六章 陈雨爱一路走好

封魂罐的启用之法有很多,各种流派都有,一般来讲。弄不清楚法门,便也无用,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倒也不受限制,因为道就是道,殊途同归,只要掌握到基本的原则,便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于是我这轻轻一拍,那被封在罐子中的陈雨爱便幽幽地浮现了出来。

此刻的陈雨爱已然还是一身学生打扮,倘若不仔细看。与往日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当瞧见她的脸是,便会发现那脸上青狞一片,眼眶之中根本没有眼珠子,而是一团游离不定的红色,左脸尽是血,一直流到了下巴处,十分恐怖。因为炼制她的马海角不在此处,双脚离地的她一出现,左右一晃,眼眶之中的红色格外凶戾,想要朝着我这儿扑来,张牙舞爪。

瞧见平日里朝夕相处的陈雨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盘腿围坐在篝火旁边的一众学生立刻发出了一阵喧哗来。更有人直接站立而起,心中震撼。

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第一头恶灵,然而想起她身前的身份,瞧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孔,大家的心情不由得一阵晦暗。我伸出手来,用那炼妖壶观术牢牢地控制着这头亡魂不得伤人,然后吩咐大家一起念诵安魂曲,给陈雨爱同学的亡魂超度。

这安魂曲乃道家的一种新编经文,平日里功课都有得学,众人一边忍泪。一边喝念起来。

这是他们人生中念得最认真的一次,那泪水模糊了眼眶,有的女孩子甚至忍不住抽泣起来,这时白合走到了跟前来,对我说道:“陈老师。雨爱现在变成了这样,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你能不能像当初救我一般,让她获得新生呢?”

白合当初不过是钢厂一名普通女工,只可惜被那杨大侉子炼制成了鬼灵,后来经过辗转,转世重修成了如今模样,也算是一场造化,不过她想要我重复这般的奇迹,我却不能,摇头,低声说道:“白合,她与你的情况不同,当日的你是杨大侉子所炼,用法阵给你加强了能力,而炼制雨爱的马海角属于一个半调子,根本什么都不懂,此刻的雨爱浑浑噩噩,不如将她超度了,早得解脱……”

听到我的解释,白合伸出手,与半空中漂浮着的陈雨爱遥遥相握,那鬼灵已然忘记了生前记忆,瞧见她伸手过来,立刻张开雪白森寒的牙齿,朝着这边咬来。

我并不想让学生们瞧见太久的惨状,毕竟这般的模样瞧太久了,对于心灵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的,于是双手结印,朝着那鬼灵遥遥一印,口中也开始念诵起来。

我的法决与学生们念诵的安魂曲在这小溪畔的树林上空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炁场,无数的善念和真诚从天而降,不断地洗刷到了那浑身乌黑发紫的陈雨爱身上,将她身体里的那股狠厉给净化,无数黑气落地,渐渐地,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安详起来,而那张恐怖的脸也逐渐变得平和,两遍安魂曲之后,陈雨爱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但是却恢复了生前的模样来。

林齐鸣最早发现,豁然站了起来,冲着我大声喊道:“雨爱回来了,雨爱回来了……”

近五十多人一同站了起来,回归本我的陈雨爱悬于半空之上,环顾四周,都是自己在华东神学院重点班的同学,脸上不由浮现出了许多笑容来,她不能说话,只有朝着周围微微一躬,表达谢意,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眼中有泪花闪烁,哽咽着说道:“雨爱,伤害你的那些畜生,老师都帮你找出来了,他们一定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的父母我也会帮你照顾的,你不要牵挂了,一路走好!”

空中的那道倩影又朝着我深深一鞠躬,然后抬头看向了满是星子的天空,渐渐地往上浮去,周围的学生一起呼喊道:“陈雨爱,一路走好!”

然而夹杂在这其中的,却是林齐鸣这个小胖子歇斯底里地大叫:“陈雨爱,我喜欢你,呜呜,我喜欢你呢……”

这个因为有些肥胖而略微有些小自卑的少年心中,想必是挺喜欢陈雨爱这沪都姑娘的,只可惜他一直藏在了心里,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功了,在将所有的心意讲述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听,谁曾想这世间就是如此罪恶,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子,就这般遗憾地故去了,实在是让人心头发堵。

众人听着林齐鸣这临别的表白,模样好似十分荒唐可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取笑他,反而有好多人忍不住哭出了声来,而林齐鸣一直到陈雨爱消失在了半空中,也还是跪倒在地,口中呢喃地说道:“我喜欢你呢……”

送别了陈雨爱,众人就在此处露营,教务处的老师们开始张罗起了在溪边做饭,这气氛虽说还是有些悲伤,不过我能够感觉出这些学生与刚才我瞧见的时候,似乎是两种状态,或许是我刚才的发言,给了他们信仰和力量,虽然此刻也都是迷迷糊糊,但是却也开始思索起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来。

我任由众人忙碌,也不避嫌,将小颜师妹找到了上游,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紧紧拥着小颜师妹充满活力的娇躯,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香味,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无比的放松,小颜师妹任我搂着她,听到了我的叹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累了吧?”

我点头,说是啊,为了侦破陈雨爱被杀一案,我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的确是有些累,不过更累的,是跟那一帮畜生打交道,这让我更加难以接受。

两人相拥良久,这才分开来,在这样严肃的气氛中,我倒也不敢对小颜师妹上下其手,只是简简单单地聊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先是说完了我,然后小颜师妹跟我分享了这几天进山的经过,讲起了班上每个人的表现,如数家珍,两人说着话儿,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一直等到了开饭,白合过来叫我们,方才不依不舍地离开。

野外用餐,自然没有什么好食材,除了大家背着的干粮,还有就是学生们在老师带领下采集的食材,如此一锅炖出来,倒也别有风味。

饭后,我叫了几个表现比较突出的学生谈心,最后又找到了情绪不高的林齐鸣,两人沿着小溪往下游走去,我心中有些闷,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林齐鸣找我要了一根,我问他会么,他摇了摇头,说不会,不过心烦,也想学着抽一口。我并不是一个太讲究规矩的老师,于是递给他,让他点上吸了一口,瞧见他被烟呛得直流泪,笑着说道:“小胖,怎么,心里面还在难过么?”

林齐鸣又接着抽了两口,将烟雾从肺中徐徐吐出,这才回答我道:“嗯,难受,我恨不得亲手将那些狗日的一个一个弄死……”

我望着远处营地的灯火,听着林齐鸣的倾述,过了好久,这才悠悠地说道:“小胖,在我们当下的社会,大体还是公平的,不过在我们这个行当,一直以来,只有强者才能够有尊严,有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这个才是所有道理后面的真相,我知道你最近半年以来一直很努力,但是我却也看到,你将太多的心思花到如何去讨好一个女孩,而不是修行上面来,所以我并没有看到你跟入学前有太多的变化,讲句实话,我对你有点失望。”

林齐鸣难过地说道:“老师……”

我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我也曾经年轻过,理解你的想法,当初我之所以入茅山,就是看上了你们箫老师,想要一直陪在她身边,方才下的决定,很多时候,爱情能够激发出我们所难以想象得到的潜能来,不过你要记住,你只有拥有保护别人的能力时,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听过了我的话语,林齐鸣陷入了沉思,而后对我深深一躬,表示谢意。

这一次教务处组织的夏令营,除了增加学生们的野外生存能力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让他们与大自然接触,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更好的理解自己修行的东西,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一路进发,从东往西,教务处每天都会给学生们颁布一些接近极限的任务,让他们来完成,而我们的职责,则是在让学生充分地发挥潜能之时,保障他们的安全。

如此风餐露宿,所有人都极为辛苦,不过苦中作乐,倒也没有几个人打退堂鼓,我们一路向西,终于来到了太行山一处着名的峡谷处,是夜扎营,我带人去找捡柴生火,结果在林中没一会儿,一个学生跑过来找到我,说前面发现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我听到消息,匆匆赶了过去,瞧见的确是有这么一人,走上前去一看,却大吃了一惊。

这人竟然是小颜师妹的小哥,萧应武。

第二十七章 梦想能与你同行

瞧见我这位未来的小舅哥,我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去。手指放在了他的鼻翼之下,还能够感觉到呼吸,当下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快速检查了一下应颜小哥的全身,发现他前胸、后背都有好几处伤痕,最重的就是后背的一刀,裂开来就像是那婴儿的嘴唇,十分恐怖。

我掐住了应颜小哥的人中,几秒钟之后,他睁开了眼睛过来。瞧见了我,一脸诧异地喊道:“志程大哥,怎么是你?”

我与小颜师妹家的这几位兄长关系都不错,萧大炮是战场泽袍自不必言,而其余三人也都是在相当熟悉的,所以陡然间瞧见我出现在面前,由不得他惊讶,此刻的应颜小哥伤势危急,我无暇解释太多,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萧应武张了张嘴,对我说道:“我和朋友在这山里行走,碰到……”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不远处的一个学生突然高声喊道:“谁在那里?”

话音刚落。便从前面的树林中冲出了三个带刀的黑衣人来,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刀就朝着这边扑了过来,我给这般凶厉的家伙吓了一跳,连忙朝那学生喊道:“曾国云。让开,退后!”

那学生也被这三人给惊到了,对于我的命令下意识地顺从,朝着后面闪身过来,而我将萧应武放倒在地,而自己则抽身上前。朝着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家伙一爪抓了过去。

对手使的是快刀,来势宛若闪电,瞧见我空手来抓,不由得一声冷笑,恶声喊道:“找死?”

对方雷霆而来。不过我却是能够从中找到许多破绽,手指一下将他的刀刃给抓住,紧紧一捏,想要夺过来,结果一较力才发现对方并非弱手,竟然还能挡我一下。

不过他终究也只是能够挡我一下,我一招不成,脚下便是一招海底捞月,足尖直奔对方的裆下踢去。

按理说这一招实在缺德,一般的拼斗我是不会用出来的,不过瞧见我这未来的小舅哥那浑身都是鲜血的惨状,我由不得心中怒火升腾而起,于是脚尖也是用了力道,而且这速度也是正好,一把踢中了那人最脆弱的地方,当下也是忍受不住这种剧痛,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一阵嚎叫,而我也终于将对方手中的长刀夺了过来。

空手接白刃,这一招虽然快捷,但是却也让人赏心悦目,而一刀在手的我,则变得轻松很多,一边应付着另外两人的凶猛进攻,一边对周围的几位学生说道:“大家看好了,这两人的刀法应该是晋西的五虎断门刀,其动作以撩、砍、抹、跺、劈、崩、勾、挂为主,其次是扎、切、绞、架、横扫刀等,结合腕花、背花、缠头、裹脑,动作敏捷精灵、刚劲有力、勇猛矫健、神情兼备……”

我在实战中轻松自如地给学生们讲解着攻守之势,而那两人则显然被我这样的行为给羞辱了,嗷嗷大叫,不断地狂冲猛攻,一时间林中刀光剑影,凶险无比。

这一番打斗之声引来了正在附近宿营的学生,大家纷纷围了过去,小颜师妹也瞧见了自家的小哥,慌忙走上前去,给他查看,而我则给周遭的学生指点完了之后,手中长刀一搅,朝着左边一人闪电一击,那人倒是个高手,却也能够挡住了这一击,然而却没料到我这一招只不过是虚把式,只用了三分力,接着长刀一带,那人正中胸口,如遭雷轰,接着我用刀背直接敲在了他的脖颈上,双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此人一倒,另外的同伙便是一阵心寒,转身就逃,不过他终究只能逃得两步,还没有等我出手呢,一直蹲身在树上的杨劫从天而降,一手肘打在了他的后背,接着杨劫整个人化作了一连串的黑影,停下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得扎扎实实了。

交手完毕,我吩咐旁边的学生,用反十字星的绳技将这三人都给捆起来,绑在树上等待审问。

吩咐完这些之后,我回头过来找萧应武,结果他被小颜师妹带到了不远处的营地包扎伤势,我赶到的时候,才了解到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且被人追杀,倒是牵扯到一桩很棘手的事情。

原来应颜小哥自小就喜欢四处游历,一开始还只是在句容周边,而后开始满世界的乱窜,他去过东北老林子,还泅渡过鸭绿江,去神秘的朝鲜玩过几日,又曾经独自行走过青藏高原,爬过珠穆朗玛,南海诸岛也出现过他的身影,这祖国的山山水水,哪儿偏僻他就往哪里钻,端的是见识不凡,不但如此,他还结识了一帮背包客,每年总是有大半的时光在路上。

最近应颜小哥和他的朋友正好游历太行山,路过这附近,瞧见这里有一处规模很大而又隐秘的煤矿,看管十分严密,本来应颜小哥对这个没啥兴趣的,结果同行的人里面有一个女记者,有着惊人的嗅觉,非要带着大家去瞧一下,结果大家伙儿偷偷摸过去,远远地看了一下,发现这煤窑居然养了大量的智障在这儿做苦力。

所谓智障,也就是我们平日所说的傻子,这些人一般来说都是大脑受到损害,或者发育不完全,导致行为能力低下,没有完整的独立意识,近年来屡次有报道说在偏僻地方的黑煤窑,经常使用这样的人,主要的原因就是成本低下,有的甚至只要提供一日三餐,连工资都不用给,而在安全措施并不到位的黑煤窑里面,如果死了,甚至连抚恤金都不要出,最是省心。

发现此事之后,那女记者十分激动,非要拍一些证据出去,然后拿回报社去曝光,免得到时候走漏了风声,被人给提前转移了。

能够在当地开这样的黑煤窑的,自然都是上下打点过的,说不定还有“官股”在里面,应颜小哥一行五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潜入其中,深入了解一下,结果被人发现了,一时间冲出了二十多号打手来。对方人多势众,不过应颜小哥出身于句容萧家,一身本事,艺高人胆大,倒也没有多少惧意,却不曾想到一交手,方才发现这些人都是练家子,特别是有一个独眼老头,那掌法犀利,随便拍出一掌,无端风声吹起,吓人得紧,他不敌而退,结果队伍被冲散,只剩下他勉强逃到此处,还一身是伤。

听到应颜小哥说完,旁人都有些震惊,觉得实在是有些荒诞,唯有我见过太多稀奇之事,倒也并不觉得。

小颜师妹瞧见自家小哥一身的伤,心痛得不行,不过被敷药包扎过后的萧应武并不介意,而是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焦急地对我说道:“志程大哥,我的同伴都落在了那个鬼地方,你本事大,能带人过去将他们给救出来么?”

我并不是正义感过剩的那种人,如果此事不涉及应颜小哥以及他的同伴,我若是知道了,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先报警,让负责此事的人来解决,毕竟我这边带着五十多号师生,他们若是有一个出了事,我都脱不了干系。不过谁叫萧应武是我小舅哥呢,我要想抱得美人归,方方面面都要做足了才行,他既然开口了,我自然也是责无旁贷,当下也是将教务处随行的几位老师和学生干部叫过来,将此事给简单讲清楚,然后吩咐小颜师妹照看好学生,而我则带人前往那个黑煤窑。

对于我的决定,小颜师妹提出了异议,说别人不管,她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听到小颜师妹这话儿,我皱着眉头,把她拉到了一边来,低声说道:“小颜,管好这帮学生,才是我们最主要的事情,要是他们有什么闪失,在场的所有老师都难辞其咎,这么重要的事儿,我交给别人,都不放心,唯有你,才能够让我安心啊……”

小颜师妹摇头说道:“不,这事儿让程莉她们来做就好,听我小哥说,那边有高手,我放心不下你。”

我笑着说道:“所谓高手,那是在你小哥的眼中看来的,在我这儿,那帮子所谓的高手,不过就是一个屁……”

我这边说着大话,然而小颜师妹却摇头,咬着嘴唇对我说道:“大师兄,我在山上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幻想着你在山外面对危险的时候,我能够在你身边,给你帮助,这是我的梦想,你不能剥夺我跟在你身边的权力!”

听到这般柔情似水的话儿,我心中一阵温暖,便也不再执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点头说道:“好,就让你随我去吧。”

两人商议回来之后,我挑了几个精兵强将,张励耘、杨劫、白合,另外董仲明和林齐鸣也非要跟着一起去,应颜小哥也非要带伤同行,被我拦住了,领路的事情,我让被杨劫撂倒的那个家伙来做,在碎蛋与妥协的选择上,那人很光棍地选择了后者,接着我让剩下的老师照看好学生们,让他们随时防备着,而我则带队前往黑煤窑,解救萧应武那帮驴友。

第二十八章 十三灭门凶孙劼

应颜小哥一路带伤狂奔,却是跑了颇远,我逼着这位黑衣俘虏折回的时候。被杨劫捆住双手,牵着一根绳子宛如遛狗一般的他不停劝说我道:“阁下,太行隐者乃这四百里茫茫山域之中的顶尖高手,势力颇大,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你们若是识趣,现在就放了我,咱们新帐旧账两清了,我也不会找你们麻烦。你看可好?”

都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了,还有这般的闲情逸致来劝说我们,看来他所谓凭恃的那位“太行隐者”,应该是为顶厉害的角色,要不然领教了我刚才手段的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儿来的。

我一时之间还来了兴趣,试探着问道:“哇,太行隐者,好拉风的名号,小哥,我问你,你们这位头儿,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你说出这样的话儿来?”

那家伙也许知道我是在探底。不过为了让自己的劝说能够有奏效的机会,他故意夸张地说道:“誉满天下的荆门黄家,这个你可知道?”

我点了点头,回答他道:“既然是修行中人,对于这世家自然晓得一二。这么说,太行隐者可是荆门黄家的人咯?”

他答道:“非也,不过黄家之所以能够出头,靠的是在朝堂之上有一个黄天望,而太行武家之所以能够纵横这四百里区域,靠的则是一个钱字。武长天大人最喜欢交朋友了,我看您身手不错,又是一位剑道高人,何必通过打打杀杀这种低级手段来达成目的,不如和谈。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能够更好地将事情给解决了呢。”

他这般劝说着,我心中寒冷,晓得他这大话之中,似乎还有所保留,要晓得他既然能够那荆门黄家来做比喻,恐怕我们所去的这一处黑煤窑不仅在地方上面有所依仗,而且在朝堂上面,只怕也会有人发声呢。

对方来头很大,不过很可惜他们惹到了我的小舅哥。

对于我来说,任何麻烦,只要牵扯到小颜师妹,这些都不算是事儿,打伤了我小舅哥,还想善了,这世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真的当我这黑手双城是玩尿泥长大的孩子一般好哄?

为了让这厮安心带路,我假意答应考虑他的提议,说到时候可以好好谈一谈,能不动手,最好还是不动手的好。

有了这保证,那家伙倒也勤力,尽管被杨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却也脚步如飞,没多久赶到了一条破烂不堪的乡路前,瞧见地上尽是煤渣,便知道那黑煤窑近在眼前了,我们不走大路,而是沿着旁边的林子往前走,终于瞧见前面一片灯火,正是应颜小哥先前说起的黑煤窑,但见占地还挺大,不过外围却是用那铁丝网给围着,不时有一对人马巡查而过,显然是因为应颜小哥他们的擅闯而加强了戒备。

瞧见这副场景,我便晓得自己应该作两手准备,思考一番,叫来张励耘、杨劫和白合,说我将会在正门与这些家伙对峙,吸引注意,而由他们从侧翼潜入里面,找到应颜小哥的同伴,并且将他们给救出来。

张励耘是跟着我在特勤一组奔波天下的老兄弟了,对于这样的场合并不陌生,而且显得非常轻松,杨劫是英华真人高徒,天生的黑暗王者,至于白合,这位曾经被魅魔、酒陵和尚争抢着当做徒弟的家伙乃转世重修之人,在青城山学得一身业技,倒也是罕有的精锐,有着这三人,我相信即便是完成不了任务,定然也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三人应声隐入了黑暗之中,我在路边的林中等了十来分钟,确定他们已经就位了之后,回过头来,对着小颜师妹说道:“小颜,随我去交涉!”

我伸手过去,小颜师妹将手递了过来,两手相牵,感受到她柔滑的手指,我整个心都醉了,感觉这好像不是过来赴险,而是在春天里去野外郊游一般的好心情。两人把手牵着,走在前面,而林齐鸣和董仲明两人则押着这位人质跟在了后年,这五人从林中缓步走到了乡路之上,然后一直来到了黑煤窑矿场的大门口来。

我们刚刚一出现,立刻有探照灯射了过来,给我的感觉,这儿好像并不是什么矿场,而是鬼子的碉楼一般。

迎着这刺眼的灯光,我带着人一路走到了门口,瞧见一个又高又壮的黑胖子如黑塔一般地站在那门口,后面两排摆开二十来个一身干练的打手,在门后的建筑上面,我居然还能够看到几个趴着的暗哨,正用火铳子对着我们呢,因为隔着距离,我不清楚这火器是制式的枪械,还是自制的土枪,不过有了这东西,对我们的威胁也变得巨大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然后用细不可言地声音吩咐左右道:“一会儿若是谈崩了,自己找地方躲避。”

小颜师妹和两位学生都点头表示明白,而门口那黑塔胖子旁边的一个眼镜则高声喊道:“来者止步,报上名来!”

我停下脚步,站在了离大门十米开外的地方,远远瞧着这阵势,手一招,将那人质给拿到跟前来,冲着他说道:“喏,你来跟他们谈吧,至于这小命是不是你的,就看你主子的意思啦。”

听到我的话语,那人质苦着脸看了我一下,见我眼神决绝,一咬牙,冲着那黑塔胖子高声喊道:“大少爷,是我,马六,许可和阿玮都被他们给扣下了,我带他们过来,看看能不能好好谈一下,将人给换回来……”

黑塔胖子眯着眼瞧过来,看清楚了之后,不由得咧嘴笑道:“马六,你小子是不是昨天在女人的肚子上面太用劲了,不就是追一个人么,那家伙还被孙劼供奉拍成了重伤,你居然变成了这副熊样,还落到了别人手上去,你这样子,让老子有什么理由将你换回来呢?”

马六被呛了一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忍着苦说道:“大少爷,我马六你是晓得的,办事最是勤力,从来都不敢有所差错,不过我后面这位兄弟可是位真豪杰,一只手都能够弄得我团团转,便是孙供奉过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物,您说我哪里能够得脱?我这还是好的,许可和阿玮在那边被押着,一个蛋碎,一个被斩伤,这些都是跟着老爷的老兄弟,您可得给我们做主才行……”

那黑塔胖子并不在意这马六的生死,反而是被他话语里的比较给打动了,看着我说道:“嘿,手段不错啊,你真的能比得过我们这儿的供奉?”

我屹然而立,淡淡地笑道:“比不比得过,打过才知道。”

黑塔胖子朝着门后招呼道:“去把屋里的孙供奉叫过来,让他先别审了,有人踢上门来了。”

来人应声离去,而我则不慌不忙地说道:“武少爷,打架可以,不过打之前我们得说好了,万一我这打赢了,你可得把我们的朋友给还回来,你看成不?”

那黑塔胖子一咧嘴,笑着说道:“作得准,自然作得准,你要是能把老孙给撂趴下来,啥事不好聊?”

叫人的那个家伙很快就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形容猥琐的独目老头来,这家伙个儿不高,只有左眼,右眼上面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满手都是鲜血,走过来问那黑塔胖子,说是哪个不开眼的,居然跑到武家的产业来闹事,武少爷对他简单讲了两句,他便转过头来,用那一只左眼眯着望我,冷笑着说道:“小子,你竟然胆敢闯到这儿来,真的是吃了豹子胆,说吧,什么来路?”

我越众而出,拱手说道:“龙虎山,罗大屌!”

我说得铿锵有力,没想到那武少爷却嚷了起来,冲着我一顿臭骂:“我艹你娘咧,真当老子是没见识的乡巴佬?罗局长和俺一起吃过饭,我会不认识他,你这个冒名的狗东西,孙老,别问了,直接弄死他得了!”

被黑塔胖子一番催促,那孙劼供奉越众而出,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有规有矩地拱手说道:“五虎断门,十三灭门孙劼,前来领教!”

他这一番话语倒是十分规矩,不过听到他说的这名号,我立刻想起了当日在总局所看过的卷宗,晓得此人应该是晋西十三灭门案的特级通缉犯,案子的具体自不必说,不过当时颇为轰动,宗教局、民顾委以及当地公安,抽掉了最精干的力量前去围捕,结果还是给他逃掉了,一跑就是二十年,没想到他居然隐姓埋名在此处,给人当起了走狗来。

这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大盗,我刚入宗教局的时候就听过他的恶名,难怪他有着这般的自信,当下也是凌然抱拳,沉声说道:“龙虎山,罗大屌的表弟!”

那孙劼供奉听到我这奇怪的报名,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一阵扭曲,愤然骂道:“无胆鼠辈,跟你交手,真的是丢脸呢!”

这话儿说完,他双掌一齐拍来,果然是风吹沙走,日月无光。

第二十九章 乱枪打死老师傅

无论是在公安部,还是在宗教局、民顾委这些地方,总是有一些重要的通缉犯。他们是除了A级嫌疑犯之外,更重要的犯人,故而称之为特级通缉犯,这些人不一定都是修行者,不过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特别危险,每一个都有着极强的破坏力,而当这一掌拍过来的时候,我心中凛然,晓得此人当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当下也是朝后退了几步,避开这凶猛的攻势。

漫天的煤灰揭开了两人争斗的序幕,孙劼是被五虎断门刀给驱逐出去的逆徒,不过却学得一身的好本事,此刻时而拍掌而来,时而化掌为刀,别看老头儿年纪挺大,但是生龙活虎,仿佛那衰老的表象之下,藏着一头猛虎一般。

孙供奉这一招使出,赢得满堂喝彩,而在我的身后,小颜师妹和两个学生则有些心惊,不晓得我到底能不能应付这个山窝窝里陡然冒出来的高手。

我能应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