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说到枪,受过专业军事培训的我们哪里会惧怕,当下我们也是拿出了先前从矿场武器库里面收集而来的枪支和子弹,接着张励耘则潜入黑暗之中去。

这一夜,他是唯一既没有休息、也不曾放哨的人,整晚的时间里一直都在鼓捣一个东西,此刻就是看成效的时候了。

从人数上来看,我们这一方占了决定性的劣势,因为抛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智障矿工,这儿满打满算。我们只有八个人,而对方,则有超过四十人。

所以数量不占优势,那么我们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武穆王从林中走到了矿场前面的马路上时,我也正好出现在了矿场的门口,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面对着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家伙,说实话。着实有些孤胆英雄的感觉。

我站住了,武穆王也平静地站在了我面前的二十米处,而他身后的一帮人如众星捧月地将他给围拢,整齐划一,就像一支部队。

两人对望,目光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了好一会儿,武穆王才叹了一声道:“陈志程,你真的实在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一点儿眼色也没有,又不知道进退,我觉得若是再将你留在世间,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能够使这个家伙头疼,真的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我嘴角翘起,微微一笑道:“所以你出了钱,叫亭下走马过来刺杀我师叔,以及我?”

武穆王眉头一皱,寒声说道:“陈志程,你别以为杀了一个所谓的天下第一杀手,就能够跟我叫板,这事儿若是你师父亲自过来,我倒也忍了,不过你——哼,真当我与亭下走马那个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快枪手一般对付,是吧,现在我就出现在你面前了,说吧,你想怎么办?”

我平静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要你死!”

“要我死?哈哈,真是个笑话,这天下要我死的人无数,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可曾有一个人如愿?”武穆王仿佛听到一个大笑话一般,仰头笑了几声,接着脸色陡然一寒,手一挥,厉声说道:“想要我死,那你先下地狱吧!”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枪手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冲锋枪举了起来,接着朝我这边一阵扫射。

突突突、突突突!

修行者的战争,一般都是用刀剑、拳头以及诸般手段来解决的,不过从来没听说过用枪——这是一种传统,也是一种潜规则,任何违反的人,都将受到所有人的鄙视,然而当初金花公子的无耻,似乎正是从这一位手上学得,这骤然的举动,着实让人有些出乎预料之外。

然而我既然胆敢如此,自然也是有着充足的准备,就在那些人手腕一动,眼神飘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躲在了围墙之后去。

我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呼啸之声簌簌而过,让人胆寒,扬声喊道:“武穆王,你若是有本事,就过来与我一战啊,用枪算是哪门子的手段?”

外面传来了武穆王不屑的话语:“都什么年代了,还固守着那些烂规矩,活该被弄死!”

他说这话来的时候,我感觉头顶上有东西抛了过来,眯着眼睛一看,顿时就是一个战栗,接着箭步往着旁边飞快跑开,躲入了一处煤堆之后,结果还没有等我藏好,便有一道巨大的雷鸣之声响起,我刚才站着说话的地方却是出现了一个大坑,而靠着外面的半边围墙则是轰然倒塌,一片狼藉。

对方一上来就没有按照规矩行事,我却并没有任何惊慌,而是嘴角往上轻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接着朝旁边喊道:“武穆王说不要按照江湖规矩,那么我们就按照他的规矩来办吧!”

话音一落,六把枪出现在矿场的几个制高点,开始对矿场前面进行压制性射击。

虽说矿场这里的武器并不先进,一半双筒猎枪,一半青海造的仿五四手枪,这样的火力,倒也是将对方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不过这些枪到底没有十几把微型冲锋枪的火力猛,在一阵爆发之后,立刻被压制了回去。

这些枪出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伤人,而是将敌人给尽量地驱赶到我们预定的地点去,就在对手的冲锋枪以狂风暴雨的姿态倾泻子弹的时候,我冲着埋伏在远处的张励耘吹了一个口哨——这口哨的意思是,敌人入瓮,可以开搞了。

于是在哨声未落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滔天炸响,这爆炸声如此恐怖,以至于在整个深山之中来回震荡,余音绵长。

这顿爆炸用去了矿场库存炸药的一半存量,由前秘密部队成员的张励耘分点布控,接着引爆。

大地在颤抖,仿佛有万人在奔走,接着尘埃喧天,刺鼻的炸药味混合着翻滚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吹了过来,让人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一下。

当我再次冒出头来的时候,那矿场前面的马路牙子上面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以几处爆炸点为中点,陡然间出现了好几个巨大的泥坑,到处都是残肢断腿,以及烧焦的尸块,有人并没有当即死去,浑身焦黑地在地上翻滚,也有人一身火焰,凄厉地叫着,更多人倒地呻吟,痛苦地难以自持,那血将地上渗透得湿漉漉的,让人看着一阵胆寒。

我甩了甩不断轰鸣的耳朵,将劲气逼出,方才能够听到声音,接着我瞧见一个血色的圆圈出现在巨大的泥坑中间,过了一会儿,我瞧见那圆圈的中心,正是太行武家的家主武穆王。

在刚才的爆炸中,他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可能被爆炸的冲击波给影响到,所以脸色有些发青。

不过当他瞧见周围的惨状之时,那青色的脸却变成了黑色。

一场爆炸之后,武穆王身边只剩下九个还算是能够站立着的人,至于其余的家伙,要么变成尸块,要么重伤倒地,已无再战之力了。

我重新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然后冲着一脸冰寒的武穆王说道:“我刚才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完,那就是,若论别的手段,我们未必不如你,只不过不想而已,而你既然逼着我们突破了底线,那么吃亏的人,终究还是你!”

砰、砰、砰!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枪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枪却是七剑放的,可惜的事情是没有一枪打到人。

面对武穆王这样的顶级高手,用枪,其实是一种累赘。

我一挥手,枪声骤停,七剑丢下了手中的枪支,而是将北斗七星剑给拿了出来,接着陆续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而对面的武穆王则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生气了,也很久没有这么想要杀掉一个家伙了,而现在,我想说,你死定了!”

我拔出饮血寒光剑,平静地说道:“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共勉吧!”

剑出!

☆、第二十章 恐怖如斯

大爆炸过后的矿场门前,余烟袅袅,遍地都是哀嚎。武穆王晓得此刻倘若不能将这儿的局面给稳住,只怕以后都要被人瞧不起了,甚至还有可能动摇他太行武家家主的根基,心中杀意浓烈,从怀中缓缓地摸出了一把金光灿灿的扇子来。

扇子依旧是当年那把金扇,不过与当日略有些不同的,是上面的猛虎图文已然不再,一片空白,显示出了太多的遗憾来。

这玩意与刀剑不同,属于奇门兵器,一寸短、一寸险,又有许多诡异之处。我之前并没有怎么领教,心中多少也有些发虚,不过此刻既然已经过来了,就要认真面对,于是剑出之后,一个滑步而上,与武穆王轰然撞了起来。

叮!

长剑与这金扇陡然相撞,就兵器而言,按理说是长剑最占便宜,然而给我的感觉并不一样。我的饮血寒光剑仿佛斩在了一根棍子,或者一根狼牙棒这般的钝器一般,有着巨大的反震力,而就在我准备一转剑尖,准备改斩为削的时候,却发现这金扇尖端之处正好将我的长剑卡住,左右不得。

区区一把扇子,之所以能够给我这般的感觉,那是因为武穆王的力量绝对强悍,方才会如此,而他的厉害之处并不仅仅只有力量之道。但见此人的金扇上下翻飞,点、戳、扫、斩,诸般妙法一一施展而来,却有一种短刃的套路。

我仗着长剑的优势,不断与他拉开距离,然后大开大阖地交手,但是武穆王却与刚才他那堂弟一般,走的都是那贴身缠斗的路子。

他们的身法一样诡异,总是在扭转之间,莫名其妙地就贴到了我的身边,接着一招犀利的手段迭出,就足以致命。

我先前雄心万丈,然而真正与武穆王交上了手,心中不由变得沉重起来,一边挥剑。一边注意脚下的道路,将场面给不断僵持住,拖延时间。

而就在我与武穆王交手之时,在另外一边,以张励耘为首的七剑已然找上了随着武穆王而来的高手团。

这些高手团都是武家历年来笼络的供奉,他们有的是太行附近有名的修行高手,有的则是犯了案子的亡命徒,更有甚至。还有血债累累、臭名昭着的通缉犯,但是武穆王“不拘一格降人才”,将这些人全部纳于帐下,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就是指望他们能够帮自己维持偌大的灰色产业,而这些人投桃报李,倒也是十分的拼命,干事向来妥当。

不过再凶悍的亡命之徒,能够像武穆王这般平静面对死亡擦肩而过的,终究还是太少,这些人刚刚经历过这偌大的变故,那一声惊雷平地起,将大部分人都吓得胆寒,此刻就这几个,却也不能和蓄势以待的七剑正面抗衡。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有着足够厉害的手段,一时半会,倒也和七剑斗得有声有色,不相伯仲。

当然,这不过是表象而已,七剑的犀利别人不晓得,与他们日夜相处快三年的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决定拖住武穆王,让七剑将场面收拾干净了,这才是我绝地反击的最好时机。

我晓得这个道理,而人老成精的武穆王却也是知道的,故而瞧见我这般若即若离,就是不与他硬拼,不由得冷笑起来:“想拖延时间,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话儿说完,武穆王举起了手中的金扇,微微一震。

随着他这一震,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血腥的炁场在扇面之上游动起来,紧接着他一转手腕,猛然朝着我这边一扇,那气息便宛如实质一般,化作利箭,朝着我这边飞射而来。

我心中一跳,将饮血寒光剑猛然一抖,挡住这利箭,结果感觉魔剑虽然将这股锐利挡住,那气息却化作两半,朝着我扑面而来。

即便是没有了冲击力,但是这股气息阴寒如霜,将我浑身给冻得一阵僵直,这让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失声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武穆王冷声哼道:“你以为能够与我拉开距离,却不晓得我这迷毒罡气可长可短,化作扇风,逐步累积,却可以让你露出足够的破绽,继而魂飞魄散——年轻人,你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你真的以为我平日里就是个每天打理产业的老财主么?你可知道灵界,可知道奈何桥,可知道冥河三千丈?什么都不懂,还好意思找我麻烦,换陶晋鸿过来吧!”

他说得张狂,手中的金扇再次起舞,果然阴风阵阵,将这空间给渲染得鬼气森森,宛如死地。

我一边往后退,躲开这阴风袭体,一边诧异地说道:“迷毒罡气?”

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当年他在被诸天二郎阵中的无数二郎真君围困之时,曾经使出来过,光凭这玩意,他便能够在恐怖到极点的法阵之中脱身而出,并且还用其污染了数尊灵体,以至于后面整个法阵都陷入了崩溃,没想到他此刻又用出来了,而且只有亲自感受之后,方才晓得果真是一种邪门到极点的功法。

武穆王瞧见了我脸上的诧异,陡然间一阵得意,紧接着朝着我周遭扇出几道罡风,将我的退路断去,紧接着一个扭身,倏然靠近了我的身边,金扇展开,扇柄如刀锐利,朝着我的心口戳来,而我进退不得,也只有横剑去挡,结果就在此时,那武穆王双足发力,那地下陡然一沉,接着他的左手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这手,就仿佛烙铁一般红得诡异,上面的热力冉冉,竟然有一股血光透体而出的感觉。

血魔掌!

我想起了武穆王的成名手段,这东西最为歹毒不过,一旦中招的话,全身立刻血液逆转,坏死当场,紧接着那血液会集中在头颅之上,在达到一定的极限之后,陡然炸开。

那画面,就好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般。

然而就在他使出这一招的时候,我却不慌反喜,左手同样也从怀里掏了出来,上面却是握着一把小宝剑,正好朝着他拍来的掌心戳去。

用削铁如泥的小宝剑,对上那滚烫发红的肉掌,这就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所想出来的对策。

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手段。

然而当小宝剑刺到那血魔掌之上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下刺穿的爽利,反而是有一种撞到了墙上的阻力,接着我听到一声“咔”的脆响。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掌风平地刮起,我再也稳不住身子,整个人朝着后面跌飞而去。

呼!

从空中摔落下来,我连忙举起左手一看,却见陪伴了我快二十年的小宝剑,居然在刚才与武穆王血魔掌的对撞之中,断成了两截。

望着这小宝剑的断口,我的脑子轰得一下,顿时就懵住了。

武穆王腾空而起,从上空如鹰一般地扑落而来,桀桀笑道:“你这法剑,之所以坚固锐利,全凭上面的符文加固,却不知道我这血魔掌,可是用那最污秽的冥河水浸泡炼制而成,对此物最为克制,你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以卵击石,怎么可能获胜?”

听到他的解释,我心中巨震,巨大的懊恼浮现在心头,而就在此时,武穆王已然腾然冲了下来,我慌忙横剑而挡,结果却感觉自己被一头奔跑中的大象撞到了一般,又是一个腾身,朝着后面跌落而去。

两次跌落,将我的平衡完全打破,而瞧见我如此模样,那武穆王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大声吼道:“志程小儿,今时今日,却是我给我儿和我那可怜的小虎报仇的时候了,去死!”

他先是破去跟随我多年的小宝剑,接着又通过言语,使得我心神不宁,懊恼不已,紧接着一记倾尽全力的血魔掌,就要取我性命。

武穆王胜券在握,觉得自己这一掌,一定能够将这个怨恨已久的仇敌给击毙,接着风卷残云,将其余喽啰斩尽杀绝,然后收拾一番,便能够继续逍遥法外。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面前却是出现了七道剑光,而这些剑光最终凝聚成了一股蓬勃狂野的龙气,狠狠地与他这血魔掌轰然撞到了一起。

这血魔掌污秽不已,能够腐蚀天下间大部分的法物,然而这龙气则是最为堂皇,两者击在一起,整个空间都是一阵晃荡。

武穆王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而在一瞬间,他瞧见有七个人,七把剑,布作北斗七星阵,将他给遥遥地笼罩当场,他皱着眉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将手中金扇合拢又张开,张开又合拢,如此三次,方才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你们七个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我瞧见七剑已然将场面清理干净,及时来援,心中暂且将小宝剑断裂的强烈失落感给压下去,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张励耘说道:“你告诉他吧!”

张励耘点了点头,一脸狂热地吼道:“北斗七剑,前来拜访!”

此刻,才是七剑真正意义上的江湖初战,而让他们扬名立万的,却是一个将太行山笼罩在阴影下面几十年、能够堪比天下十大的男人——我们,真的能够成功么?

☆、第二十一章 七剑聚首,天下名扬

张励耘一声呼吼,其余六人立刻齐声附和,各自报上姓名。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汇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肃穆而又狂热的表情,这些带着青春气息的面孔让武穆王的脸色变得也格外严肃起来,每一个人都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对我说道:“陈志程,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年轻英豪,说实话,我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到几人,能够有他们这般的潜质!”

武穆王这人虽说是个奸雄。不过眼光却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领导威名赫赫的武家如此之久,而被他这般问起,我则满心骄傲地说道:“我倒也没有找,在这世间,小成靠勤、中成靠智、大成靠德,你或许能够占上前两样,但是最后一项,却从来都是缺乏的,所以你并不能理解。为何天下英才,皆入我瓮。”

我这话儿是在将武穆王缺德,他聪慧非凡,自然能够听得懂,凝目打量了周遭七人一番过后,也不与我多作言语交锋,而是将手中的金扇微微一晃,平静地说道:“有的东西,讲得天花乱坠,也都做不得数,是骡子是马。还是拉出来遛一遛再说!”

这话儿说完,他却是一展手中金扇,朝着天枢位的张励耘那儿冲将过去。

擒贼先擒王,武穆王这人的眼光十分不错,自然晓得这七剑之中,却是以张励耘为首,若是想要破解此剑阵,必然就是要将领头者给击杀,方才能够从容不怕地解局,而即便是不能杀人,也能够通过强大的压力,让领头者手忙脚乱,使得剑阵出现破绽,而失去了应有的威胁力度。

这是最基本的破阵思路,然而武穆王终究漏算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我从天山神池宫中带来的羽麒麟。

此玉能够让佩戴者之间心意相通。而在剑阵之中一经激发,那么便几乎不用言语,便能够将剑阵之中每一个成员的心思交流无碍,这使得即便是张励耘压力陡增,其余人也能够从容不迫地布阵,或者一同承担,或者在旁骚扰,或者合纵连横。总之就是让身处剑阵之中的人,能够感受到那阵法繁复的变化之中,所体现出来的巨大压力。

所以就在武穆王拼力想要击杀张励耘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好像一脚踩进了沼泽地,越是用力,越能够感受到周围无处不在的压力。

这种压力或者来源于一把剑,一记锋刃,或者旁枝斜出的一记截腿,总之这样的攻击都能够给他带来颇大的压力,让他晓得自己倘若不能躲开的话,随后而来的攻击便如同暴风骤雨,一刻也不停歇。

渐渐的,武穆王很快发现本来自己认为很有把握击杀的这七剑天枢星,却将他一步一步地带到了泥潭之中,他越是急躁,那阵法就收拢得越发紧凑,原本松散的七剑此刻竟然凝结成了一把剑、一个人,这让他感觉到无比的难受,终于明白过来那就是自己一开始便选错了突破口,竟然直接对上了这剑阵之上,最锐利的剑尖,而原本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对手的那家伙,身处于这七剑之中,却是如此的难缠。

这个天枢星剑法刚烈洒脱,已然去除了原本的匠气,浓烈之中,透露出一股西北刀客的悍勇,而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却是牵连着整个剑阵的走向,与他硬拼,实在是陷入渔网之中的鳄鱼,只会将自己的实力不断耗尽。

武穆王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开始转移了目标,盯上了天璇星位上那个身穿白衣的娇媚女孩儿来。

这女孩天生媚骨,看着并不像是一名精气充沛的修行者,而有点儿戏子的柔弱,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厉害高手,虽说长得比花娇嫩,不过对于年纪一大把的武穆王来说,倒也不会生出太多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记虚招,将旁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张励耘身上之后,翻手一拍,用一股最猛烈的掌势,想要从这女孩儿的身上找到突破。

这一掌,虽说没有刚才击杀我的血魔掌凶悍,但是就凭着武穆王的手段,基本上已经能够让这女孩子手忙脚乱,甚至可以击毙当场了。

武穆王自信满满,一掌拍出,就等着那女孩儿朝后飞跌开去。

然而很快他的一双眼珠子就瞪得滚圆了,因为他本来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攻势却被那女孩儿给硬生生地接下来了。

对,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这女孩子就凭着一双莹白柔嫩的小手儿,接下了他那恐怖无比的巨掌。

就在那一瞬间,武穆王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有一种世界观崩溃的感觉——怎么可能,别人也就不说了,这个女孩子怎么可能硬生生地接住这天崩地裂的一掌?

武穆王死死地盯着那女孩儿,这才发现她的身后竟然有五条游动的白尾。

这白尾虽说是炁场拟化,但是对于此刻境界的武穆王来说,却实在是难以瞒过的事情,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切,失声喊道:“我日你大爷,这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人——什么妖怪?”

武穆王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白狐儿尹悦,在三年前的一场自我修行中,她直接凝结出了五尾,这使得她成为了七剑之中修为最强的一把剑。

我甚至认为,在陡然的爆发拼斗中,小白狐儿甚至有着不弱于我的战斗力。

武穆王原本是个极有眼力的顶级高手,然而此刻的七剑却将他的认知给一再刷新,先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能够破阵而出,便想着先将领头的宰掉,结果速战的想法终究被无情的现实泯灭,接着转换对手,却没行到竟然遇到一个更加难缠的对手,而这也并不是他的眼力不过,而是根本就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居然还是洪荒异种,大妖化身。

等等,不对劲啊,若是大妖,怎么可能一点儿气息都没有感知到呢,难道不是?

如此一想,武穆王整个人就有些懵了,紧接着旁边伸出一剑来,凝重如水,武穆王不假思索地横扇拍去,结果发现这一剑宛如流水,一波三折,竟然将他恐怖的力量给直接抵消了,而且还有诸多杀招随之而来,这让他又是一阵应对,待到那攻势稍微一收,他才抬头望去,仔细打量刚才对自己一阵暴风骤雨袭击的光头青年,更是诧异:“我靠,你他妈的也不是人,什么个情况?”

原本温文尔雅、堪称儒家的武穆王居然连续失态,骂出这般粗俗的话语,也体现出了他内心之中的恐慌,不过相比较于被李道子符箓隐藏气息的小白狐儿,布鱼倒是好认一些,所以武穆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接着他的脸又黑了,呢喃着说道:“这、这剑招怎么感觉有崂山派的架势,无尘、无缺那两个老顽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徒子徒孙?”

布鱼爆发,只是因为武穆王刚才口中说的那一句话,他虽说是食狗鲶化身,但本人最是敏感不过,听到这话语,便立刻炸毛了,而这时白合、林齐鸣、董仲明、朱雪婷相继出手,这让武穆王刚才惊讶的状态终于不再那么突兀。

因为他终于麻木了。

青城、白云观、杂家、古学,诸多手段纷呈而出,这让武穆王有些应接不暇,而这七剑的手段各异,但剑法却总能够彼此牵连在一起,使得他的修为一点一点地被压制,这样的情形让他难受不已,终于忍耐不住了,将手中的金扇猛然一挥,朝着最为薄弱的董仲明那儿奋力戳去。

迷毒罡气!

扇风似箭,利刃而出,然而这般犀利的手段在剑阵之中,却显得是那般的软弱,但见七剑陡然生光,立刻有一股龙气腾身而起,将这扇风抵消,武穆王气得脑仁发疼,因为他瞧得清楚,这七剑之上的龙气,分明就是偷了他的龙须木墨晶,方才生成的。

武穆王一招未见成效,又来一招,却是名满江湖的血魔掌。

这一下,他用尽了自己九成九的功力。

一掌,打出了整个人生真谛。

轰!

七剑终究还是太过于年幼,在这般恐怖的招式面前,七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东倒西歪地朝着四处散开,而就在武穆王脸上刚刚浮现出一抹微笑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已经递到了他的胸口。

休养许久的我,终于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回归了。

北斗七星,一点剑主。

先前的七剑倘若是一道稳固长城的话,有了我的加入,方才是一枚犀利无比的利器,而陡然间回归的我一上来便将所有的状态都攀升到了极致,无论是临仙遣策,还是魔体淬炼,又或者是对于天道的感悟,和自我的认识,在瞬间都一齐爆发了出来。

一个字,凶!

如此疯狂,剑光滔天,武穆王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一痛,低头一看,握着金扇的那只右手,居然就这般脱离手腕,朝着前面飞去。

啊!

☆、第二十二章 修为再高,群殴撂倒

将毕生修为集中在一个点,豁命斩出,这是一件绝对凶险的事情。不成功,则成仁,一旦斩空,自己便会堕入失败的深渊之中。

生死之间,命悬一线。

所以必须要对自己的这一剑有着足够的信心,以及对身边的伙伴有着绝对的信任,方才会抛弃所有的挂念与尘缘,用自己的生命为力量,划出这么一斩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武穆王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此三番两次地交手下来。他给我的感觉,竟然能够比天下十大、十二魔星之中的某些成员更加厉害。

或者说倘若他要是跻身能入其中,必然也是中等偏上的一位,这样的家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当下也只能拼尽全力,将他给降服再说。

天下英豪何其多也,层出不穷,让人震撼。

所幸的一点是,我最终还是赌对了,武穆王的右掌被我这倾尽毕生修为的一剑给斩得飞起。紧紧抓着金扇的手在空中翻滚两圈,最终落在了满是泥土的地上,滚落一圈,最终停止,而他右手的伤口截面,虽然没有流出多少鲜血,不过一片模糊血肉,却也十分恐怖。

别看这场面并没有多么凄惨,但是真正被饮血寒光剑斩过的人,方才能够明白其中那种痛入骨髓的恐怖,剑上的阴寒和吸血功效会在一瞬间渗透到任何被它斩过的肉体。不仅吸取精血,而且还会对灵魂有着不可磨灭的损害,所以被我一剑斩断右掌之后,武穆王便仿佛做了噩梦一般,抑制不住地惊声尖叫起来。

如此局面,来之不易,我没有一点儿的放松,当下将饮血寒光剑陡然一转,又朝着面前这位顶级高手的胸口转去,三招两式,又在他的上半身留下几道血淋淋的伤痕。

一点突破,气势如龙。

我此刻的剑法没有任何法规,事实上,自从在天山与那神池宫教谕大长老一战之时,被我师叔祖李道子千里附身之后。我便已经差不多领悟到了剑道的个中真谛,那就是顺应天地和心意而为,什么真武八卦剑、清池宫十三剑招,都不过是在自我养成的道路上,一种优秀的法门而已,剑法的最终真谛,不是诸多的繁复花样,而是一种最根本的杀人技。

所谓剑法。就是用手中长剑,取人性命的一种手段,不管如何,只要是能够杀人的剑招,都是好的手段。

心随意动,匪夷所思,无所不用其极。

武穆王右掌被斩,心神失守,整个人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他惊恐地在我的剑势之中左右摇摆,尽管总是能够避开我这必杀的一击,但是比之先前的轻松惬意,此刻的他,显得是那般的慌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一股名家傲气了。

然而可惜的事情是,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我陡然的爆发是已经足够,但是用后来的凶猛攻势对付这一位顶尖高手,多少还是有些力弱,竟然让武穆王将场面给镇定了下来,他一个错身,却是与我拉开了距离,紧接着望着四周的七剑与我,咬牙切齿地说道:“陈志程,你不是道士,你居然在修炼魔功!”

相斗许久,他终于也是看穿了我的底细,不过到了现在,说这么多已然没有任何意义,我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停下身子来回气,然后应道:“是又如何?”

武穆王用一种近乎于尖锐的语气大声讥讽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茅山宗,天下的顶级道门培养出来最为优秀的后辈,居然是个集魔功大成的家伙,这样的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还好意思将自己化作正义的化身,前来与我纠缠——陈志程,你真的好意思么?”

武穆王的讥讽辛辣有力,不过对于我来说,却不过是隔靴捎痒,不但我没有感觉,身边的七剑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然并没有被他的挑拨离间给影响到。

瞧见他陡然间一副名门正道老学究的模样,我肃然说道:“武穆王,所谓功法,不过是人类通向彼岸的一种工具而已,而这工具到底是什么,与人的好坏是没有关系的,重要的,是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所以,千万不要将如此肮脏污垢的你,与我相提并论,因为从行事的手段和做人的底线而言,你我终究还是有着天地之别——说句实话,你不配!”

武穆王被我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脸色顿时就变得一阵黑,不过他却想着辩解道:“我不配?呵呵,我倒是想知道,你这个杀人魔头,到底哪里比我高尚了?”

我平静地说道:“杀人魔头?呵呵,笑话,没有霹雳手段,怎怀菩萨心肠,你我的区别在于,死在我手下的,都是恶贯满盈的有罪之人,都是有理由不存在于世间的家伙,比如你,以及你手下的那帮恶棍;而你,则虽然有着厉害到极点的手段,但是对于生死、对天地、对自然,却从来没有什么畏惧之心,蔑视人性,从来都是将自己的成就,建立在无辜者的痛苦和尸体之上,这样的你,怎么能容于世间呢?”

我说起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些苦难矿工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和死鱼一般的眼球,心中怒火越发地旺盛起来。

而听了我说的这些,武穆王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就是些贱民,猪狗不如的东西,何必怜惜?”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声笑道:“道德经竟然能够被你曲解成这样的意思,足以能够体现出你身上的戾气;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早日魂归幽府,如此才能让这世间的人少些苦难。”

武穆王却也冷笑道:“陈志程,你若是还想在体制中混,就千万不要得罪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太行武家,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量……”

刷!

我没有等他说完,便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剑,对着周围调息已好的七剑朗声说道:“诸位,可愿与我一起并肩,诛杀此獠,还世间一个太平?”

“诺!”

众人齐声应道,接着拔剑齐出,与我一同收缩剑阵,朝着武穆王紧紧收拢而去。

七剑齐出,而再加上一个与他们日夜为伍的我,这才使得那北斗七星剑阵拥有了绝对犀利的杀伤力,绝对的默契以及羽麒麟的存在,使得剑阵之中虽然多出了一个我,但是一点也不会突兀,武穆王不但要面对应接不暇的七剑,而且还得时刻担忧陡然杀出的我,一时间修为都不能发挥全部,处处受制,几个回合之后,身上又添了好几道伤痕来。

七剑合璧,而在这样的剑阵之中,我居然有一种被无限拔高的感觉,这样对于力量的掌控感让我信心满满,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刘老三给我算过的命。

他说过“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而你若想战胜命运,则需要主宰死亡”,而想要主宰死亡,则需要有北斗七星护翼左右,辅弼两星命中贵人。

现如今,七星聚集,我已然成势,便有了与天下高手放手一战的勇气。

北斗七星剑阵,一开始并非危机重重,然而到了后面,便开始体现出了无处不凶险的绵连杀意来,武穆王在受了几剑之后,终于晓得了自己或许真的有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于是便也不再与我等硬拼搏命,而是开始有了如何脱身的想法。

失去了右掌,他依旧还有着恐怖的战斗力,一拳一腿,皆可杀人。

在一阵躲闪之中,那家伙将双脚猛然跺在地上,一阵巨喝,口中念着某种法决,那整个人居然陡然间变成了一个三米多高的金甲巨汉,黑影重重,无数从天地之间卷涌上来,将其缠绕,他一双眼睛变得如牛一般滚圆,桀桀地怪笑从口中发出,一种与他迥异不同的声音说道:“我武家有两卷仙册,延绵千年,哪有那般好欺负的,小子,看我的……”

化作金甲巨汉的武穆王一出现,便有吞天换日的气势,然而就在此刻,小白狐儿却陡然出现,身子低伏,显现出了五尾法身,朝着此人轰然撞去。

砰!

小白狐儿三尾之时,便能够撞断黄河石林中的巨柱,而此刻功力精深,这一撞之力,简直就有倾天之威。

张狂不已的武穆王被这么一撞,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武穆王的力量是从大地之中涉及,双足离地,便停止了继续增长的态势,而在半空之中,却是布鱼和白合,两人手中的剑,正好点到了武穆王的双脚涌泉穴之上,一惊刺破,这巨汉便如同破漏的气球,紧接着便是林齐鸣,他脸色肃穆,朝着武穆王的额头拍出一掌。

全真龙门,清末传承。

武穆王在半空之中,陡然一震,那巨汉形态还没有发挥半点功效,便瘪了回去,心中正是惊诧,却感觉胸口一痛。

一把血光游弋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有人朝着他的脑袋拍来。

这是在收魂。

一整套!

☆、第二十三章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