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穆王在死去的那一刻,无论是我,还是七剑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在此之前,尽管我们大家都表现出强大而无畏的满满信心,但其实从他出现,并且将我给击飞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武穆王,远远还不是我们所能够力敌的对手,无论是此刻尚且还很年轻的我,还是同样年轻的七剑,都不足以挑战这个笼罩太行山几十年于黑影之后的男人。

所以他的死去,使得我们都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如此艰难的事情。居然被我们给办成了。

原来特勤一组的成员倒也还好说,毕竟曾经跟着我征战多年,面对过无数强大的敌人,特别是新加入其中的成员,譬如白合、朱雪婷、林齐鸣或者董仲明,都有些如在梦中。

事实上,双方的实力悬殊还是非常巨大的,特别是他们这些小家伙,尽管能够在宗教局的集训营中获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但是单独一个拎出来。甚至都挡不了武穆王全力的一掌,若不是有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这三个经验老道的前辈与我在前面扛着,只怕那北斗七星剑阵再精妙,也顶不住武穆王的“一力降十会”。

然而成王败寇,再多的虚构都挣脱不了此刻的事实,一个实力足以媲美天下十大的顶尖高手,此刻就落败于一个茅山弟子以及一帮乱七八糟凑到一块儿的杂牌军手上,也难怪武穆王临死之前是那般的无奈,因为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他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一直过了许久。检查完武穆王魂飞魄散的林齐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小床单,你捏一下我的脸,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董仲明恶狠狠地拧了一下林齐鸣还有些微胖的脸蛋儿,然后冲着我兴奋地喊道:“陈老师,这是真的么,我们居然将武穆王给宰了?”

我看着这帮年轻的队伍,心中充满骄傲,大声说道:“对,我们将武穆王给宰了,七剑的第一次亮相,便能够震惊世界!”

这一句肯定让七剑里的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觉得这几年来的所有辛苦,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蜜一般的甜,尤其是林齐鸣。他甚至放声大哭了起来。

两年前,还在他年少懵懂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结果陡然间就离奇死去了,这样的打击深深地刺激到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对于所谓的正义以及公义,都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而此刻瞧见这个祸害了无数人的武穆王死在面前。一种强烈的荣誉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出。

陈雨爱,你看到了么,我现在已经能够保护像你一样的弱者了。

从此以后,我将走上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前的道路,成为这个社会秩序中默默无名的守护者了呢,你会为我骄傲么?

武穆王既死,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大家又笑又跳,仿佛过年一般,而我则从巨大的畅意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将断成两截的小宝剑给从地上捡了起来,凝视良久。

这把来自于李道子的小宝剑陪伴了我无数岁月,从神仙洞府里面的切菜刀,到后面的杀人利器,它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我曾经以为它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折在了这里,武穆王的确强大,他的那血魔掌也足以能够泯灭一切,不过这并不是小宝剑突然折断的理由,我心中隐隐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尽管此刻我还不知道它来源于哪里,但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一直在心头游绕。

如此沉思许久,直到七剑开始收拾起现场来,我方才从这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开始指挥着大家处理后事。

武穆王刚才被围殴至死,倒也不能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事实上一开始处于人数优势的一方反而是他,只不过那些人被我们各个击破了,方才最终形成如此局面,而他带来的这三十几号人里面,也并非人人都死于爆炸以及之后的拼杀,打扫战场之后,我们发现了十一个伤者,以及无数烂肉,除此之外,还有见机不对,转身逃走的家伙。

且不管后者如何,这些伤者虽说助纣为虐,但是我们终究还是不能随意抹杀他们生存的权力,当下也是将他们给集中带回矿场,尽力救治。

当我们将这些伤员刚刚安顿下来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一顶暖暖的太阳从东面的山头跃起,照亮了整个林区。

矿场里面依旧硝烟袅袅,到处都是死尸,但是我们却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收敛,攻占矿场一役以及与武穆王的援军一战,消耗了我和七剑巨大的精力,所以稍微停歇之后,除了七剑里面体质最为特殊的小白狐儿和布鱼在维持秩序之外,其余的人都开始盘腿而坐,进入了回气修行的入定状态。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的,到底是杨劫带来的援军,还是另外一拨武家的帮手,所以不得不抓紧宝贵的时间休息,并且严阵以待。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当我行完整个周天之数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人叫我,睁开耳朵,却见到杨劫已经赶了回来。

陪着他一同过来的是晋西煤都的副局长,姓古,据已经成为司长的老宋介绍,是值得总局信任的同志,能够得到这样评价的人,自然是与太行武家没有太多牵连的官员,而与此同时,古副局长除了带来十人的手下之外,还从附近军区带来了整整一个排的战士。

有了这些人,场面勉强能够稳住了,我在杨劫的带领下,跟古副局长见了面。

尽管我没有与这位四十多岁的古副局长见过面,但是我本人在宗教局系统已经算是比较出名的大人物了,所以他自然也是有听说过我的,甚至还算是比较敬重,所以双方的交流到了没有太多的问题,只不过他的人,以及随之而来的战士们对于矿场门口的血腥场面颇为不适应,也震撼于武穆王全军覆灭的消息,屡次对我投来畏惧的目光,让我感觉十分不习惯。

古副局长这边有宋司长那儿的交代,不过因为事情匆忙,他也没有来得及多了解什么,到达矿场之后,也只有维持秩序,甚至为了置身事外,他都没有对我,以及昨夜发生的事情进行太多的了解,也没有跟我有过多的交流,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我能够理解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毕竟现在的事情并没有定论,他表现得太过于热切,要万一风向变了,只怕到时候想脱身,都有些来不及。

毕竟武穆王虽说此刻已经死去,但是太行武家却并没有倒,另外一个重要人物还在朝堂之上,到底鹿死谁手,这还是未知之事。

古副局长表现如此,我也不愿意表现出太多的热情,稍微交流一番之后,我让张励耘与他应付,接着继续修行,一直到了下午时分,黄养神带领的中央调查组进驻矿场,我才再次露面。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散开,我与黄养神站在矿场的最高点,望着夕阳下面的矿场和树林,他方才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充满怀疑地对我说道:“武穆王真的死了?”

我平静地说道:“尸体虽说运出了山,不过想来你应该也是见过了的,有什么疑问么?”

黄养神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可能对太行武家接触不多,所以对于武穆城以及整个太行武家,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我从小就与之接触,所以更加知道武穆王的强大,据说他这些年来罕有里面,却是一直都在灵界修行,他之前被你宰掉的那头翼虎,便是从冥河便收养而来,这样强大到能够自由出入传说中冥河灵界的人,居然被你给杀了,说句实话,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的确,武穆王有超乎我想象之中的厉害,过程其实很困难……”

黄养神打断了我,说道:“不过他最终还是死了。”

我点头:“对,他死了,毫无疑问。”

黄养神用一种不认识的眼神看着我,好一会儿之后,这才用一种凝重的语气说道:“老陈,你的变化,真的有一点让我不敢认识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武穆王死?”

我看着他,从他眼中瞧出了许多怀疑来,沉默了几秒钟,我徐徐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要他命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亭下走马的事情,你听说过了吧,是他最先动手的,从谋害我师叔英华真人,到对我下手,武穆王步步紧逼,我不得不应招而已;除此之外,你一会儿去看一看被拘禁于此的那些矿工,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他动手了。”

黄养神听到这话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好久,他低头说道:“对不起!”

☆、第二十四章 雷霆手段

黄养神之所以对我说“对不起”,是为了两年之前,他曾经对我承诺过。一定会对此事进行继续深入的调查。

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最终尘埃落定,原因诸多,不过我觉得最终还是不想跟武穆王这样的人物正面对抗,毕竟黄养神除了是宗教局特勤二组的组长,还是荆门黄家的继承人,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太行黄家这么一个毒瘤,连茅山宗都不愿意去碰,更不用说羽翼未满的黄养神了。

这事儿我可以理解,不过黄养神自己却有些过意不去,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也得知了那两百多名被囚禁于此的苦难矿工,以及那个埋葬无数可怜人性命的深洞,晓得就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使得这两年有着更多的人陷入其中,被夺去生命。

黄养神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身处机关之中,人终究会变得圆滑,总会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心也会变得越来越冷漠。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儿来,表明此时此刻,他还算是一位有良知的人,至少还想着改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错,至于后面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在乎,至少此时此刻,这些被解救出去的苦难矿工。他们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黄养神对我表示,说这些人即便得到解救,也完全没有独立的生活能力,后面还有许多事宜,比如赔偿问题,以及帮他们找寻家人的善后,和帮助他们恢复神智的处理,他会尽量推动这些事情的。

于此同时,他也会使出自己所有的能量,将武穆王以及武家的灰色产业给予查处,给这些可怜人争取足够的保障。

那些被法阵弄成智障的可怜矿工,他们的获救只是第一步,正如黄养神所说,后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之前担心歪嘴和尚念错经。好事办成坏事,而现在有了他的承诺,终于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伸手与他相握,诚恳地说道:“谢谢,谢谢你!”

黄养神摇头说道:“老陈,其实我更希望你来做这件事情——我听说你已经从华东神学院离开了,下一步有没有什么打算。要不就回来吧,你知道的,特勤一组这个编制,总局一直都在给你留着,而且你手下的这帮兄弟,也足够撑起这个架子来,只要你点头,上面一定会乐坏了的。”

黄养神劝我复出,然而我却终究还是有些没有想好,点了点头,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两人在楼顶聊了许久,而这时黄养神带来的特勤二组成员也开始了工作,他们先是对我手下七剑进行了笔录,然后开始现场勘查取证,而这些东西将会成为后面扳倒武家灰色产业的重要证据,至于之前的古副局长,他则已经联络了最近的一家正规医院,正在组织人员将那些苦难矿工给运出大山,安排到医院里面检查身体。

如此忙碌一天,我这边终于算是搞定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于是跟车一起离开了深山,来到了晋西煤都。

此事还有很多需要调查和解释的地方,而即便宗教局对我十分偏袒,也找到了足够的证据,但是我们此次行动,终究还是一次私人的行动,为了之后武家的反扑,我也不可能随意离开,于是就暂且在煤都宗教局的安排下,在招待所住下,此时已经是深夜,不过大家却没有太多的疲惫,七剑都显得十分兴奋,安顿过后,在张励耘的怂恿下,我带着大家来到了招待所附近的一家浴足中心。

夜幕下的浴足中心,显然并不是一个十分纯粹的保健之地,走过大堂的时候,不时会发现有打扮艳丽的女子揽着客人走过,弄得几个女孩子狐疑地看着我们,一脸戒备,反倒是林齐鸣和董仲明两人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对这个地方十分向往一般。

他们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不过我们此番过来,倒也只是纯粹的洗脚而已,没有别的想法,叫了八个真正的按脚师傅,我们在大包间里面躺着,任人或轻或重地按着脚,所有的疲惫和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了一般。

矿场两战,其实我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内伤,不过这玩意并不是进医院所能够治愈的,还是需要慢慢的调养,而大家聚在一块儿放松,便开始聊起了先前的战斗来。

作为众人的老大哥,我对大家在这两场战斗的表现分别给予了点评,优点缺点,一一说出,重点表扬了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的表现,坦白来说,他们才是此战最重要的基石,若是没有他们出色表现,只怕此刻魂归地府的,就是我们这一群人了。

当然,我也对几名新人给予了充分的鼓励,能够在这样一场战斗之中崭露头角,他们的起点绝对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更加高,而这么一次经历,也使得他们足以骄傲一辈子。

不过朱雪婷也对此次的行动提出了担忧,毕竟我们这一回的行动,并没有得到任何组织和机构的授权,完全就是一种私底下的行为,原先我们的计划是偷偷摸摸地将武穆王人头取下,然后远遁千里,让这事情变成一桩悬案,什么首尾都没有,而此刻事情闹得这般大,也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到底是一个什么结果,实在是很难预料。

对于这个问题,张励耘也表示了一些担心,不过他比朱雪婷想得更远,那就是武家除了一个武穆王,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武穆生。

任职于民顾委的武穆生是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之下十三太保的第一位,这说明他在朝中的地位很稳,说不定还能够得到某位大人物的看重,倘若是他给上面参一本,将事情的是非曲直给颠倒了黑白,只怕情况就有些难办了。

对于两人的问题,我倒也不吝解释,首先告诉朱雪婷,说这事儿我路上的时候已经跟宋司长沟通过来,总局那边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已经达成了谅解,毕竟我在离开总局之前,曾经获得过副巡视员的职称,虽说这是一个虚职,但是有着这么一个头衔,我便可以对地方的各种案件进行插手,名正言顺,而宗教局那边再一番运作,问题也不大。

至于武穆生那边,据黄养神透露,说那家伙跟黄天望虽然供职于同一机构,但是彼此之间并不对付,平日里虽然也是和和气气,但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两人之间不一定是守望互助,而武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更多的可能,应该是墙倒众人推。

而武穆生一旦陷入了这一桩麻烦的事情里面,那么太行武家的两根柱石便都缺损了,那么武家这么一块大肥肉,自然会有人出来抢着啃的。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世界雪中送炭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少,反而是锦上添花,或者墙倒众人推的事儿比较多一点。

毕竟有一个最根本的事情,那就是武家这次被爆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负面了。

他们掳掠普通人前来挖矿,而且还用阵法将人给弄成智障,这事儿有点太过于残暴了,几乎过了上面所能够忍受的底限,倘若是没有曝出来,或者还会有人帮着说话,但是这事儿一旦坐实,武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翻盘的能力了。

即便它是传承千年的大世家,即便它掌控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产业,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在上位者的眼中,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我们在煤都待了三日,便传来了消息,果然如同我们所料想的一样,民顾委十三太保之首武穆生被调查,接着在接受调查期间,他突然暴走,在击杀了两位同僚之后,消失无踪,而他的消失则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原本还处于犹豫状态的上面立刻下了决定,对武家,以及与武家有关的整个产业都进行了查封,所有的一切都与当初上饶马家一般,雷霆手段,让人一点儿气都透不过来。

在对武家的查封过程中,我也有所参与,不过这事儿最终还是被民顾委给接手了,特别是对于武家的祖宅,更是没有别人能够插得了手。

我听说民顾委的黄天望亲自来到此处,所以宗教局不得不放弃了争取的权力。

听到这消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黄天望是冲着武家的两册仙书而来,虽说那仙书不过是别人的一种尊称,并不能说修炼之后便能够成仙入圣,但是武家这一千多以来长盛不衰,倒也是托了它的照拂,所以无论是对谁,都充满了足够的诱惑力。

我争不过黄天望,倒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虽说事情是我挑起的,武穆王是我给宰了的,但是便宜终究也轮不到我来占,我心态倒也是很好,而事情快到结束,我接到通知,说总局的王红旗同志要见我,让我去京都走一趟。

☆、第二十五章 不得自由

再次与总局王红旗见面,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还是在当初见面的那个小楼办公室里。同样的布置,同样毫不起眼的光头老人。

一切仿佛时空错乱,重新倒流了一般。

我单独一人来到办公室里,被这位被我师父誉为极有可能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面前坐下,颇有些忐忑,而他温和的笑容则化解了我大部分的紧张,请我在会客区的沙发前稍微聊了两句,他拍着沙发扶手说道:“小陈,你这两年的表现让我很意外,特别是最近,无论是亭下走马的死讯,还是武穆王的覆灭。说实话,你都让我刮目相看啊!”

他说的这两件,是我今日来所做的最为骄傲的事情,不过我在别人面前还可以假模假式地说道一番,但是在王总跟前,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吹嘘的,真心诚意地表示不过凑巧偶然,并非是我真正能够压倒对手。

谈话及此,他便饶有兴趣地问清事情的经过和细节,这方面倒是和我师父一般无二。

老大质询。我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当下也是将整件事情的来源与他一一道来,一直讲到了我与七剑将武穆王斩落于太行山深处的矿脉之中时,那王红旗突然对我说道:“小陈,别的事儿我倒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很可能错了,就是那亭下走马或者是被雇来杀你的,但是你师叔英华真人,却未必是他杀的,也不会是武穆王雇凶而为的。”

我点了点头,痛苦地说道:“对。我事后对整件事情做过梳理,其实也有这种想法,不过凶手到底是谁,我到现在也没有个什么眉目。”

这话儿,我说得其实是有所保留。

事实上我心中已经多少有些想法,那就是英华真人之死,或许跟茅山宗的某些人有联系,甚至很可能是英华真人所熟悉的人所为,不过这个会牵涉到我茅山宗本门的内部斗争,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我是不会冒然摆在台面上来的。

对于这个话题,王红旗似乎有一些见解,不过也出于某些原因,不想与我继续深聊,寥寥几句。便就此打住。

两人继续聊天,我发现面前的这一位老人其实有着一颗明悟世事的心,以及洞察一切的目光,心血来潮,对他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知道像武穆王这样的豪门世家会存在着很多问题,为什么不提前发动,将他们给一锅端了。而是要等着事情爆发出来了,再推波助澜,顺势而为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话儿似乎有了一些指责的意味,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他这样一个身份和地位的上级来说,着实有些冒犯了。

不过我说完,倒也没有什么懊悔,因为这也正是我一直想要知晓的。

明明很多事情总局其实都可以插手、可以预防的,但是却一直没有作为,这样的事情甚至可以追溯到鲁东蝗灾的那一次失利上去。

它是我所为之介怀的,所以我才会期待这位前辈,给我一个答案。

王红旗看着我认真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地说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这话你可知道其中的道理?”

我点头,然后说道:“这是《道德经》第九章的话语,讲的是凡事不能做得太过于圆满了,不然会适得其反,平生事端。”

王红旗点头赞赏,接着又说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意思,我们中国人的祖先,在数千年前就发现了太极阴阳鱼这样奇妙的东西,也指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万物皆有黑有白,白中有黑,黑中也有白,这就是平衡——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唯有平衡,方才是构建万物的基础,倘若是你真正到了我的这个位置,也许会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会晓得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会有无数的牵扯,让你无法遂愿。”

他的话语里面透露出了疲惫之态,让我联想到一个事情,那就是传说中朝堂之上的顶级高手,他们的修行其实是与龙脉有关,而这所谓的龙脉,则是当朝正气所向,其中具体事宜,我这个境界是无从知晓的,只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即便是到了王红旗这个层次,也是有着无数阻挠在身,难以自由。

这样的人生着实是没滋没味,不过我却能够明白他的苦楚,倘若是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报负,就不得不在这样的规则体系下面行事,放荡江湖之上或许会更加自由,但是“达则兼济天下”的抱负,那便永远都实现不了。

我并非蠢人,王红旗说道此处,却也是知晓了许多内情。

任何阶级都有利益冲突,没有人能够逃脱得了这种如蛛网一般的关系,而想要做事,也只有努力,将方向给把握到我们期待的地方去。

因为无论是王红旗,还是我,又或者像林齐鸣这样的小孩儿,我们的梦想,都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一点。

谈到这儿,两人基本上算是心意相属了,这时王红旗才对我说道:“小陈,我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所以之前也没有对你挽留,甚至觉得给你几年时间沉淀,对你也是有很大的帮助,这段时间我觉得其实可以再久一点,你或许能够成长到我期待的位置,替代我,成为执掌宗教局这方重器之人,不过我今天再次见到你,感觉差不多了,你较之以前,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面对着王红旗这般的盛誉,我着实有些受之不起,赶忙谦虚地说道:“王总你过奖了,我……”

王红旗挥了挥手,然后说道:“事实上,我之所以找你,还是因为手下快无人可用了,你也知道今年年初的那一件事情,很多老同志都牺牲在了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之中,许多关键部门都被打散,我们不得不选用一些经验不足的新人,但是你应该也知道,相对于潜匿不出的邪灵教来说,年初的这个,不过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回来,重建特勤一组,甚至重组总局行动处,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我有些犹豫地说道:“王总,我恐怕不能胜任……”

王红旗身子前倾,双手扶在茶几上面,一双晦暗无神的双眼中陡然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来,冲着我笑道:“怎么,你是害怕挑战么?”

面对这样的激将法,我终于笑了,伸出手与王红旗相握道:“谢谢王总的信任,志程愿意鞠躬尽瘁,报效理想!”

王红旗大笑道:“好一个‘报效理想’,这样的话语,比任何言语都要更加动人,小陈,我真的是看好你,也越来越期待你以后的表现了,特勤一组的具体事情,你去找小宋谈,任何需求,只要总局能够满足你的,都不会有问题。”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王总,关于特勤一组的人选,我这几年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王红旗笑着说道:“七剑嘛,我看过你与武穆王战斗的报告了,刚才也听你讲过,很难想象,这样一帮年轻人,竟然能够迸发出这么巨大的力量来。诛杀武穆王,这样的功绩已经能够让他们名扬天下了,你就算是不开口,我也要让你将这帮小朋友弄进来呢,可不能给别人抢走了——宗教局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归到底,未来还是他们的!”

我与王红旗相谈甚欢,离开这栋小楼之后,我了出来,在附近的走廊上看到了七剑,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三位老人倒也还好,其余的四位新人第一次来到这个神秘的总部,着实有些兴奋,我瞧见林齐鸣激动得鼻尖冒汗,笑着说道:“怎么,很紧张么?”

林齐鸣高兴地对我说道:“陈老师,你知道么,刚才我见到了与你齐名的袖手双城了,他好亲切,对我说我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呢,总局好多人都听说过我,还邀我们一会儿去饮茶……”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张励耘道:“啊,赵承风来过了?”

张励耘平静地点头说道:“嗯,刚才过来招呼了一下,很热情,说是要等你跟王总局谈过话之后,请你吃饭,好好招待一下老同事,还有我们。”

我微微一笑,事实上我在二司行动处这么久,跟龙虎山出身的赵承风一直有些龃龉,无论是做事的理念还是竞争的手段,都是有些不同的,不过这些东西林齐鸣他们几个新人是不晓得的,所以能够被这位传说中的领导如此相待,其实也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我并不将这话儿点破,而是冲着面前的各位郑重其事地说道:“各位,我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肃声,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我看着这一张张或者熟悉、或者崭新的面孔,脑海里却与另外的一群人重叠了,泪水不知不觉地就要涌出,接着我用一种凝重的口音,缓慢宣布道:“今时今日,总局二司行动处,特勤一组,再次成立了!”

☆、第二十六章 欢迎回家

特勤一组,听着感觉是好遥远的事情,它在当年组建不久的时候。迅速成为了总局旗下的一张王牌,任何荒诞悬疑的案件,只要交到它的手上,便能够迅速获得进展,外交失踪案、白云观国宝失窃案、三峡孩童被掳案、南方省闵教覆灭案、鲁东蝗灾案……一个个重磅案件,代表着它曾经无比辉煌的过去,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新换代频繁的总局里,已经有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辉煌的名字了。

很多人甚至无比奇怪,为何行动处下面,有特勤二组、三组和四组,却没有一组呢。这到底是怎么一个说法?

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那个让人无比敬仰的特勤一组了,当年的一组成员里面,我和张励耘去华东神学院做了教书匠,徐淡定平调到外交部成了驻法武官,努尔、张大明白失踪不见,三张牺牲于战场,小白狐儿隐遁,布鱼入了崂山。林豪整容卧底,赵中华归乡,一时间各处飘零,难以再聚。

而今时今日,它终于又如同浴火凤凰,再一次出现在总局的编制之中,这里面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则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

留下的人,只有继承着前辈的遗志,方才能够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当我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张励耘、小白狐儿和布鱼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有谁会比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过特勤一组辉煌年代的人,更加期待着重现荣光,而其余的四人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也不由变得格外肃穆起来。

离开了王红旗的小楼办公室,我找到了当年的顶头上司老宋。

这些年过去了,他也是媳妇熬成婆,从主管行动处的业务副司长晋升成了正职,这家伙见到我之后异常高兴,冲过来紧紧与我相拥,热情得好像与我是失散多年的情侣,我好不容易将他给推开,这宋司长笑嘻嘻地说道:“黑手双城,你最近两年,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比咱们局的王总还要响亮,别人甚至将你列为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怎么,是嫌弃俺老宋不如你,都不跟我联系了对吧?”

我苦笑着说道:“宋头儿,我的老领导,你这是在骂我呢——这两三年里,我在华东神学院规规矩矩地当着教书匠,哪里能跟你这官运亨通的总局大佬相比?”

宋司长夸张地摆手说道:“还不够厉害?九七年太行山一仗,你一战成名。杀了金花公子,打了武穆王的脸,一人单挑燕赵百名群雄,杀得那些家伙鸡飞狗跳,一时间北方绿林噤若寒蝉,提到你陈志程的名字都莫名一阵胆寒,冷汗直流;而后你蛰伏数年,一出手便将那嚣张跋扈的天下第一杀手亭下走马给弄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吓得半夜惊醒么,没想到你还要折腾,转手又将武穆王灭了,将太行武家直接连根拔起——你知道现在别人都叫你什么吗?”

我一脸冷汗,说道:“都叫我啥咧?”

“破门绝户,黑手双城陈老魔!”

宋司长夸张地叫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说道:“不是我夸张,现在你在江湖上面的名声,绝对要比王总要厉害得多,别人都叫你陈老魔,把你当成了身高三丈、面青目赤的索命恶鬼了,要是那些人知道你回归总局,重建特勤一组,只怕那些有心思做坏事的家伙,难免会三思而后行……”

我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地对他说道:“宋头儿,具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在这里损我了——好了,别的不多说,陈志程前来归队,请接收!”

我冲他敬了一个礼,而宋司长则郑重其事地回了我一下,一脸肃穆地说道:“之所以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要表达一句话,那就是——欢迎回家!”

我此番回来,除了重组特勤一组之外,还会兼任另外一个职务,就是二司的副司长。

这个职务并非宋司长以前的业务范畴,而是一种职务待遇,表明总局对于我这一次回归的重视,虽说这样的提拔并不是循序渐进,不过正如宋司长所说,我这几年来虽然并不在总局,也没有立太多的功劳,但是有着特勤一组之前的功劳簿,以及我此刻表现出来的赫赫战绩,倒也没有什么人会说三道四,唯一心中可能有些不服的,可能就只有其余的几个特勤小组领导。

特勤二组黄养神、特勤三组赵承风、特勤四组王朋,这三人这几年来表现得异常活跃,特别是在年初的那一场大事件中,都有着特别优异的表现,也赢得了局中老人的看重,这些人要实力有实力,要功劳有功劳,而我一来就站在了这么一个位置,成为了他们名义上的领导,这事儿可能会有些难办。

宋司长跟我交谈了几句,听着他话语里面的意思,就是上面并不打算帮我解决,具体的情况,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

组织并不是保姆,不会给你包办到底,管任何事情,它只是给你一个平台,而你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么就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位置上再待下去。

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

我与宋司长在办公室交谈良久,将特勤一组今后的组建工作大概聊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就等到后面的工作中再继续沟通。

我离开宋司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然而刚刚走出办公楼,便瞧见黄养神、赵承风和王朋都在外面等我。

赵承风热情地迎了上来,对我说道:“陈副司长,从下班起,我们几个组长可一直都在这儿等着呢,就等着给你这位未来的上级接风洗尘,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他热情地与我握手,而我则跟黄养神、王朋一一握过,这才一脸无奈地说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也是兄弟伙,说这么多见外的话儿干嘛,难道老赵你对我有意见,要是如此,我可要给你好好地沟通一下才好!”

赵承风倒是个妙人,听到我的话儿,耸了耸肩膀说道:“得,原本还想好好地碰一下领导的臭脚,结果你这么不矜持,那我就不装了,哈哈!”

四人相互握手,黄养神一脸惭愧地对我说道:“老陈,对不起。”

他这话儿自然是为了他那位长辈的行为在道歉,我辛辛苦苦地扳倒武穆王,结果却给黄天望占了便宜,这让面子有些薄的黄养神挂不住,不过我倒是没有太多的介意,宽厚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对赵承风是假客气,但对于王朋则透出了几分亲切,毕竟我与这位青城山梦回子高徒自小认识,当年他、努尔与我亲也是近得几如兄弟,握过手后,我与他紧紧相拥,彼此对望,情分尽在不言中。

大家寒暄过后,自然也不停歇,准备在附近找一个地方喝酒。

我临行前找到张励耘,让他找到局里后勤处的负责人员,帮着其他人安排一下,而我则就不跟他们一起了。

四个人并没有前往多么高级的场所,就在附近的一个猫耳胡同里面,找了一家正宗的老京都餐馆,热腾腾的火锅,清汤白水涮羊肉,芝麻酱裹着,二锅头喝着,几杯过后,那情绪便上来了,话语颇多,讲起这些年的往事,以及当今的局势和秘闻,五花八门,不亦乐乎。

席间气氛最活跃的当然是赵承风,这个出身于龙虎山的家伙外号叫做“袖手双城”,自然是一个善于调节气氛的家伙,总是能够将场面掌控在自己手中,一语针砭时弊,也能够照顾到所有的人,而黄养神是世家出身,言谈举止却也不茬,也没有被赵承风的风头掩盖,唯独王朋与我,两人话语并不是很多,反倒变成了陪客。

如此一顿饭,从傍晚吃到深夜,大家都喝得有点儿高了,不过彼此之间却亲近不少,被餐馆给轰出来之后,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各自离去,我往着原来分配的住处走去,没走两步,后面有人叫我,我回头,却见王朋站在黑暗处,一双眸子晶亮,正冲着我笑。

他这么一笑,我也不由得乐了,走过去,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而王朋则伸了一个懒腰,对我说道:“一整晚听赵承风那龟儿子唧唧咕咕,烦了吧?”

我吐出口中浊气,郁闷地说道:“可不是,除了他自己,有谁耐烦?”

王朋问我要不要再去喝一杯,我摇头,说喝多了头疼,咱哥俩也不在乎那一顿酒,不如走一走,消点酒气。

他点头,于是两人并肩往回走,王朋笑着说道:“你别看赵承风今天晚上这么捧你,不过你回到总局来,最不爽的人,恐怕就是他,这你恐怕不晓得吧?”

我耸肩说道:“哪里可能不晓得,我与他共事也有几年了,他屁股一撅,拉得什么屎,稀的还是干的,我一目了然。”

王朋摇头,正色问我道:“不说那家伙,对了,你重建特勤一组,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得招人,除了我带来的这几个外,还有几个人选,我想要将他们给招到门下来。”

☆、第二十七章 招兵买马

关于如何重建特勤一组,我心中其实还是有一些想法的,除了我与七剑之外。还是需要再找一些人回来进组,而比较让我中意的,也觉得一定需要找到的,便是特勤一组原来的组员,也就是破烂掌柜赵中华和林豪,至于徐淡定,我基本上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了,毕竟他此刻在外交部做得还算不错,而且即使是驻法武官,跟宗教局这边的工作也是有一些联系的。

徐淡定做得不错,并且听说还有向上晋升的机会,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一句话。他就抛下现在的工作过来投奔我,若是如此,罗澜以及他的岳父岳母肯定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这可就不划算了。

除此之外,我还想将一人招入特勤一组,那就是华东神学院的年轻教授阿伊紫洛。

这个身材并不算高的长辫子彝族姑娘,她拥有比许多老教授更加敏锐的学识和对于蛊毒、巫术等手段深刻的领悟力,尽管上一次鲁东蝗灾案的合作并不是一件美好的回忆,但是我却相信她的专业一定能够让未来的特勤一组,更加广泛和专业。以及拥有更多的保障。

我这几年与阿伊紫洛保持着比较正常的交往,好算是比较熟悉,而她对于神学院这样一个环境似乎也有一些厌倦了,所以我觉得倘若自己伸出橄榄枝,她应该不会拒绝。

人就这么多,特勤一组是一个准军事化的战斗队伍,不需要太多的骨干成员,人多了反而容易导致资源分散,不好操作。

听到了我的想法,王朋拍了拍我的肩膀,感慨地说道:“我先前还为你担心。觉得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从我四组里面调,不过回头一想,以你现在的江湖人脉,倒也用不着我来操心。如此就好,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志程,虽然努尔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依旧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王朋与我紧紧握手,我瞧见他已经有些沧桑了的脸孔,很认真地点头。

人生得二三知己,真乃至幸之事。

我本来已经对特勤一组人员的构成基本上确定了,没想到在报到之后的第二天,宋司长却给我派来了一个人。说是帮我管理特勤一组的计划和内务,这事儿我本来想要拒绝的,结果当瞧见来人的时候,我却根本就没法拒绝了。

因为老宋派来的,却是一个我绝对没有想到的熟人。

欧阳涵雪。

我与欧阳涵雪认识,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我进入金陵宗教局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是分局人事科的干部,负责分配粮票和宿舍。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这让当年懵懂的我十分有好感,不过我不断变迁,后来回金陵来跟申重他们见面的时候,才晓得欧阳涵雪已经调离金陵,去了浙河,从此再无音讯。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却没想到她居然出现在了总局。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变成了成熟干练的美妇,不是所有人能能够如同小颜师妹一般驻颜有术,所以岁月多多少少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不过相比以前,她的身上却多出了几分知性和成熟的韵味,让人忘记了她当年青涩的模样。

宋司长瞧着我一脸惊讶的模样,问我这个人要不要接收,不要的话,他在帮我换一个。

我望着笑盈盈的欧阳涵雪,哪里会拒绝,她前来特勤一组,负责的是内勤方面的事情,也就是帮着联络各部门,以及帮一组成员管理考勤、计划、工资、福利以及诸如一切杂物的大总管,并不会参与太多的战斗任务,所以这样的人我不需要一个多厉害的高手,而是细心而又信任得过的人,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欧阳涵雪都足以胜任这个职位。

离开了宋司长的办公室,我忙不迭地问起了欧阳涵雪这些年的工作经历来。

她告诉我,说离开了金陵之后,她在浙河余杭工作了两年,接着就跟现在的先生认识了,两人恋爱三年,然后结婚生子,后来她先生调到国家科学院,她也跟着调过来了,在京都宗教局里面一直做些庶务,倒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就是相夫教子,而调到总局是我走之后的事情,一直有听过我的消息,不过却没想到上面居然会调她过来,加入特勤一组。

欧阳涵雪的经历简简单单,我又与她聊了几句,方才晓得她的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都已经快成年了,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的是太快了,当年比花还娇嫩的小姑娘,现在都成了孩子她娘了。

不过这些都是私事,欧阳涵雪在京都以及总局宗教局工作多年,对于一应关系的处理自然是十分熟练,有了她的加入,我也算是放下心来,相信特勤一组终于不用想以前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努尔去处理了。

再也没有努尔和徐淡定这么两个贴心和能干的助手了,不过若是有这么一个大总管,倒也是件贴心的事情。

我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家伙,既然有了欧阳涵雪过来,我便也不用对注入办公室选址、训练基地、成员档案、工资福利、职称待遇等一系列事情去操心了,将她介绍给张励耘、小白狐儿、布鱼等人认识,让她带着新成员们,跟后勤处的那一帮人打交道,而我则带着小白狐儿前往冀北沧州,开始找齐一组的成员。

我找到赵中华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面行气,这小子比起三年前来说,变得更加成熟了,好一个英姿勃勃的青年,站立如枪,上下翻飞之间,宛如蛟龙出海,十分厉害。

赵中华这几年在家乡蛰伏,一直都在勤修苦练,究其原因,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不但是国术,修为依旧如此,而经过这些年的打磨,终于也算是有了一些模样,我一找过来,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告诉我,说我现在在冀北的名气如日中天,若是对别人说是跟随了我,相信道上的朋友定然会惊掉大牙。

当日我在太行山与那些闻讯而来的江湖高手交锋,虽说来自各地的人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冀北一带,故而才叫做燕赵群雄,那一次为了逃命,我出手并不手软,所以这所谓的名声,定然是凶名,我也并不觉得有多光荣,老脸一红,也不接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