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真龙隐于云间,整个天空一片昏暗,唯有它那两道碧绿的眼眸光华璀璨,沉默无声地看着大地,仿佛不想大动干戈,只是想要逼走林中的人类,而我师父却并没有妥协,仰头望去,毫不示弱。

双方互看了好一会儿,我尽管心中并无把握,不过却也是将饮血寒光剑给高高举起来,准备与那真龙决一死战。

这僵持局面让人气都喘不过来,然而就在此时,林间突然有一只飞鸟腾起,朝着天空的云层飞去。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在我的眼中,瞧见那飞鸟并不算大,好似母鸡一般。

这事儿就奇怪了,要晓得早在先前的九雷轰顶之时,黄山境内的大部分飞禽走兽都已经仓惶逃离,而在这龙威之下,我们这些修行者尚且心慌气闷,这鸟儿怎么可能还可以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云层之中的真龙飞去?

它的胆儿,得有多肥?

我师父也有些意外,“咦”了一声,也不多言,就瞧见那飞鸟摇摇晃晃地隐入云层之中,没多时,它又从云层之中浮现,朝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什么妖怪,这是要干什么?

我紧握饮血寒光剑的手心不由得多了几分汗渍,紧张地等待着,然而当那货真正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时,我整个人完全就石化了。

这货,居然是虎皮猫大人!

没错,这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飞鸟,居然就是句容萧家养着的那头虎皮鹦鹉,它之所以飞得摇摇晃晃,并非是畏惧龙威,而是因为此君的肚皮实在是太肥了,以至于都影响到了自身的平衡。

只不过,它来这儿干什么?

我自然知道这肥厮的厉害,一头口能言语、能掐会算,还能够跟我师叔祖称兄道弟的扁毛畜生,完全就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更何况它转阴之前的身份……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我满脑子疑惑的时候,那肥鸟儿已经飞下来了,停在了那头颓然倒地的黑背大鹏身上,冲着我们这边招呼道:“嘿,陶晋鸿,姓陈的小子,别来无恙啊?”

这家伙倒是个自来熟,我师父虽然去过萧家,但是没有与虎皮猫大人打过照面,故而并不认识,但是瞧见这肥厮既能上天,与真龙碰面,又能下地,来与我们交流,自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当下也是不敢怠慢,拱手作揖道:“不知道这位居士是?”

我赶忙上前介绍道:“师父,这位是虎皮猫大人,李师叔祖生前的好友!”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而师父听到了,双眼一亮,对这那肥厮说道:“哦,原来你就是教会克明金篆玉函的虎皮猫大人啊,素闻大名,久仰久仰。”

那虎皮猫大人挥着翅膀,不耐烦地说道:“哎呀,别这么假客气了,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吧——这样的,大家头顶上那位呢,是我黑龙哥,跟我也有点交情,而我脚下的这条母龙呢,曾经是它的姘头……哦,我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总之呢,黑龙哥说看到这母龙身死,不忍她被千刀万剐,就想过来,好生安葬一番。咳咳,大家都是朋友,你看这事儿咋样?”

这肥厮的话儿让我们有些诧异,没想到它居然是作为天空之上的那头真龙使者而来,先礼后兵的。

只是我们为了这条黄山龙蟒,费尽千幸万苦,经历生死无数,怎么可能放手?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师父,只见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苍穹之上的龙眼。

师父不说话,我便晓得了他的心思,作为徒弟,自然要有眼力劲儿,当下也还是豁下脸来,坚定地说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这黑花夫人之所以能够化龙,是因为偷了我手中的龙血结晶,方才能闹得如此动静。当初我远赴灵界,披荆斩棘,历经生死,好不容易获得此物,却被这妇人给偷去,你叫我如何能忍,现如今物归原主,也是正常,你说呢?”

瞧见我一再坚持,虎皮猫大人摇晃着身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陈黑手,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黑龙哥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哦,我现在过来跟你谈,还是它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你不要这般执着,免得招惹祸事,懂不?”

听到了对方的威胁,我却撒泼抵赖地笑着说道:“大人啊,你刚才都说不过是姘头而已啦,何必大动干戈呢,那黑花夫人心术不正,生活糜烂,黑龙哥拔鸟无情也是正常,对吧?”

我这般肆意地调侃,使得气氛一僵,那虎皮猫大人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许久不曾言语,而这时我头顶之上,却传来了愤怒无比的龙吟。

呜呜、呜呜……

整个天空的炁场都在震荡,我的心中紧张极了,生怕那真龙一言不合,直接就碾压下来,顿时就是身子紧绷,全神戒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虎皮猫大人突然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着我眨眼睛道:“哈哈,好一个拔鸟无情,你这句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我好久没有瞧见大黑龙这般尴尬了,好了好了,既然是你们有理,我也不再多说了,那龙尸腹中,有几枚蛋蛋,是黑龙哥的种,它要,你们给不给?”

我回头朝着师父望去,他淡然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可!”

双方谈妥,虎皮猫大人撅着屁股,让我帮忙剖腹,我提着饮血寒光剑,来到了近前,先是将黑背大鹏的身子费力翻开,露出了那条龙蟒遗体来,找对位置,一剑下去,剖出了几枚小西瓜大的蛋蛋来,虎皮猫大人点了一下数,满意地将这些给抱着,奋力往上飞了两下,没飞起来,而就在这时,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只龙爪,一把将它给一齐抓着,然后消失无踪。

头顶上遮蔽天空的黑影终于消失了,而就在此刻,在大地之上屹然而立的我师父身子却突然一阵颤抖,脸色数变,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黄山龙蟒归属争

瞧见师父一口鲜血喷出来,我顿时就焦急无比,一把将他给扶住,急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师父将那两枚龙骨法雷符给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巾,将唇间的鲜血给搽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左右一番打量,对我低声说道:“别管我,你先去那龙尸处,摸一下它头颅之中,是否有一块凝结如软玉的瘤子?那就是被黄山龙蟒消化了的龙血结晶,你快将它取出,防止事情有变!”

师父说得十分着急,我自然也理解他的心情,瞧见他此刻的模样,绝对没有刚才与邪灵教左使对峙时候的强势,晓得他定然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便不再多问。快步前往龙尸处,用饮血寒光剑切开那龙头,伸手进去一阵掏弄,当真摸出了一块鸡卵大的结石来。

瞧见这东西。我欣喜万分,赶忙递到师父面前,对他说道:“师父,你快吃掉,不然功效就消减了!”

师父接过我递过来的这血糊糊、宛如软玉的结块。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为了这玩意,陶陶死了,剑妖也死了,唉,当真是不值得啊……”

我瞧见他眼神之中十分萧索,担心他心灰意冷,赶忙劝他说道:“师父,陶陶不是还有残魂所在么。日后说不定能够重回世间,而剑妖前辈之死,却是中了那小佛爷的算计。若是想要报仇,还得师父您来主持啊,你可不能丧气,赶紧吃了它吧!”

师父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递回给我道:“还是你来吃吧,我……”

我慌忙拦住他的手,坚定地说道:“师父,我离至道尚远,就算是吃了,也未必能够有所感悟;而且我心头有魔,倘若没有人能够限制住我,事情实在是难以想象,师父,你别犹豫了,一会儿附近的修行者就都会赶来了,而且如果邪灵教杀一个回马枪,我未必能够挡得住——快些吃了!”

听到我的话语,师父愣了几秒钟,突然洒脱地笑了:“也对,我被王新鉴那龟孙说了两句,倒是着相了。行,我这就将它给服下。”

师父手指微动,那血色结块浮动而起,点点鲜血化作水滴状,紧接着朝着我师父的口中滑落而去。

那玩意入口即化,根本就用不着咀嚼吞咽,直接就从喉咙中化作一条线,朝着腹中滑落而去,而就在此刻,当真龙遮蔽整个天空的庞大身影消失之后,终于也有人鼓起了勇气,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最先冒头的居然是矮小而丑陋的侏儒俞千八,这家伙先前暗算了一回悬空寺的一众僧尼之后,就一直没有露面,此刻却是如同那闻到鱼腥的猫儿,壮着胆子就跑过来了。

师父吞服了那龙血结晶之后,闭目不语,不管任何事情,而那俞千八在远处小心翼翼地靠近而来,瞧见了我,以及我旁边的黄山龙蟒之时,不由得咧嘴,嘿然笑道:“嘿哟,没想到居然还是老熟人啊,怎么着,陈老魔,这龙是你砸下来的?”

我平静地笑着说道:“俞千八,许久未见,你还是那个丑样子,怎么,你过来想干嘛?”

俞千八摸着下巴斑驳的胡须,一双眼睛眯得狭长如缝,阴恻恻地笑道:“所谓好东西,见者有份,这偌大的一条龙尸你未必能够一人独占,不如与我合伙,对半分了,而由我来布阵,帮你挡住其他想要过来蚕食的家伙,你看如何?”

对于这家伙的提议,我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滚!”

面对着我的高傲孤冷,那俞千八愤愤不平地骂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黑手陈,你也不想一想,我当初的毒谷,以及我精心培育出来的优昙婆罗七精灵,可都是因你而毁,你难道一点儿负疚感都没有?今天我摒弃前嫌,过来与你共商要事,你居然还是这个态度,你就不怕我布下婆罗大阵,将你给罩在此处,不得解脱?”

俞千八色厉内茬地骂骂咧咧,而就在这时,林子里又冒出了几伙人来,其中一人却是先前撒丫子抛开的张天师,而另外两帮人,其中几人却是以江楚尘为首的洞庭湖一伙,另外还有荆门岛的几个厉害角色。

这些人都是死里逃生而来的,先前被我忽悠上山,结果跟邪灵教的人一火拼,纷纷都吃了亏,原先兵强马壮,信心满满,此刻却各有各的狼狈,本来就是满腹怨言,不过瞧见我身后的黄山龙蟒,心思顿时就纷纷地活络了过来。

张天师赶到之后,并未有说话,反而是那洞庭湖的江楚尘,先是发出一道粗豪的笑声,紧接着扬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山龙蟒啊,刚才瞧见,果然非同凡响,陈老弟你果然厉害,让哥哥瞧一瞧,那真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一副大老粗的模样,毫不顾忌地就朝着我这边走来,而其他人则伸长了脖子,准备估摸着我这边的反应,也好浑水摸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四大门派围住茅山宗时,他们讨要那深渊巨手,而我当时的态度是开放而合作的,这使得众人误以为我是个极好说话的老好人。

不过不管如何,我却知晓一点,倘若我不露出一点儿爪牙来,当着那就要被人当做小孩儿欺负了。

我瞧见那江楚尘大大咧咧地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当下也是平静地扬起了手中红光洋溢的魔剑,淡然说道:“江道友,我想你可能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黄山龙蟒是我茅山给轰下来的,而它之所以化龙,也是因为偷了我茅山的一件东西,此时此刻,它归我茅山处置,而我却并不打算,给大家分享,懂么?”

江楚尘走到一半的路程,脚步一僵,脸上陡然变了颜色,阴沉着脸说道:“陈老弟,你这话儿说得就有点儿过分了,围剿这黄山龙蟒,我们这些人,可也都是出了力气的。”

我劲气灌注,那饮血寒光剑的红光暴涨一丈,然后淡定地说道:“然后呢?”

荆门岛的一个独目老太用尖锐的嗓门喊道:“你这个黑手陈,先前诓骗我们上山,结果害得我们诸多门人,或者惨死于邪灵教徒的刀下,或者被乱石砸死,然而现在居然还想独霸那黄山龙蟒,简直是太可恶了,大家伙儿,我问一问你们,黑手陈想要霸占黄山龙蟒,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众人纷纷发言,声嘶力竭,仿佛我夺走了他们多年的财产一般,而这时远处的俞千八也桀桀怪笑,朝着远处的林子喊道:“江湖上的朋友们,你们也来评评理,世间哪有这般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够让茅山,这般的霸道?”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儿,远处的林子里,稀稀拉拉地走出了四五十条身影来,这些人三两成群,结伴而来,却是先前都没有露过面的江湖散人。

一时之间,差不多有六十多人,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众人呐喊一句,那江楚尘终于想起了旁边同样德高望重的张天师来,朝着他拱手说道:“张天师,您可是正儿八经的龙虎山正朔天师,不比茅山宗差,您来评评这理,他茅山如何能够独霸黄山龙蟒呢?”

众人一时纷纷起哄,让张天师主持公道,而到了此时,一言不发的张天师方才走到跟前来,没有看我,而是冲着闭目而言的我师父拱手说道:“敢问是陶真人么?”

我师父睁开了眼睛来,瞧着面前这位黑须黄袍的道人,微微笑道:“是我。”

陶真人?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道士,居然就是茅山掌教陶晋鸿?

听到这话儿的所有人,心头莫不是一阵惊骇,要晓得在这江湖之上,陶晋鸿可是众人公认的,当世间最顶尖的修行者之一,他出现在这儿,就已经不是凭借着人数,可以起哄的事儿了。

众人一阵心慌,而那张天师却躬身行礼道:“龙虎山天师道第六十五代掌教张朔,拜见真人!”

张天师这般的礼遇,着实让众人惊掉眼球,而我师父倒也并不倨傲,回礼之后,平静地说道:“恩薄天师去了宝岛之后,你接位以来,励精图治,弘扬道法,做得远比茅山宗透彻,倒也不必行这后辈之理。”

张天师与我师父客气两句,方才问道:“敢问一句,先前九天之上,那第十道落雷,可是真人所为?”

我师父点头说道:“然。”

张天师不再多问,而是气度俨然地再次拱手说道:“既如此,这黄山龙蟒自然是归茅山宗所有,我龙虎山并无异议;陶真人,贫道先告辞了,日后再会!”

一句话讲完,张天师转身就走,毫不留恋,这事儿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回过神来,张天师早已不知影踪。

有我师父坐镇于此,众人即便是眼馋心热,不过终究还是不敢造次,陆陆续续地离开许多,即便是最依依不舍的俞千八,也是骂骂咧咧的,消失在了林中,然而就在人即将散尽的时候,有一个削瘦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朝着这边平静地望了过来。

在他身边,还有十三人,个个都是豪雄之姿。

第七十章 不过茅山一小蛇

江湖名望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一直为自己那“黑手双城”的凶名能够吓退许多宵小而自得,却从来没有想象得到,我师父在江湖上的地位有这般的高。六七十人的修行者,其中不乏厉害的高手,强悍的散修,甚至还有与茅山齐名的龙虎山天师道掌教,然而在知道这个老道士就是传说中的陶晋鸿之后,竟然没有一人,胆敢上前而来,捋这虎须。

这情况让我深深地震撼到了,这与我之前的恶名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我师父的这名声是经过时间和岁月所沉淀下来的,谁都羡慕不来,而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即将过去的时候,却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十三个雄姿勃发的强者从林中走了出来。朝着我师父这边遥遥一揖,朗声说道:“民顾委黄天望,携委员会十三委员前来,向陶真人问好。”

来者正是素有“大内第一高手”之称的黄天望。民顾委第一委员长,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十三太保。

曾经的十三太保之首,名为武穆生,因为其兄武穆王太行矿难之事而被双规。后来越狱而出,不知踪影,此番的十三太保,其实已经是经过了洗牌,并不如往日那般厉害,不过即便如此,大内第一高手,再加上民顾委十三太保亲自前来。光这名头,也的确就真的够唬人了,而一想到他们此番前来。绝对是心怀不轨,我的心中就是一阵焦急。

我师父自然也知道来者不善,平静地点头说道:“黄委员长,别来无恙啊。”

黄天望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热情地说道:“挺好,真的挺好,陶掌门,当年茅山宗开山门之后,我们一别也有二十来年了,多年未见,没想到陶掌门神采依旧,风姿不减,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这边说着话,远处的林子处一阵骚动,我瞥眼望去,却见七剑出现在了树林边缘,而在他们旁边的,却是包括陈慎、鬼鬼在内的茅山大队,而先前消失不见的杨知修师叔,也随着茅长老、符钧的人重新出现,一群人瞧见了这边的我们,便也没有在逗留,而是朝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我师父应付了对方两句话,这时茅山众人都走到跟前来了,纷纷躬身,向掌门问好,师父挥手免礼,问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师叔平静地说道:“呃,刚才有一帮人在林子里探头探脑,我教训了几句……”

探头探脑的,自然是先前离开的那些江湖人士,那传说中的黄山龙蟒就在跟前,这帮修行者自然舍不得离开此处,不过怯于我师父的威势,却也不得不装作离开的样子,免得被我师父惦记上,日后不得安宁,而此番瞧见又有一帮子人凑上前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更是不想离开了,就想着双方若是能够打起来,自己会不会又浑水摸鱼的机会呢?

围观者心中期冀,而我师父却显得十分平静,了然于心,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而是笑着脸,与这位大内第一高手闲聊扯淡,都不进入正题。

双方的笑容似乎都僵了,而这时旁边的鬼鬼终于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惊讶地喊道:“大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黄天望仿佛刚刚瞧见鬼鬼一般,也讶然地回道:“啊,鬼鬼啊,你也在这里啊,大爷爷之所以来这黄山,是因为上面收到风声,说这儿黄山之中,有化龙的灵属,让我带人过来看一下,倘若是真的有那传说中的真龙,那便要将其充公,收归国有,拿来给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做研究,让它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人民的幸福安康做贡献!”

这话儿说得冠冕堂皇,而他仿佛都没有瞧见我们身后的那条黄山龙蟒一般,一脸的认真与诚恳,反倒让提问者鬼鬼有些莫名其妙,指着那黑背大鹏剩下的金色龙蟒说道:“大爷爷,你说的那真龙,莫非就是这个?”

我听到这爷孙两人的一对一答,便晓得那小姑娘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单纯,她自然是知晓黄天望在这儿没有谈话的切入口,方才这般故意问起的。

而黄天望的回答也格外有意思,他并不说这真龙是他民顾委要的,若是拿去给科学院的科学家,做研究。

他居然还将这事儿,上升到了国家与人民的幸福安康上来。

然而身在宗教局的我却知晓,一般类似于此类材料,基本上都是收归于部门的内库之中,使用权都在一把手的掌控之中,这黄山龙蟒倘若是被黄天望和十三太保拿回了去,它去了哪儿我自然是无从知晓,但是绝对不会给科学院。

他或许会上缴一部分,但更多的,恐怕就是他黄天望一人掌控了。

这事儿他做得太多了,我都不用猜测,便能知晓。

果然,鬼鬼这般一接话,黄天望的眼睛便朝着那边望了过去,先是瞧了一眼,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走近几步,一脸讶然地说道:“啊,果然,没想到它居然在这里,待我仔细瞧瞧,到底是与不是……”

他说着话,便想上前,仔细一观。

若是以前的情况,我说不定也就懒得跟这家伙计较了,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即便吃相难看,我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然而此刻我却没有等师父开口,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伸手阻止道:“黄老,留步!”

我这一挡,他身后的十三太保立刻就露出了凶相来,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冲着我呵斥道:“好不懂事的家伙,黄老也是你能拦的么?”

十三太保群情汹涌,一副要冲上来的架势,而就在此时,刚刚赶过来的七剑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我的身后,刷、刷几声,北斗七星剑倏然拔出,朝着对方指了过去,充满杀气的剑锋立刻将十三太保的气势给压了下来,而黄天望则很从容地扭过头来,看向了我师父,淡然问道:“陶掌门,你徒弟这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耸了耸肩膀,微笑着说道:“志程是我徒儿,同时也是宗教局的司级干部,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如让我们听一听他是怎么说的?”

黄天望之所以朝我师父问话,是表明我尚且不配与他交流,而师父这轻飘飘的四两拨千斤,却让他不得不转头看向了我来,面对着这大内第一高手、以及鼎鼎有名的十三太保注视,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远处的天空说道:“我想黄老是误会了,地下的这玩意,只是我茅山家养的小蛇;至于你说的真龙,刚才想必诸位也看到了,就在我们头顶的云层之上,黄老若是想要,上去将其捉拿便是,我何曾拦你?”

“什么,茅山家养的小蛇?”

听到我的这话儿,不但是黄天望和十三太保,便是旁边的众人都不由得一阵愣神。想必无数人对于我这满口胡诌,心头定然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堂堂黑花夫人,黄山龙蟒,居然被我直接构陷成了茅山家养的小蛇来。

而面对着一众诧然不已的民顾委干部,我浑然不觉地说道:“对呀,这小蛇是家师养在后山的,本来拜托给我那小师弟喂养,却没想到他太过于年轻,实在贪玩,结果就让这家伙给逃出来了,我茅山为了防止此獠祸害世人,由掌教真人亲自带队,连在朝堂之上任公职的我都给叫了过来,就是不敢给老百姓们凭添麻烦,还好终于将它给宰杀了,没有造成太多祸端,实在侥幸——黄老若是不信,自可以问我茅山任何一人……”

我张口就说胡话,而旁边的杨师叔也是一本正经地接话道:“对的,为了这孽畜,我们穷追千里,不过还好将其拿下,就不劳黄委员长费心了。”

那黄天望即便是修养再好,听到我与杨知修师叔在这儿演那双簧,也止不住地要翻白眼,而那国字脸男人更是忍不住了,恶声恶气地冲我说道:“好你个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的陈志程,偏偏将那黄山龙蟒说成你自家养的宠物,真的是够了。不过既然如此,它造成了这般的惨状,又岂是你能够负得了责任的,还不赶紧将它叫出来,让我们惩治?”

我一脸无辜地指着头顶上的天空说道:“我都说了啊,弄成这样的,并不是我茅山的小蛇,而是头顶上的那条黑龙,你们若是想要缉拿真凶,上天去就好了,何必与我茅山纠缠?”

国字脸一阵气苦,他自然晓得先前遮蔽了整个天空的那条黑影,也是一条真龙,只是依他的本事,别说一个,就是来一百个,也未必能够拿得下。

黄天望瞧见自己的手下被我一阵胡搅蛮缠,直接无语,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来,对着我师父说道:“陶掌门,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师父眼睑低垂,平静地说道:“志程的话,就是我的话。”

第七十一章 看看到底谁更硬

志程的话,就是我的话。

听到师父这般的话语,我顿时就是感觉眼眶一红,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腾然而起。却是晓得他的这番表态,使得我不再是陈志程一人,而是代表着我师父,以及整个茅山宗。面对着这般强势的组合,那黄天望的脸色终于变了,眯着眼睛凝望了我师父许久,突然开口说道:“陶真人先前跟人动手,是否岔了气,要不要我帮你疏通一番呢?”

果真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即便是我师父风轻云淡,他却也能够从种种迹象之中,推断出我师父身受重伤的结果来,我心中惊骇,脸上却并无表情,而师父则显得更是淡然:“你的确来晚了,先前邪灵教的天王左使和掌教元帅都在。你若是在,或许还能将他们给留下来;而我也的确跟他们有动过手,不过至于是否岔气——怎么,难道你想亲自试一试?”

黄天望嘿嘿一笑。耸肩说道:“真人天纵英才,乃国之瑰宝,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而已,请不要介怀。”

这家伙自出现之后,屡屡为难茅山。我师父也显得有些不乐意了,皱着眉头,直接说道:“民顾委是中央为了了解民间修行团体,而特意设置的民间顾问委员会,是用来协调宗教局、总参以及民间修行团体、宗门沟通的桥梁,而不是封建社会的东厂、西厂,你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也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现如今连中顾委都撤销了,民顾委是否存在,还是一件犹未可知的事情。你民顾委想要讨好中央,也不要做出这些事情来……”

我师父说得这般直接,显然是在回应黄天望先前对于我师父是否受伤的试探,他表现得越强势,黄天望方才越是忌惮,而听到我师父用教训的口吻说话,在修行者面前素来高高在上的黄天望顿时就黑下了脸来,冷然说道:“陶掌门,你这话儿,是什么意思?”

真正到达了一定层次的人物,即便内心之中痛恨得要死,但是表面上,却依旧还是客客气气,因为一旦驳了对方面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而这些人哪个不是拖家带口、家大业大的,犯不着这般撕破脸皮来。

然而我师父却根本不理会这里面的潜规则,平静地指出来:“我的意思是,全国道教协会也是与民顾委同级的机构和组织,作为协会的副理事长,我也有与上头直接面对面的权力。民顾委不安心于本职工作,反而四处出击,干扰宗教局与民间团体的正常交流活动,甚至强取豪夺,借机充公、已肥私库的行为,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起……”

师父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想必上头也未必都同意这种做法,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召集一定团体进行决议,看作为历史遗留的产物,民顾委是否还有再存在的必要,而想必对于这事儿,宗教局的王总,我想他也是有一些想法的。”

打蛇打七寸,这就是我师父所要表达出来的。

听到这儿,黄天望整张脸就完全黑下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我师父居然会这般犀利,直接釜底抽薪,要晓得黄天望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并非他修为有多么逆天,天下第一,而是因为他屁股下面的官位十分敏感,一帮人都不愿意惹他,就连镇国高手王红旗这般的人物,能忍的,一般都是不愿意太过于计较。

为何?

因为黄天望行走的地方是大内,谁也没有必要跟上头冲突,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如果众人齐心协力将黄天望从那个位置上拱下来的话,失去了“大内第一高手”这层光环的笼罩,黄天望依旧还是黄天望,但是别人却未必怕他。

别说是我师父或者王红旗这般的人,就算是我,也有与他一战的勇气。

这一下,当真是有点伤到黄天望的要害了,只见他义愤激昂地表示:“陶掌门,这话你可要说清楚了,我黄天望做事坦坦荡荡,我这些年来奔波忙碌,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一件问心有愧过,你这般的讲法,我可不服……”

这话儿说得铿锵有力,但不过是表面坚强,先前那种拿着民族大义的大棒子打人的气焰和官威,却是已经收敛了起来,我师父呵呵一笑,对着他说道:“黄委员长,我刚才不过是在说笑而已,你何必介怀,不过说句实话,你若是想要找寻真龙,还得赶快,我瞧见那云层之中的气息寥寥,似乎快要离开了,你可得抓点紧,别总在我茅山家养的小蛇这儿浪费功夫,不然我看可悬……”

我师父这话儿讲得十分透彻,那就是想拿真龙邀功,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去弄,这事儿谁也不拦着,至于想要动我茅山确定的有主之物,那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凡事都是有规矩的,拿别人的东西来充公,当做自己的东西,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大半个世纪了。

民顾委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懂得反抗。

说完话,我师父抬起头来,用那宛如婴儿一般清澈而又黑的眼睛,与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对视,而我则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跻身在了师父的旁边,七剑、以及茅山大队人马将我师父众星拱月一般地围在其中,平静地看着黄天望,以及他麾下的十三太保。

这气氛如此僵持了半分多钟,突然间那黄天望的脸色和缓了起来,哈哈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道:“哎呀,陶真人啊,你还是那般的爱开玩笑,何必呢,你茅山的东西,自然是由你茅山处理,我民顾委虽说负责中央与民间的协调沟通,倒也不是事事都管,不过我多嘴说一句啊,刚才陈副局长说的那事儿,就是这小蛇儿是你那小徒儿放走的,这你可得处理一下,你看看,就因为这点儿小疏忽,江湖上可掀起了多少风雨?”

师父平静地点头说道:“自然,茅山门规森严,任何犯错的弟子,都会有相应的惩罚的,无须委员长劳心。”

黄天望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之后,却也是没有再继续纠缠的意思,望了一眼天空,与我师父拱手告辞道:“既如此,那我们也要去办正事了,陶真人,就此别过。”

我师父礼貌得很,不温不火地拱手回礼,目送着民顾委一行人消失于树林之中。

黄天望一走,杨师叔立刻瞥见了旁边赖着的鬼鬼,晓得这小姑娘是荆门黄家的人,毫不客气地说道:“小姑娘,我茅山还有内务需要处理,不方便外人在场,你也离开吧!”

鬼鬼被驱逐,倒也并不难过,只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接着左右一扫量,跑到了我的跟前来,冲我问道:“陈大哥,你可曾见到剑妖爷爷,我还等着给他当徒弟,学剑术呢,他可不能忽悠小姑娘啊!”

尽管对鬼鬼先前与黄天望的一唱一和有些反感,不过想起这小姑娘先前几次出手助我的事情,我还是豁不下那个脸来,又想起南海剑妖死去的惨状,心中顿时就是一疼,指着远处的林子说道:“剑妖前辈,他……战死了!”

“什么?”

对于黄山龙蟒的归属毫不关心的鬼鬼听到我的这话儿,顿时就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怎么可能,剑妖爷爷这般厉害,这世间有几人能够伤得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着鬼鬼一堆的问题,我顿时就感觉口中发苦,不知道如何回答,而这时我师父也走过来了,问我道:“剑妖的尸体,现在何处?”

我起身便走,口中说道:“刚才为了追逐凶手,我并没有带着剑妖前辈的遗体离开,而是安放在了林子里,且随我来。”

师父吩咐茅山众人在原地看守,我也让七剑在旁边协助,而我则带着师父和鬼鬼折返回了林子里,然而没想到回到原地的时候,我却并未有瞧见剑妖前辈的尸体,在原本的落叶之下,有一道滑腻的痕迹直入远处的烂泥潭,接着不知影踪。

师父附身下来,伸手将那滑腻的黏液捻起,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说道:“剑妖他的本体,是一只成精的箭鱼,这黏液应该是他身上分泌出来的,不过瞧这情形——你确定他真的已经死了?”

我苦笑着将当时的情形详细说出来,并且告诉师父和鬼鬼,剑妖前辈不但大半个后脑勺都给那虫子给啃光了,而且我抱住他的时候,生命征兆也都完全消失了,想来也没有再活下来的可能。

听到我的讲述,师父陷入了沉思,而鬼鬼则摇头,坚持地说道:“不对,剑妖爷爷他既然是妖,那么化形的时候,中枢未必藏在脑子里,他一定还活着,是的,他肯定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藏了起来而已——我得去找他,我要去找到他!”

鬼鬼要顺着这泥潭,坚持找到南海剑妖的尸体,而师父和我则没有再说话,任由她离去,然后回到了落龙之处,却瞧见杨师叔和七剑在争吵。

第七十二章 悲痛欲绝小师弟

我瞧见以张励耘为首的七剑正在与杨知修师叔对峙,几人怒目相对,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来,与师父快步走到了近前来。却听到张励耘说道:“在陶掌门和我老大过来之前,这龙谁也不能动,这话儿就是我说的,你待如何?”

杨师叔眯着眼睛,并未有说话,而是朝着我师父这边拱手说道:“师兄,人可还好?”

师父摇头说道:“没有瞧见遗体,不知道是他没死,自己走了,还是遗体被人给偷走了;这事儿回头再追查,你们这儿是咋回事,怎么就吵了起来?”

杨师叔温和地笑道:“我刚才想要查验一下这黄山龙蟒的具体情况,志程的这几个小兄弟比较谨慎,觉得要等你和志程回来,方才能够动手。”

听到对方显得十分平和的话语,我的脸顿时就板了起来。冲着七剑呵斥道:“你们几个,还有没有规矩了?杨师叔是我茅山宗的长老,也是我的长辈,怎么能够对他无礼呢?还不赶紧给我道歉?”

被我这般一凶。小白狐儿顿时就受不了了,委屈地出声说道:“哥哥,不是这样的,明明是……”

她这话儿刚刚一说出口,旁边的张励耘立刻拦住了她。不让她说话,而是领着众人,向杨师叔躬身说道:“刚才是张励耘等人莽撞,惊扰了杨长老,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们这些晚辈计较才是。”

张励耘之所以会如此恭顺,倒不是他没有脾气,而是因为我这边已经通过羽麒麟跟他沟通。让他不要在这样的场合生事,要晓得所谓冲突,无论是是非对错、有理没理。只要我的人在这里顶撞茅山长老,必然会给其余的茅山同门留下坏印象,觉得这陈志程翅膀长大了,居然胆敢跟欺辱师长,跟自家宗门的长老叫板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特别是我身处的这么一个位置,更多的时候,还是得表现出一种谦卑有礼的态度出来。

听到七剑的道歉,杨师叔则显得十分大度,挥了挥手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争执,何必计较这么许多,总之此次黄山之行,我茅山不但将自己的威名给展露出来,而且还得了这条龙蟒,收获颇丰,此为正理,别的都是小事儿,过去了,都别提,哈哈……”

乍一听杨师叔这般说,当真是觉得茅山威名鼎盛,然而我却晓得一点,黄山之行,其实并没有他说的这般完美,因为陶陶死了,而小师弟萧克明必然得受到责罚,最为关键的是我师父,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虽然此刻仍在强撑着,但是我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力量已经在消融,甚至极有可能功力丧失了……

如此看来,这一回我们其实是亏大发了。

不过师父受伤的事情,我自然也不可能当众说出,却听到师父说道:“这黄山龙蟒虽然已经化龙,但毕竟还是未尽全功,只有头部进化得最完全,脖颈之下,却只有小半的成型,所以它最珍贵的,便是这头颅,至于其它,倒也算不得什么……同真,乾坤包袱皮呢?”

茅师叔应声而来,当下也是在师父的示意之下,从怀里掏出一方绘满符文的手帕,朝着半空中一抛,那手帕立刻化作巨大的包裹,将地下的这头黄山龙蟒,连同着旁边的黑背大鹏一同,给全部囊括其中,紧接着倏然变小,变得只有一小包袱那般大。

这玩意,可跟我怀中的八宝囊如出一辙,不过容量却不知道高出多少。

茅师叔将其收好,恭恭敬敬地将其递到了我师父的面前来,而师父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环视了一圈,却是叫来了符钧道:“你拿着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给惊住了。

要晓得这乾坤包袱皮之中,包着的可是茅山费尽了千辛万苦之力,方才拿下来的黄山龙蟒,这玩意拿到江湖上去,那是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它有我师父掌握着,自然最是合适,而如此重要的东西却被我师父教给了符钧师弟,这里面所代表的意义,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符钧当时也是一愣,继而满脸通红,激动地伸出手来,躬身说道:“谨遵师父口令!”

那包袱看着似乎并无太多的重量,然而符钧接在手中,却是重若千钧,庄而重之地收好之后,立在我师父旁边,一副随时恭候的模样,让旁人看得一阵眼热,羡慕不已。

此处危机并未解除,邪灵教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回返而来,所以众人也并不久留,将左右收拾妥当之后,便朝着山外离开。

一夜激战,此刻已经是天色渐白,回望山中,只见偌大的山峰倒塌,落石残木无数,其间还夹杂着人或者动物的尸体,惨不忍睹,回程的路上,茅山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不错的,因为满载而归,但终究还是有一些悲伤,因为在昨晚的交战中,有四名茅山同门,包括两位与师父同辈份的师叔战死此处,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茅山还算是好,毕竟终究还是收获到了那黄山龙蟒的遗体,至于其他前来凑热闹的门派和江湖散修,此行就当真只有苦果了。

回程的路上,陈慎表现得十分活跃,不停地在前面探路,四处游走,保证前方没有危险,瞧见他这般的卖力,我却也晓得这里面的原因——那黄山龙蟒既然已死,他陈慎便处于一个很尬尴的位置,因为没有用处了,所以随时都有可能被丢弃,其实倘若是将他给放了,他自然是开心无比,但是陈慎也晓得像自己这种有前科的妖属,肯定不可能有那待遇,能够活下一条命来,就算是运气极好了。

而更多的可能,则是直接被炼成丹药,或者其他的法器,这个才是最为恐怖的。

我那几颗广陵金丹的药效逐渐过去了,此刻的心中空荡荡的,精神有一些飘忽,虽说我知晓他此刻的想法,却也没有对他多做宽慰,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如何来处理这个家伙,因为他若是用得好,可为助力,而若是稍有差错,则极有可能威胁到我自己。

快要出了黄山的时候,师父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让我们在一片松树林子前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却见到梅浪师叔押着失魂落魄的小师弟赶了过来。

这小子跟之前那精神焕发的模样,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他的大腿受了伤,此刻撕扯了一块衣服上的布条缠住,脸色苍白,嘴唇开裂,浑身都是泥土,被梅浪师叔一路拖拽而来,双眼游离,一直到瞧见了我,方才恢复一些神采,冲着我难过地说道:“大师兄,陶陶,她真的已经……”

我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是的,陶陶被那巨手给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