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拒绝,马拉多拉表达了无比的遗憾,然后十个人挨个儿地过来亲吻我的脚尖,向我施重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们没有任何强求的意愿,此行所来,这大半年的陪伴,只为报恩。

离开之前,我给了他们每人一把摩呼罗迦牙齿磨制的锋利骨刀,而马拉多拉向我承诺,我陈志程永远都是他们的好朋友,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都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望着这十个伤痕累累的地底遗民离开,一直消失在了雄伟废墟的尽头,我方才回转过头来,对着周围的七剑说道:“准备好了么?”

“好了!”

“走吧,老大!”

七剑全部毫不犹豫地纷纷说道,我的目光朝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望了过去,瞧见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质的飞跃。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状况,如果要我来说,这大半年的地底游历,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修行苦旅。

在行进中,我们都获得了沉淀和升华,也得到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有了勇气,方才能够使得我们毫无畏惧。

包括死亡。

当接触到每一个人、包括二组小马那坚毅的眼神之后,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每一个人的肩膀,接着朝着世界尽头出发。

那是一道黑到了极致的天幕,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行进的道路上。

任何光,都无法穿透这样的壁障。

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在这壁障的面前,却停了下来。

伸出手,我轻轻地触摸着那能够杜绝一切光线进入的幕墙,能够感受到很明显的力量障碍。

这并不是墙,但是却比实质的墙面要强大太多,就好像两种不同的物质在此做了交汇,光凭蛮力,是没有办法挤入其中的,而即便是强行进入了,也有可能会被那边的力量,撕扯成碎片。

当做所有人的面,我盘腿坐了下来。

别人看着我仿佛是在一动不动地入定,而只有我,方才知道,这是在唯一一次,主动地与心魔沟通。

这家伙曾经被叫做“战神”,关于这个世界,它通晓着远比我丰富太多的知识。

我觉得他或许能够给我提供帮助。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次的沟通,却石沉大海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得出来,它上一次现身,将久丹松嘉玛给双修吸噬,必然是得了不少好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将人家从神坛拉下,那神格消散的力量,并没有融入我的身体里,而是被它给吸收了。

这家伙,看上去十分无害,还经常帮助我度过生死劫,然而我却一直都知晓,如同传功长老所言的那般,终有一日,它会要我性命。

我此刻,不过是在饮鸩止渴而已。

没有回应,我便站了起来。

既然没有指点,那我就摸着石头过河,哪怕此刻便是死了,我也就咬着牙认了。

人生哪有几回搏?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七剑挨个儿相连,最前面的小白狐儿则紧紧抓住了我的后背,大家连成了一串儿之后,我缓缓地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将这壁障给切破了一个口子。

这样的晶壁在前,别人能够凭空破碎虚空,我为何不能切开?

当我将精神凝练至极处的时候,无数的信息从我的血脉深处浮现了出来,饮血寒光剑将这黑暗破开,而我则踏步进去。

一入其中,世间都是一片黑暗。

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山川与河流,看不见身边与自我,甚至伸出双手,都没有瞧见任何东西,而与此同时,也不能听到任何声响。

即便是放声狂吼,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五感消失,就在我们进入世界尽头的一瞬之间。

人在这黑暗中,是如此的孤独,就像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

没有五感,不过却有感应的炁场。

我强行催动精神,在这样死寂的地方走动着,尽管五感被空间给切断了,但是炁场的感应却从气海之中源源不断浮现,而与七剑的联络,则全部都靠着羽麒麟这般的法器。

羽麒麟母玉,让我感受到每一个人心中的惶恐、惊慌和失落。

在这一刻,七剑也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任谁都无法逃脱这样的恐惧,即便是我,也在某一时刻,觉得生不如死,还不如解脱于此。

但是想起我心中的执着,却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鼓舞大家。

坚持,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战胜自己。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是没有时间可言的,我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这一辈子都在黑暗中疲惫的行进着,然而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我感受到了一个除了我们之外的活物。

这活物并没有让我欣喜若狂,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七剑,都感受到了强烈无比的杀意。

这家伙在出现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我们扑将而来。

与我们这些初入贵境的家伙不同,它拥有着让人惊诧的速度和爪牙,从出现到进攻我们,仅仅只用了一瞬间。

那东西腾空而起,扑将下来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它是一只拥有三头的巨大野兽。

这是在要我们的命,用来惩戒一切的误入者。

就在这畜生扑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拔出了剑,简单地向前挥了一下。

五感被夺,我甚至都感受不到剑在手中的任何触感。

这只是我心中的一剑。

在黑暗中行走多时的诸多苦楚,在这一刻,终于被我用这简单的一剑,迸发出来。

它不是剑,是我心中所有的苦楚,也是我对于生的渴望。

巨兽落地,与此同时,它的一个头颅也跟着落了地。

黑暗中,我们对峙了许久,它终于咬住地上那颗跌落的头颅,灰溜溜的离开。

一切是如此的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继续走。

这一次,却并没有再走多久,我们终于看到了光明,而随着光明的来临,其余的五感也慢慢地恢复过来,我甚至能够听到隐约的欢呼声。

光明让我们加快了脚步,渐渐的、渐渐的,我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平地之中来。

平地的正中,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正是这光,将黑暗给照亮。

这不是寻常的火焰。

瞧见这蓝色的光芒,我就知道不凡,而随后,我又瞧见了篝火的那一边,似乎坐着一个男人,下意识地警戒了起来,缓步走了过去,然而当我透过火焰,瞧见对方的面容时,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

第八十七章 绝境又逢贵人

篝火之后的那人瞧见了我,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一葫芦,扬声喊道:“志程小友。别来无恙,过来喝杯小酒如何?”

瞧见这粗豪汉子,满脸络腮胡根根如针,双目如铜铃,有着一股深渊巨兽般的气势。

这人的确危险,那诡异莫名的蓝色焰火不断跳跃,不时飘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却丝毫不觉,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豪气非凡。

我此刻即便是更近一层楼,得望巅峰,但是却也不敢说比此人更胜一筹。

不过有的问题并不需要打架。交情也可以解决。

听到那人出声相邀,我洒然一笑,走上前去,欢欣地说道:“田大哥当日人影无踪,我们都以为你葬身异域,却不曾想竟然会在这里再碰到你,缘分二字,便该是如此。”

旁边的小白狐儿也欢呼雀跃地喊道:“田大哥,真的是你?”

那粗豪大汉哈哈一笑,站起身,迎了上来:“的确就是我,你若不信,过来捏捏我便是了。”

说完这话儿,他又看向张励耘道:“小七子,黑了。也壮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这人却是天下十大里面最为粗豪的北疆王,当日在天山神池宫中,他为了解去秘境覆灭之祸,投身异界之中,从此与我们再无联系,却不曾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我收起魔剑,走上前来,与这忘年老友相拥一起,这才确认了对方真实的身份。

北疆王搂着我,拍了拍我坚硬如铁的臂膀,嘿然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你虽然名声初显。但还只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现如今,却连我老田够感觉到心惊肉战,厉害非凡了,实在是不得了。”

我谦虚地说道:“田大哥莫讲这话儿,要说变化,您此刻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惊诧万分。比之往日,又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北疆王意兴阑珊地摇头说道:“我有什么厉害的,现如今,不过就是人家麾下的一条狗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到他的话语,我不由得诧异地抬起头来,拉着他的手问道:“田大哥这是什么话?”

北疆王将我拉到篝火边坐下,也不管旁人,将手中酒葫芦递到我的手上,这才说道:“寄人篱下,别的倒也不想多谈,总之不过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字而已。我这酒不错,用麒麟胆泡的,你远来疲惫,喝上一口,养养神。”

我结果酒葫芦,掂量了一下,却感觉怕不得有百八十斤重,这才知道内中大有乾坤。

北疆王热情如故,我知晓他不会害我,也不推辞,仰起头来,一口气,咕嘟喝了好几口,只觉得那酒液下腹,立刻一股烈火腾然而起,将我给烧得汗出如浆,血脉膨胀,不由得大喝一声:“好酒!”

北疆王将我这般豪爽,毫无芥蒂,顿时哈哈大笑,而旁边的小白狐儿则见猎心喜,在旁边焦急地喊道:“什么好酒,给我尝一尝。”

我看了北疆王一眼,他点头说道:“这酒不多,但也够诸位畅饮,远来是客,给大家暖暖身子吧。”

我把酒葫芦递给小白狐儿,让她将酒壶传下去,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北疆王。

我并未说话,他却笑了,指着我说道:“我知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吧?”

我点头,而北疆王则苦笑着摇头说道:“事涉天机,我也没办法跟你说得太透,你若有机会,可以回去问问你师父陶真人,他或许知道一二。此事不谈,志程小友,倒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呢?”

我也不隐瞒,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删去重要之处,春秋笔法掩饰之后,给他讲了个明白。

听到我的话语,那豪爽汉子这才对我说道:“原来是如此,我的确有听过阿摩王的名声,却不知道那坐井观天的摩门教竟然惹了兄弟你,当真是撞到了铁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苦笑道:“我也只是侥幸而已,差一点就被那家伙给料理了去。”

北疆王指着这火焰道:“我家主人那条恶犬狼狈而归,想要告状,被我撞到了,听其描述,越发觉得像你,于是就讨了个人情。所幸主人给脸,让我带着这息虑真火过来,生火等待,没曾想还真的就与兄弟你相逢了。”

我疑惑地问道:“田大哥,不知道你家主人,是哪位……”

北疆王指了指头顶,却不答话,而是苦笑着说道:“这也是天机,我怕说了,惹祸于你。且打住,跟我谈谈当日我离开之后的情形吧。”

这粗豪汉子语焉不详,处处透着隐秘,不过我却没有不快,反而知道他是在为我好。

有的事情,并非知道得越多,好处就越多。

我也算是身处上位之人,自然知道这道理,也不再问,而是将当日他离开之后,天山神池宫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当听说神池宫宫主最终还是将宝座禅让给了自家女儿,而自己则隐退冰窟,不由得一声长叹,颇多感慨。

我瞧见他余情未了,不由得劝说道:“龙在田那老匹夫既然已死,田大哥你又和银姬宫主情投意合,为何不去找她?”

北疆王摇头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如今我不过是人家座下一奴才,谈何自由?”

我眉头一扬,勃然大怒道:“你那主人,到底是何方人物,居然将田大哥这般的豪雄,当做门下走狗?田大哥,小弟不才,不过只要有需要帮手的地方,万死不辞!”

北疆王拦住了我,说道:“我留在此处,与别人无关。而且若不是主人怜悯我的本事,说不定你也见不到老哥哥我了。”

我瞧见他这英雄迟暮,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劝解。

两人相对无言,那酒葫芦传了两轮,回到我们手中,便对饮了一番,喝得面红耳热,他方才说道:“志程小友,如你所说,你是准备返回地面,却不知道归路,对吧?”

我点了点头,不过又苦笑道:“想是这般想的,不过见到老哥之后,我就晓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也就绝了这念头。”

北疆王却笑了起来:“别的事儿,我倒也不能帮你,不过送你离开,倒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我本来已经绝望,听到能够离开,顿时就猛然站了起来,拉着北疆王的双臂,激动地说道:“田大哥,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北疆王眼中流露出豪情,指着这周遭左右,豪气大发道:“老哥在这里迎来送往,别的不说,路倒是特别熟。要是一般人,也就任他饿死在这儿,横尸野地,但你是差一点儿做了我女婿的家伙,自然不同,走,先不多谈,趁那野狗还未呱噪,我先送你们离开。”

他是行动派,一说定,便说走就走,七剑和小马刚刚喝了一口麒麟胆酒,浑身燥热,也骨碌爬了起来。

北疆王微微一挥手,那堆篝火却是灭了,又有一团浮动的火球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来。

他边走,边吩咐道:“这儿是险恶之地,诸位不要胡乱看,也别发出声音来,小心招惹横祸,跟着我走便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不敢违抗。

队伍行动,都围拢在了北疆王的身后,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路途之上,便也不再与我搭话。

我沉默不言,不过余光却忍不住朝着旁边打量,发现那团火焰是我们五感恢复的关键,只有在它的笼罩范围,我们方才能够获得感知。

一路行,走了大半个小时,那火光幽幽,周围似乎还有许多活物。

火光之外,我也能够感受到许多凶恶的目光,甚至还瞧见一条宛如真龙遗骸一般的骨架,横呈在身边的不远处。

更别提恶鬼猛兽,不一而足。

不过有着北疆王的提醒,没有一人敢言,不知不觉,却是来到了一处狭隘之地,又被领着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路途,终于到了一个空地,那北疆王与我分别,拉着我的手,告诉我顺着前路一直走,应该能够到达地面。

我与他紧紧相拥,颇为不舍,而随后北疆王又与小白狐儿告别,最后找到了张励耘,交代了些家中事宜。

如此一番周折,他对着依依不舍的我们说道:“我身有拘束,不能远送,就此告别,各位慢走。”

大家分手告别,我按照北疆王的嘱咐前行,一路又是钻了许多沟子,在洞穴之中行进了三两个钟头,突然感觉前方有风吹来,下意识地脚步又轻快几分。

当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就连与北疆王分别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张励耘,也跪倒在地,热泪低落在了尘土之中。

不容易,不容易啊!

我们在那茶荏巴错的黑暗地底行走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了。

就连宝窟法王这般大德高僧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被我们给办成了。

众人欣喜若狂,而我则待大家心绪稍微平复之后,带队离开山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一处有人烟的村庄,一问,方才知道我们竟然已经到了缅甸境内。

终卷 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时代的开端

第一章 黑手归来

我们出现的这个地方,准确地来说,应该在缅甸的西北部,这儿与印度东北飞地交界。在莽莽东喜马拉雅山南麓。

那一块的地方,跟我们国家,其实是有领土争议的。

不过此乃国家大事,轮不到我们这群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家伙来操心,在布鱼这个翻译的沟通下,我们找到了当地村庄最有文化的老师,问清楚了此刻我们的所在位置之后,谎称大家伙儿是误入山林的旅客,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这儿的条件十分落后,那村庄的房屋,几乎都是用泥土和木材构建,在我们眼中连窝棚都算不上。不但没有电话,连电灯都没有。

我们这一路周折,现代化的通讯工具肯定是没有了的,好在通用货币倒也足够,既然知道自己离开了那神秘的茶荏巴错,大家也就宽下了心来,掏了钱,从村民那里买了粮食、果蔬和肉类,直接在村子旁边露营起来。

烤肉、篝火、香浓的菜粥,所有的一切都是久违的东西,我、七剑和特勤二组的幸运儿小马都感觉到了说不出来的惬意。

在这一刻,没有人想要打破这样的平静。

在地底穿行大半年的时间,无论是对于意志,还是肉体,都是一种高强度的考验。大家伙儿都选择了休息。而我则带着精力十足的布鱼与村民交涉,到了晚上,众人陆陆续续醒来的时候,跳跃的篝火,香浓的美食,还有热情如火的当地村民,让大家伙儿都有一种格外的放松心态。

美金是通用货币,即便是在这偏僻的缅甸山林之中,好多村里的女孩儿都跑了过来,一边打量着我们这些奇怪的客人,一边跳起热情的舞蹈,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忙闹了大半夜,宴席散去,大家各自歇息,倒也不急了火急火燎地联系上面。

呼吸着林中潮湿而久违的清新空气,我坐在树的枝桠上,默默不言。

周遭的蛇虫鼠蚁,没有一只胆敢靠近。

茶荏巴错的地底之行,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一段近乎于噩梦的回忆,但是对于我来讲,却绝对算得上一次镀金之旅。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在这一次的行动之中,获得了许多的好处。

这些好处,足以使得我已然攀升到了修行者这座金字塔的顶端。

别人都说,站得多高,就能够看得多远。

这一句话我无比同意,然而从某一些意义上来说,又还是有所分歧的。

当年我师叔祖李道子离世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站得很高了。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面对着这江湖上许多宿老强人的时候,却终究还是力有不逮,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根基太浅,比起某些修行一甲子甚至百年的老家伙来说,实在是相差甚远。

而倘若对手是康克由这般凝练数百万人性命灵魂的狂魔,我基本上就只有挨宰的命了。

倘若不是心魔蚩尤,我早死了上百次。

正如它所说,我无论是意志、状态还是手段,基本上都已经足够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根子太差,除了一把剑,其它都不行。

根基不牢,并非我的问题,而是因为我活得并不够久。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茶荏巴错的地底一行,我终于将最重要的短板给补足了。

尽管这里面还掺杂着一段并不算好的回忆,但是这一具魔躯,已经是道心种魔功法里面,最为理想的状态。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天下之大,哪儿都可去得。

不光是我,七剑在这一次的地底之行中,也是受益匪浅,无论是将整个触手巨兽精华给吞噬一空的布鱼,还是平分了摩呼罗迦好处的其余七剑,都在那长达大半年的苦旅之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没有什么,比那漫长而又让人绝望的地底穿行,更加让人成长。

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能够让一支军队凤凰涅槃,成为席卷全国的铁军,也能够让一个人的心境,变得宛如最坚硬的钢铁。

此时此刻的七剑,方才显露出磨砺而出的锋芒。

我在树上静坐,没曾想半夜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在树林子里探头探脑,显得十分的诡异。

我叫了小白狐儿去看一下,回来的时候,她告诉我,将我们今天晚上太过于高调,美元到处撒,弄得这附近的一伙强人得到了消息,心中痒痒,想要过来找点儿便宜。

这结果弄得我啼笑皆非。

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还有打家劫舍的强人,说句实话,当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多这儿是在东南亚,时局动荡的缅甸,什么稀奇事儿都有,我也懒得多说,多叫了布鱼一人,三人过去,将这二十来个拿着上个世纪二战武器的家伙给撂倒在地,通过逼问,竟然意外地从首领的身上搜出了一台卫星电话来。

这卫星电话,是首领用来跟外界联络的工具。

他除了是强人,还是个毒贩子。

这二十多个家伙被我们三个人给撂倒之后,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扑到在地,口中大声叫嚷着求饶。

东南亚这边巫师降头横行,他们作为刀口舔血的一群人,自然知道好赖。

因为是在异国他乡,而且重见天日的我们心情又好,所以倒也没有杀人,甚至都没有伤到几个,一切都以降服为主。

祸害也有祸害的好处,那就是懂得时务,察言观色的眼光也强。

最妙的是那首领因为生计的缘故,居然还懂得汉语。

尽管是带着浓重颠省口音,不过这个对于曾经在南疆战场上面待过几年的我来说,莫名就是一阵亲切。

我没有吵醒其余酣睡的队员,而是用缴获的卫星电话,跟宋司长取得了联系。

接到我电话的时候,睡得半梦半醒的老宋还以为见到了鬼。

事实上,在总局的报告里,我们已经是属于葬身地底的结果,而且为了这件事情,他还跟着几位大佬去据理力争过,只可惜最终的决议已经并不仅仅是由总局方面来拍板,而是上升到了再上面,由那些大佬来拍板。

该牺牲的,总是得牺牲。

至少为了人民群众的集体安全,无论是谁,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为此老宋还喝了好几天的闷酒,流下了眼泪。

谁曾想,这个让他伤心内疚许久的家伙居然打电话过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我喊了他三声的时候,老宋终于清醒了过来,一阵激动过后,问我人在哪里。

我把我的位置告诉了他,老宋诧异得很,说怎么跑那儿去了?

我说起来就恼怒,说我也不想啊,在黑乎乎的洞子里爬了大半年,谁曾想还出了国?这事儿弄得,我找谁说理去?

我跟老宋将事情的大致说清楚,让他在总局那边报备一下,然后安排南边的兄弟部门在国境线接应。

尽管并非个人意愿,不过我们这一回出现在缅甸,也属于非法入境了,通过正常的渠道离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动静还是有一些的,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和老宋商议的最终方案,还是自己摸回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