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点,那就是此人非常不好惹。

对于王总的解释,我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反而是有些关心起那神秘的龙脉来。

脉,本义是血管,但龙脉却并非能够延伸为真龙之血管,而是一种山川大势的走向——龙就是地理脉络,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草木是龙的毛发,传言中龙势有九种,分别为回龙、出洋龙、降龙、生龙、巨龙、针龙、腾龙、领群龙,山势曲折婉转,奔驰远赴,在被赋予神秘的道统论之后,预示着王朝的兴盛和衰败。

古之演义里面,断龙脉,则能够截断一朝一代的兴盛,由胜而衰,这显然只不过是小说家言,不足以信,但其中奥妙之处,非亲临,却又难以讲得清楚。

要知道,当初王红旗从手中揉捏,搓出一条金色小龙,那便是从龙脉之中凝炼而出的龙意。

这玩意可是最真实的,就是它,方才能够使得我对饮血寒光剑之中的龙息操纵自如,使得我的气势陡然倍增,掌控全场。

龙脉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

刚才王红旗也提到过,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的黄天望,也是得了龙脉滋养,方才能够成就此番修为,而在我看来,王总之所以被我师父誉为那最有可能争夺天下第一头衔的顶级高手,也离不开这龙脉的影响。

这般重要的东西,我自然好奇,然而面对着我的问题,对我向来宽厚的王总却只是叹了一声道:“此事关乎于国运,除非你到了一定级别,不然我只能无可奉告。”

听到王总的话语,我不由得苦笑道:“竟然是这般?”

没想到我奋斗这么多年,居然连知道这秘密的级别都达不到,这多少也让我有些意兴阑珊。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情绪,王总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我和老徐几个老家伙,本来已经在运作了的,准备等我们退下去之后,把你给提起来,进入核心领导层——这事儿都已经快是板上钉钉的了,却没想到你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我能够感受到王总的失望之情,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敢跟他顶牛,而是歉然说道:“对不起,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挺身而出……”

王总摇头说道:“不,你并没有错,在我看来,黄天望做事也实在有些过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肯定会传到上面,所以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恐怕都会白费了。”

我听着更是歉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王总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志程,我很看好你,但是并不会一味拔高你,人有喜怒哀乐,也得经受大起大落,这是对你的考验,你可知道?”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王总,你打算……”

王总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不过你这一次,算是在上面挂了号,以后的路,可能会变得艰难,你得多动点脑子,自己走了。”

我心灰意冷,开口说道:“王总,朝堂凶险,不如归去,不过我手下的这些兄弟,还请你多加照顾才是……”

王红旗听到我心生退意,不由得扬起眉头来,瞪着我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挫折都经受不得?”

我洒然一笑道:“倒不是经受不住,主要是怕那背后伸出的黑手,让我心力交瘁。”

我以退为进,将我的担忧说出,王红旗笑了,对我承诺道:“你放心,你要我在一天,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

我听到这话,又提起他刚才谈及“时日无多”的话题,这时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严肃起来,盯着我说道:“志程,你可记得之前对我的承诺?”

我认真点头道:“记得,守护这世间的平静。”

他说道:“对,实话告诉我,当今之所以九州安平,是因为天下有九鼎镇宁,此事自古以来,便一直延续,一鼎乱,则灾难生,而九鼎乱,则天下异,九鼎源头又为龙脉,需要有大能力之人来镇压,在我之前,有一位顶尖厉害的镇国高手融灵而入,然而近年来神州动荡,那位前辈已然耗尽神志,需要有后继者……”

说完这般秘闻之后,他停顿了一下,而我则感觉到浑身发寒,沉声问道:“融灵而入,是不是得放弃肉身?”

王总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所有的人选里面,我是最适合的……”

听到他的话语,我的浑身就是一阵。

尽管我不知道融灵化入龙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倘若王总这般行事,只怕从此以后,我未必能够再见到这位可敬的长者了。

瞧见我的表情,王总却突然笑了:“你也别想得太多,融灵而入,其实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升华,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终结,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一种新生,求都求不到的机会。”

我盯着他说道:“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王总沉默了一下,对我说道:“九鼎若失,则星辰诸般之力便会被失去,天罡地煞,皆不再人间,世间再无英才——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产,南明之时的悲剧,不曾就此重演,所以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责任。”

责任!

听到王总局郑重其事地说起,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头莫名一阵酸楚,而他则起身,过来与我相握,陈恳地说道:“小陈,陈志程,虽然这一次并没有成功,但是我却希望,终有一日,你能够接了我的班,可以么?”

望着这位一直以来对我关照有加的无私老人,我实在没有太多的拒绝可以说出,只有认真地点头说道:“好的,王总。”

与王总谈过话之后,我离开了小红楼。

接下来是论功行赏的流程,要晓得我们此番最大的成果,可是斩杀了邪灵教的大头目,只可惜弥勒此人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在宗教局的评级里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甚至连十二魔星都及不上。

如此说来,这功劳甚至还不如当初捉拿魅魔、风魔来得大。

这种评级无疑是可笑的,别的不说,黄河口一战,风魔甚至只是弥勒的跟班,而为了营救弥勒,神出鬼没的天王左使也出现了。

怎么看,弥勒的评级都不应该是这样,不过对此,我却没有太多的争辩。

这些东西,恐怕已经涉及到了某一些派系的打压了吧?

有了王总的谈话,我对于这些并没有太过于在乎,在那种崇高的目标面前,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浮云而已,如此算是草草结束,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而且还变得更加低调,如此到了年底,我收到陕北的一个消息,说刚抓到两个盗墓贼,有一个人,跟我还有些关系。

第六十六章 恐怖事实

我因为得罪了黄天望和民顾委,又因此前行事太过于“孟浪”,被王总局敲打一番,于是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并没有太过于插手政务。而经过舟山变故,各方势力皆处于蛰伏之时,并无人胆敢妄动,所以日子倒也闲适,却没想到欧阳涵雪整理文件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说起陕北那边逮到两个盗墓贼,其中一人,叫做萧克明,而另外一人,外号叫做地翻天。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啼笑皆非。

说实在的,自从当日我让郭一指和洛延博出面。帮我那心灰意冷的小师弟祛除死志之后,便不再多管。

之所以如此,一来野花香冽,在于风寒,温室里的花朵从来都是中看不中用,他此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倘若再骄纵,只怕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而第二点的考虑,则在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若是时时关照,或许过犹不及。

总之,我对这个小师弟是采取了放养的态度,不过他这边出了事情,我多少也得帮他解决一下的。

我若是撒手不管,这家伙说不定就得在牢狱之中蹉跎岁月了。

考虑了一下,我最终决定自己不露面。而是让林齐鸣帮着走一趟去给我看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林齐鸣是我从华东神学院带出来的,算起来应该是我的门生。行事颇有章法,又懂得圆滑,处理这种事情,倒也不会生疏,而最近无事,小白狐儿听闻,也是有些心痒,跟我招呼一声,便随着林齐鸣跑去了陕北。

人派过去了,至于怎么办事,就看他们如此处理了,尽管我最近在总局隐隐之间有一些被人打压的模样,但是对于下面的人。却还是蛮有震慑性的。

无论什么时候,像我这样从底层一刀一枪、凭着功劳走上来的实干派,从来都是受人敬仰的。

林齐鸣和小白狐儿去了三天就回返了,告诉我人见过了,事情倒也不大,主要是两人有些倒霉,正好跟当地部门盯着的一个案子撞上,然后双方发生了一些误会,就顺手给料理了。

处理这件案子的,是陕北局一个比较厉害的人物,眼睛也尖,瞧见那个叫做萧克明的小子修为虽然不厉害,但是手段确实名门正宗,特意盘问了一下,结果那小子嘴硬,是也不肯说,谁知道那人却听说过萧克明的名字,知道是茅山的人,于是特地卖了一个好,将名单给报到了总局这边来。

林齐鸣是总局近年来名声鹊起的年轻高手,那人也是久闻其名,有他到场,自然什么话都好说,三两下就将误会给解除了,逮到的那两人也在见过面之后,好言安危几句,就给放了。

林齐鸣和小白狐儿,都与我那小师弟有见过面,遇到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说是奉了我的命令,只说是碰巧办案子路过,听到这件事情,顺手给办了。

我问林齐鸣,说我那不成才的小师弟,现在是如何模样。

林齐鸣告诉我,说跟之前见过的几次,都有不同,或许是吃过许多苦头的缘故,人没有了之前的锐气,反而是圆滑了许多,跟那家伙说话,满嘴胡言,就没一句正经话。

我皱起眉头,心里面多少也有些不高兴。

我本以为这家伙经过这些年的蹉跎,会变得稳重踏实一些,也能够反省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将心志磨砺得坚定一些,我也好有借口跟茅山那边说些好话,把他重新收归山门,怎晓得他居然就随波逐流,融于市侩之中去了。

听到林齐鸣的评语,旁边的小白狐儿倒不乐意了,说那小子虽说放荡形骸,胡言乱语,不过为人精明许多,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算计颇多,跟刘老三那老光棍有得一比。

在她看来,这模样却是比以前那愣头青的时候,可爱许多。

跟刘老三一般?

我闭上眼睛,想起刘老三那一张满是褶子皮的老脸,又想起他许多油滑无赖之处,不由得苦笑,不知道这对于我那小师弟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临别之前,林齐鸣跟萧克明有过一阵交谈,我那小师弟告诉他,说这两年来,他凭着跟郭一指那儿学到的卜卦命理之学,游历江湖,不但没有被饿着什么,反而是走南闯北,大江南北地晃悠,增长了许多的见识,也交了不少朋友,仔细想一想,比起之前,似乎更快乐一些。

我听过这些,知道他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真不用怎么担心,又问他现如今修为如何?

林齐鸣苦笑,说他都能够被地方有关部门给逮着,就知道修为不济。

我听到,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提起了好奇心来,问如此说来,他倒是能够重新修行了,对吧?

当日萧克明茅山受刑,是被刺破气海而走的,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了,按理说若无机缘,这辈子都是凡人一个,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居然又给他修炼出气府来,当真是让我有些喜出望外。

欣喜之余,我又想起当日师父闭关之前的种种布置,不由觉得一阵叹服。

或许,这个在所有人看来都不成器的小子,会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大吃一惊,跌破眼镜呢?

未来总是要有一些变数和惊喜,方才更加让人期待,不是么?

小师弟的消息让我的心情变得愉悦许多,而后我又投入了一直以来的修行之中。

经过与弥勒一战之后,特别是拼死劈出了那九剑,我突然间就感觉自己整体的境界已然拔高到了我之前根本无法企及的地步,尽管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不但是我师父陶晋鸿、符王李道子,更有那心魔蚩尤,但是经过这一战的沉淀之后,我已然隐隐把握到了一种挣脱世间规则的感觉。

然而当我反复把握这种隐然的感觉之时,却又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要晓得,我一身修为,说到底,其实是道魔双修而来,道家自不必说,那茅山道统,千载传承,正气直冲云霄,然而让我能够扬名立万的,并非道法,而在魔功。

若论道法,我未必能够与那些研究了一辈子道统的茅山宿老相提并论,但是倘若交起手来,除了传功长老,我倒也未必惧怕任何一人。

道法自然也是修身养性,纳气强体,但归根结底,还在于一个“借”字。

何谓借?

正所谓“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很多时候,修行者受制于人体本身的局限,而不能超脱其外,于是或者借神灵,或者融万物,风、雨、雷、电,以及五行之属,来达到超脱之术,这个就是道术。

道术飘逸,大气磅礴,但是最怕人近身,而修魔者,则更注重于本体的修行,也就是将自身的容器扩展,可以容纳更多的力量。

从原理上来看,道法因势利导,并不因为人体的局限而减弱,更适合大众而为,故而成为正统。

至于那魔功,不但容易打熬身体、减福折寿,而且因为那是从古代巫术变迁而来,又多有血腥诡异之处,更为人摒弃。

然而万物皆有其因果,此时此刻的我因缘际会,使得那魔体大成,再不受限制,却也是超脱了。

我魔体既成,于是便更多地将精力集中在了如何通过碧落魂珠凝练分身之上,为此我还特地拜访了天下道场白云观,求见了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海常真人,与其交流道法。

倘若是往日,这位海常真人或许还会自重身份,并不与我这等官吏结交,但经过多年周折,我已然名声鹊起,并不逊于天下十大,且之前我曾经对白云观有过一些情分,帮着找回过镇观至宝,所以他即便是再清高,也总得露面交流。

起初之时,海常真人还有一些傲意,在与我加深交流之后,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与我君子之试,过一回手。

这一场比斗是在白云观的一处场院之中,无人观看,就连白云观长老,也只有在外面站岗的份儿,而在那一次交手之中,我并未有使出全力,而仅仅以那浓烈剑意凝聚,便胜了海常真人半招。

交手之后,海常真人方才知晓我这个连年征战的黑手双城,与他这种养尊处优、一心想道的修者,完全不同。

别的不说,光那杀意,就足以碾压一切。

到了此时,他方才放下架子,与我平辈论交,不过他到底是得道真修,并不以输赢为意,反而成为了我的良师益友,在我修炼分身的过程中,给予了许多的指导。

随着时间推移,我对于那碧落魂珠的融炼,却是有了许多心得,唯一所差的,就是如何将神魂一分为二的良机了。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我惊悚地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能够再承受心魔蚩尤的降临了,它若是再来,我将不再是我。

第六十七章 捧杀之策

心魔再至,我将不再是我。

这件事情,是我在凝练碧落魂珠的时候,整个人的神志达到通明透彻之后,对于未来的一种推演和预算。就仿佛第六感,有一种别样的真实,这让我惶恐,紧接着又拿近年来开始渐渐加强研习的神池大六壬来推演,结果居然一样符合。

这也就是说,我从今往后,倘若还想要维持我作为陈志程意志主导的状况,就不能够再指望于心魔附体。

这个发现让我止不住地后怕,一阵又一阵的惊悚油然而生。

事实上,这些年来,我屡次三番地依靠着心魔蚩尤的附体,越级打败了许多远胜于我的强者,不但搏下了偌大的名声。也随着习得了许多不一样的战斗法门。

对于我来说,心魔蚩尤应该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良师益友,某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就好像是另一种好友一般,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然而魔鬼之所以为魔鬼,是因为它终究会有不给你蜜糖的那一天。

而那个时候,它就会露出狰狞而丑恶的面目来。

我一直以为心魔蚩尤之所以不彻底掌控住我的身体,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师父和李道子在我身上的布置,更多的原因。则在于我身上的十八劫,并没有结束。

相比于其它,这种世界意志的憎恶,才是从最根本的底层面,威胁到它的存在。

它或许是等待着我安然度过了十八劫,方才会鸠占鹊巢,完成它的壮志豪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十八劫,反而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然而我的十八劫渡完了么?

绝对没有。

尽管这些年来我无数次历经生死,但是就我本人而言。反倒是因为本身实力的快速增长,穷途末路的困境变得越发地少了,虽然这玩意并没有太多的判断标准,也没有找我师父或者刘老三这样的谋算之士来掐算一番,但是在我看来,至少还有三两劫,并没有渡完。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不管什么劫难,下一次我倘若再让心魔蚩尤附体,我都将不再从前。

这事儿,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舟山一战的后果。

舟山一战。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场惨痛的回忆,损失最大的,恐怕就是慈航别院和邪灵教这挑起斗争的两方。

慈航别院的损失,不但在于斋主以及大半精英的凋零,而且连栖身的洞天福地都给轰垮,那享誉盛名的海天佛国,从此不再,而慈航别院这个有着千年历史传承的顶级修行门派,从此就有可能沦为二三流之属,很难重回巅峰。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或许慈航别院今后会咸鱼翻生,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看不到希望了。

而邪灵教作为事件背后的筹谋策划,本身的损失或许并不算大,但是他们失去了一位狡诈多端、智近乎妖的统帅。

少了弥勒的运筹帷幄,邪灵教或许会再一次陷入一片散沙之中。

这样的邪灵教,远比一个整合起来、宛如铁桶的组织弱。

要晓得,当年的邪灵教,也就是厄德勒(all-round),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教派呢。

我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闲着无事,除了不断炼制那碧落魂珠之外,最爱做的事情有两件,其一是继续认真研究起那浩瀚如海的神池大六壬来,“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以天道对人道,以时空信息包含万物运转的规律来推算人事,壬子,壬寅,壬辰,壬午,壬申,壬戌,六般法规,越学越觉得奥妙无穷。

其二,便是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与弥勒之间的交集,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即便是死去,也极有可能阴魂不散,了然无踪。

因为尽管我确定弥勒已经被劈成了两半,但是从他临死之前那诡异的笑容,解脱的姿势,以及胖妞、龙象黄金鼠和诸般法器全部消失的迹象来看,这一切,或许都是计划好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死亡都谋算在内,就真的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十七世、十八世……

难道说,这弥勒也和白合一般,都是转世投胎、拥有前世记忆的人?

若是如此,一切都能够对的上号了。

弥勒曾经跟我说过,他本是苗疆人士,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师父,也就是山中老人给去了东南亚,而他重回中国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什么是他自己的东西?

弥勒重回中国,便成了邪灵教的掌教元帅,难道这邪灵教,就是他自己的东西?

而上一任掌教元帅,却不就是那一手创下偌大基业,又神秘失踪的沈老总么?

如此说来,弥勒的上一世,莫非就是沈老总?

当我的意识发散开来时,越发地脑洞大开,而且越想,整个人就越是不寒而栗,觉得整个世间都被那阴谋给笼罩住,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当然,不管是与不是,我都得保持淡定,同时要尽快将这碧罗魂珠给炼制完成,等待着分魂的那一刻最终到来。

因为倘若弥勒真的阴魂未散,我终究会有与他再一次对决的那一天。

之后的日子,除了醉心修行,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让人尽快探明邪灵教此刻的现状,看看他们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2004年年初,掌管总情办的姜老大限将至,不能够再继续主持工作,而使得这个负责总局情报系统搜集工作的部门面临重组和拆分,我意外地被分配到了几条直属暗线,据说这是王总局的安排,而接受工作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许久都没有闯入眼帘的名字。

林豪。

林豪,又名陈子豪,曾经是老特勤一组的成员之一,而他最早则是老鼠会驻京办的社党成员,八十年代末肄业的大学生,朱雪婷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方才得以进入的七剑,以及特勤一组。

当初黄河口一役之后,特勤一组因为伤亡惨重,面临解体的危险,身为主管领导的我给自己放了大假,而里面的成员则各自寻了出路。

有人选择了转职,譬如徐淡定,他就去了外交部。

有人选择了跟随,譬如小白狐儿。

而也有的人则选择了卸甲归田,随时等待着我的召唤,譬如张励耘、布鱼和破烂掌柜的,他们都各自离去,又随时等待着我的那一支穿云箭。

唯有修为最低的林豪,选择了一条与别人根本不同的道路,那就是永坠无间。

做卧底,是一件能够将人给逼疯了的事情,两年前香港出了一部电影,叫做《无间道》,我一看到里面梁朝伟饰演的陈永仁,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小兄弟林豪,而当他死在另外一个卧底的枪下时,我甚至觉得躺倒在地上的,就仿佛是林豪一般。

梁朝伟躺在地上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痛苦与解脱,使得我有一种无法释然的憋闷。

我曾经试图通过关系,将林豪给调回来,结果总情办那边一直在推脱,即便是我此刻的地位,他们也并没有给我多少优待。

总情办只是告诉了我两件事情,第一件,林豪在邪灵教中,似乎混得不错,而第二件,他个人的意愿,是继续留下去。

我实在没有想到,林豪这条线,最终还是会转到了我的手中。

尽管跟林豪恢复了联系,但是这个关乎于他的生命安危,按照保密原则,我是绝对不能透露出他的消息的,就算是他的表妹朱雪婷,我都得隐瞒着,不能说半句。

尽管手上有好几条线,但是从林豪那里回来的消息,最是完整。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在邪灵教内部,掌教元帅小佛爷一直都是存在的,并没有任何变动,至于舟山之战,尽管他这里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上面的解释,确实说那个弥勒,其实并非小佛爷。

弥勒是弥勒,小佛爷是小佛爷,两人不能相提并论。

邪灵教的解释,是弥勒应该是小佛爷的一个得力手下,仅此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黄山龙蟒一役,当邪灵教的掌教元帅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我就认定了那个所谓的小佛爷,其实就是弥勒本人,尽管他之前因为毁容,戴上了青铜面具,而后又在地底恢复身体,这些都遮掩不住他掌管了邪灵教的事实。

然而这个时候,邪灵教居然宣扬起掌教元帅仍活着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是因为天王左使王新鉴为了维护教内人心,而故意竖立起来一个傀儡么?

我不得其解,而问起林豪回归的事情时,他却选择了继续。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我谈过之后,便也不再勉强。

就在我为邪灵教小佛爷依旧存在的事情而心神恍惚的时候,林齐鸣又带来了一个让我头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最近江湖之上,不断有传言流出,许多人发声,建议重新评选那天下十大。

而最热门的人选里,首当其冲的,却是我。

第六十八章 名声所累

天下十大这个名头,最早是源自于八十年代,某位负责这方面事宜的开国老将提议而起,后来得到了宗教局、民顾委、道教协会、佛教协会等部门的大力支持,由一众当朝大佬商议而成。

说起来。我师父也算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评定天下十大,一开始说起来,许多人其实都并不在意,就连我师父,当初跟我说起来的时候,都说是被人强行安上的头衔,用来凑数用的,他自己,反倒没那么乐意。

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真正想要评出无可争议的天下十大,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那些被提名者拉出来,摆下擂台,打一通,胜负可定。

然而这些入榜者,皆是盛名之辈,少有人会为了这点儿虚名,特地跑过来耍弄一番。

若是真的有这般的行为,更多的可能,估计是得被人嘲笑。

当然。也有像一字剑这般重名之人愿意听命,但如此一来,又未免有失公允,所以即便当初有人提出,估计也是实行不了。

不过当时评定榜单的人,皆是朝堂和江湖之中的宿老,对于天下英雄。莫不是了然于心,所以评定出来的修行者,虽然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修为未必能够名列前十,但绝对都是当世之间的顶尖人物。

至少在我看来,每一个能够入列的,都是足以让无数人为之敬仰的大人物。

不过名利一词,最是害人不过,特别是像修行者这样特殊的存在,对于这种事情,更是关切得很,所以不断有人会对这名单提出质疑,也有一些站在顶端的人物,为自己未能名列其中而耿耿于怀。

那慈航别院的静念师太,便是其中一个。

其实说句实话,真正站到那顶峰之间的位置。触摸到了常人所仰望的境界,孰高孰低,这个真的不太好说,更多的,其实大家的修为都只是在伯仲之间,胜负靠的,只在于势也。

不满榜单之事,历来便有,不过如现在这般群情汹涌,倒也有些不正常。

不过那些人说得也有道理,当年评定的天下十大,有人死去,魂归地府;有人失踪,杳无音讯;而也有人闭关,不知云云……

这些人早就不现于江湖,又何必占据榜单之名呢?

这样的论调颇多,不但在民间,朝堂之上,也有人提及,我听林齐鸣跟我谈起,说说得最凶的,莫过于那些世家子弟,以及龙虎山一脉的家伙,他甚至都亲耳听过三组赵承风与人谈过此事,觉得早些评定,或许能够稳定人心。

而这些人谈完之后,又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一个人,那便是黑手双城陈志程,也就是我。

我有何功绩?

除了一些秘密任务无可宣扬之外,这些人却是免费帮我将这些年来的战绩,一一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