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局将烟给掐灭,抹着湿润的眼角说道:“抽一口就少一口了……”

说完,他朝着我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我刚刚‘出来’,听到消息就直接过来了,小陈,你真的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刮目相看啊——连王新鉴那老王八,你都敢惹,而且还把他给掀翻倒地了……”

我苦笑道:“当时也是脑子发晕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一直后怕。”

王总局摇头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知道这件事情,老阎那边也有一部分原因;不过没事,我跟家里面的几个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也是废人一个,局里面的职务,估计是胜任不了了,特勤一组那里,有张励耘和林齐鸣在弄,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不然就把张励耘给提上来吧?”

王总局摇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让张励耘代理是没问题,但扶正,却还欠一点儿意思,还是由你镇着。至于你刚才的问题……”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巧而通透的羊脂玉瓶,对我说道:“这里有两滴龙涎液,你拿着,潜修几年,问题倒不大。”

我吃惊地说道:“这怎么能行?”

王总局不容我拒绝,一把塞在了我的手上,对我说道:“我能支配的权限,只有一滴,另外一滴是找黄老邪那老东西凑的——那家伙平日里抠门得很,听说是你,没想到却也痛快……”

王总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给了龙涎液,也不再逗留,匆匆而去。

又过了一晚,睡梦中的我感觉到有人在我床头哭泣,睁开眼睛,竟然是小颜师妹,她瞧见我醒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没有说话,泪水一下子就润湿了我的肩头。

我一直紧绷着的心里,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捧起那张我魂牵梦萦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嘴唇很软,泪水很咸……

南无袈裟理科佛、 说:

这是我反复斟酌之后,选用的一个最温暖的结局,最后小颜师妹的这一吻,一如苗疆蛊事之中的天山阳光。

嗯,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或许有朋友对这个结局不满意,放心,晚上,等等养鸡专业户的番外季。

番外集:养鸡专业户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每天早上五点半,伴随着公鸡的第一声打鸣,我便醒了过来,巡视我的领地。

距离上一次与萧克明、陆左在大敦子镇的小火锅店里喝酒聊天,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我的鸡场依旧在,又多了几万羽,不过我却已经另外换了一个地方。

之所以换地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在2013年清明节之后,某一天里,陆左寄养在我养鸡场里的那个蛋,不翼而飞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缘由,好端端的一个蛋,就这般不见了,而当时负责守在我养鸡场里看管的陆小夭却并没有及时发现,以至于后来朵朵与自己的好姐姐大吵了一架,最后陆小夭服气出走,不知所踪。

当然,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她去了哪儿。

当时陆左并不在家。

他应邀去了东海边的一个地方,听说是萧克明约的他,鬼鬼祟祟的,甚至连朵朵和陆小夭都没有带上,要不是我知道当了茅山掌教的萧克明不但和茅山的陶陶订了婚,而且还改邪归正,不再涉足风月场所,还以为两个人去嗨皮了呢。

当然,东官出事了之后,全国严打,他们两个,估计也不敢乱来。

这事儿倘若是要被抓了,他们的大师兄,未必会救他们。

此时的黑手双城陈志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陈志程了,正因为如此,我方才会觉得这样的他,更过于棘手,已经完成能够成为一个称得上强大的对手了。

养鸡场失窃案之后,我没有任何犹豫,也不多做解释,直接离开了大敦子镇,前往了另外一个地方,重操旧业,重建鸡场。

在工作的闲暇之余,我将讲述黑手双城陈志程一生传奇的故事也逐渐写了出来。

因为某些缘故的关系,我只写了一半,

另外一半,是因为黑手双城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是我这两年一直在探寻的东西,只可惜无论是从萧克明,还是陆左,又或者林齐鸣那里,都得不到任何的信息,而当我搬离了大敦子镇之后,又失去了这些渠道,

写作是我的爱好,不过倘若说弄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写着玩玩,倒也不尽然。

事实上,自从神农天坑那件事情之后,我才发现这两年来一直显得十分沉默、仿佛睡着了猛虎一般的黑手双城,其实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一点,从美生中华会和兰德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也可以得到印证。

这种迹象,是从黑手双城在巫山之顶与天王左使决战之后,他病卧床榻的那两年,开始出现的,尽管那一次决战少不了我的穿针引线,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交战的双方居然都没有死。

这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王新鉴横行一世,无论是对我,还是别人,都是掣肘多多,巫山一战之后,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病来如山倒,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这我能够预计得到,但是没想到原本宛如废人一般的黑手双城,居然没两年又活蹦乱跳了,尽管近年来他很少有亲自出手,即便出手,也只表现出一流高手的模样,但是我却知道,他远比巫山一战之前,更加恐怖。

当一个男人有了心机和城府,那就已经很恐怖的,而如果是黑手双城,那就更让人惧怕了。

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甚至在想,此时此刻的他,是不是已经入魔了?

尽管蚩尤并不是以心机擅长,但是它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人类的手上?

以前的陈志程无论是手段还是为人,都是让人敬仰和仰慕的,但此时此刻的陈志程,绝对没有人能够看得懂,唯一能够压住他的两个人,前茅山掌教真人陶晋鸿化身成为了天山之灵,汇入了地仙界,而传奇红匪王红旗则已然只身跳入了龙脉之内,维护安定。

这两人的离去,使得这世间再也没有能够压得住他魔性的人。

就算是黄天望,也不行了。

当下的江湖,陈志程与王新鉴决战巫山之巅,那一次的大战,算是对整个业内的一次洗牌,随后就是最近一次的天山大战,也同样是洗刷一切,整个江湖仿佛倒退了几十年,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然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时间从来如此,这一点,从来都不已人的意志为转移……

斗争依旧存在,而且还会意志继续……

我在稿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作为我对于那个可敬对手前半生的评价。

笔落于此,我望着烈日灼灼的窗外,秋水穿过消毒鸡舍,一路缓步走来,到了窗外,他隔着窗子递给了我一个文档袋,对我说道:“老板,你交代的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

我接过来,扯开白线,将里面的文件给倒出来。

一大堆的文档上面,有一张坚毅而又张扬的脸,我抬头看了一眼秋水,他说道:“最近江湖上名头最盛的,也就是他了。”

我点头,将照片移开,露出了下面的一排字来——陆言,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人……

陆言啊……

我闭上眼睛,说起来,这家伙,跟我其实还是有一点儿亲戚关系呢,没想到,我们陆家,还真的是人才辈出。

这个亲戚叫做陆原山,他有个儿子叫做陆言,算得上我堂弟。

这个堂弟在南方省江城打工,我上次去江城还准备找他玩来着,后来没有电话只有作罢。陆原山我喊他叫做三伯,他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三岁,很聪明厉害的一个人,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参加劳务派遣到了南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国,后来就失踪了,现在都还没有音讯,实在可惜。

......

他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但是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讲起在江城打工的经历,他说他去那里主要是为了找寻他哥陆默(他哥就是在江城出去的)。可惜,在国外了,太难找,生死不知。我们聊了一阵子,我觉得他这人不错,见识、性格都很好,要是能介绍他去东官帮帮阿根,其实也蛮好。

可是我刚一提起,他摇头说不用了,他现在还是想怎么找他哥,免得他父母惦记。

第二天他就走了,我又有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他,本来也不曾记起来。之所以特意提起来,是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个家里穷困、远在江城打工的堂弟,日后居然成长为睥睨一方的风云人物,牵动了多少人的心思……人生之奇妙,便在于“想不到”三字。

萧关逢候吏,都护在燕然

灰蒙蒙的天空之上,几羽火鸦飞过,叫声嘎嘎,凄厉而惨绝,仿佛在祭奠它们曾经逝去的主人。

苍穹之下。大地一片昏沉,白昼对于这一片贫瘠而又暴烈的土地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过在黑龙死亡山谷后面的一片野地里,茂密的参天树林之下,却是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浮动,如同有人从灰蒙蒙的苍穹之上俯瞰,就会发现整个苍茫大地,就这一点,充斥光明。

光明,是此地一切生物对于美好的具体感受。

有光,就有憧憬。

在一大片的茂密林子里,有一颗长得格外突出。高大百米,而在它顶尖处那宽阔的叶子上,则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不过并不邋遢,简单的蓝色土布褂衫之下,是结实得宛如岩石的坚硬肌肉,浓密的胡子后面,是一张削瘦而坚毅的方脸,一双宛如鹰般的眼睛微微眯着。眺望远方。

他在这里端坐,已经有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仿佛他就是这一片林子孕育而出的精灵一般。

他当然不是这林子的精灵,他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不过,他是这片林子那些精灵的保护神。

他来自一个叫做“苗疆”的地方。几乎没有见过晴日的精灵们,听那个大大咧咧的明白哥说过,那是一个有黑夜白昼、有春夏秋冬的美丽地方。那里有随便撒点种子就能够种出粮食的肥沃土地,那里不会有各种各样凶恶的猛兽,因为这些猛兽都被关进一个叫做“动物园”的地方,那里的人虽然贫穷,但是心怀理想,除了疾病,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够安然终老……

总之,那是一个所有树林精灵所为之憧憬和向往的天堂,只可惜听那个漂亮的观音小娘娘说,那里并不适合它们的体质。

倘若阳光太足,林子里的精灵们就会被照得飞灰湮灭。

毕竟,生于斯长于斯的它们,吸收了这个世界太多的负能量。终究不能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明又亮,亮又明,忽然间一道身影腾空而起,踏着树林的顶端而过,一路来到了这男人的跟前来。

男人一直静坐,等待对方接近身前五米的距离时,方才平静地睁开了眼睛来,微笑而言道:“大明白,什么事?”

唇微动,他说得却是腹语。

来人却是一个身材魁梧、长相粗鲁的壮汉,光着上身,露出油光泽亮的胸膛来,而他的手上,则抓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精灵,这精灵乃草木孕育而生,长着一颗洋葱头,脑袋大,身子小,有点儿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十分可笑。

瞧见这小精灵,男人也点了点头。

他一脸胡子看着凶悍,但是露出微微笑容来的时候,却平添了许多温暖。

张大明白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道:“没事,就是楚楚瞧见你过了这么多天,一动不动,怕你得痔疮,让我叫你下去吃点儿东西呢。”

这朋友说话古怪,男人也没有办法,缓缓站起来,双手一伸,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而那个被张大明白抓在手上的小精灵顿时就是一哆嗦,慌忙藏在他的身后去。

这小东西如此胆小,弄得张大明白一肚子火,气呼呼地骂道:“洋葱头,这是你梁大爷,怕甚呢?这么胆小,以后要是碰到双头狼这些,你可不就临阵脱逃了?”

那洋葱头吐了一下粉红色的舌头,嘻嘻笑道:“双头狼哪里有俺们梁大爷厉害?”

张大明白叹了一口气,对那男人说道:“梁老大,说句实话,我们这一伙人里面,就你的进步最快,以前小观音我看着高高在上,一不小心,你现在可比她那天人之资更加强厉害了,恐怕连我那大师兄,都不一定如你呢……”

男人摇头说道:“不,你不懂,志程与你我都不一样,所以永远都不要以他以前的修为,去猜度他的未来……”

张大明白耸肩说道:“唉,要是我大师兄没有弄丢那天龙真火珠,说不定咱没事还可以串门呢。”

男人平静地说道:“生死天定,聚散有缘,既然上天让我们无法见面,冥冥之中,只有注定,而倘若缘未尽,自有相见的一天,所以,你不要执着于眼下……”

张大明白苦着脸说道:“天啊,你说话怎么跟小观音一个德性啊,我受不了了!”

男人笑了,点头说道:“好了,我不说教,下去吧——最后说一句,你这些年来,境界一直没有突破,并非积累不够,而是因为心境太过于急躁。心急了,就会有东西遮住你的双眼,让你看不清楚这个世界……”

话未说完,张大明白便带着他的小徒弟洋葱头飞身跃开了去。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苦笑。

他自然明白这位兄弟的脾气和秉性,也知道他修行的烈阳掌想来都是一往无前、有死无生,然而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孤阳不长,如果不懂得回旋之道,或许这把好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折断。

毕竟在这样的地方,危机,是每一分钟都会存在着的……

从树林顶端腾空而落,到了下半层的时候,就能够瞧见许许多多附着在树上的小屋子,一直落到红色的土地之上。

树林与树林之间的间隙,种着许许多多的草木和藤条,分门别类,这些的根茎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而落到地下之后,就会瞧见许许多多在林间不断飞跃的小精灵。

这些小东西是男人和他的伙伴们所要守护的人,它们善良,乖巧,善于种植和治病,但就是不懂得战斗,逆来顺受,在此之前,属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其实它们拥有很强大的潜力,身体里甚至有天人的血脉,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觉醒而已。

这些小东西在男人和他朋友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们。

这,就是他留下来,和朋友们一起守护的原因。

真正的男人,只为一诺。

誓言,比生命更加重要。

除了这些跃来跃去的小东西,还有人在树林中走,瞧见他的时候,都纷纷点头,恭敬地叫道:“梁老大……”

当然,也有放不开的人,会叫他以前的职务“梁组长”,不过每当碰到这样的事情时,他都会含笑温言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在这儿,没有什么组长,叫我努尔就好。”

通常这个时候,那人就会顺着话儿点头,说“努尔哥”,也有叫“梁老大”的,不过终究有一些人太过于拘谨,又摄于男人的威严,不敢太过于亲热。

他们都是在几年前一场被命名为“兴凯湖落龙”的事件中,误入此境的武警、军人或者有关部门人员,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赶上回程,被男人和他的朋友从各种各样的地方给救到了这里来的。

当然,还有的人却没有这般幸运,在找到之前,就已经进了那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猛兽肚子里。

命运,就是这般不公平。

男人缓步而走,让自己整个人都融入了森林的气息之中,一路来到了中心一处最大的树屋里,跨门而入,里面却是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永远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个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明艳女子。

前者已经成为了森林部落的图腾女神,负责对这些小人儿的教化,以及潜力启发,让它们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之中,能够尽快地成长起来,而后者,则永远都是一个沉浸在这个世界里的女人。

那是一个需要用爱情拯救的女人,她曾经告诉过小观音,说她这辈子,就爱过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他是天上的月亮,神秘而辽阔,却从来触及不到;而另外一个男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与前面那人比肩的奇男子,而且伸一伸手,似乎还能够摸到……

只可惜,那个男人的心,她永远也得不到。

楚楚是一只荆棘鸟,一直都在寻找着自己所想要的幸福,然而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她希望那幸福即便是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扎进去,流着血泪,放声歌唱。

可惜,没有人……

男人刚刚进入树屋,张大明白就匆匆赶了过来,餐桌上面的食物不多,都是一些植物的根茎之类的,并无血食,他吃得不甚痛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待着。

因为今天,几个人要聚在一起,开一个小会。

一个关于除了林楚楚之外所有人的朋友的消息,让小观音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毋庸置疑,因为它是来自于男人的师父蛇婆婆。

他们的朋友叫做陈志程。

他是张大明白的大师兄,是努尔一生的兄弟,是小观音的陈二哥,是他们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而如今,那个男人,现在可能遇见了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危险……

这一顿饭是在沉默之中度过的,安安静静地吃完之后,男人站了起来,缓步踱到了门口,望着莽莽林海,平静地说道:“小观音,我得去一趟,你能帮我守住这一块儿地方么?”

小观音点头说道:“洛眼族已经有超过二十多人觉醒了,只要不是深渊霸主这样的,应该都没有问题。”

男人又看了张大明白一眼,问道:“你跟我回去不?”

张大明白下意识地望了旁边的林楚楚一眼,舔了舔嘴唇说道:“我才不去呢,听说茅山已经由萧克明那小子做主了,我跟他又不熟!”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多讲,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了手。

森林的深处,突然一震,紧接着一根碧绿如洗的棒子,从大地的最深处陡然飞了出来,而与这棍子一起的,是十来个与这男人一般模样的绿色小人儿。

男人腾空一跃,双手抓住了那一根碧绿色的棍子,紧接着猛然朝后一扬。

然后一棍,向前劈落。

在棍子扬起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炁场都为之扭曲,紧接着恐怖的漩涡在他的棍尖凝结,再然后,当棍子劈到了某一个点上的时候,一道奇异的裂缝,被那强大的力量给活生生地挤了出来。

男人凭空而行,一步跨入其中。

他离开之后,森林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留下一大堆震撼莫名的人们,刚才还不愿意离去的张大明白惊讶地张开嘴巴,大声叫道:“破碎虚空?这就是破碎虚空,我他妈的没看错吧?”

旁边的林楚楚双眼迷离地瞧着那个破空而去的男子,而小观音则平静地朗诵了一首诗。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吏,都护在燕然。

南无袈裟理科佛、 说:

请了好几天假,大家以为小佛在忽悠你们把?

梦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姓王 小观音番外季

同样的林子,不同的树屋。

两个女人坐在窗檐边,眺望远方的林子,在东边的尽头,有传来猛兽的吟啸声,直穿云霄之上,然而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恐慌。

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所有的生物都在忙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繁衍后代。

充斥在整个世界之中的厮杀、愤恨、弱肉强食,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穿梭在林子之间的风,都是那么的柔软。

林楚楚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颦一笑,不知道让多少男人垂涎,不过她却显得十分落寂地托着香腮,轻声叹道:“小观音,你说梁大哥都走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一个消息啊?”

旁边的小观音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女模样,不管是刚刚来到这儿,还是已然成为了无数人位置仰望的信仰图腾,都是如此,平日里在外人的眼中,这位小姑娘就如同神灵一般,无所不能,然而只有在原来的四人组里,她才会显现出天真可爱的本性来。

听到楚楚的话语,小观音狭促地眨了眨眼睛,冲着她笑道:“怎么,想你家努尔大哥了啊?”

楚楚顿时就有些娇羞地说道:“什么啊,他又不是我家的……”

小观音眨着眼说道:“时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这些年来你对努尔大哥的心思,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说实话,你真的喜欢他,就直接跟他说呗,为什么要一直藏在心里?”

她说得直接,楚楚却低下了头来,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她方才说道:“我、我配不上梁大哥……”

小观音叹道:“过去的事,都已经随风而去了,你若是一直沉浸于往事,又怎么可能把握住现在的幸福呢?楚楚,冥河一洗,转瞬之间,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又何必执着?”

楚楚低下头,仿佛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神情有些黯淡。

小观音见她心结难解,却也不催促,并不着急帮着解开,而是仰着头,微笑地说道:“不知道努尔大哥这次回去,是否会跟陈二哥打一架——哎,你说,他们两人若是真的打起来,你觉得谁会赢啊?”

楚楚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梁大哥了,他有吞吐天地之气势,力拒群魔的威严,一棍子能够破开虚空,天底下,有几人能如他这般?”

小观音却摇头,平静地说道:“你觉得陈二哥不如他?”

楚楚说道:“我也就那日在死亡之谷见过他一面,虽然当日他似乎还胜过梁大哥一筹,但我不相信此刻的他,能与梁大哥一战。”

小观音笑了笑,也不反驳。

人判断事情,总是会掺杂自己的情绪在里面的,楚楚自然希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努尔更强,正如她当日觉得自己的师兄弥勒能够战胜陈二哥一般。

然而事实上呢?

师兄最后也还是没有能够战胜他,不但这一世被斩杀,就连处心积虑、重塑之身,也最终被他培育出来的陆左和萧克明灭掉了去。

那个男人,远远要比大家看着的,更加神秘。

小观音想得出神,而旁边的楚楚却有些意犹未尽,努尔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显得有些无所忌惮,搂着旁边的软妹子,楚楚问道:“小观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小观音嘴角一翘,对楚楚说道:“我在想啊,若是你跟努尔大哥走到了一起来,那么张大明白那憨货可怎么办呢?”

她的话语说得楚楚一阵娇羞,挠着小观音的胳膊窝儿,低着头笑道:“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小观音一脸正经地说道:“怎么没关系,人大明白可是一直都喜欢你,谁都看得出来呢。”

楚楚有点儿发愁了,捧着脸说道:“唉,这可该怎么办呢?”

拒绝人这事儿,她这辈子做过没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但问题就在于张大明白不同,这个从茅山走出来的道士,为人豪爽热情,大大咧咧,这些年来跟她们一起相依为命,倘若是伤到了他的心,可真的是有点儿不好处理呢。

情字一劫最伤人,这事儿倘若是处理不好,还真的让人遗憾。

小观音瞧见她开始忧虑起这件事情来,不由得笑了,掐着对方如花的脸蛋说道:“小姐姐,你思春了啊……”

楚楚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儿有些发烫,捂着脸说道:“难道你就没有?”

小观音仰起头,点头说道:“自然没有。”

楚楚捧着小观音那如花的小脸儿,看了又看,不由得有些可惜:“为什么呢,按理说不可能呢,难道在你心里,这世间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入你的心里?”

小观音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师哥,一个光着脑袋,曾经很爱笑的少年,那个少年的背影,一直充斥在她懵懂的心灵里。

她曾经以为那就是爱,然而到了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

当年黄河口一役,当他的口中说出那绝情的话语时,小观音心如死灰,离别人世,心中一点儿牵挂都没有了。

凡尘俗世,不陪你走。

从此之后,天涯独行。

这是她自杀之时,心中所有的感受,不过所幸的事情是,这些年来,她其实一直都不孤独,有努尔、张大明白和冥河漂来的林楚楚,这些并肩而战的朋友,以及那些她需要守护的人儿,才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灵支撑。

然而,小观音真的不需要爱情么?

重新睁开眼睛来,小观音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折扇来,递到了楚楚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