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语匪夷所思,然而我却信了。

因为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一个能够让这个道人激动的东西,我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又问他,说到底是谁偷了那蛋?

道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走,回头让小毒物给你看看,不管如何,我答应你,都会让你活下来的,放心。

他说完话,招呼别人去了,我待在树下,心中暖暖的。

过了一会儿,二春过来找我,把我带到了堂兄住的地方去,那是一个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园子,十分淡雅,住着十分舒服。

我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几乎都没有人理我,甚至都没有人叫我吃饭,而我其实也没有怎么饿,就呆呆地在那儿等着。

我身体不行,待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我被一阵争吵声给弄醒了,睁开眼睛来,瞧见之前救我的那个马尾少女,正在跟一个男人争吵。

双方吵得很凶,我眯着眼睛瞧过去,终于认出了那个男人来。

他就是我的堂兄陆左。

第十五章 希望灭了又升起

尽管我跟陆左之间有些亲戚关系,不过并不是一个爷爷生的,所以并不算很亲,平日里来往也不算密切。

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过年时我和父亲在他家喝酒,后来又一直断了联系。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母亲之前说找他帮忙,安排点工作啥的,我都不以为然,执意要离开。

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儿犟,不太喜欢趋炎附势,也不愿意听别人说我势利眼。

然而时至如今,我方才明白我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我这堂兄并不是我想象中“发了”那么简单,而是实实在在地成了大人物,结交的朋友上有那什么省局的干部,下有随手画张符就如同找了镭射光片一般的青衣道人,就连那马尾少女,和他收养的妹妹,都厉害得让我为之侧目。

我倘若之前就能够找到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之前的那引蛊,或许随随便便就解开了。

然而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也已经变成了空心的活死人,就只有等待着陆左接下来的判断了。

不过看得出来,现在并不是上去求助帮忙的好时机,陆左跟那个被道人萧克明称之为“小妖”的马尾少女吵得厉害,两人吹胡子瞪眼的,我隔得远,听不仔细,但是也能够猜得出应该是在为那个丢失了的蛋在争执。

我有点儿不明白,他们那个叫做“虎皮猫大人”的朋友,为什么会在一个蛋里面。

那一个蛋,虽说比寻常的鸡蛋大上许多,但终究是一个蛋啊?

为什么会跟他们的朋友有关?

难道那虎皮猫大人,不是人?

我满腹的疑问,却不知道找谁来帮我解答,过了一会儿,马尾少女小妖突然气呼呼地抓着一个东西,摔在地下,冲着堂兄陆左吼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好了吧?我承认,是我弄丢了臭屁猫,那好,我去找回来就是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了院子,而陆左想要去拦她,手伸到了一半,却终究没有喊出口。

他任那马尾少女气冲冲地离去,最终没有挽留,而是气冲冲地走进了竹楼这边儿来。

他应该是朝着我旁边的房间走去的,路过门口的时候,瞧见了我,显得十分诧异,说啊,陆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想要跟他解释这些,然而陆左却没有时间理我,朝着我摆了摆手,说你等一下啊,我有点要紧事处理,回头找你聊。

他说罢,直接走了过去。

我知道他现在是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我这种闲杂人等,不过还是好奇地走出了门口。

我刚刚走了几步,听到隔壁的竹堂里传来了陆左埋怨的声音:“你瞧瞧,脾气是越来越大,一点儿也不可爱了。你说我批评得有错么?明明答应我会照看好这儿的,结果都没有跟我商量,就私自离开,害我以为这儿有两人轮守,事情应该不大,就离开了。最后呢,搞得虎皮猫大人的凤凰蛋都不见了……”

他抱怨了一番,而萧克明则劝他,说你消消气,你知道小妖突然不见,是去了哪儿不?

陆左余怒未消,说哪儿啊?不管去哪儿,都应该跟我商量不是?

萧克明叹了一口气,说小毒物,你越活越回去了,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女人心——昨天是糖糖的祭日,小妖是去拜祭她的……

听到这话,陆左“啊”的一声,讶异了许久,方才说:“就算是这样,也要跟人讲一声嘛。”

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气势却降了几分。

萧克明哈哈一笑,似乎拍了陆左一下,然后说你就得了吧,事情到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来么,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别人惦记咱们这凤凰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管小妖在不在,都会下手的,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陆左叹了一口气,说唉,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捣鬼啊?你说说,咱到底得罪了谁?

萧克明惊讶地大喊,说我的天,我记得你只是伤到了经脉,没有伤到脑子啊,怎么好像失忆了一样?我们两个人行走江湖七年,结下的仇敌林林总总,借你一双手,你都数不过来,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话?

陆左说不是,我说有能力算计我们的人,这世界上还有几个?

萧克明说这世上藏龙卧虎,你以为天山一战之后,就算是完结了?你忘记了,寄放在黔阳局招待所大院的悠悠是如何死的么?许鸣重新入主邪灵,海外势力涌动纷纷,总局那里又诸多变数……兄弟,你在这儿避世养伤,怎么知道外界的混乱啊?

陆左说那你觉得,这件事情,我二叔是不是凶手?

萧克明说不知道,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过越是如此,越不像——我们跟你二叔接触,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他若是包藏祸心,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陆左沉重地说:“若是真的包藏祸心,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他似乎想要表达什么,突然间语气一转,变得严厉起来:“谁在外面,自己进来,别让我逼你!”

我一愣,知道他听出了我在外面,不由得一阵尴尬,缓步走到门口来,瞧见堂兄陆左和青衣道士萧克明坐在竹堂的座椅上,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说什么,来解释我刚才偷听的行为。

好在那萧克明哈哈一笑,朝着我招手,示意我进来,然后说:“你不会连你堂弟都不认识了吧?”

我走到两人跟前来,萧克明站了起来,指着我,说你老弟找你有事,不过瞧见你气冲冲的模样,也不敢打扰,但是他真的很急,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谈一谈的好。

陆左虽然为凤凰蛋丢失的事情着急上火,不过瞧见我进来,也不好摆脸色,问我怎么了?

我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地说:“左哥,我听他们说你是苗疆蛊王,所以有件事情想求你帮下忙。”

陆左说你有事直讲,咱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我说我被人下蛊了。

陆左一愣,说不会吧,咱这一带还有人敢随意下蛊,我是不是听错了啊?

我苦笑,说不是这里,我在广南那便给人下的,要不是小妖姑娘凑巧路过,说不定我就已经一命呜呼,不在人世了呢。

陆左睁开眼,有些不相信地说:“怎么又跟小妖扯上关系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在旁边的萧克明出来打圆场,一边笑,一边把事情的经过给陆左讲了一遍。

不过这哥们讲解的重点并不在于蛊毒之上,而是在那大巴艳遇,而且还添油加醋,听得我无地自容,脸羞得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左听完了他的叙述,似笑非笑地说陆言,我感觉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怎么这会这么莽撞?

我给萧克明曲解得无语了,也不打算解释,苦笑着说唉,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陆左跟别人一样,也伸手过来搭我的脉,不过他明显比别人要熟练许多,只是轻轻搭了一下,就放开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三根银针来,分别刺在了我双眉之中的印堂处、胸口中间以及左腰的位置。

他刺得极快,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银针就扎到了我的皮肤里去。

我不觉得痛,只是感觉到肚子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腾一般,咕噜噜直叫唤,过了一会儿,那三根银针就在不断的晃动,尾端颤抖不已。

只有我额头的那一根,显得没有那般迅捷。

陆左看完,手一伸,三根银针瞬间消失不见,而他则叹了一口气,说陆言,事情有点儿复杂。

我听他这口气,顿时就是心一沉,说没事,你说吧,我什么都能够接受得了。

陆左点头,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叫做聚血蛊,我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其实是有见过的,据说是一种十分邪恶的蛊术,它与别的蛊毒不同的,是用人命作为提炼物,而传说中要练成此蛊,需要集齐十八个具有苗蛊血脉的人,寓意其实是想要召唤出千年以前的某种蛊灵,用来继承断代的蛊毒……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之前根本没有提过这聚血蛊的事情,然而他却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简直是太厉害了。

我激动地问那我可有救?

陆左苦笑,说聚血蛊听说是一种十分强大的灵蛊,尽管不能与本命金蚕蛊这种超凡于世间的东西相提并论,但是在蛊毒排行榜上,绝对是除了蛊胎之外,一等一的存在。

他顿了一下,摇头说道:“若是肥虫子还在,此事并不算难,然而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连我这个号称苗疆蛊王的堂兄也没有办法?

我整颗心沉落谷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又说了一句:“但这世上,却有一人可以救你。”

第十六章 U盘里面的秘籍

其实我心中已然是很焦急了,因为不管是马尾少女小妖,还是朵朵、青衣道士萧克明和省局干部杨操,他们都告诉我,说我堂兄陆左能够帮我解蛊。

在他们的心中,陆左应该是这一领域里最大的权威,如果连他都不行,估计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谁能够帮我了。

这些话语让我心中充满了希望,所以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然而当陆左真正站在我的面前时,他却告诉我,说若是以前,那个劳什子肥虫子在的时候,他或许还有手段,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心情沉落了谷底,问他这世上还有谁能救我?

陆左抿了抿嘴,给我解释道:“我分别在你的上、中、下三处丹田之内插入银针试探,其中中下两处,震荡不休,唯有上丹田受扰略轻,你应该知道——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你的生殖遗传系统和身体控制,皆已经被那聚血蛊同化,唯有意识存留,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你,除了CPU,其他的基本上都已经报废了……”

拿电脑比喻,还真的是一个有趣的话儿,不过,他不就是在说我行尸走肉,无药可救了么?

陆左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点了点头,说对的,若是只有一处受损,我或许可以用金石之术、配以蛊术,帮你慢慢调养,三五年,或许可以帮你恢复以前的身体,但是此时此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身体已经烂完了,我实在无法下手。

我听到,直接就哭了,说左哥,咱好歹是亲戚,能抢救的话,还是不要放弃治疗我啊。

陆左哈哈一笑,说阿言,你别急啊,我这里是没条件、也没时间帮你弄,一会儿我就要跟老萧出去追查虎皮猫大人下落去了,带着你也不方便,但是你放心,我会找人帮你,把这身体修复好的——至于那聚血蛊,简单地剥离,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你等等啊,嗯,容我想想……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旁边的萧克明笑了,说小毒物,你莫非是想起收徒弟了?

陆左有些头疼,说我现在一屁股的麻烦,实在有些不方便,要不然你把我这堂弟给收了?实话跟你讲,我堂弟经历跟我差不多,这些年来也一直扎扎实实的,人很不错……

萧克明摇头,说我茅山修道,讲究的是童子功,自小修行方才能有大用,像他这样的,实在走不出来,反倒是你那旁门左道,还有可能扬名立万。

茅山?

瞧他穿着青衣道袍,难道是传说中的茅山道士?

真的假的?

陆左还在犹豫,而萧克明又劝,说哎呀,你就别想了,当年清水江流一门三杰,许邦贵、许映愚、许映智,何等佳话?再有黄门双雄黄天望、黄公望,也是牛逼哄哄,如果你把你堂弟给带出道,清水江流的陆左、陆言,我相信绝对能够超越那帮乱七八糟的家伙,你身边也多一个帮手不是?

听到萧克明的极力推荐,我堂兄陆左终于动心了,回过头来,对我说道:“陆言,你可愿拜在我门下,成为我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弟子?”

什么,堂兄收徒?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旁边的萧克明可比我还急,冲着我挤眉弄眼,说你傻逼啊,赶紧答应了,你别看小毒物现在病病殃殃的,去年的时候他可是天下无敌呢!赶紧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焦急,不过也知道是在为我好,慌忙点头,说好,好——呃,左哥,我现在是不是要磕头拜师啊?

陆左起身,说你跟我来。

我不敢拒绝,跟着他,穿过了一个通道,来到竹楼后面的一处厅堂中,瞧见这里是个灵堂的布置,大大小小的神龛之上,摆放着许多灵牌,中间间隔着一些婴儿臂粗的蜡烛。

烛火星星点点,陆左凝望着诸多灵牌,平静地说道:“跪下。”

我慌忙跪倒在了神龛前的蒲团上,而陆左则双手抱拳,朝着神龛上面的诸多灵牌深深一鞠,朗声说道:“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列祖列宗在上,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人陆言,生性坚强,又逢劫难,为了让他得以存活,徒儿陆左今日收他为徒,在此祭告列位祖先。”

他三拜,而我则依着模样,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此事关乎于性命,我不敢偷奸耍滑,硬是磕得额头发肿,而再抬头的时候,瞧见堂兄陆左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规矩,不过也算机灵,转过身来,又朝着他磕头。

我不知道磕几个,于是就一直磕下去,好在三个过后,他伸手把我给扶了起来,拉出了灵堂,这才笑着拍我肩膀,说别这么紧张,咱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没有那么多封建的讲究,刚才让你在列祖列宗面前祭拜呢,是尊重一个传统而已。总之呢,就是我教你本事,你学就是,咱以前该咋地就咋地,知道不?

我有些犹豫,说按理说,我应该叫你师父的。

陆左哈哈一笑,呸了一口,说得了,老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我堂弟,又叫我师父,那咱们岂不是差辈了?别这么麻烦,老子也是个没师父的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时萧克明大踏步走过来,指着陆左说:“你别在这里指桑骂槐啊,老子就有师父,咋地了,不服啊?”

陆左无奈地笑,说我要是有陶真人那么一个大腿抱,真不介意磕上一百个头。

萧克明得意地哈哈大笑,而这时那胖乎乎的妹子二春匆匆跑了进来,告诉陆左,说小妖姑娘跟朵朵讲了几句话,两个人也是不欢而散,然后小妖姑娘说要独自一人去找虎皮猫大人,于是就走了……

陆左刚才还意气风发,此刻立刻苦起了脸皮来,说唉,这小妮子脾气越来越大了,真麻烦啊,老萧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克明嘻嘻笑,说追女孩子嘛,就得这样翻来覆去,抓心挠肝的,才有趣嘛……

陆左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而后是对这胖姑娘说道:“二春,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你认识的;阿言啊,这个是你大师姐,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另外我还有一个记名弟子,你算是第三个。”

我赶忙朝着这体重超过我两倍的姑娘恭声喊道:“大师姐你好。”

二春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小子,居然能够拜入我们清水江流门下,有前途哦,以后师姐罩着你,放心。

旁边的陆左脸都黑了,说你能罩着他很忙啊,你有那功夫,能给我少吃点,多减肥不?

二春被自家师父的一句话噎得没有一点儿脾气,低头打了一下饱嗝,陆左无奈地说道:“行了,你去房间里面,拷份资料出来,拿给你师弟。”

二春踩着竹地板离去,吱呀吱呀,让人感觉好像这竹楼有些经受不住她那重量一般。

我瞧见陆左跟二春之间打诨插科,并不严肃,心中多少也有些放心了,毕竟这些年来一直把他当做堂兄,骤然成了我师父,如果要讲究有些礼节章法,就是在有些太过别扭了。

这边事情处置妥当,陆左和萧克明还有事情要商量,我不敢打扰,于是告退,回到了我先前待着的那个房间,没一会儿,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二春走了进来,丢了个U盘给我,说小师弟,这里面有俺们敦寨苗蛊的宝典“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是PDF文档的,你回头找个智能手机拷进去,没事自己多学一学……

我捏着手上那个做工粗糙的U盘,顿时就傻了眼。

等等,不是说修行秘籍都是什么发黄的线装本么,你不要告诉我这里面就是我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吧?

怎么感觉好像是做安利或者传销的时候,分发的资料档案啊?

我脑门磕得直疼,咱能不能隆重一点,一个U盘就给我打发了,这也太让人觉得不靠谱了吧?

我一阵无语,想着我这回狼狈回家,啥都没有,二春听到这话,又走开了去,回来的时候,扔了一个半碎屏的安卓机给我,说那你先凑合着用吧。

陆左这竹屋里没有什么电子产品,我只有去镇子上的网吧弄,等我把U盘的数据转移妥当,返回的时候,发现陆左和萧克明,以及朵朵早就离开了这里,整个房子里,只有我那刚刚认下的大师姐,在厨房里啃着蹄膀,满嘴流油。

等等,什么情况,说好的帮我解蛊呢,怎么你们人都不见了?

第十七章 心宽体胖,二春师姐

我从镇子上的网吧拷完资料回来,结果发现人都走没影儿了,顿时就是一阵蛋疼。

你想想,我这刚刚拜过师,三叩六拜不说了,还指望着师父能够帮着将这蛊给解开,至少也带着我行走天涯,增长见识一下,却不曾想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不见人影了。

除了留了一破手机和里面的资料给我,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端着一大盆蹄膀猛啃的大师姐。

你说说,这让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我走到饭桌前来,坐下,问二春陆左他们去了哪儿,二春摆摆手,说半个小时之前,得到一个消息,养鸡专业户在湘湖省的怀化出现过,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我们这儿跟湘湖省的怀化靖州交界,开车过去的话,只用几个小时,显然他们也是临时接到消息,匆匆离开的。

我心中稍微安了一些,问师父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二春挥着油乎乎的手,说你放心,师父把你交给我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去滇南,再然后出国去缅甸,找师父的老情人,她那里有治你的虫池——都安排好了的,你就别急赤白脸的了。

我听见原来陆左临走之前,已经给我安排好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对了,什么老情人,说来听一听。

人一轻松,难免就有些八卦,而二春显然也是燃烧着熊熊八卦之魂的女子,左右一看,然后嘿嘿笑了起来,先招呼我,说你吃饭了没有,我做的这红烧蹄膀可是一绝,温火煨烂,煮了整整一天,你要不要尝一尝?

她招呼着,我低头一看,只见桌子上摆了一不锈钢盆盛着的红烧蹄膀,里面十几只猪蹄膀红油滴嫩,香气扑鼻,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

我推脱不过,肚子里也有些饥饿,毫不客气地抓起了一个来咬,入口香浓,肉嫩烂,口感好,油而不腻,酱香扑鼻,味道实在不错,不由得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二春瞧见我吃得香甜爽口,也笑了,一边吃,一边跟我讲,说咱这师父啊,可是世间少有的人杰,既无师承,又无人脉,赤手空拳,却打下偌大的名气来,江湖之上,他疤脸怪客的名号十分响亮,无数成名的魔头都败在了他和杂毛小道的手下,而他们更是在去年的天山一战中震惊世界;但凡是修行中人,无不知左道二人的名头,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诧异,说不会吧,我堂兄陆左居然这般厉害?

二春夸张地挥着手,高声说道:“岂止是厉害,我跟你讲,师父受伤之前,天山大战的那个时候,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了世界。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天下无敌有木有?”

吹牛的吧?

她前面说的话语我还有些将信将疑,后面的话就完全无视了,不过也不直接点明,一边啃着蹄膀,一边问道:“你说的杂毛小道,应该就是萧克明那青衣道士吧,为什么叫他杂毛小道?”

二春鬼鬼祟祟地跟我说:“这是咱师父给他取的外号——他叫俺们师父‘小毒物’,师父明面上叫他‘老萧’,背地里却叫‘杂毛小道’。这是他们的叫法啊,咱们可不行,杂毛小道现在可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在当今江湖之上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那可是无数人为之仰望的存在呢……”

什么,那青衣道人是茅山道士的总扛把子?

是不是真的哦?

我回想起那个一见如故、抓着我谈南方风月的青衣道人,尽管对他的平易近人和一直帮我说好话这事儿十分感激,但是却终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茅山宗?

若真的有,难道不应该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道士么,怎么会是一个资深狼友属性的轻浮道人呢?

听完二春的吹嘘,我决定对她的话语作一定的保留,不敢全部相信。

想了想,我笑着说他们两个感情真好,叫法也独特,不过给人的感觉好基哦,你觉得呢?

听到我的话,二春的两眼就冒光,一拍大腿,说太对了,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个人从认识开始,已经有六年时间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块儿,生死相依,尽管师父红粉知己好像很多,但是真正在一起的,却没有一个,目前好像在沾点儿边的小妖姑娘,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在玩过家家,你说说,他们两个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呃……

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咱两个都是陆左的徒弟,有必要这么诋毁自家师父么?

再说了,就算是,那也是师父的性别取向,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我决定不再追究这些细节,免得谈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传到陆左的耳朵里,那可就不对了,毕竟我跟二春不一样,她心宽体胖,什么都好说,我的小命,现在可还是捏在我这堂兄的手上呢。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问起了即将去拜访的地方。

二春告诉我,说我们去的地方,是白河苗蛊,从滇南红河迁徙到缅甸境内的,现在的掌事人叫做李雪瑞。

师父以前救过她的性命,后来拜了白河苗蛊的大神为师,就算是出道了。她跟咱师父呢,说是兄妹之情,其实我瞧得出来,她对咱师父一直念念不忘呢,我感觉要不是小妖姑娘,说不定两人就成一对儿了。

我想了想,问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咋样,不会因爱生恨,最后闹得很僵吧?

二春似乎瞧出了我的想法,哈哈一笑,说你放心,人雪瑞可是大家闺秀,哪有那么小肚鸡肠,不会的,你过去,她一定竭尽所能地帮你治病的,没问题。

她拍着胸脯打包票,虽然我对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大师姐不是那么的信任,但多少也还是安了点心。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结果一大盆的蹄膀给我们啃得不剩一个,满地残骨,二春用油腻腻的手掌拍着我的肩膀,说哎呀,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大肚汉啊,以后师父应该不会就骂我一个人费粮食了。不过你这么能吃,那得早说啊,害我都没有吃饱……

等等,二春同志,你是猪么,你至少有吃了十个以上的蹄膀,怎么可能还没饱?

一顿饭,让我对这师姐的饭量有着充足的认识,回想起来,我之所以这么能吃,可能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独自里面那条聚血蛊吧。

我体内空空如也,那胃都缺了半边,之所以感觉不到疼痛,全部都是聚血蛊的麻醉作用。

所以我吸收的营养,恐怕也都是聚血蛊的需求吧?

当夜我就休息在陆左的竹园里面,房间挨着二春的,这竹楼看着高雅洁净,但其实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强,我这师姐饭量好,睡得也香,刚刚入夜就躺下了,呼噜声从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开始我还不曾觉得,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呼噜声跟过火车一样,震天响,激烈的时候,感觉整个竹楼都在跟着她而颤动。

呼噜噜、呼噜噜……

哎呀我的天,二春师姐你确定你真的是一女的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人形狗熊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对着师姐还是充满了敬意,不敢打搅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用刚买的电话卡可怜的流量下载了一个PDF文本阅读器,然后把U盘导入的资料放进去,仔细地阅读起来。

这PDF文本其实全部都是复印件,第一页是书名,名曰“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共有十二部分,分别为坛蘸、布道、巫医、育蛊、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固体。

全书都是用繁体字抄写,中间穿插了许多潦草的笔记、图录和心得体验,以及一些见闻杂感。

里面的内容,很多都很深奥,我大部分都看得并不明白,左右翻了一遍,挑了一些见闻杂感读过,大概知道这本资料是一个叫做山阁佬的人写的,而备注的部分,则是另外一个。

好像叫做洛十八。

我不确定。

俗话说得好,读书使人好梦,我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去,次日醒来,二春敲响了我的房门,叫我吃了丰盛的早餐,然后将竹园用一把锁给封住,然后和我一起坐上了前往县城的大巴。

我们接下来的将要做的,是前往滇南的边境,然后道缅甸境内去。

第十八章 滇南干部好热情

我和二春师姐一路折腾,终于到了滇南边境。

一路上我都在用那碎屏手机在研读《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起初看的时候,晦涩难懂,我只能勉强瞧一些见闻杂感之类的东西,增长见识,然而后来我听二春说俺们师父,也就是我堂兄陆左,当年可就是靠着通读全本,最终才成为了世人敬仰的高手,心中有些痒痒,又听见二春这脑子里缺根弦的胖丫头开口就能够背诵出来,而且倒背如流,于是也就下了狠功夫。

有的东西,真的是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当真正深入到里面的内容,将里面的语言结构,化作真正的理解时,我方才感觉到这十二法门的深奥。

这每一卷中,都是微言大义,非穷极精力而不能理解,我看第一遍的时候,感觉像是迷信,第二遍的时候则觉得是神话,第三、第四遍,几乎是跪着看完的,发现无论是原著,还是备注,都是牛波伊得让人冷汗淋漓,止不住地直哆嗦。

我堂兄陆左真的是自学成才,靠着这一本十二法门成就的一身本事么?

这也太牛波伊了吧?

一路上我除了学习研读《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外,就是听二春跟我谈及陆左的八卦花边,讲起他和杂毛小道两人携手共闯江湖的事情,有的我觉得是真的,有的则半信半疑,还有一些完全就感觉实在吹波伊。

不过不管怎么样,堂兄陆左在我的脑海里,形象已经开始越来越丰满了,也让我晓得,原来我一直以为不过是发点小财的他,那是一根多粗的大腿。

与此同时,我还知道了这个世间居然有那么多奇人异事,什么传说中的三大修行圣地,什么全国道教协会,曾经的三大顶尖修行道门,人人喊打的邪派教会,负责统筹管理工作的宗教局,还有一个个宛如恒星一般闪耀天空的名字,天下十大,邪灵巨头,国府高手……

二春在修行上面,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手,但是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性子愣,记性强,十二法门她能够倒背如流,而且对于八卦新闻、江湖杂事,她简直就是一个江湖百晓生。

跟着二春这一路,我倒是学了很多,不知不觉,对这个世界也就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