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冲着我嘿嘿笑了几声,却没有回话。

蚩丽姝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对我说道:“不要去管他——他刚才的确中弹了,不过依他的体质,别说是胸口中了一颗子弹,就算是心脏部位,也未必有什么不可下床的伤势。别说这些,你去拎一桶水过来,我有用。”

我依着她的话,提来一桶满满的水来,刚刚放下,她就从背包里摸出了先前准备好的药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洒落到了水桶里去。

我顿时就诧异了,因为这药粉是我们前两天准备好的,她倒进里面去干嘛呢?

我怀着疑惑,瞧见她拿着一根长勺子,不断地搅动那水桶,没一会儿,水桶突然冒出了滚滚的热气来,一股浓烈的甜香从这水桶之中冒出来,我探头一看,这才发现水桶里面的清水,居然变成了一锅稀粥。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我们在林子里忙活了这么久,为的并不是炼制毒药,而是用来给这帮好久没有吃过一顿热饭的饥荒贼用餐?

难道蚩丽姝在行动之前,就已经预计好我们有可能会被关在这里了?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而蚩丽姝则在法国人质艾玛的帮助下,开始给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女人发放食品了,用的就是躺倒在地那帮人的食具,有的分配不到碗,甚至只能用上酒杯来盛。

刚才还激烈无比的地窖,突然就变成了斋堂来。

一碗热烘烘的糊糊下了肚子,那些受尽屈辱的年轻女子终于开始慢慢地找回了自我来,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变得清醒,彼此交流之后,又帮着清醒的人,给那些皮包骨头的童男童女喂粥。

这一包粉末一桶水,如此兑换,连我都分到了一碗,喝完之后,我浑身暖洋洋的,阴霾一扫而空。

在此期间,那块强化钢板不断地受到攻击,不过不管怎么用劲,却终究还是进不了里面来。

通过那一桶又一桶神奇的糊糊暖胃,刚才显得有些麻木僵直的人群一下子就变得活跃起来,蚩丽姝跟这帮人打成了一片,在一起说说笑笑,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吃过了两顿饭的众人终于变得正常了一些,而蚩丽姝也不着急离开,居然找来了一块小黑板,给她们上起了课来。

她讲仇恨,讲修行,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特别认真,她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大部分都是因为资质优异,或者出生的八字相符,而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走上修行道路的。

蚩丽姝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只要吃喝管够,所有人都不急,而她则给这些人上课,又督促我放下心,在此学习。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块强化钢板上面的撞击声,也变得越来越小。

等到了大概第四天的时候,她带来的粉末已经基本上吃完了。

她想了想,突然对我说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去打开钢板吧……”

我一愣,问外面不是有人守着么?

她笑了,摇了摇头,说你打开看一看呗,未必有。

我想起了刘钊的遭遇,指着那个家伙,说让他去?蚩丽姝摇了摇头,说不行,就要你去。

她很坚持,我拗不过,又不想被嘲讽,于是硬着头皮将强化钢板给扯开,然后打开了那已经变形了的地窖口。

当我忍着天灵盖被掀开的危险,探出头去的时候,却给眼前的画面给震惊了。

第三十九章 鬼蜮诈尸

当我胆战心惊地探出头来的时候,并没有瞧见重重包围,漫天星空之下,一轮弯月挂在天际,而整个院子则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缩头缩脑,瞄了好一会儿,没有灯光,没有人影,没有子弹,一切都静谧得宛如鬼蜮。

这情形实在是让我有些震惊,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而这时下面传来了蚩丽姝的催促,她问我堵在门口到底要干啥呢,要上去就上去,要下来就下来,别搁门口横着,让别人也是进退不得。

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几秒种,这才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根本就没有问我上面的情况。

难道她对外面的一片寂静,也了然于心?

我没有再犹豫了,直接爬出了地窖口,朝着那外面走去,而紧接着刘钊也爬了出来,他望着周围瞧了一眼,不由得一脸震惊,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佛堂大院里,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不应该是这种情况的啊,依那天的火力强度,怎么可能这般寂静?

人去了哪儿?

难不成他们都在外面埋伏我们呢?

想到了这一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的我折转回地窖口,瞧见法国人艾玛正在组织那些人一一爬出洞口,而蚩丽姝则还在里面,等待所有人都爬出来,她才肯离开。

我趴在洞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去了哪儿?

一片嘈杂的声响之中,传来了她的笑声,她告诉我,说她怎么知道啊,许是那帮人觉得待着烦了,就离开了,找地方去度假了呢?

听到这话儿,我的眉头不由得跳了几下。

这话儿真的是哄鬼呢,我们之前潜入这个毒枭老巢的时候,那罂粟花开得正盛,再过些时日就会挂果了,这可是一大笔的钱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们都不可能离开的。

除非是有政府军过来剿匪了?

我满脑子疑惑,而蚩丽姝又一直待在地窖地下,非要等所有人都出来之后,才离开,我找不到人商量,又折转了回来,瞧见刘钊,他正趴在墙头看呢,以为他准备逃走,三两步冲到他身后,用步枪指着他的后心,厉声喝道:“刘钊,你别跟我耍什么幺蛾子啊,信不信我真开枪了?”

听到我一声暴喝,刘钊“啊”的一声,直接从墙头上滚落了下来。

他跌倒在地之后,吓得浑身直哆嗦,双手抱头,呜呜地叫着,仿佛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瞧见他反应这么大,有些莫名其妙,说你别这样,你不逃跑的话,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我这算是在劝他了,然而刘钊却还是浑身直哆嗦,瞧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这时我方才感觉到他并不是因为我刚才的警告,而是在墙头上,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不由得心生好奇,端着枪走到了墙边来,三两脚蹬上去,趴在墙头,往外瞧了一眼。

月光照耀下,黑乎乎的村道上,竟然横七竖八趴着许多人。

都是死人。

我的目光延伸,往外瞧了过去,这才发现这整个村子里,到处都是死人,有趴着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但就是没有一个站着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么一个毒枭老巢,变成了如此模样?

死域!

我试图在村子里找寻一个活人,然而目光不断巡视,却一个都没有瞧见,不由得满心震撼,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丝明悟,知道目前的这情况,跟蚩丽姝必然是脱不开干系的。

她之所以如此淡定地在地窖里面待着,并不是没有准备。

就在我忧心忡忡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掌握了整个局势,并且还弄得如此恐怖。

趴在墙头上,我莫名地觉得有一丝慌张。

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我能够看到的,只不过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一面,而另外的东西,我其实根本就无从知晓。

这么想着,我不由得浑身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我瞧见她笑吟吟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冲着我微笑,说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了吧?

我疑惑,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一回她倒是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等我下来之后,耐心地给我解释,说这世间其实是充满了假象的,这儿明明看着很强大,但其实只要掌握到了弱点和要害,就根本不堪一击——事实上,我除了配制了那加入水中就能够变成热乎乎、补充能量的药粉,还配了一些专门用来招待这些毒枭的好东西……

啊,这些人,都是给毒死的?

她什么时候下的毒?

难道是趁着我去采药或者睡觉的时间里,把这事儿给做下来的么?

我满脑子疑惑,突然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诧异地指着村子的外围说道:“外面有几十户烟农,难道你也……”

她睁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说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她的话,我莫名就是一阵心安,摇了摇头,说不会,我觉得像你这样爱憎分明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她笑了,说虽然这些烟农是在助纣为虐,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没有下手,我估计这些人死了之后,他们应该会逃离这儿了吧,至于他们去了哪儿,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就不是我所能够想得到的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这么困难的事情,居然都被你给办成了。

她有些意气风发,得意地说道:“那是,说了要重走北上路的,当年的她那么威风凛凛,我怎么能够弱了她的名头呢?”

两人说着话,而艾玛则带着那些恢复了些精神的同伴,帮着把所有的可怜人质都给清点了一番,然后过来跟蚩丽姝汇报。

她大概听了一下,然后对艾玛等人说道:“这里的情况变幻莫测,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人活下来,所以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得赶紧离开,到林子里去。我教过大家在林子里行走的方法,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照顾几个,我们离开这里。”

艾玛等人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惟命是从,她一吩咐,大伙儿立刻组织起来,然后从后院离开。

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前面的佛堂里去瞧一眼。

这让我多少也有些心慌。

尽管我对蚩丽姝充满了信任,但是理智却告诉我,那个蹄达上师既然能够组织起这么一方势力,绝对不是什么脓包,也不可能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投毒案件给击倒。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路程中,其实还是充满着危险。

我十分警戒,端着手中的自动步枪,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的老练,不断地借着月光,朝着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瞄去。

蚩丽姝让刘钊这个识途老马在前面领路,而我则负责押着这老家伙,队伍挺长,她不得不前后奔走,帮忙维持秩序,让这些人能够保持队伍的行列,不至于失散了去。

离开了佛堂后院,我们一路行走,来到了村子前方,这时路边的尸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了,我控制不住地朝着这些尸体望过去,瞧见他们应该是刚刚倒下不久,我甚至都还能够感觉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她实在是太厉害了,举手投足之间,这么多人命就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面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恐惧,有些震撼,又有一些陌生的情绪弥漫着。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面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身后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有女人尖叫的声音传来过来,我回头一看,一股寒气就从脚后跟一直冒到了天灵盖去。

有两句原本已经死透的尸体,此刻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甚至抓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脚踝,张嘴就咬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诈尸了?

我浑身颤抖,不过却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对准了其中的一个,用准心瞄了一下,然后扣动扳机。

咔、咔……

我以为步枪能够倾泻子弹出去,将这个摇摇晃晃的诈尸给撕成碎片,却没想到枪身之上,除了传来这两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问题么?

啊,对了,保险——我居然忘记开保险了,啊,真丢脸。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将女子给扑倒在地,抱着头就是一阵猛啃,我也是慌了,抬手就是一梭子,那枪口晃荡地厉害,我没这么开过枪,那子弹差点就射到人群之中去了。

我不敢再这么干,而是冲到了跟前来,对准了心窝子才扣动扳机。

这个叫做抵着脑袋射,百发百中。

然而我刚刚冲到跟前,突然间后腰被人给撞了一下,我回手就是一枪托,砸在那人的脑袋上,回过头来,却见有一死人将我给扑倒在地,按住我的一对胳膊,然后张口,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第四十章 五彩神光

我要死了么?

当那人臭烘烘的嘴巴咬过来的时候,我双手被抓,感觉死亡离自己仿佛只有一线之间。

然而这人的脑袋却终究没有啃下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那只手很白,很嫩,但是力量却坚若磐石。

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没有任何用,只有将口中熏臭的尸液溅飞出来,洒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瞧见了蚩丽姝,她望着我,竟然笑了,说害怕么?

废话,能不害怕么,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啊,诈尸、僵尸还是活死人啊,怎么力气这么大?

我心中慌得直打鼓,但是为了在她面前保持硬汉的气势,也只有咬着牙,说不怕,就是这玩意实在是有些太臭了点。

她笑,说力气也大吧?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对付不了他,蚩丽姝摇头,说你是用错了劲儿,前几天修行的手段都忘到哪儿去了?面对这样的阴灵之物,你的真言呢,为什么不用出来,反而是用蛮力?

真言?

听到蚩丽姝的话语,我的脑海里顿时就有九个字划空而过,“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此九字真言出自于密教的“九会坛城”,每个字都有着自己独立的意思和系统,也有相应的咒法和手印。

我前些日子跟她专门学过这些,当下也是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将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叠其上,小指和无名指弯曲组合,拇指直立。

此手印为大金刚轮印,紧接着我将气息凝成一条线,口中迸发而出:“镖!”

手印戳在了那家伙的额头之上,随着真言而出,那具力气大得跟牛犊子一般的尸体浑身一震,然后朝着后面一翻,却是不在动弹,宛如死去。

啊?

我翻身而起,看着这双手结出来的手印,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制服这恐怖尸体的人,是我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叙的自豪感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了起来,欣喜地冲着蚩丽姝大声吼道:“啊,我做到了,天啊,这就是修行的手段么,太厉害了!”

她瞥了一眼我脚下的步枪,淡淡地说道:“有的时候,枪火永远都没有你本身的力量管用。”

我点了点头,还待说些什么,她却转过了身去,冲着荒乱成一团的队伍喊道:“大家不要乱,照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话办,围成一团防御,别慌,千万不要四处逃散,那是在自寻死路,听到没有?”

她的话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那些原本慌乱而逃的人质迅速地缩成了一团,并且朝着我们这边靠拢而来。

蚩丽姝拍了我的胸口一下,冲着我说道:“既然懂了,那就把这些处理了吧——至于我,还有更厉害的对手需要提防,你可以么?”

听到她的吩咐,我莫名就是一阵热血,激动地说道:“好!”

一声铮铮承诺,我已然抛却了心底的懦弱,将手印结好,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跌跌撞撞冲来的死尸扑去,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笨手笨脚,差一点儿就要落入那满口的血腥之中,然而到了后来,我却是越战越勇,整个人都感觉到一股热气升腾,仿佛血都在燃烧了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感觉到自己仿佛踏进了修行者的世界里去,我在人群的外围穿梭,帮着那些人将这些丑陋而凶恶的死尸给一一拍到。

但凡被我用大金刚轮印拍中的死尸,没有一个能够再一次爬起来。

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蚩丽姝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锻炼我么?

我一开始还这般想着,然而瞧见有好几个童男童女给扑倒在地,活生生地啃噬,她竟然也不瞧不看,我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我疲惫奔劳,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埋怨之意,要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够出手的话,我就不至于这般凶险和疲惫,而队伍里就不会凭空少了十几个人,而多出一堆烂肉。

但是尽管乱成这般,她除了先前救我之外,却是没有再动一回手。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生死相搏,与死神跳舞,累得跟狗一样,甚至还屡次犯险,差点儿死掉,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感觉眼前一空,之前那些汹涌的活死人居然没有一个站立。

而我们的这队伍里,却也少了一半左右的人。

惨烈!

我累得几乎快要趴下了,要不是艾玛几个人过来把我扶住,我肯定就会直接跌倒在地。

看到那些死在我面前的人质,我的眼睛红红的,下意识地朝着蚩丽姝望了过去,我有点儿想要质问她,问她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培养我搏杀的能力,为何会忍心让这些刚刚救出的人们死去?

这样的她,跟之前那个悲悯天人的蚩丽姝完全不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然而当我向她望过去的时候,却瞧见在她的前方处,出现了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和尚,正拄着一根黄金禅杖,眯着眼睛,朝着这边望来。

那老和尚身高不过一米六,宽大的袈裟将他的身子包裹着,黑瘦的脸上满是老人斑。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静静立于黑暗中,望着蚩丽姝。

蚩丽姝也望着他。

两人遥遥相望,仿佛是分别多年的情侣。

不过情侣的目光是炙热的,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却冷得能够让这空气的温度凭空降低好几度。

望着那个神秘的老和尚,我突然明白了,蚩丽姝之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并不是想要锻炼我。

她是真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想要站起来,往前走一些,分担起蚩丽姝的压力,然而她却是头也不回,平静地说道:“往后退,不要靠近我,照顾好他们。”

她的口音很冷,是一种可以保持距离的冷漠,而我听在耳中,却是热乎乎的。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语,而是下意识地遵从了,带着众人让出了一段的距离来,而那个老和尚也终于开口了:“中国人?”

他的口音很奇怪,就好像是含着一口水在说的,不过对于一个缅甸或者泰国人来讲,能够把中文说得让人勉强能够听懂,那就算是很不错的了,而对于他的问题,蚩丽姝则显得很平静,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对,是的,你就是蹄达上师?

老和尚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不错,是我。

两人彼此相望,惺惺相惜。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那蹄达上师终于再一次开口了,说不错,真的很不错。

蚩丽姝问,说哪里不错?

蹄达上师说:“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定点投毒,这点不错;将这些费尽千辛万苦搜罗而来的肉票解救,这点也不错;能够意识到我的存在,没有露出一点儿破绽,心智坚定,这点更不错——凭着一己之力,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部毁去,这才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蚩丽姝点头,说多谢你的夸奖,如果没有事的话,让开路来,我要走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自己就是此间主人一般。

蹄达上师突然笑了,说你觉得你犯了这么多的事儿,还能够离开这里么?

蚩丽姝抬起头来,微笑,说你待如何?

蹄达上师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扭曲了,我瞧见那黄金禅杖的手紧紧抓着,捏得骨节突出,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笑,说你既然如此不错,想来炼制成美人降,是个不错的选择。

蚩丽姝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你就差一点,就算是杀了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拿!”

蹄达上师将手中的黄金禅杖一扬,厉声喝道:“杀了我的人,坏了我的事,怎么可能还想着一走了之呢?诸位鬼灵,助老衲拿下此人,若有谁能够争得头功,我便让它不受折磨,得以安宁……”

此话一出,突然间我们的周围顿时就是一片鬼气森森,无数的鬼火从墙头屋顶之上腾然冒起,阴风呼呼,刮脸而来。

我瞧见有十几个头颅奇大的娃娃出现在了四周,一脸凶戾,满嘴獠牙。

这些小东西若隐若现,全部都凶神恶煞地望着蚩丽姝。

砰!

蹄达上师将黄金禅杖重重一顿,整个土地都在翻腾,而那些大头鬼灵也仿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没有片刻停留,呼啸着,朝着蚩丽姝疯狂冲去。

天啊,这可怎么办?

我即便是离得远,也能够感受得到那彻骨的阴寒,心中充满了担忧,害怕美丽的蚩丽姝会被这些鬼东西给生吞活剥了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扬起了头来,将双手朝着天空一举。

一道五彩虹光,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宛如烈日一般,而那些大头鬼灵被这光亮照到,宛如春雪,瞬间消融。

啊……

第四十一章 暗夜恶斗

如果说这老和尚是冬日的积雪寒冰,那么蚩丽姝则是夏天的炙热烈阳。

一个是漆黑如墨的暗夜,一个是光明大放的白昼。

这些大头鬼灵定然是蹄达上师这些年来潜居于此处为非作歹、手段毒辣炼制而出的得意之作,离我十几米远,我都能够感受得到这些家伙身上彻骨的寒冷,跟普通的鬼灵那是有着千差万别的,想必也是十分的恐怖。

然而在蚩丽姝这炙热的五彩神光照耀下,却冒着滚滚浓烟,一一化作灰烬。

这场景不管我们这种门外汉看着惊诧莫名,就连蹄达上师这般的凶人,都为之震撼。

当所有的大头鬼灵都化作无物的时候,他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蚩丽姝笑了笑,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与她在一块儿也待了一些时日,多少也能够明白她的心思,知道一般大人物都不会自报身份,必须要有一些小喽啰在旁边拉扯旗子,于是上前,傲然说道:“你既然长居于此,自然应该知道,往南再走三日,有一个地方叫做寨黎苗村,主事人名叫雪瑞,而这位姑娘,则是雪瑞的师父!”

老和尚大为震惊,又往后退了两步,方才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曾经与萨库朗分庭抗礼,不弱半点下风的寨黎苗村?”

萨库朗是啥玩意儿?

我心中一跳,有点儿听不明白他的话语,不过却又不想弱了气势,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说对,不过萨库朗算是什么东西,这位姑娘只不过太懒而已,要不然收拾萨库朗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老和尚眼睛瞪得大大,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如此说来,萨库朗的覆灭,并不仅仅只跟北国左道有关系咯?

北国左道?

等等,你是说那萨库朗居然是被我堂哥陆左,和那色迷迷的道士萧克明给灭了的?

我擦咧,堂哥你可真的牛波伊大了吧,怎么哪哪都有你在啊?

这是阴魂不散么?

不过尽管如此吐槽,但我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自豪,冲着那老和尚得意地说道:“你所说的北国左道,莫非就是陆左和萧克明?”

老和尚下意识地浑身一颤,说你还认识他俩?

我得意地点头,说非但认识,而且实话告诉你,本人陆言,就是陆左的堂弟,也是他的弟子。

弟子?

老和尚再一次退了两步,左右望了一眼,慌张地说道:“弟子?你的意思,是疤脸怪客和那杂毛道士就在附近?”

他的问话让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