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对,是我。

符钧的目光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旁边这一大堆散落的木器和木屑,手往前一伸,一块未完工的木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来。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说道:“你还懂《清微丹诀》的融丹符?”

我摇头,说不懂。

他举起手中的木牌,说若是不懂,这东西难道是别人雕刻出来的?

我慌忙摆手,说不是,木牌是我雕的,但我并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是无聊,照着旁边的纹路和符文,自个儿照猫画虎弄的……

听到我的解释,符钧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果真是天才人物,难怪小师弟会将神剑引雷术传授于你。

靠,这咋一点儿商量都没有,就直接扣黑锅上来了?

我心中有所凭恃,故而也不慌张,平静地说道:“符掌教,具体什么情况,我已经跟冯乾坤和刘长老解释过了,我并没有见过萧克明,所学的,也并不是神剑引雷术。”

符钧摆了摆手,说你先别急着解释,我想问一下你,你可曾去过幽府?

啊?

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皱着眉说道:“符掌教你这是什么意思?”

符钧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们既然找到你,自然是有做过论证了的,事实上,我们也有一些消息途径,表明你曾经去过幽府,至于为什么去,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去接我那迷失在黄泉路上的小师弟,对吧?”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说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不敢撒谎,因为我不确定符钧到底知道些什么事情。

不过想着看得出来,他知道的东西,远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

至少他知道我到过黄泉路。

果然,符钧用一种平静之极的语气,缓缓说道:“如果你忘记了,那我可以提醒一下你,在不久之前,你通过某种方式,前往黄泉路,然后在泰山伯黄飞虎的治下进行过一段时间的逗留;而据我所知,与你同行的还有几人,其中一位,则是邪灵教前右使洛飞雨,而我那调皮的小师弟,还因为斩杀了泰山伯的后人,惹了一些麻烦……”

糟了,这家伙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是怎么办到的?

我的心中骇然,而符钧则循循善诱地说道:“陆言,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知道的东西很多,如果没有证据,我是不可能说服刑堂动用这么多的人手去办事儿的。”

我没有说话了,缄默其口,紧紧闭着嘴巴。

符钧瞧见我不说话,依旧显得很平静,说可能你不太了解我,我这人呢,平日里很低调,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交朋友。

我说哦?

符钧说你若是害怕牵连的话,可以跟任何人说你不会神剑引雷术,这事儿我认可,不过你只需要将整套神剑引雷术跟我交接清晰,这样子我可以保你一命,不然……

我说不然怎样?

符钧说茅山宗虽说是顶级道门,不过也是身在江湖,既然在江湖,就有自己的规矩,这个你晓得的。

我说我不知道,难不成你们还能杀了我?

符钧摇头,说茅山宗从不轻易杀生,不过茅山后院之上,有无数先贤苦修闭关的禁闭室,你若是执迷不悟,为了防止茅山镇教秘籍传播出去,引发社会恐慌,我们就不得不将你留在哪里,苦渡残生。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符钧说不,我是想要救你,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认真地看着这张忠厚老实、平静如水的脸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我说过,我学的雷法自有来路,与茅山的神剑引雷术并无瓜葛,如果你茅山想要仗势欺人,那么我唯有以命搏之!

我说得斩钉截铁,慷慨激昂,符钧叹了一口气,说你果真冥顽不灵?

我说我说的是事实,你若不相信,那咱们便没有什么可说的。

符钧点头,说好,茅山长老分散各处,预计召集齐全,还需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你若是想通了,可随时叫门外道童通知我,但是过了三天,三堂会审之时,你就算是反了悔,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帮你了。

我拱手,说多谢。

话虽如此,我的语气却平淡至极,显然没有被他的话语打动。

不过符钧却也不忙,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木板,说这东西你若有多,不妨送我一块?

我说我只是无聊而已,符掌教你若是要,尽可拿走。

符钧拿着一块刻着据说是《清微丹诀》融丹符的木块离开了去,送走他之后,那道童慌忙进来,找我将那把匕首给拿走了去,还嘱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说。

我雕出了虫虫来,心思也淡了许多,又回想起那个被打断了的梦境来,没有多争,抱着那木雕回房歇息。

没想到睡了没多久,又给人吵醒了。

这回进了殿宇里面来的,是一个女孩儿,而且也是我认识的。

她叫做陶陶,我曾经在传功长老那里见过一面,知道她是茅山上上一代掌教陶晋鸿的孙女,也是萧克明的未婚妻。

我可以对符钧冷脸,但是对这一位,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陶陶之所以过来,是找我问起萧克明的事情。

她人很温柔含蓄,朝着我施了一礼:“陆言先生,好久不见。”

我苦笑,说每一次来茅山,都要做一回阶下囚,你好,陶陶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陶陶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道:“陆先生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精神了许多……”

我说你说笑了,一阶下囚,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您找我有什么事?

陶陶也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听说你在黄泉路上,见过萧克明了?”

啊?

面对着陶陶的提问,我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如果是在私下无人的地方,我自然是可以将遇见杂毛小道的事情跟她说起的,甚至还可以跟她提及杂毛小道的下落,毕竟她是杂毛小道的未婚妻,应该也算是“自己人”。

但是我现在可是在备受监控的养心殿,我这里一句话说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着。

我本来就咬死我从上一次在大敦子镇那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杂毛小道,这下如果是承认了的话,只怕我所有的话语都要给推翻了。

而且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还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会连累到杂毛小道。

如果被人定论,说这神剑引雷术是杂毛小道传授于我的,只怕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到时候恐怕连杂毛小道都要被连累,甚至被通缉。

如果是那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我最终还是含糊其辞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这些事情,不过是别人的污蔑而已。”

陶陶盯着我,也就是说,你没有遇见过他咯?

我说陶陶小姐,您是他的未婚妻,萧大哥到底在哪里,你是应该知道的,对吧?

陶陶的眼圈突然一红,苦笑道:“我哪里知道?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我,而是那个邪灵教的坏女人……”

陶陶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后,便离开了,我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痛苦,却没办法安慰。

她和杂毛小道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一些小隔阂。

如此过了三天,一直没有人再来瞧我,进了茅山宗的第四天清晨,那铜殿大门打开,刘长老亲自过来,对我说道:“今天诸位长老都赶到了现场,需要对你进行问询,你准备好了么?”

我点头,说好了。

旁边的冯乾坤过来给我绑上,而刘学道长老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坦白交代,要不然……”

这句话没说完,他就转身离开,而冯乾坤则带人押解着我离开刑堂总部。

我脑子里在转悠:“刘学道长老,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第二十六章 殿前廷议(1)

茅山宗门之内,有山峰数十座,堂口众多,但若是论最为雄伟的,则是茅山主峰,而主峰之上,则有清池宫。

清池宫是茅山宗的主殿群落,也是掌教真人的居所。

主殿之上,供奉着道教三清,分别是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又供有四御,另外还有茅山的四位宗主金身,分别是三茅真君茅盈、茅固、茅衷,和贞白先生陶弘景。

除此之外,还有道家诸神各位,不一一具列。

我被从刑堂总部押出,一路押解,走至茅山集镇,又开始爬主峰之山,台阶无数,一步一步地走行,仿佛没有尽头。

路上不时碰见有人指点,闲言碎语传入我的耳中,更是对我的心理有着深深打击。

我知道这是一种施压的手段,让我感受到茅山的庞大和恐怖,以及根基之深厚,让我在之后的过程中,肝胆俱裂,不敢再生出几分侥幸。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便也是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行着路。

这路漫漫,而我又受了那捆仙绳的限制,行不得劲气,仅仅凭借着肉身的强度在坚持,所以十分疲惫,不过越是如此,我越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平和,一步一步地走。

每一步,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修行。

不知不觉间,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孤独,那种孤独是浮现于心灵深处的,之前梦中的那位耶朗使臣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那位先生,孤身一人,前往敌国,相约共同抗击,然而敌国毁约,落井下石,那种强烈的痛苦,和誓死不从的意志,逐渐地浮现于我的脑海之中。

坚贞不屈,坚贞不屈……

我慢慢走着,眼圈突然有些红了,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感动,一种战胜了自己心灵恐惧的欣喜。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行至半山腰,有人叫我:“陆言,陆言……”

我偏头瞧去,瞧见居然是屈胖三那小子,几天不见,这家伙的个头儿似乎又长高了数分,他在远处朝着我招手,不过刚喊了几声,就给人阻止了去。

他不是个好脾气,不过人在屋檐下,却也知道夹着尾巴装孙子的道理,于是朝着我打手势,告诉我一会儿见。

一路登山,然后过了偌大的清池宫广场,抵达了主殿。

主殿并无人等候,我给人押在了殿中,然后仰头打量着漫天的神灵塑像,表现得很淡然。

过了好一会儿,一声罄响,殿前有大批人鱼贯而入,有男有女,每一人皆穿得格外隆重,道袍附体,道冠加身,而这里面我瞧见几个熟人,一个是执礼长老雒洋,再有一个,是刑堂长老刘学道。

随后我还瞧见一人,却是前几日与我单独见过面的茅山掌教真人符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骇然,一种十分不自在的感觉浮现在心头,而让我更加心神不定的,是我并没有瞧见传功长老萧应颜。

如果说茅山长老会里面,铁定会站在我这边的,也就传功长老一人。

因为如果我这边被定了罪,那么她的侄子萧克明定然也逃不脱,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她绝对会帮我,然而此刻她并没有出现,这种感觉让我十分不自在。

我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孤立无援,就好像是案板上面的肥肉,任人宰割。

好在这个时候,从侧面处又走来一人,却是屈胖三。

这小子朝着我眨巴眼睛,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我心头的紧张顿时就消散了许多去。

众人出现之后,相继落座,盘腿在了蒲团之上,连屈胖三都获得了一个座位。

唯独我一人站立当场。

大殿空荡,与会者超过三十人,而能够坐下的,都是茅山宗长老级别的大人物。

众人坐定之后,执礼长老雒洋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茅山长老会成员,传功长老萧应颜闭关不出,外门大长老陈志程朝中事务繁忙,无法参加,其余八位,加上掌教真人,皆以在场,廷议开始,请刑堂管事人发言。”

冯乾坤越众而出,朝着列座的众位长老拱手。

行礼完毕,他朗声说道:“诸位,半个月前,刑堂听到东海传闻,说有男子陆言,曾经数次施展我茅山宗镇教法门神剑引雷术,头头是道,于是传达掌教真人,并且随后展开了调查,发现情况属实,于是在刑堂刘长老和刑堂六老的带领下,将陆言于南方省阳江市擒获,捉拿回山。”

“陆言,黔州省黔东南州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人,堂兄为疤脸怪客陆言,二十五岁之前与普通人无异,随后修行,修为一日千里,十分恐怖,现如今已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据各方面的信息反馈,陆言通晓多门手段,除了苗疆蛊术之外,他应该还有邪灵教地魔传承、失传已久的上古剑术,符箓制器之道,以及神剑引雷术。”

“有资料显示的神剑引雷术,陆言共用过两次,第一次是在缅甸仰光,陆言凭借此法,击杀了横行缅甸阳光乃至整个伊洛瓦底江流域的霸主,七魔王哈多;至于第二次,是在东海蓬莱岛,他凭借此法,击杀了修成元婴之道的碧游宫实权人物赵公明,手段之骇人,已让东海人人自危……”

“陆言此人,性情残暴,手段恐怖,所过之处,必定是腥风血雨,单单在缅甸仰光,就有上千人直接或者间接地死于他的手中,而且还改变了当地势力格局,江湖人听闻,皆谈之色变……”

……

冯乾坤事前做过详细的准备,当着众位茅山长老的面,他一一述说,而在座众位长老有的也是第一次听闻,止不住交头接耳,脸色骇然。

什么时候,江湖上又出现了这么一个狠角色?

而且还是陆左的堂弟,这家伙,好嘛,这陆家当真是人丁兴旺,高手辈出,一个比一个狠啊……

然而这些话儿听在我的耳中,却让我苦笑不已。

尼玛,你这资料到底是哪儿弄的,正确的我也就不说了,胡乱吹嘘的,在这么严谨的场合里,真的好么?

什么叫做上千人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在我的手上啊?

搞得老子就好像是杀人狂魔一般。

这般说,搞得本来立场并无偏移的中立人士,都忍不住想要黑化我了。

然而即便是面对着如此的指责,我依旧是保持着十二分的淡定,任由冯乾坤将诸事给一一说完、到了最后,他总结陈词,说道:“综叙所论,我刑堂认为陆言凭借我茅山唯有掌门与传功长老才能习得的神剑引雷术肆意作恶,罪大恶极,希望长老会能够授权刑堂对其进行应有的惩罚,并且逼起交出神剑引雷术的全套功法……”

雒洋在冯乾坤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茅山宗从来不以势压人,也会给任何人说话的权力;现在进入答辩环节,陆言,对于刑堂负责人刚才所说的话语,你有什么可说的?”

我抬起头来,瞧见这位当日亲切和蔼的执礼长老,心中百种滋味一时涌上心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这个时候,坐在角落里的屈胖三举起了手来。

他为人倒也规矩,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里也耍不得蛮狠,于是高声说道:“请求发言。”

雒洋看向了他,问道:“你是何人?”

屈胖三站了起来,走到了场中,摇头晃脑地说道:“我是陆言的表弟,也是他的辩护律师,屈胖三。”

呃……

众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僵,好几人感觉好像是吃到了翔一样,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尼玛,咱们这三堂会审,就是问个真相,你还真以为这儿是私人法庭呢,还什么辩护律师,你特么有律师证么?

估计不少人心头已经开始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了,不过执礼长老雒洋是一位敦厚长者。

他面临这变故,他也只是疑惑,说那你这是?

屈胖三指着我,说茅山威风,江湖已久,我这表哥没见过啥世面,为人胆小,言语表达能力也有些迟缓,临场机变不足,我这个当表弟的不忍瞧见他受尽污蔑,于是便自告奋勇,在刑堂长老刘学道老先生的首肯之下,前来茅山,为他辩护,还请执礼长老您准许。

听到他这一长串的话语说出,淡然自若,执礼长老雒洋抚须而叹,说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年纪不大,口齿倒是伶俐十分,佩服佩服。

他环顾一圈,与众位长老交换过了眼神之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你来辩解,也无不可。”

说罢,他目光落到了屈胖三的身上,平静地说道:“那么,屈胖三,对于刑堂负责人的指控,你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么?”

屈胖三说是单独说,还是笼统地讲一下?

执礼长老微微一笑,说皆可。

屈胖三点了点头,走上前两步,打量了冯乾坤一眼,然后说道:“我用八个字简单总结一下刚才这大兄弟的话语,那就是——胡说八道,放狗臭屁!”

第二十七章 殿前廷议(2)

我还以为屈胖三真的收起了性子来,变得温文尔雅了呢,没想到没一会儿,便立刻就露出了狰狞面目来。

冯乾坤再好的脾气,被这么一通骂,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说什么呢?”

屈胖三微微一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说你呢。”

冯乾坤说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屈胖三好说执礼长老让我评价你,我就老老实实说了我的看法,至于你刚才提的那些指控,我现在可以很负责的跟你说,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他竖起一根食指,说道:“首先我们来谈缅甸仰光的七魔王哈多。”

“在谈及七魔王哈多的时候,我想先跟大家介绍一下他的几个头衔——首先他是东南亚地下非法器官交易的最大供应商,无数无辜者仅仅因为器官匹配,就被他的手下抓去活活弄死,以便提供脏器;其次他还是东南亚几大顶级毒枭之一,仅缅甸一地,就占有46%的毒品出口份额,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他而家破人亡;另外他还有著名的军阀、黑暗典狱官、恐怖势力的扶持人、大型黑帮团伙首脑等等身份……”

“总结一下,七魔王哈多并不是一只小白兔,他的双手血腥,不知道有成千上万条人命,无数的家庭被他拆散,多少部族为此灭族,这个你们可曾知晓?”

“陆言对付七魔王哈多,并非抽风,而是因为七魔王哈多因为贪图财物,纠集军队和流氓团伙,剿灭了居住于缅甸雨林中的白河蛊苗。”

“说起白河蛊苗,诸位可能并不熟悉,但如果说蚩丽妹,你们应该知晓——两年前的天山大战,蚩丽妹为了这个世界,可是献出了自己的性命,然而此刻自己的族人却没有受到庇护,给这恶魔灭了族,这事儿你们都可以当做看不见,但陆言不可以。”

“于是陆言出手了,结果落在了这位冯道长的口中,居然就变成了为非作歹、肆意作恶、罪大恶极,不是放狗臭屁,是什么?”

面对着屈胖三的步步紧逼,冯乾坤低下了头去。

他争辩道:“我举这个例,不过是想说明他之所以能够从一个普通人,快速成为能够与七魔王哈多匹敌的强者,是因为学得了我茅山秘技神剑引雷术……”

屈胖三呵呵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了冯乾坤的跟前,仰着头,说那也就是说,你刚才污蔑陆言的话语,都是妄自揣度的,对吧?

冯乾坤一愣,说你指的是什么?

屈胖三哈哈一笑,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众位今天能够济济一堂,在此三堂会审,却忘记了要不是蚩丽妹、萧克明、陶晋鸿这些人在天山之上的拼死付出,如果没有他们,你们能够这般高高在上?将士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在后方肆意残害他们的亲人,这就是你的态度,对么?

这类比说得冯乾坤的脸直接都黑了,而这个时候执礼长老不得不站了出来,说就事论事,我们不否认天山之战中付出的那些英豪,也不要在这里混淆概念。

屈胖三耸了耸肩膀,盯着冯乾坤说道:“那么,我想问一问你,对于击杀七魔王哈多,你有什么意见?”

冯乾坤木然摇头,说没意见。

屈胖三点头,说好,那我反驳你刚才污蔑陆言德行的话,你能不能对此道歉,并且收回一切污蔑?

冯乾坤说七魔王哈多只是一件事情,那蓬莱岛赵公明又是怎么回事?

屈胖三哈哈一笑,说没想到茅山还有当江湖仲裁人的兴趣,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他打了一个响指,走到堂前来,朝着在座各位拱手,然后说道:“天下修行三圣地,各自隐世数百年,别的不谈,我们光论东海蓬莱岛,诸位应该知道,东海蓬莱岛之所以在中原名声不显,并非众位刻意杯葛排挤,而是地缘关系的缘故,东海蓬莱岛向来亲近别国,不但与日本相交甚密,而且还支持台独,甚至于东南亚各国都有瓜葛,这样屁股坐歪的宗门圣地,诸位可曾期望它强大?”

好嘛,之前的辩驳是建立在道德高度,而现在的辩论,则立足于策论立场。

众人皆不发言,而屈胖三也并不着急。

他平静地说道:“赵公明是一个对中原江湖极度憎恶的实权人物,我想别人接触不到,但作为顶级道门,茅山宗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倘若他得了势,执掌东海蓬莱岛,到时候掀起的腥风血雨,只怕无数,而陆言将其击杀,虽然原因许多,但是就结果而言,在座的各位,可是都有受益的,可不能拔鸟无情,一边吃肉,一边骂娘……”

说话儿针砭利弊,分析清晰,众人顺着他的话一想,果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甚至都瞧见有人下意识地点头。

屈胖三继续说道:“赵公明的死,受益之人无数,包括那个传讯于诸位、想要借刀杀人的家伙,则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说,冯道长,至此你还认为陆言的出手,是在作恶?”

被这一番道理劈头盖脸地说下,冯乾坤硬着头皮说道:“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人能够说得清楚?”

屈胖三摆了摆手,说你可以讲我这表哥牛波伊,讲他碉堡了,却不能够说他丧心病狂、杀人如麻——你不做好事,没人会说你,但别人做了好事,你也受了益,却还唧唧歪歪污蔑别人,这事儿做得实在也太无耻了,你说对吧?

冯乾坤给逼急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不管陆言到底是好是坏,总之一点,作为一个外人,却身怀茅山重器,这事儿就是不行。”

屈胖三盯着冯乾坤,说也就是说,你认为陆言现在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学得了你茅山宗唯有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才能够拥有的神剑引雷术,对吧?

冯乾坤点头,说对,此术乃茅山重宝,外人不能学得,否则便是对我茅山最大的挑衅和欺辱。

屈胖三耸了耸肩膀,说多大点事儿,你早说嘛——有事说事,非要从道德上面去抹杀别人,你弄得这么的世故和官僚,跟某些组织一个模样,怎么能够不让人反感呢?

冯乾坤说如此说来,你也认为陆言有错了。

屈胖三摇头,说恰恰相反,我可以证明一点,无论是对付七魔王哈多,还是对付东海蓬莱岛的赵公明,陆言用的,的确是雷法,但并不是神剑引雷术。

冯乾坤大喊,说别狡辩了,我们有详细的证据链,证明他使用的,就是神剑引雷术。

屈胖三一愣,说哦,你说说,他从哪儿学来的神剑引雷术?

冯乾坤冷冷一笑,说陆言一直都在撒谎,说后来并没有再见过萧克明,但据我们所知,陆言曾经通过泰山阴阳界去过黄泉路,而之所以去那里,就是为了找寻萧克明——萧克明也正是因为报答陆言,又或者是陆言以此为条件威胁他,方才教其神剑引雷术,从而得以苟且偷生……

屈胖三挥了挥手,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哪儿来的论调啊,胡说八道。

冯乾坤这回变得淡定了许多,说我们可是有人证的。

哦?

屈胖三一愣,然后看向了我,而我则面无表情地站着,想着到底哪儿来的人证。

而这时冯乾坤朝着执礼长老一拱手,说雒长老,是否可以有请人证出场?

执礼长老允了。

冯乾坤朝着旁边打了一个手势,有一个全身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家伙缓缓走到了场中来,站在我左侧不远处,然后将斗篷给取了下来,冲着我冷冷说道:“陆言,没想到我还能够活着回来吧?”

王维伽?

我的心头震骇,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之前随我们一起前往阴阳界的岱庙道士。

他是长得比较帅的那一个,对虫虫有着异样心思。

当初我们之所以被拦截伏击,也正是因为这家伙的出卖,事后他曾经请求我们,让三头神君通融,带他离开,但是最终被我给拒绝了。

出卖我们的人,如何能够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