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顶了朱颜的缺儿,二夫人日日拿她和朱颜比较。好像朱颜就是天上的云,她就是地上的烂泥!

都是做奴才的,谁又比谁强了,她也是个人呢!

既然主子不拿她当人看,她也只得拼一把,换个主子了。

田氏抓花了罗二老爷的脸,罗二老爷睡了田氏大丫鬟的事如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田氏去怡安堂请安时,都觉得一路上下人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

老夫人如往常一般说着闲话。

“老四、大郎。今日你们要一起进宫去吧?”

罗四叔失踪前也是官身,这次回来和罗天珵一样,都是要进宫面圣一趟的。

倒是甄妙,因为太后和皇后都还未召见。还可以在府里歇一歇。

“是的,儿子(孙儿)这就走了。”

等男人们都走了,老夫人这才看向戚氏:“戚氏,老四他,昨个儿可和你说了什么?”

戚氏脸上擦了薄薄一层面脂,显得气色特别好,闻言轻笑道:“老爷失踪那段日子的事,都和媳妇一一讲了。胡姨娘救了老爷,儿媳也是感激的。老夫人看什么时候合适,就把胡姨娘和璋哥儿接来吧,省得她们在那边忧心。”

老夫人点点头:“你想得明白就好。璋哥儿怎么说也是老四的亲骨肉。至于胡氏,她救了老四的命,便是我也是感激的。不过她既然要入国公府的门,你也要约束好了,不能因着这救命之恩就肆意胡闹。妻不成妻,妾不像妾。可是败家的根源!”

“是,儿媳知道了。”

田氏听了暗暗撇嘴。

老夫人这心偏到天边去了。怪道老爷以前常说老夫人最疼四叔呢,连他媳妇都这么护着。

哼,她昨日被狠狠打了脸儿,怎么也不见替她说上一句话。

想到这里就露出个假笑:“老夫人,您看什么时候去宝陵县合适,儿媳去安排一下。”

老夫人淡淡瞥田氏一眼:“这个还不急,且过一段日子再说吧。”

国公府不是不知恩图报的,可也不能让别人挟恩。

这样急巴巴的去接,那胡氏说不得就要养得心更大了。

老夫人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对胡氏,她有感激,但不想让她看出她的感激。

商户女的做派,她心里有数。

至于田氏,老夫人叹口气。

老四和大郎刚回来,他们两口子就吵上一架,让她说什么好呢。

也还好老四回来了,这国公府有他和大郎撑着,在她闭眼前总不会垮的。

老夫人又看向甄妙:“大郎媳妇,我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还没缓过来?”

甄妙忙道:“祖母,孙媳挺好的。”

昨日罗天珵可是郑重叮嘱了她,来葵水的事暂时不要传出去。

经过这段日子的风雨,她也算看出来日子难混了,还是小心为上。

老夫人递过一摞帖子:“都是各府请你做客或者要来探望的,知道你这两日要进宫,日子都是过两天的,你好好安排吧。还有各府送来的礼品单子,回头让人送到清风堂去。”

“多谢祖母费心了。”

老夫人端了茶,众人这才散了。

甄妙来了月事不舒坦,由阿鸾扶着走得慢。

戚氏牵着六郎缓缓落在了后面。

“四婶,是不是有事?”

戚氏心若死灰的日子过惯了,如今虽心情开阔了许多,一时间却不习惯和人打交道,甄妙这一笑,让她原本犹豫的话就问了出来:“大郎媳妇,那胡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甄妙想了想,道:“精明。”

精明啊,戚氏低低念了一遍,然后露出个微笑:“多谢了,四婶还没好好谢过你和大郎,把你四叔带了回来。”

进宫的路上,罗四叔和罗天珵也在闲聊着。

下马前,罗四叔忽然问了一句:“大郎,这些年,二哥对你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子

这话问的就有点意思了。

罗天珵沉默了一下,才道:“二叔待侄儿向来是好的,就跟四叔没失踪前一样。”

罗四叔略略皱了眉。

那时候他还年轻,满心思都放在战场上,自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当了几年商人,再细想以往,却有些心惊肉跳了。

特别是回府那日二哥二嫂的态度,总让他觉得比起活蹦乱跳的大郎,他们倒更希望躺在棺材里的那位才是。

不过来日方长,且看着吧。

二人进了宫,远远就看见太子和太子妃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忙避到一旁。

没想到太子却大步走过来了。

二人行礼拜见。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罗世子看来气色不错。”

罗天珵直起来身子,嘴角挂着淡笑:“托太子的福。”

“不敢,说起来,是吾连累了罗世子才是。”太子的话明明还算客气,可那语气总觉得怪怪的。

罗天珵倒是云淡风轻:“太子这样说,臣就无地自容了。”

太子挑了挑眉,又看向罗四叔:“这位是——”

“臣是镇国公四子,罗世子的四叔。”

“镇国公四子?”太子有些意外,“哦,莫非是失踪数年的罗将军?”

镇国公府一门三将才,老镇国公是常胜将军,罗天珵的父亲则以足智多谋闻名。而罗四叔是十来岁就随父兄上战场的,有少年将军之称,要单论武力。还在父兄之上。

只可惜三位将军,落得一死一傻一失踪的下场,令天下人唏嘘。

太子脸色明显变了变,才恢复了常态:“罗世子果然运气好,失踪了几天,倒是把罗将军寻回来了,想来父皇定会高兴的。吾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太子紧绷着唇角离去,太子妃紧紧跟着。等没有旁人了,才问道:“太子心情不好么?”

太子冷哼一声:“心情能好才怪,你看他那宠辱不惊的样子,何曾把吾放在眼中?”

“太子多心了。我看罗世子并不敢对太子不敬。”

“你懂什么,父皇好不容易把那事放下,他们这一进宫,就又记了起来。以后只要他在,父皇总会把那事翻出来想一想。那几个弟弟的虎视眈眈你又不是没看见,父子间的情分这么被磋磨下去,早晚被他们钻了空子。更别说他越是风光,天下人就越是忘不了,他的风光是踩着吾得来的。”

“太子。那您是想——”

太子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只有死人,才会让人忘得快。”

太子妃心猛然一跳:“太子,这。这要不要和父亲商量一下?”

太子妃并不蠢,但她是自幼娇养大的独女,偏巧父亲又是个有能耐的,对父亲的依赖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话却刺痛了太子。

“舒氏,吾行事,还要和你父亲商议?他是吾的东宫属官不成?”

要说起来。太子还是相当仰仗那位岳父大人的,这次重新得了昭丰帝欢心。就离不开岳丈的指点,可他仰仗是一回事,被自己的媳妇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就扫了面子了。

舒氏被噎的哑口无言。

她脸略长,平时嘴角含笑看着端庄,可一收了笑容,就有些苦瓜相了。

太子看的心塞,冷声道:“别天天摆着这副苦瓜脸,有福气也妨没了。怎么不学学人家呢!”

说完拂袖而去。

太子妃被闹了个灰头土脸,伏着枕头哭了一场。

那边罗天珵和罗四叔被领进了养心殿,见到了昭丰帝。

昭丰帝看着精神不错,不过明显是清减了。

二人大礼参拜。

昭丰帝见到罗四叔大悦,给二人赐了座。

如今东凌匪患猖獗,西部又有外丹频频扰民,再加上靖北厉王蠢蠢欲动,实在是觉得没有良将可用。

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到底是他大周气运昌盛。

昭丰帝心情大好,十分耐心的问了罗天珵失踪后的遭遇还有罗四叔这几年的事。

因为涉及到前废太子,二人心照不宣的避过不提,只把旁的说了说。

“这么说,你们就混入运茶的商队进了京,还被你三弟请去护送那棺材?”昭丰帝听了笑着摇头,“这还真是好运气。朕说的果然不错,甄四是个有福气的。”

若不是甄四为了救初霞惊马,又怎么会给他寻回一个大将呢!

放冷箭的人,果然是厉王埋下的奸细,想要阻止大周和蛮尾和亲,以免对靖北形成夹围之势。

厉王恐怕永远不会想到,那一箭射出去没伤着他的公主,反倒给他射出个能征讨靖北的大将来!

只是这一点,暂时就不便提了。

昭丰帝心情好,就问道:“罗卿,那运往京城的茶砖,还是你研究出来的?”

罗四叔笑笑:“臣这几年,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来,这才知道粗人也是可以风雅的。”

“哈哈,回头给朕送些来尝尝。”

罗四叔忙谢恩。

昭丰帝这话,就是要把胡家定为皇商了。

如此,倒是免了他后顾之忧。

以镇国公府的地位,胡家族人是不敢侵占胡府财产的,而有了皇商这条路子,以后更会全心全意的紧紧依附着胡府。

等罗天珵叔侄离去,昭丰帝心情不错的逛了御花园,遇到了赵皇后还笑眯眯的问:“皇后,可有招甄氏进宫?”

弄的赵皇后莫名其妙又不敢问,立马一道懿旨传到了镇国公府。

罗天珵叔侄前脚到。懿旨后脚就到了。

甄妙都没顾上和罗天珵说上话就上了轿子,只得冲他挥挥手。

罗天珵有些忧心。

“怎么了?”罗四叔拍拍他肩膀。

“甄氏这几日不大舒坦,我怕她在皇宫应付不来。”

罗四叔笑着宽慰:“放心。看今上的样子,对甄氏印象好得很。”

罗天珵只得把担忧压了下去。

“去你书房坐坐吧。”

一进书房,罗四叔脸色就郑重起来:“大郎,我看太子对你起了杀心。”

以往战场上所向披靡凭的是直觉,而现在,还多了察言观色,太子满满的恶意简直无法忽视。

罗天珵笑了:“四叔看得真准。不过——太子毕竟还不是皇上。”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前一世,皇上惊吓过度缠绵病榻。太子战战兢兢侍疾不力被废,而如今,有他那一挡,皇上并无大碍。太子也没被废,反倒对他起了杀心了。

所以说,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的。

罗天珵又想起太子被废后的那个天寿圣节,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的越发激烈,二皇子献上祥瑞白雉祝寿,祈求圣体安康,谁料那白雉竟然掉了颜色,好好的祥瑞成了杂毛的野鸡。

昭丰帝本就病着,见了这野鸡还能有什么好。当下就痛斥二皇子一番,母妃身份并不高的二皇子就成了夺嫡的第一个出局者。

这一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在。适当的推波助澜,甚至都不用他直接插手,想必那白雉是不难落到太子手上去的。

几位皇子都忍耐了太久,以往皇上和太子父慈子孝,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太子看似又重新得了圣心。可破镜就算重圆也是有裂隙的,表面看着完好如初。内在早已千疮百孔,只需要轻轻一击就会轰然碎掉。

不会有人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罗天珵云淡风轻的笑,罗四叔叹气。

他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侄儿了。

只是他说这话,难道是笃定了今上会废太子不成?

想到这,罗四叔心中一凛,声音低了下来:“大郎,这些年四叔都不在京里,许多事还不了解。你能担任锦麟卫指挥佥事,定是有能力的。只是平日行事,要多想想国公府。”

“四叔放心,侄儿心里有数。”他不是不信任四叔,只是有的事可以做,却不能说。

甄妙坐着轿子,被颠得难受,肚子疼且不说,这精神实在是紧张。

天知道这月经带子靠不靠谱,要是在皇宫溜达时漏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想死回去。

这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儿啊,一点经验都没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拜见完了皇后又去拜见太后,总算是没出岔子。

甄妙刚松一口气,就听太后道:“甄氏,你这一失踪,太妃也惦记着,过去看看吧。”

甄妙去时,甄太妃刚涂好指甲,见她来了,没有问东问西,只招了招手:“妙丫头来了,过来,姑祖母给你染指甲。”

“太妃,我指甲还短,不用了。”染指甲是个细致活儿,就太妃这追求完美的性子,等染完,估计她的月经带子也撑不住了。

甄太妃却直接抓起了甄妙的手开始涂,声音有些悠远:“我还只给盈月染过指甲,现在给你染,就仿佛回到过去的似的。”

甄妙张了张口,不忍心拒绝了。

可太妃实在比她想的还要细致,甄妙觉得越来越不妙,等染完一只手时再也忍不住开口:“太妃,我染上了——”

甄太妃笑靥如花:“是染的不错,能数月不褪呢。你闻闻,还有花香味。”

甄妙恨不得昏倒算了,她天生嗅觉灵敏,这哪是花香味啊,分明是血腥味!

反正在太妃面前,她也只是个孩子,丢脸就丢脸吧。

甄妙刚鼓起勇气要说明情况,就有宫娥喊道:“六皇子到——”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赏

六皇子到,六皇子到,六皇子到——

甄妙像被点了穴道,泥塑般坐在锦杌上。

甄太妃是讲究人,天冷了,锦杌上还垫着一层剪成梅花形状的雪貂皮。

该死的雪貂皮!

她这是要给梅花垫子染上梅花颜色然后再被六皇子赏梅吗?

甄妙只要一想到要站起来给六皇子请安,整个人就不好了。

所以一身紫衣的六皇子嘴角含笑进来时,就看到了她一脸呆滞的状态。

甄太妃倒是起了身,淡淡道:“小六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六皇子掩去眼中的苦涩,笑嘻嘻道:“太妃这是要赶我走吗?”

甄太妃看甄妙一眼,才道:“怎么会。”

甄妙手足都是僵硬的,自然没看出甄太妃和六皇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甄太妃心中忌惮着六皇子,见甄妙傻坐着不动就蹙眉了。

这个傻丫头,这不是平白引人注意吗。

有的时候,想要人忽视不难,只要你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平常就够了。

果然,六皇子已经走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甄妙,声音说不出的轻快:“甄四,见了本王,你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甄妙端坐着装傻:“臣妇拜见六皇子。”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呃,什么时候改的规矩本王怎么不知道?现在都是坐着打招呼了吗?”

甄妙暗中咬牙。

这是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啊!

抬眼看去。六皇子正看过来,一双狭长眼睛弯成迷人的弧度,嘴角挂着邪魅的笑。

甄妙真的想说。邪魅早就过时了,你这么落伍自个儿知道吗?

当然她是不敢的,在六皇子目光逼迫下,灵光一闪,伸出染好指甲的那只手道:“太妃给我染指甲,不许乱动的。”

说完庆幸的翘了翘嘴角,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啊。

她早就看出。六皇子对太妃非常尊敬的。

甄太妃忍不住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