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难受的厉害,罗天珵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那么难受,还乱动!”

甄妙都快晕了:“我要去净房,阿鸾!”

阿鸾过来,重新把甄妙扶起来,对罗天珵道:“世子爷,先让婢子扶大奶奶去净房吧。”

等甄妙有气无力的从净房出来,罗天珵隐隐想明白了,冷着脸道:“阿鸾,你先出去。”

“大奶奶——”

“大奶奶有我照顾!”

阿鸾看甄妙一眼,见她不反对,转身出去了。

罗天珵揽住甄妙,无奈又生气:“你吃不了螃蟹?”

甄妙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既然吃不了,怎么还要吃?身体能是这样糟蹋的吗?”罗天珵气得不行。

甄妙抿了抿唇:“想着是你辛辛苦苦学会的,就想尝一尝。”

罗天珵一颗心顿时软的不行,又心疼又生气,这一次,却是生自己的气了。

“是我不好,竟然不知道你不能吃螃蟹。”他低头亲亲她的发丝,想着从丫鬟们那听来的只言片语,叹道,“你也是个傻丫头,不能吃就要坦白告诉我,只要你领了我的心意,我就开心了。要是我准备的是砒霜,难道你也吃啊?”

甄妙丢了个白眼过去:“我有那么傻啊?为了领你的情,吃砒霜死了,好让你以后给别的女人做蟹酿橙?”

罗天珵长舒一口气,抚着她的背:“没那么傻就好,要是真那样,我会被你气死的。不过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给别人做蟹酿橙的。”

二人拥抱了一会儿,他想了起来:“什么叫我辛辛苦苦学会的,我就是问了那师傅一遍而已。”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好消息

“世子怎么又回来了?”甄妙这才想起来问。

罗天珵好笑地道:“若是不回来,哪知道你傻成这个样子?吃不了螃蟹,还闷头吃下去。这蟹酿橙还罢了,若是我做了香辣蟹,更是刺激肠胃,你该怎么办?”

虽这么说,他一颗心却似泡在了蜜水里,从没这么甜过。

这种有人愿意为你傻的感觉,可真好。

甄妙嗔他一眼。

这死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罗天珵这才道:“我是得了一个消息,知道你听了定会高兴,这才回来的。”

甄妙更是疑惑,推了推他:“别卖关子了,什么事儿?”

罗天珵露出个神秘的笑:“你猜?”

甄妙觉得,她最讨厌的就是“你猜”这两个字了,当下翻了个白眼,拧了他的腰道:“世子,你猜我现在心情好不好?”

罗天珵干咳一声,眨了眨眼:“我得了消息,你有亲戚要进京了。”

甄妙来了兴致:“这倒是可以猜一猜了。莫非是三表姐?不对,她随表姐夫上任,至少满三年才可能回京。难道,是外祖家的几位表哥?”

近来温墨言生意越发红火,分店都开了两家,表舅母和二表嫂一直留在京城没有回去,东禹那边又来了人也是可能的。”

“我猜得对不对?”甄妙推了推罗天珵。

罗天珵笑道:“猜对了一半。来的人确实是你外祖家的亲戚,却不是你表哥。”

表哥什么的,她怎么这么多!

罗天珵没再卖关子,缓缓道:“进京的人,是你小舅舅。”

“我舅舅呀?我大舅常年卧病在床。我二舅眼睛有疾——”甄妙这才反应过来,捉着罗天珵袖子的手发颤,“你,你刚才说什么?”

她显然是吃惊极了,都忘了肚子的不舒坦。猛然站了起来:“你说的是我小舅舅?”

“对。”罗天珵淡笑着看着她的反应。眼中满是不曾察觉的宠溺。

甄妙渐渐冷静下来:“我小舅舅不是出海失事了么,怎么会——”

为了让她安心,罗天珵吐露了一点信息:“最近要开海禁。对东禹那边的关注多了些,凡是有价值的消息都会传递回来。你小舅舅出海归来,在当地已经引起了轰动,不过东禹离京城颇远,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没传过来。想必建安伯府那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信了。”

听罗天珵这么说,甄妙放下心来。

在一起久了,也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说了,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她有几分迟疑的望着罗天珵,还没等开口。对方却似乎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早点让岳母大人知晓,也无妨的。”

甄妙喜出望外。

自打温雅琦出事后,温氏就藏了一段心事,眉梢眼角总是笼着轻愁。她做女儿的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小舅舅平安归来的消息若是说给温氏听,她定然会大悦的。

“不过你今日要好好休息,明日再回去。”罗天珵嘱咐道。

甄妙虽心若猫抓,还是点了头。

她总不能回了娘家,占着净房不出来了,那才是丢脸丢回家去了。

因甄妙不舒坦,罗天珵没再回去,陪她歇了,一晚上都拿手替她暖着肚子,比起那会渐渐凉下来的汤婆子,倒是更好用些。

第二日大早,甄妙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见了就夸赞:“大郎媳妇,你昨日送来的那蟹酿橙,味道极好,真是有心了。”

老夫人之所以这么高兴,还是因为老国公喜欢。

当时送来六个蟹酿橙,老夫人吃了一个尝鲜,赏了一个给正在旁边伺候的田雪,剩下的被老国公一扫而光,还吃不够。

甄妙纠结了一下。

蟹酿橙是世子做的,她当然不好意思抢了这功劳,可若是要老夫人知道,恐怕心中会有想法。

在这里的普遍观念里,有出息的男人是要远庖厨的,为了讨媳妇欢心下厨,更是了不得。

她只得含糊道:“祖母吃得好,以后还送来。”

老夫人笑着道:“那祖母就有口福了。”

吃螃蟹也就这两个月,难得老头子从年轻就喜欢,就由着他吧。

想到老国公爷,老夫人眉眼都是柔和的。

甄妙默默为世子点了根蜡。

这螃蟹,看来他还得做下去!

“祖母,今日我想回建安伯府一趟。”

老夫人是个开明的,没有多问,就允了,还嘱咐道:“选那可靠的驾车,多带些护卫回去。”

甄妙抽了抽嘴角。

她那次惊马引发的一系列变故,看来给老太太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祖母您就放心吧,给我驾车的是阿虎,跟着世子磨练了有一年了。”

老夫人回忆了一下:“就是你们从北河回来,带来的那孩子?”

“是呢,现在又长高了,世子说一般大汉,三四个等闲近不得他的身。”

英雄不论出处。

老夫人不像寻常贵妇那样,一味只信任家生子,在她想来,大孙子聪明果敢,既然是他给自己媳妇儿安排的人,那定是妥当的,不用她一个老婆子多嘴了。只是想着那孩子的来历,还是道:“我听你们之前说,倒觉得那孩子是个有本事的,如果他有志愿,可别埋没了人家。”

甄妙笑盈盈道:“祖母您放心,世子说了,阿虎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都由他。”

其实在她想来,倒没有男儿非要建功立业的想法。世人只看到那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的荣耀,谁能想到那些默默无闻战死的孤魂呢?

当然,她也不是要阻碍别人前途,无论是锦鳞卫也好。她的车夫也好,只要阿虎选的是自己想过的日子,觉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那便好。”老夫人点点头。

一屋子人陪着老夫人说笑,不多时就各自散去。

甄妙走在青石小径上。田雪跟了上来。

“嫂嫂。”

甄妙抿了唇笑笑:“三弟妹是不是有事?”

“昨日在祖母那里。有幸吃了嫂嫂送来的蟹酿橙,味道真是好极了。”

甄妙挑了挑眉。

田雪耳朵微红,有些局促:“嫂嫂管着家。定是忙得很,若是可以,能不能收了我这个笨徒弟。”

“三弟妹想学厨艺?”

田雪飞快看甄妙一眼,道:“我没有嫂嫂心灵手巧,只学那道蟹酿橙就足矣了。”

说到这。神情坦然下来:“我见祖父祖母都喜欢,以后也可以做了孝顺他们二老。”

她说完,心中有些忐忑。

也不知这位嫂嫂,会不会觉得她是争宠,从而恼羞成怒。

对这位嫂嫂,她是有好感的,可是姑母言辞间却防范得很。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今日这事,也是一个试探,若是大嫂是她想的那般人,那就算招了姑母的厌弃。她也无怨了。

“好呀,回头我把蟹酿橙的方子给三弟妹送来。三弟妹学会了,我还能偷偷懒。”甄妙笑盈盈道。

等二人分开,雀儿忿忿道:“大奶奶,三奶奶好过分,怎么能直接找您要蟹酿橙的方子,这岂不是要和您争宠嘛!”

甄妙横她一眼:“都是孝顺长辈,什么争宠不争宠的,其实我还该谢谢三奶奶呢。”

见雀儿睁大了眼,甄妙冲阿鸾点头。

阿鸾解释道:“大奶奶不会做蟹酿橙,老夫人喜欢的话,又要常常送去,可世子爷又不可能常在府中做这道菜,三奶奶要是学会了,就解了大奶奶的为难了。”

雀儿还是不服气:“那也是她无意中替大奶奶解得围,这是两码事嘛!”

“三奶奶也许知道呢?”

“啊?”

甄妙一路往前走,不紧不慢解释道:“如今二夫人不管事,四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让三奶奶跟着三夫人管着厨房。清风堂有小厨房,这两年从未去大厨房领过螃蟹,她看了册子,应该是知道的。”

“三奶奶猜到蟹酿橙不是您做的?”雀儿掩口。

一个从不吃螃蟹的人,又怎么会做蟹呢?

甄妙莞尔一笑:“所以啊,三奶奶是个有心人呢。”

没过多久,田雪就收到了清风堂送来的匣子,里面一张白绢,用秀雅的簪花小楷写着蟹酿橙的方子。”

田雪捏着白绢出神,她唯一的陪嫁丫鬟沙儿忧心地道:“三奶奶,您这样,会不会让那边误会您?”

盯着那工整的小字,田雪浅笑:“且行且看吧。”

一个人心中有爱,看人看景都是美好的,一个人心中有恶,那看什么都充满了算计和丑恶。

大嫂会怎么看她,这张方子终于给了她答案。

自打三郎对她说了那番话后,田雪这才松了口气。

甄妙回了建安伯府,悄悄把小舅舅未死,还即将上京的消息说了,温氏果然抱着她大哭一场,之后气色都好了许多,却也不忘感慨:“可怜你小舅母,自打你小舅舅出事后,就整日以泪洗面,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一天,年轻轻就去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

母女二人感慨万千,温氏按耐不住,叫甄妙陪她去焦氏那里做客,没想到却扑了个空,焦氏带着儿媳邢氏去了温墨言新开不久的铺子。

母女二人坐着马车赶到那里,却见门口吵吵嚷嚷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卖

甄妙扶着温氏下了马车,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倒是稀奇了,你家开铺子,迎的是四方客,怎么我们主子挑中的东西,却推脱说有人订下了?既是有人订下了,刚才又怎么会呈上来让我挑拣?”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灵动,因为蕴含着怒气,又有几分尖利。

甄妙透过人群缝隙,就见说话的女子身着秋香色提花比甲,下面一条蜜粉色绣淡绿千丝菊花百褶裙,双丫髻上别着虫草金花钿,通体的气派,虽是丫鬟打扮,比起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不差了。

甄妙瞧着这丫鬟面善,又走近些仔细看了看,终于认了出来。

这不是当时甄静回建安伯府养胎时,她身边的侍女之一么?

那被质问的掌柜连连赔罪:“实在对不住,是伙计不知道,把别的客人定下的物件呈上来了。”

掌柜的赔着罪,心中却快哭了。

他那年纪轻轻的小东家,平日笑脸迎人,很和气,今日却不知道怎么了,听这小娘子说把选好的玩意儿送到辰王府上去,是她家侧妃要的东西,就忽然把他招来,告诉他这店里的东西,一样不许卖给她。

不愿卖,您可早说啊,人家都选好了,价格也谈好了,忽然就不卖了,这不是把他这一把老骨头坑的一脸血嘛!

他心中腹诽,面上半点不露,堆着真诚的笑连连作揖。

那丫鬟年轻,到底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抿了抿唇道:“罢了,罢了,既然是别人订下了。那便算了。”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

“我最开始没挑中的那几件,再呈上来给我看看吧。”

掌柜的笑容一僵,讪讪道:“呃,那些…也被人订了…”

见丫鬟杏眼圆睁就要发火,忙道:“都是一个客人订的。”

丫鬟双眼冒火。也不在意店里人多。转了转头,随手一指:“既如此,那串七彩海螺风铃给我包起来吧!”

这大厅里摆出来的东西。总不能也被人订了吧?

掌柜的擦擦汗,在众人注视下,艰难地开口:“真,真巧,那七彩海螺风铃。也被人订下来了…”

丫鬟彻底怒了,眼睛气得晶亮:“诸位给评评理,他们新店开张,这也被人订了,那也被人订了,到底有没有做生意的诚意?掌柜的,你这么不会做事。你们东家知道么?我要是你们东家,就把你赶出去!”

掌柜的有口难言,心道,姑奶奶哎,就是因为我们东家知道。我才不敢卖给你啊,不然现在,我就得被东家赶出去!

掌柜的和丫鬟大眼瞪小眼,看热闹的人议论起来。

“是呀,都被人订了,那还买什么?”一个阵营的人,很容易同仇敌忾。

“咦,不对呀,刚刚我还问了那七彩海螺风铃的价格,讲了半天价,因为嫌贵没买下来,怎么短短工夫就有人订了?”

丫鬟听在耳里,再忍不住怒道:“好呀,我说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是你家故意不卖的!”

她冷笑:“你们这淘沙居,是瞧不起我们侧妃了?瞧不起我们侧妃,就是瞧不起我们王爷。你们都还站着做什么,先把这所谓被人订下的玩意儿,给我砸个稀巴烂再说!”

跟在丫鬟身后的两个家丁就要动手,就听一个清冷冷的声音道:“我看谁敢砸!”

众人闻声望去,不自觉分开一条路来。

甄妙气定神闲走了过来,站在那丫鬟面前,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家侧妃能代表辰王爷了?好大的脸面!”

甄静请封侧妃的旨意已经下来,前些日子还热闹的办了一场宴席,只是甄妙瞧见她就心塞,推脱未去,却没想到,她恶心到温表哥的铺子里来了。

温雅琦的死,动手的虽不是甄静,可和被她害死的有什么区别,祸害死人家的妹子,又耀武扬威的跑来买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里面,二舅母她们不知道真相,墨言表哥却知道的,依他的性子,至今还未露面把这丫鬟丢出去,已经是忍得辛苦了。

那丫鬟显然认出了甄妙来,开玩笑,敢当着王爷的面儿,直接大耳刮子招呼她家侧妃的,满京城估计也就这么一位主儿了。

对了,据说这位,前不久还掌掴了一位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啧啧,这样的霸道,怎么佛祖也不收了去!

丫鬟忽然觉得周围人看她眼神怪怪的,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猛然捂住了嘴。

糟了,一时被彪悍的县主震撼住,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完了,完了,她的脸一定会被打肿的!丫鬟下意识捂住了脸。

甄妙不在意周围人听到这丫鬟说出她的彪悍事迹后,看来的诧异眼神,扑哧一笑:“不愧是辰王侧妃调教的丫鬟,是个懂事的。”

丫鬟捧着脸,有些错愕。

就听甄妙笑盈盈道:“知道自己丢人,就先把脸藏起来了。”

噗嗤。

笑声此起彼伏。

丫鬟羞得涨红了脸,她,她怎么就一时想不开,以为这位县主转性了呢!

甄妙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别捂着了,本县主哪有闲工夫打你一个小丫鬟的脸。”

别人听不出来,这丫鬟却立刻懂了。

佳明县主这是说,她的闲工夫,都用来打她家侧妃的脸了!

眼珠一转,差点跪了,她可真是后知后觉啊,现在这县主不就是在打她家侧妃的脸吗?

那啪啪响的,她都听见声了。

甄妙四下扫了扫,笑靥如花:“掌柜的说的不错,刚才那些玩意儿,订下的人就是我,因为急着想拿到,就亲自来了,倒没想到订下的东西,还有人争呢。”

其实要是面对别人,哪怕同样是县主的身份,以甄静近来的势头,身为她的丫鬟恐怕都要驳上几句,可此时,听甄妙这么说,那丫鬟借着梯子就下坡了:“难怪婢子瞧着那些玩意儿好极了,原来是县主看中的。”

侧妃,婢子又给您丢人了,可是没法子啊,要是婢子当众被佳明县主抽上一顿,县主不解气再打上门去,谁知道王爷他站在哪边啊!

现在辰王府,满府的下人对静侧妃都上赶着奉承,只有当时随甄静回建安伯府的那几个,一旦面对着甄妙,心情就微妙起来。

罢了,总是她主子,还是要留一点颜面的。她环顾四周,心想随便挑一样不起眼的东西买下,把这事儿揭过去也就罢了。

“别看了,你看上的玩意儿,都被我订下了。”

围观人的跟打了鸡血似的伸长了脖子,议论声嗡嗡响起。

“这是哪位县主呀,连王爷侧妃的面子都不给?”在人们看来,不给王爷小老婆面子,也就相当于不给王爷面子了,谁让那些贵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呢,别说埋汰了他小老婆了,就是埋汰他一只狗,他也要跟你急!

有认识甄妙的贵妇,就悄悄把她来历说了,众人不敢言语了。

现在谁人不知这锦鳞卫的厉害啊,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只要被锦鳞卫逮着把柄,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