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还昏迷着。嫣姨娘被救醒了。老奴们怕再出事,现在有一个正守着她。”

罗天珵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带了甄妙一起进去看情况。

不管二人心里对罗二老爷如何。这第一个要去看的,肯定是长辈。

甄妙见到罗二老爷时,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头发凌乱。脸上有一道道血迹,悄无声息的躺在竹榻上。不知是生是死。

罗天珵走近了瞧了瞧,又去了出事的屋子绕了一圈,看着大敞的窗子,还有里裤都没来得及穿。只套了一件外衫的罗二郎,把事情猜了个七八分,当下冷笑一声。

这时大夫终于匆匆赶来了。

这大夫姓韩。是太医署出来的,被请到了国公府长住。

“世子爷。是哪位病了?”韩大夫背着个药箱,出了一头的汗,心里更是忐忑。

这三更半夜的叫大夫来,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幸亏他现在是国公府聘的大夫了,主家除了敲打,应该不会灭口什么的,哪个府上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呢?

“是二老爷,韩大夫这边请吧。”

韩大夫一进去,看清罗二老爷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敢耽误忙过去查看。

这时甄妙走过来,轻声对罗天珵道:“嫣姨娘已经醒了,二郎和绿娟昏迷只是脱力,等会儿给二郎瞧瞧,绿娟就不必了。”

要是这四人都给韩大夫看一遍,就算人家嘴上不说,国公府也够丢人的。

“嗯。”

韩大夫打开药箱,从一个白瓷瓶里倒出龙眼大小的墨绿色药丸,塞进了罗二老爷口中。

甄妙抽抽嘴角,心道,那么大一个药丸子,人还昏迷着,能咽的下去吗?

没想到韩大夫很有经验,托起罗二老爷的脖子,在后面轻轻击打了几下,然后点头,又取了纱布等物给他包扎。

“韩大夫,我二叔如何?”

韩大夫擦了擦汗,直起身道:“是撞的狠了,刚给他喂了化瘀参茸丸,要是天亮前能醒来,就还好说,要是醒不来——”

罗天珵点点头:“我二弟也昏了,韩大夫过去看看。”

韩大夫过去一看,也不含糊,一针下去,就把罗二郎扎醒了。

罗二郎看清屋子里的人,面色大变,猛然跳下床就往外冲。

他动作太突然,把还没收好银针的韩大夫撞了一个跟头。

韩大夫这么一倒,手正好扫在罗二郎小腿肚上,那枚银针一下子就刺了进去。

罗二郎一声嚎叫,立刻倒地抱着腿。

罗天珵阴沉着脸,厉声道:“看好二公子!”

眼见着天快亮了,罗二老爷还未醒来,甄妙问:“要不要去告诉祖母?”

“再等等。”罗天珵道。

老夫人年纪大了,虽经历过风雨,心性坚韧,也经不住这种生死未卜的折磨,反倒是等天亮后,无论罗二老爷是生是死,事情有了定论,那就好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甄妙夫妇还算冷静,守在院子里的仆妇们全都胆战心惊,不知牵扯进这桩事后,会是什么下场。

“二老爷醒了!”守在罗二老爷身旁的一个婆子喊道。

正打盹的韩大夫立刻惊醒,奔过去瞧。

罗天珵也走过去:“二叔,您怎么样?”

罗二老爷睁着眼,先是茫然,后是惊怒,想坐起来发现无果,张了嘴要说什么,却发觉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看着嘴歪眼斜,口角流涎的罗二老爷,韩大夫面色沉重地道:“二老爷中风了。”

罗天珵绷紧了唇,才克制住唇角上翘的冲动,对甄妙道:“皎皎,我去请祖母过来,你在这守着。”

两刻钟后,老夫人过来了,亲眼见了这情景,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罗天珵抚着老夫人后背,温声道:“祖母,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不要急。现在二叔中风口不能言,二弟他们都醒了,孙儿已经问过了绿娟,知道了个大概。”说到这不再多言。

老夫人会意,挥退了闲杂人等,走进内室,命两个心腹丫鬟守在外面。

罗天珵这才面有难色的道:“绿娟说,她听到动静去嫣姨娘屋子里看,就见二弟把二叔推倒了,然后要来杀她,她拔腿就跑,后来遇到了守夜的婆子,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除名

“把二郎、嫣姨娘、绿娟,都给我带过来!”

不多时,三人进来,各有不同。

罗二郎走路肢体僵硬,面上有种疯狂前的平静压抑,嫣姨娘走路轻飘飘,表情木然,像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唯有绿娟是寻常人惊吓过度后的反应,曾经田氏身旁的大丫头,现在瑟缩着身子走了进来。

“都给我跪下!”打伤亲父,私会庶母,这样乱了人伦纲常令人发指的事情,饶是老夫人饱经风雨,养气功夫很不错,此时也顾不得了,把手边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掷,发泄着心头怒火。

那茶盏落在罗二郎脚边摔得米分碎,碎瓷片飞溅,老夫人沉默的看着,心头一片荒芜,心碎的仿佛比那茶盏还要厉害些。

老夫人想,这就是她曾经很喜欢的孙子,有一段时间,她甚至隐隐约约想过,二郎将来说不定要比大郎还有出息些。

呵呵,这可真是把脸打肿了,现在可不是有出息么,二郎能干出来的事,整个大周,恐怕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老夫人脸色铁青,盯着跪在地上的罗二郎:“二郎,这可是真的?”

罗二郎抬着头,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一言不发。

老夫人心里泛起一股凉意,看向嫣娘,不由倒吸口气。

这可真真是个祸水!

她身上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青布衣衫,便是稍有体面的丫鬟,料子都要比这个鲜艳,脸上米分黛未施,头发凌乱。表情还有种万念俱灰的空洞,饶是如此,哪怕站在老夫人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太太的角度,依然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柔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偏偏又被那层清冷的外壳紧紧包裹着,那样的矛盾。生出令人目不转睛的美丽来。

“嫣姨娘。你说!”

嫣姨娘听了,睫毛轻轻一颤,抬了眼。深深看了罗天珵一眼,她掩饰的好,看完他,飞快移开。又掠过甄妙,最后落在老夫人面上。好似是随意扫视了一圈,老夫人并没察觉出异样来,就连罗天珵,都对那一瞥不以为意。

他明白。嫣娘这是看他的态度来决定如何回答老夫人的话。

这个时候,罗天珵是有些诧异的,在他看来。当初毁了罗二郎的前途,父子兄弟反目。嫣娘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现在,她竟然还是下意识看向他,听他的吩咐,难道人的习惯都是这么难以改变吗?

他并没有深想,或者说,对女子心思了解不深的罗世子把这一眼的征询,归因于人的习惯上。

可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甄妙,心却忽然冷了。

她没有那种面面俱到的玲珑心,在这个令她茫然无措的世界,摸爬滚打这些年,渐渐成长为一个还算合格的主妇,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仅止于合格而已。

她并不想把自己磨练成后宅里的战斗机,经验可以积累,但是天性不能,她永远不会习惯后宅的勾心斗角,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利益,八仙过海,斗来斗去。

可是,这不代表她蠢,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她比那些心思玲珑的女子,更多了一种直来直去的敏锐。

嫣娘那一眼,精明睿智的老夫人并没察觉半点波涛暗涌的那一眼,却在甄妙心头,悄无声息的刺了一下。

像蜜蜂蜇在心尖上,虽然是小小的一刺,不见刀光剑影,因为是在最柔软的心头,就格外的疼。

甄妙把头低了下去,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鞋上绣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那一点花心,是缀的上好珍珠,烟米分色的,很像隔了氤氲雾气看见的幼荷的色泽。

这珍珠,是世子给她的,有一匣子。他总是能寻来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哄她开心。

她想,嫣娘在老夫人发话后,下意识看向世子的那一眼,在看什么呢?

那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看完世子,几乎是不动声色的移开,又看了她,看了罗二郎,甚至看了绿娟,让人觉得,她就是想看清眼下的境况而已。

那是相当自然的反应了,可怎么,偏偏让她心头一片冰凉?

甄妙两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握紧了拳,终于忍不住,飞快睃了嫣娘一眼。

她觉得自己有些傻,一直知道嫣娘是美丽的,不是那种天然雕琢让人只生出欣赏的美丽,而是让人忍不住打破坚冰,拢在手心的美丽。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当不经意的发现嫣娘和世子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甄妙这才恍然,世子…他也是男人呐!

不,不,世子怎么会呢?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喜爱,她都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真傻,世子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生活在封建王朝的男人呐,三妻四妾,在他看来才是最寻常的,心悦你的时候,他本来就可以没有任何思想束缚的喜欢着别的女人。

这就跟你觉得,心里有了一个人,成了夫妻,哪怕其他男子再好再完美,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是一个道理。

或者,世子对嫣娘,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利用关系?

甄妙忽然觉得,这个想法,甚至比前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就听嫣娘声音清冷地道:“罗二郎半夜而来,在我入睡时强占了我的身子,恰好二老爷来了,二人厮打起来,罗二郎一推,二老爷撞到墙上昏了过去。”

这就和绿娟说的对上了。

老夫人额角暴起一道道青筋,以手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罗二郎跟前,心灰意冷的说:“二郎,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怒骂,没有大吼,这么一句轻声细语的话,却让罗二郎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望着老夫人。

他嘴角翕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是老夫人已经没力气听他说话了,摆了摆手道:“杨嬷嬷,把嫣姨娘和绿娟带下去吧,该怎么处置,你心里有数。二郎,你可知道,你父亲被你那么一推,成了不能言语不能动的废人?大郎,这事交给你办,开祠堂,把二郎逐出祖籍!”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苦(EmilyLeung的和氏璧加更)

罗天珵微微一怔。

逐出祖籍?

这真像一种轮回,前一世,被逐出家门的是他!

看着失魂落魄的罗二郎,想着前世他占据了世子之位后的趾高气扬,罗天珵心情愉悦起来。

果然,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呢!

他明面上还是要劝的:“祖母,二弟他——”

老夫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再劝,二郎他——”

说到这里盯着罗二郎,一字一顿道:“无可救药!”

这四个字虽短,却字字如利剑,直插罗二郎胸口。

罗二郎瘫倒在地,眼神一片茫然。

杨嬷嬷带了几个婆子把嫣娘和绿娟拉了下去,又有下人来拉罗二郎。

他猛然甩开下人的手,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老夫人,声嘶力竭地道:“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他手指向罗大郎:“你才不可救药,你们统统不可救药!”

说完又看向甄妙,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我早该毁了你的,那样就有人陪我倒霉了!哈哈哈——”

罗二郎疯狂的举动惊呆了众人,他转身就跑。

老夫人脸色苍白,看向罗天珵:“二郎,二郎他——”

罗天珵抿了抿唇:“祖母,二弟好像是疯了。孙儿去追他回来!”

见罗天珵出去,老夫人跟了出去。老太太健步如飞,把甄妙还甩在了后面。

三人一直追到了罗二老爷暂时安置的屋子里。

罗二郎就站在罗二老爷床前,对着口不能言的罗二老爷疯狂大笑。

“大郎,快把二郎拉走!”当心罗二郎伤着罗二老爷,老夫人厉声道。

罗天珵上前。因为罗二郎的话脚步一顿。

“父亲,您怎么了,怎么不能动呢?是谁害了你,儿子替你报仇!”罗二郎忽然打了个寒颤,脸色扭曲起来,“都怪你,都怪你。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嫣娘那里?”

老夫人也听愣了,忘了催促罗天珵,就听罗二郎自言自语着。说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来。

“嫣娘是我的,早就是我的人,她喜欢的也从来不是你,就连八郎。也是我的,你凭什么去!凭什么去!”

罗二老爷中风。口不能言,可他的脑子是清楚的,听了罗二郎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拼命想挥手,却怎么也无法动弹,只急的表情扭曲。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二郎。你说什么!”老夫人只觉遍体生寒,像是腊月的天,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过,冷的她心口都结了冰。

她身子晃了晃,似是支撑不住那不堪的真相带来的狂风暴雨,同样手心冰凉的甄妙下意识把老夫人扶稳。

罗二郎似乎从老夫人的问话里找到了存在感,一下子转过身,望着老夫人笑:“我说,嫣娘是我的,八郎也是我的,八郎是我和嫣娘的,我们原本就该在一起,哈哈哈,原本就该在一起,我去找嫣娘!”

他疯狂笑着往外冲去。

“大郎,拦下他!”

这一次,罗天珵不再迟疑,身子一动到了罗二郎身旁,揪住了他的手臂。

罗二郎已经彻底疯了,与发疯的人有过接触的都知道,这样的人,发狂时力气都是极大的。

他死命挣扎又大吼大叫,连罗天珵抓着都有些费力,干脆手一抬,把他劈晕了。

“祖母。”罗天珵拖着昏迷的罗二郎过来。

老夫人脸白的不成样子:“二郎疯了,逐出家门疯言疯语,恐怕惹出更大的笑话来。大郎,你派人收拾出一个偏僻的院子,让二郎住进去,多安排些人看着,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嗯,孙儿知道了。”

罗天珵拖着罗二郎往外走,看向甄妙。

甄妙移开眼,半垂着头道:“我扶祖母回怡安堂。”

“好。”罗天珵没有发觉甄妙的异常,点点头,带着罗二郎走了。

老夫人站在瞬间空荡荡的屋子里,长长叹了口气。

“祖母,孙媳扶您出去吧。”

老夫人点头:“是该出去了,这里乌烟瘴气,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回头,深深看了罗二老爷一眼,抬脚出去了。

罗二老爷嘴唇不停的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怒攻心,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走到院子里,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心想,幸亏早把那些下人都支开了,留下的全是心腹,不然这场笑话,可真是要国公府名声毁于一旦了。

“祖母?”见老夫人驻足不语,甄妙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心里同样忐忑不安,急欲离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又暂时不想回去面对罗天珵,就跟紧了老夫人。

“走吧。”老夫人淡淡道。

回了怡安堂,老夫人叹息道:“大郎媳妇,你回去吧。”

甄妙忙摇头:“世子还在忙二郎的事,祖母,我就留下吧,给您做些吃食去。”

说完,也不待老夫人发话,扭身就钻进了小厨房。

不多时,杨嬷嬷返回。

老夫人问:“如何了?”

“那些守夜的婆子都已经敲打过了,她们都是世仆,一大家子人的命根在主子手里握着,知道轻重,定不会乱说的。只有一个爱说是非的婆子,已经灌了哑药,对旁人算是敲山震虎了。”

“嫣姨娘和绿娟呢?”提到嫣姨娘这三个字,老夫人下意识的皱眉。

“都关在了那个院子里,有人守着,过上几日,便可以说主仆二人染了时疫,病故了。”

对于引得父子相争的嫣娘,说到对她的处置,无论是杨嬷嬷还是老夫人,都没有半点不忍。

过了小半个时辰甄妙进来,把几样小食摆好:“祖母,一大早都没吃东西,随意用些吧。”

“罢了,我没有胃口。”

“祖母,这荷叶粥开胃呢,多少吃一点。”

正劝着,老国公一阵风般闯了进来,大咧咧道:“好香,好香!”

眼睛瞄到荷叶粥上面,一把抓起来就喝。

“烫!”老国公手一松,粥碗就落了下去,摔得米分碎。

他凑到老夫人跟前,可怜兮兮地用手指着嘴:“烫呢!”

早就习惯了老国公痴傻的老夫人,这一刻,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相爱容易相守难

“祖母?”甄妙见老夫人在哭,一时之间怔住了。

老国公显然也吓得不轻,痴痴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拿出帕子拭泪,勉强露出个笑容,取了软巾拉过老国公的手擦干净,温声道:“急什么,烫着了吧?想吃什么都好,要等凉了才行。”

她端起托盘上另一碗荷叶粥,吹了吹,一勺一勺的喂老国公喝。

老国公喝完了,眉飞色舞,又吵着出去玩,平日伺候的两个婆子在老夫人的示意下,领着老国公出去了。

“大郎媳妇,吓着你了吧?”老夫人露出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没有。”甄妙忙摇头,只觉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吐不出多余的话来。

老夫人没有半点胃口碰甄妙精心准备的吃食,叹息道:“我自幼性格像个男孩子,也是个好强的,年轻时跟着你祖父南征北战,不知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和笑话,并不觉得苦,可是老了老了,才明白,人这一辈子啊,离不开一个苦字。生苦,老苦、病苦、死苦、别离苦、求不得苦,竟是没有不苦的。”

“祖母——”甄妙心有戚戚然,挽住老夫人胳膊。

“当年失了你公公,转眼又没了你婆婆,为了大郎,我生生熬了过来。谁成想后来你祖父又从马上跌下来摔傻了,我那时就想,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啊!再后来你四叔失踪时,我竟是有些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了,等你四婶平安生产,甚至是感激上苍没有赶尽杀绝。后来日子渐渐安稳顺遂下来。孙辈们渐渐长大了,我还想,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怎么都没想到,二郎会做下这样的混账事来,我情愿…我情愿他像你公公,或者你四叔当初那样,也好过现在啊!那样可以说是天意难测。人再能耐。能跟天争么?可是二郎这样,祖母想不通,这口气咽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