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燕江趣闻

在燕江,贺家是数一数二的望族,耕读传家数百年,当今虽没有子弟身居高位,可底蕴深厚,枝繁叶茂,年轻子弟出类拔萃的不知凡几,而这些人中,要说出一个佼佼者,十之.会提到那位贺家玉郎。

偏偏令初来乍到的人费解的是,那贺家玉郎竟是一个瞎子!

质疑声起,立刻就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争抢着解释缘由。

“你这外来的晓得什么,贺家玉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眼虽忙,却比那些自诩为才子的人强出百倍。”一个斯斯文文的白脸男子道。

“俗,太俗!”说话的是个壮汉,“琴棋书画又不顶吃顶喝,有屁用!俺最佩服贺家玉郎的是他办的一所蒙学,专收穷苦人家的孩子,不但分文不取,还管一餐饭。俺隔壁家前几年住了一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就把七岁大的儿子送去了读书,没出三年那寡妇也死了,都说剩下两个孩子可是遭了大罪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外乡人像听话本似的,下意识追问。

壮汉满意外乡人的识趣,与有荣焉地道:“那十岁的男童,不但识字,一手算盘还打得飞快,退了学专给那些请不起账房先生的小店铺理账,还兼带替人写书信,不但自己没饿死,连妹妹都养活了。我这也是稀奇,去问了那孩子,他说蒙学里先教一年识字,只有学的特别好的才继续读书,剩下的都根据兴趣特长来学,这算账还是最常见的,还有的学什么制墨、刻书呢,学上个三两年,就该退学谋事做的。”

在寻常老百姓眼中,与读书沾边的活计,似乎都带了些风雅。

“这么好?”

“当然啊,所以俺一听,赶紧把家里两个臭小子送去了。”

就有认识壮汉的笑道:“我说猪肉杨,你可不算穷苦人啊,当心贺家玉郎知晓了,把你家两个崽子从学堂赶出去。”

壮汉瞪了那人一眼,啐道:“呸,俺一个杀猪的,在贺家玉郎面前不是穷苦人是什么?逢年过节,俺还让两个小子给贺大公子送猪肉哩,人家可是都笑着收下了。”

“这贺家玉郎,怎么听着跟神仙似的,眼睛瞧不见,还能做出这么多事来?”

其中一个外乡人不服气地道:“办蒙学只收穷苦人家的孩子,倒是得了好名声,不过这无底洞贺家给填着,将来不填了又如何呢?”

这就是暗指贺家玉郎拿着家族里的钱沽名钓誉了。

“去,去,去,你不晓得就别乱张嘴喷粪。贺大公子还办了个书坊,那书坊出的话本可是最受欢迎的,单是这书坊的收入,就足够支持蒙学了,哪里用家里的钱!”

燕江读书风气重,生意红火的书坊,可谓是日进斗金,且因为是和读书相关的,与名声无碍。

外乡人无话说了,人们很快转了话题,只有一些胆子大的年轻媳妇和小娘子还在叹息:“这些人说来说去,竟没一个人说到点子上,贺家玉郎最出众的,明明是那无双的风华还有对娘子的体贴专一嘛,我若是能当一日的贺大奶奶,别说他眼盲,就是让我立刻瞎了,也此生无憾了。”

两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悄悄离开人群,上了一座茶楼,一进雅室,便把帷帽取了下来。

二女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年纪略轻的那个清雅温婉,略长的那个殊色惊人。

年纪略长的掩口笑道:“知慧,你听听,如今你可是全燕江女子最羡慕的人儿呢。”

“阿蔷姐姐,你又取笑我。”

“我才不是笑你,没听那些小娘子说么,若是能当一日的你,此生无憾呢。你现在儿女双全,夫君是人人仰慕的神仙般人物,又只守着你一人,在人们眼里,简直是人生圆满了。”

罗知慧微笑道:“哪有人敢说,人生是圆满的呢。”

若说最开始,所有人眼中的遗憾,在她心里不过是付之一笑,可随着那人在她心里越重,爱渐入骨,那份遗憾才越发深刻起来。

她不遗憾别的,只遗憾他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他们约定来生再续鸳盟,可他万一认不出来她,该怎么办呢?

年纪略长的女子听了,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说的也是,谁能没有遗憾呢,比如我,此生恐怕都没有进京的机会了。”

那些不曾忘记的故人,大奶奶、紫苏、白芍、青鸽,此生恐怕相见无期了,还有给她带来全新人生的君表哥,也没有机会在他坟前上一柱清香。

原来这年纪略长的女子竟是改回了原名的阿鸾,现在闺名已经叫王蔷了。

说来也巧,她本是燕江王氏女,王家虽比不得贺家,在燕江也算是大户,回来后对外说是自幼体弱养在山中,身子养好才回来的,因着这个缘由,嫁的并不是望族长子嫡孙,而是一户殷实人家的小儿子,虽没有寻常女子看重的体面尊贵,胜在清闲自由。

二人都在燕江,哪有不碰面的,有着京城过往的牵扯,又性情相投,几年下来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阿鸾感慨完,又笑了:“不过这几年,我和大奶奶的书信来往还没断过呢,这不,前些日子刚收到信,大奶奶说过些时日初霞公主要回来省亲呢。”

阿鸾容貌出众,又因为受过苦没有丝毫骄纵,嫁的男人简直把她当眼珠子般疼惜,日子甜似蜜,所以这感慨也就只是感慨罢了。

二人喝了茶,各自回家。

看着屋中的人,罗知慧一怔:“清辉,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贺朗站起来,虽目不能视,却如常人般走到罗知慧面前,挽了她的手,淡淡笑道:“我请人暂代一段时日的课。”

“为何?”

贺朗眉眼越发柔和:“下个月不是你的生辰吗,去年不是说过,今年生辰,我陪你一起出去作画的。我想着,燕江附近我们都走过画过了,这次可以去远些的地方。知慧,你有哪里的景致想去看看的么?”

罗知慧没有作声。

贺朗略略皱眉:“知慧?”

他抬手,熟练而轻柔的覆上她的眉眼,有些动容:“你怎么哭了?”

“没事。”罗知慧紧紧抿着唇,埋进了贺朗怀中。

这样的夫君,此生得之已是幸运,她太贪心,这份遗憾被他知晓,会让他伤心的。

罗知慧拥着贺朗,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是太高兴了,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女子。”

贺朗抬手,轻抚她的唇:“傻丫头,我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一个月后,两人站在离燕江数百里开外的梦花江畔,神情愉悦。

“清辉,你听到江水流动的声音了么?”

贺朗笑道:“听到了,我还听到樱花随波逐流的声音,闻到了它的香气。”

梦花江两岸是成片百年樱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每到二三月的时节,樱花盛开,纷纷扬扬落入梦花江,平日清澈的梦花江水就被染成了米分红色,成了一条秾丽的花河,美得就像一场迷梦。

罗知慧担心白日人多,冲撞了贺朗,就等入了夜才来,却发现比之白日,星月照耀下的梦花江别有一番美丽。

二人不远处,站着几个护卫并丫鬟,望着这对神仙眷侣,皆觉赏心悦目。

忽然有嘹亮的山歌声响起,调子怪异,歌词更是奇怪,听在人耳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不羁。

向来云淡风轻的贺朗却忽然变了脸色,握着罗知慧的手,语气掩不住的激动:“知慧,快看看歌唱的是何人!”

罗知慧从没见过贺朗这样失态,怔了怔,才闻声望去,就见远远一叶扁舟顺江而下,船头坐着一个男子,朦胧月色中面容看不分明,随着歌声离得近了,随意冲江畔的人招招手,很快又远去。

“是个男子,看不清面容年纪。”

“是…是师父!”贺朗神情激动,忍不住往前迈去。

吓得罗知慧忙死死拉住他:“清辉,前面是江呢!”

“贺二,快去追!”

贺二看看罗知慧。

罗知慧叹气:“清辉,船远了,我们在岸边,追不上的。”

贺朗怔住,许久后才恢复了平日神色,淡淡道:“是我执着了,师父离去时就说过,缘聚缘散不必在意的。知道他很好,已经是意外之喜。”

“清辉,我以前没听你提过师父呢。”

贺朗没有焦距的目光投向江心:“我八岁眼盲,过了两年自暴自弃的日子,然后遇到了师父。他说,他闭着眼,便能与数人下棋,我目不能视,其他感知会更出众,为何要活得像个废物,不能努力做的比他更好。那时候,我才知道,虽然我瞎了,却原来还能做的更好的。他留下来做了我三年师父,教我琴棋书画,并不精深,却教会了我作为一个瞎子如何去学习,这才有了如今的我。听声音,那时的师父还很年轻,虽过了这么多年,有些变化,我却一辈子不会忘的,刚刚那人,一定是师父,也不知他又要去何处了。”

有了这番插曲,二人无心久留,回了歇脚的地方,梳洗过后,室内只剩夫妇二人,贺朗才把生辰礼物拿了出来。

见是一副画轴,罗知慧有些好奇,徐徐展开,不由惊呼。

画上是一名女子,随意而坐,一手托腮,一手捉着画笔,不是她又是谁?

“清辉?”

“傻丫头,你的眉眼,你的唇,你的鼻子,你的每一处我都抚过,我的眼虽看不见,心却看见了。所以你放心,无论何时,我总会认出你的。”

罗知雅捂着嘴,泪簌簌而落,心中那丝遗憾,却随着这泪,最终了无痕迹了。

番外 四 成长的烦恼

“青姨——”清脆的童音响起,在人满为患的百味居酒楼里并不惹人注意,只是跟在两个男童后面进来的几个精神气十足的男子难免还是让食客们多扫了几眼。[起舞电子书]

不过这百味居幕后的东家是镇国公府,口味又好,食客们见惯了王爷世子之类的大人物出现在这里,对这明显出身富贵的两个男童就习以为常了。

那瘦小又年轻的掌柜却一下子窜了出来,苦着脸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哥儿,你们怎么来了?”

“半夏叔,我们是来找青姨的,青姨答应了,给我们做叫花鸡吃。”其中一个男童道。

两个男童乍看很相似,细看就有了区别,那开口的星目琼鼻,偏偏脸颊肉嘟嘟的掩了几分俊朗,多了几分娇憨纯真,不发一言的墨发朱唇,面如白玉,小小年纪已显出无双风华来。

“两位哥儿不是上学吗,你们这逃课,被世子爷知道可了不得!”

意哥儿无奈地看着半夏:“半夏叔,你真傻,今日我们休息呀。”

祥哥儿依然高冷的不说话,眼神已经流露出几分不耐来。

半夏苦笑一声,领着两个哥儿进了后厨房。

“青鸽,两个哥儿来了。”

青鸽正叉着腰指挥几个厨子做菜,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露出大大的笑脸,几步走过来把半夏提起来往旁边一放,蹲下来一手抱起一个。

意哥儿借着这股力道顺势就挂青鸽身上了,祥哥儿脸色一黑。

都多大了。青姨怎么还像抱小娃娃那样抱他们,二弟也是个蠢蛋,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走,青姨带你们吃叫花鸡去!”

“好呦!”意哥儿高兴的拍手。

祥哥儿想了想叫花鸡,绷着脸道:“青姨下次可不要这样抱我们啦,让人看了要笑话的。”

青鸽没理祥哥儿的话茬,笑眯眯问道:“祥哥儿想吃什么味道的?蜂蜜的还是孜然的?”

“孜然的。”祥哥儿顺口说道,说完有些尴尬,脸也绷不住了。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挂的舒服点。

一大两小在不接待外客的雅室里消灭了三只叫花鸡,急得半夏跳脚:“哎呦,姑奶奶,可不能再让两个哥儿吃下去了,不然伤了肠胃。可怎么好?”

“这才多少啊,当初世子爷一顿能吃半扇猪呢!”

祥哥儿和意哥儿同时一愣。

半夏拍拍额头。

世子爷,小的对不起你,没管好媳妇,又让她在两个哥儿面前把您卖了。

“那怎么一样呢,世子爷整日练武。两个哥儿还是孩子呢。”

两个哥儿一听不乐意了,意哥儿挺挺胸道:“半夏叔。我们才不是孩子呢,你当我们是特意来吃东西的,那可就猜错了,我和哥哥出来有正经事呢,吃东西…只是顺便!”

半夏不由看向祥哥儿。

祥哥儿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道:“不错,母亲说再过几日初霞姨母就要到了。要我们自己选礼物送给初霞姨母的孩子。”

半夏默默地想,大公子说这话时。嘴角的油要是记得擦了,还真像个小大人了。

“半夏叔可否推荐一下,这京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到时我要领着两个弟弟一起招待小客人,总呆在府里也没意思,我想着带他们走走看看,也不枉来京里一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半夏冷汗都吓出来了,心道大公子哟,您还是给小的留条活路吧,二公子也就罢了,三公子才两岁,就要一起出门乱逛?世子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咳咳,大公子,您看这天热的,等初霞公主到了,正是三伏天,比这还要热呢,蛮尾那边天凉,他们来了这里不适应,再出门的话中了暑热,可就了不得了。”

祥哥儿一听,只得作罢,淡淡道:“半夏叔,青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大公子要买些什么样的礼物,要不要小的陪着你们去?”

祥哥儿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就去温表舅开的铺子里逛一逛,他那里都是西洋来的玩意,送小孩子还挺合适的。”

看着刚过自己半腰的祥哥儿,半夏抽了抽嘴角。

“那两位哥儿慢走。”半夏把两个哥儿送了出去,青鸽忙追上来塞了两只叫花鸡,“哥儿给大奶奶带回去,没有大奶奶做的好吃,不过这里面加了新酿好的果子酒,尝个新鲜。”

两个哥儿齐声道了谢,把叫花鸡交给侍卫提着,这才走了出去。

温墨言如今已是有名的大商人,专门经营西洋货物的淘沙居光京城就开了七八家,全国的大城都有分店,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有些谦虚了。

两个哥儿去了总店,温墨言不在,他前两年娶的妻子是瀛国人,性子水一般的温柔,对两个孩子说的话也听的极为认真。

两个哥儿在这位表舅母的参谋下挑选了不少礼物,大为满意,觉得这位表舅母是个靠谱的,祥哥儿就顺口道:“这招待客人,我们还是头一次,也不知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靠谱的表舅母笑道:“在我们瀛国,来了客人,要穿上最庄重华丽的服饰,打扮的体面些,是对客人起码的尊重。”

两个哥儿把这话记在心里,等初霞郡主来做客的那日,大人们都出去迎,没了管束的人,看着只梳了一个朝天辫,连金项圈都没戴的顺哥儿就不满意了。

祥哥儿吩咐丫鬟道:“把顺哥儿的头发打散,梳成两个包包头,用缀了珍珠的金链缠起来。”

祥哥儿是长子嫡孙,本身又是个威严的,人虽小。丫鬟也不敢不听,忙照做了,巧手弄完,顺哥儿果然就比之前多了几分精致,像画上仙童似的。

祥哥儿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眼睛一亮,跑去一间屋子,打开甄妙一直没舍得扔的箱子。翻出一套米分红色的衣裙来。

“大公子,三公子不能这么穿呀!”丫鬟都要急哭了。

“为什么不能,这些衣服本来就是顺哥儿的。”意哥儿咬了一口苹果,“再不穿,都小了呢。”

祥哥儿都懒得解释,小脸一板。冷声问道:“不能?”

“能!”丫鬟没骨气的垂了头,把米分嫩的小裙子给顺哥儿换上了。

两个哥儿大为满意。

“哥哥,我就奇怪,当初娘说顺哥儿是妹妹的,怎么后来都要我们叫弟弟,原来是衣裳穿错了。”

“不是的。三公子是男孩儿。”丫鬟忍不住道。

“胡说,顺哥儿这样明明是女孩儿嘛。”

丫鬟哭笑不得:“那是因为三公子穿了女孩的衣服。看起来才像女孩儿的。”

意哥儿更加困惑了:“那女孩儿和男孩儿到底有什么不同,换了衣服就变了?那我父亲换了裙子,看起来像娘吗?”

丫鬟不自觉想象罗世子换上罗裙的模样,觉得那画面太美,完全不敢看,憋红了脸道:“当然不像!”

“所以说,顺哥儿就是女孩儿嘛。”

丫鬟恨不得撞墙。顺哥儿的奶娘实在听不下去了,誓死捍卫小主子的名誉:“二公子。这人小的时候呢,眉眼没有长开,不能以穿什么衣裳来分辨的。”

“那以什么?”表面冷淡,内心的好奇一点不比弟弟少的祥哥儿顺势问道。

奶娘吭哧半天,见两个哥儿越来越不耐烦,到底是生养了孩子的妇人,比小姑娘脸皮厚上一些,一咬牙道:“哥儿嘘嘘时是站着的,姐儿嘘嘘时是蹲着的,顺哥儿和两个哥儿是一样的,所以绝对是男孩儿!”

意哥儿眨眨眼,似乎理解了,祥哥儿却冷笑一声:“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没见过谁嘘嘘是蹲着的,奶娘也莫要信口开河!”

奶娘冤的一脸血,用眼神对丫鬟道:慢点去撞墙,带上我!

好在这时来了丫鬟喊道:“大奶奶要三个哥儿去见客了,动作快一些。”

见了顺哥儿的打扮一脸呆滞,知道是大公子的吩咐,格外理解丫鬟婆子们的敢怒不敢言,一想三公子还小,这样穿也不算大事,便不敢多说了,领了三个哥儿去复命。

主子们都在堂屋落了座,老夫人精力已经有些不济,略坐了坐就去休息了,宋氏等人知道甄妙与初霞公主有许多话说,都离开去张罗宴席,只留了田雪陪坐。

甄妙眼圈红红的,初霞郡主攥着手绢拭泪。

田雪就笑道:“嫂嫂,公主,你们莫哭了,你们一哭,孩子们都不敢说话了。”

甄妙看了看站在初霞郡主身旁的两个小姑娘,有些艳羡地道:“初霞,你两个女儿都像花朵似的,漂亮又乖巧,不像我,一连生了三个皮小子,整日吵得人头疼。”

初霞郡主抿嘴笑道:“我家大的那个,也是一样的。”

她生了一男二女,长子身份不同,不方便一同来,就只带了两个女儿,大的和意哥儿他们同岁,小的则只有四岁。

正说着三个哥儿进来了,对着甄妙齐声喊娘,初霞郡主盯着顺哥儿,脸色有些难看:“佳明,你实话说,姓罗的对你到底如何?实在不行,这次回去我带上你,到了蛮尾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你不找王族的话,英俊的汉子随你挑,不满意还能随时换!”

男人有侍妾通房,她不觉是什么事儿,可佳明生了三个儿子,罗天珵还弄出个比长子小不了几岁的庶女出来,就实在不是个东西了。

她嫁了大王子后,也就是那年怄气,大王子才又娶了一位,却也知道她的底线,不敢弄出孩子来。

要是佳明三四十岁了,那也罢了,可她如今正是花信年华,男人都不给她这份尊重的话,实在令人齿冷。

甄妙都没顾上回答初霞郡主的话,瞪着两个大的道:“怎么回事儿?”

一阵鸡飞狗跳后,才真相大白,甄妙黑着脸赶人:“太胡闹了,祥哥儿意哥儿,你们给我好好招待两个妹妹,将功补过!”

等小萝卜头们都走了,才算清净下来,二人各自讲了这些年经历,话题又绕到孩子们身上。

“你总算信了吧,一个儿子皮不起来,两个的话就能让人撞墙,有了三个,就能翻天了。”

初霞郡主笑着安慰道:“男孩子调皮些,聪明,长大了有本事呢。”

正说着,冲进来两个小人,初霞郡主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小的眼泪汪汪被怒容满面的姐姐牵着。

“怎么啦?”

长女恼道:“母后,那两个哥哥欺负人,简直是大坏蛋!”

她声音清脆,大周话说的极好。

甄妙忙道:“跟姨说,那两个臭小子怎么欺负人了,姨去收拾他们!”

小姑娘咬着唇,脸憋的通红,大概是因为生疏,没有理会甄妙的话。

初霞郡主脸一沉:“母后不是说过,你们虽是女孩儿,也不要太娇柔,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这样哭天抹泪的像什么样子,快领着妹妹洗把脸去,等会儿还要两个小哥哥领你们玩的。”

随后对甄妙道:“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不必理会他们,在蛮尾,孩子们就是从小厮打着长大的,一个个身体壮实的很,女孩儿也不例外。”

甄妙心中也纳闷,两个大的前些日子还像小大人般买这买那,豪言壮语要好好招待小客人替她分担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闹翻了?

按理说,意哥儿憨厚,祥哥儿沉稳,在家里是熊孩子,在外时还是表现不错的呀。

不对,要是没什么事儿,三个皮猴子应该跟着过来了,现在这样,算是犯了事躲起来了?

甄妙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刚六岁,正是自尊心强但还口无遮拦的年纪,见母亲没有替她和妹妹出头,更加恼怒:“母后,我才没说错,两个小哥哥就是坏人,妹妹去净房时,他们…他们居然跑去偷看!”

轰的一声,甄妙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她知道儿子多了令人头疼,可万万没想到,两个大的才六岁,就学会调戏良家美少女了。

再看一眼初霞的小女儿,不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