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山势连绵,沈放当年选择此处屯兵,是相当聪慧的。”盛熹也是无奈。

“沈朝之应该知道什么吧?”

“沈朝之…”盛熹咀嚼这个名字,露出深思的表情,但是很快他先把这搁在了一边,抬头对自家兄长道,“对了,皇兄记得着令乌衣卫提高警惕,臣弟怀疑,那人这些日子要亲自来长安。”

皇帝正在饮茶,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长安?开什么玩笑?他都多老了,还走得动吗?!”

盛熹嗤笑一声:“他这次就算是爬也会爬来的。”

“怎么?衣荏苒暴露了?我就说这女人蠢得——”

“皇兄。”盛熹面无表情打断了皇帝兴致勃勃泼污水的劲头。

皇帝顿时一脸不满地碎碎念:“就知道护着她,她有什么好的,呵呵呵呵呵。”

盛熹无奈,弯腰行礼告辞,皇帝突然从碎碎念中清醒过来,他叫住了盛熹。

空荡荡的殿内隐约能听见脚步的回音,炭火燃烧的声音也时不时地响起,但是即便烧了炭火,整个殿内还是有些潮湿阴冷。

“世上可真有起死回生的法子?”盛熹听见自家兄长问道。

盛熹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会有这么一问,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他怕兄长也陷入魔障之中。

盛熹刚准备说话,皇帝立刻拦住了他:“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他又碎碎念起来,顺手掀开了一本奏章:“就算真有那法子,咱们老盛家也穷,搞不起那玩意。”他抱起暖呼呼的茶杯,一脸委屈地朝弟弟抱怨,“我和皇后商量要在甘露宫朝阳的地方修个宫殿,刚出口就被御史驳了个底朝天,说这边得用钱,那边也得用钱,就是不给修,皇后气得翻白眼。”

盛熹笑了起来,也不急着走了,干脆留下和皇帝说起家常闲话。

大秦建国之时就底子薄弱,上有前朝近乎百年的拼命搜刮,下边又是多年的天灾*不断,也就是这三四年的光阴里才得以喘息,但是还是穷困潦倒。以至于皇帝陛下总是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心塞塞。

“那天我去看小归的菜园,发现他在墙壁里和房屋底下挖几条火道,在廊檐底下烧上炭火。炭火的热气经由火道传入房屋,屋内如同春天,青蔬开花结果,好生热闹。”

皇帝抬头想了想:“小归?君归啊,你那便宜儿子?”

“嗯。”

“这法子不错,一会儿找御工坊的几个懒货去偷学来。”皇帝点点头,盛熹这一提醒,他倒是想通了前些日子的怪事,“怪不得那天去你府上吃饭,青菜新鲜,瓜果细嫩,比皇宫里的都有滋味。我跟皇后说,皇后还不信,正好你明天带过来些。”

盛熹嘴角一抽:“那是小归给苏苏种的。”

皇帝肩膀一耷拉,又露出委屈的神情。

盛熹和皇后一样,皇帝在他们面前撒泼耍横,他们一点都不怕,可是一旦露出这种大狗狗一般的可怜巴巴神色,几乎是立刻就妥协了。

“就这一次。”

皇帝连连点头。

“皇后兴致上来要抢小归菜园的话你得帮忙拦着。”盛熹非常清楚自家嫂子那层大家闺秀皮囊下边的土匪性子。

皇帝又是点头,眼睛更亮。

盛熹勉强答应下来:“等我回去问苏苏。”

皇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酸酸地看了弟弟一眼,干脆眼不见为净地继续批奏章。

第46章 天圆地方

衣白苏到了太学的时候,学生们还没有下学,她也只好坐在外边石凳上等待着,可是渐渐到了太阳都要落了,竟然还不下课,衣白苏觉得奇怪,透过窗户缝往里边张望了下。

教室里人很多,似乎正在争论些什么,一位青衣的年轻夫子脸色发白,急促地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学子们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同他们相对的,正是以君归为首的三人,君归听着夫子的话,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而后开始说话。唐大个歪歪扭扭坐在君归旁边神游,他根本听不懂两边人在争论什么,纯粹是为了支持自家兄弟而已,三殿下则是细心听着君归的话,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衣白苏看不明白,这是上课还是在吵架?这么多人欺负她家宝贝吗?

外边的等候的众多家仆发现等不到自家小主人,也好奇地凑过来,有大胆的将窗户彻底打开,衣白苏这才听见了里边清晰的声音。

“天圆地方这是古理!你若是再这般,我就去禀告掌教大人,说你藐视先贤!”年轻夫子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君归皱了下眉头:“君归并没有藐视先贤,我已经说了,天圆地方作为一种辩证哲学来说,是有它的道理,可是如同一定要强硬地把它解释天是圆形的,地是方形的,那就是错误的。”

“那你说地是什么形状?”

“球形!”

不少太学生哈哈大笑起来,连外边偷听的家仆们也忍俊不禁,他们低声彼此耳语着:“这是谁家的孩子,莫不是傻的不成?”

“球上怎么能住人呢?”

君归在众多笑声中显得处变不惊,他不慌不忙道:“不如这样,夫子举例来证明天圆地方,而我举例来证明天地是个球。”

他又躬身行了个礼:“我以学生之身与夫子起争论,是为不敬,夫子举一例,我当举四例,夫子举两例,我当举八例,若是君归举不出例子,立刻前去面禀掌教,除名回家!”

太学生被除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不仅意味着这名学子今后无法在太学念书,而且意味着不会再有任何书院愿意接收他。

喧哗声顿时像是春虫鸣叫一般蔓延开来,这边偷听的家仆也小心地窃窃私语起来:“那是谁家小公子,快去叫家中主人过来啊…这可不是小事。”

“像是君侯家里的。”

“咦,有学子去请掌教过来了!”

这个时候,那个被气坏的年轻的夫子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君归的话,他张口琅琅而谈,说的是《周髀算经》里的故事,讲述了距离大秦将近千年以前的王朝关于天圆地方的记载。

他背诵完毕后,又用通俗的意思将那段话解释了一遍,周围学子听得津津有味,连外边这些偷看热闹的家仆也被他吸引。

这年轻夫子其实来头不小,他出生于著名的星象世家,祖父为大秦编纂天文志,父亲钻研河图洛书小有名气,他自小学习天象水文知识,学识是相当渊博的。

年轻夫子讲述完毕,哼了一声,看向君归。

君归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君归当举四例,第一例。”

他抬头想了想:“一艘大船从远远的海边行驶过来的时候,总是先看到桅杆,才会慢慢看见船帆,船头,船身。”

君归说得这句话唐大个听得懂,他一拍大腿,粗生粗气地支持好友:“没错,我跟我爹去过海边,海里的大船回来海边的时候,总是先看到帆,才能看到船身。”

君归点点头:“如果地面真的是方形的话,那么船身和帆应该是同时出现在视线里的。”

“第二例…”君归想了想,“依旧以海边举例吧,在海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是一道弧形,如果地面真的是方形的话,那海天相接处应当是一条直线。”

“…不妥。”年轻夫子皱眉打断了他,“我从未去过海边,怎么知道你这例子是真是假?”

“我就是海边长大的啊!”窗外偷听的不知道谁家仆人突然大声嚷嚷了一句,“小公子说的都是实话!”

“你这憨货,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快闭嘴。”

“说实话也不行…”那家仆有点委屈。

年轻夫子看了这边一眼,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单以海边举例确实不妥。”君归沉思了片刻,“夫子可曾登高望远?”

“自然。”

“若是地面是平的,那我们放眼看去,就能看到极远处的东西,何必登高?”

年轻夫子的眉头渐渐皱起,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本来想好的批评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正在仔细思考君归的话。

“还有最后一例…”君归垂着眼睛又想了一阵,“大家见过天狗食月吗?”他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干脆随手拿起一张纸,弯腰画了起来。

衣白苏皱了皱眉头,觉得不妥,如今的大秦能够容忍各种思潮的相互碰撞,但是她此刻一点也不觉得再出现一个当初像她那样年轻又妖孽的天才是一件好事。

她转身从正门走了进去,轻声唤了一句:“小归。”

三殿下正在看君归画画,听见有人过来,抬头瞥了一眼,立刻认出是她,规规矩矩行了礼:“婶婶来接乌龟?”

三殿下知道自己这位婶婶似乎是神医衣荏苒的师妹,见她过来找君归也不惊奇。君归看见她,立刻停了手里的动作,眼睛欢喜地都弯了起来:“您回来了!”

衣白苏胡乱点了头,接着柔声和那白衣夫子说起话来,三下两下将君归的冲动鲁莽遮掩过去,这夫子毕竟年轻,衣白苏这一搅合,一时也不好再去责怪,只是他几次开口想详细问关于天狗食月的事情,都被衣白苏拦下,他有些尴尬,也放不下面皮死皮赖脸求问,只能闭嘴。

君归看见娘亲,更是懒得跟这固执夫子扯皮,抱着自家娘亲的手臂就摇起尾巴,连两个损友都没去搭理。

衣白苏和君归走后,掌教这才匆匆忙忙赶到,而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掌教得知事情已经暂时平息后,更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掌教不好当啊,太学里全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孩子,都是些冲动任性普天之下老子最大的,谁有个好歹他都担待不起。

掌教摸着脑门上的汗,也没去训斥这年轻夫子,他和这夫子是同族,只叮嘱他以后稍稍收敛脾气,便打算离开,熟料那边的刺头三殿下突然咦了一声,唤道:“掌教,你也是星象世家出身,你来看看乌龟这图…”

三殿下手里正拿着被君归离开前画的图,君归离开的时候随手团了团扔到一堆废纸里,被三殿下又捡了回来。

掌教有些无奈,但是毕竟这位是皇帝的亲儿子,只能听话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天狗食月示意草图?”掌教念着上边的几个字,有些不以为然,天狗食月,这是多少人研究了多少年都不解的问题,一个小孩子就想弄明白吗?

因为是随手画的,所有构图极为简单,随便的三个圆球摆在中间,上面还写了写字,几道圆弧随意勾勒了几下,旁边有还带着幼稚的笔迹随便解释了两句。

掌教是怀着不以为然的心情去看的,可是看到这里,却是立刻怔住。

他不顾尊卑,直接将那纸从三殿下手里拿走,几乎是搁在眼睛底下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白衣夫子小心叫了他两声,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还记得那孩子刚刚跟你争论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记得,都是些古怪想法,他居然认为我们住在一个大球上。”白衣夫子提起这点来还是有些生气。

掌教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跟我回家见老爷子,立刻!”

他们家族的老爷子已经年近百岁了,这两年却又重新开始整理历代关于天相的记载,老爷子对于天狗食月提出了新的猜测,有几点正与君归那草图的上构思相符!包括假设脚下的土地是一个巨大的球!

教室内的众多学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都觉得君归的话疯狂又诡异,难道那些竟然可能都是真的?

对于君归这些的言论,衣白苏却一点不吃惊。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他从她这里挖掘出来的,只是有些她只是略略点拨了一下而已,没想到他能理解得如此透彻。

而当她看到君归最近的宝贝的时候,简直愣在原地。

“这是…望远镜?”外边有些粗糙,但是还是能看出那么个形状,衣白苏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更确定了。

“你哪里来的玻璃?”据她所知这个年代根本没有玻璃这种东西,只有西域商人带来的琉璃,价格贵得让人心生怯意。君归绝对不至于冤大头到去西域商人手中买琉璃去打磨镜片。

“自己烧的啊。”君归正兴高采烈地挑捡衣白苏给他带回来的礼物,随口回答了一句。

衣白苏嘴角一抽。

就这么简单?怎么制作玻璃她都不懂,这小兔崽子是从哪里烧出来的!

·

乌衣卫内部接受到了一条奇怪的命令,要注意长安城内随时会出现的一个老人,特征就是非常非常老。

盛九身为澶王府的乌衣卫统领,自然也接到了这条命令,他撇着嘴研究半天,还是闹不明白非常老是什么意思。

六十岁?七十岁?…总不会是八十岁吧。

盛九无奈地将这命令暂时放下,鹰一样的眼睛继续敏锐盯着四方的动静。毕竟这种级别的命令肯定有专人去盯,他们更大的责任还是保护自家殿下的安全。

然而这一看,盛九立刻愣了一下。

澶王府门口听了一辆牛车,有一个老仆模样的人将一位老者扶了下来,那老者看了看盛九这个方向,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盛九反应极快,立刻招呼门口的乌衣卫将这一主一仆团团围住,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老者明显愣住,不明白为何被刀剑相向。

而乌衣卫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呆愣。

不为别的,而是这老者,真的太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大秦的老人活到七十是喜丧,活到八十的,县令见了都要尊敬三分,而这老者的面容真的太过苍老,皮肤如同枯干的树皮,但是眼睛中还有光亮,像是脆弱的星辰,随时都能熄灭一般。

第47章 忘年之交

皇帝脸色发黑地疾步经过一个又一个牢门,直到最里边关押重犯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脚步,他觉得进退维谷,不由地发了一会儿愣。

“陛下。”他身后的太监王喜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皇帝看了他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要踹上去。王喜赶紧缩着脑袋闭嘴。

他知道皇帝陛下心情不好,也做好了被当出气筒的准备。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牢房里的那人,不知道到底是谁能让陛下看了一封密信之后就大动肝火。

是个头发雪白的老者,坐在一堆稻草上,阖眼闭目养神,即便周围鼠虫横行,他也一副如同端坐高堂一般。听见这边的动静,老者慢慢地睁开了眼皮,眼神中露出似笑非笑的情绪。

他摸索着拐杖撑起身体慢慢地站起来,在皇帝面前行了个礼,他声音并不响亮,还有些哑,但是却很有中气,这让他显得很精神:“见陛下一面可真不容易。”

皇帝有些尴尬:“宋师不要这样说,我这就严惩那几个抓了宋师的混蛋。”

“人家依令办事,何错之有?”老者不急不缓地说道,口气却如同教训自己的学生,“政令出现漏洞,不教训颁布政令的人,反倒去严惩依法行使的执行者,这是什么道理?”

皇帝忙躬身道:“学生知错。”

说话间,一直老鼠又从老者身下的稻草里钻了出来,天牢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老鼠是不怕人的。老者低头看了它一眼,捻起碗里剩下的几颗硬生生的米粒丢在老鼠面前,瘦骨嶙峋的老鼠谨慎地衔起米粒,又往稻草里一钻,转眼看不见身影。

老者觉得颇有意趣,眯起了眼睛。可是此时此景却将皇帝吓得满脑门的汗。

老者叫宋淳,正是那个和君归起争执的年轻夫子的爷爷。宋家的家族历史比山东那些所谓的世家们只长不短,只是祖上只喜欢各种各样的天文水利知识,在外人看到都是些喜欢为一个古怪的问题钻研一辈子的傻子。所以虽然家族历史悠久,传承丰富,但是却几世清贵,名声并不显著于世。

虽然百姓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上层贵族们却对他们分外尊敬,一个从千年起就钻研天文而不热衷权势金钱的家族,在他们眼里是迂腐的。但是宋家能预测西北有雪灾,判断东南发生地动,大旱之日预测两个月后的洪涝,这些铁一般的事实让这个家族顿时神秘无比。所以即便是皇帝祭天会让宋家来挑选日子。

宋家给成亲的姑娘定下的吉日,宋家给新生儿下的批语,林林总总,都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而眼前这位名叫宋淳的老者,不仅是宋家最年长的老爷子,更是皇帝曾经的老师,更是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四十岁的时候校正农时历,五十岁编纂大秦天文志,六十岁拄着拐杖几乎走遍了大秦海岸线,绘制成图,七十岁重回长安,将满脑袋的知识传授给子子孙孙,到了九十岁,他教不动,也没有精力了。他开始研读历年正史和野史中关于奇怪天象的记载,重新整理成册。如今他已经九十七岁了。

宋淳悠闲地喂了一会儿老鼠,抬头瞧见皇帝急得满头大汗,这才得意笑了。

皇帝一看见他这个熟悉的笑容,嘴角一抽:“宋师是哪个侄儿的实验缺钱了?还是哪个孙儿又一不小心炸了桥?再或者是哪个儿子挖矿不小心挖了人家的祖坟?”

宋淳依旧是笑,似乎一点也没听到皇帝话里的嘲讽味道,他这一把老骨头,说不定明天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睁开,自然得拼着这张脸皮给子子孙孙多争取一些好处,一句没恶意的嘲讽算得了什么。宋淳想到这里,不由地摇摇头:他这皇帝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小气了些,堂堂皇帝,天下都是你家的,怎么养出了这小家子气的毛病。

不过宋淳倒是爽利地很:“这次都不是,我就想问你要个人。”

“谁能劳得宋师大驾?”

“太学念书的,君侯家里有个叫君归的娃娃。你听说过吗?”宋淳说道这里,摇了摇头,“你这当皇帝哪里记得这些事情,你去找个脑袋清楚的人过来。”

皇帝嘴角又是一抽。

宋家这些搞科学的,除了偶尔闹出点小问题外,平时又呆又听话又有用,可偏偏就是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什么叫脑袋清楚的,感情皇帝陛下他脑袋是浆糊不成?!

皇帝陛下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朕还真知道。”

宋淳眼睛顿时一亮,他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快快,我要见他。”

皇帝本想让他先去休息一下,熟料宋淳坚持地厉害,无奈只能立刻将君归接到了皇宫。

·

盛熹拍了拍衣白苏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低声道他这就去找皇兄问个究竟,衣白苏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

盛熹有些晃神,他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你别这么看我。”会忍不下去了,他将后半句话咽回去,喉咙有些干哑。

她乱眨的眼睫像是被捉进手心的蝴蝶,盛熹低下头,柔声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无聊,不妨去听听小归和宋老在说什么,宋老不会介意的。”

君归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鹤发鸡皮的宋淳,问道:“你就是要见我的人?”

“是。”

君归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他一会儿,而后略感无聊地垂下眼睛,他问道:“我可以玩玩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