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本来应该几无人迹暗黑一片的山林,不知何时竟然有两批明火持枪的人马正在相互厮杀。即便直线距离都起码隔了数百米的距离,在那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依然能看得到那泼洒在雪地上的异样颜色,以及已经横卧着的那一具具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

馒头山那座新坟,赫然便在光圈之中,墓碑之后的机关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辛韵瞠目结舌地喃喃自语,万万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不管发生什么事,眼下这情景,我们都不可冒然过去。”汐晨沉声道,神情也有些凝肃,“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荻秋哥,红椒,你们千万别在其中啊!

辛韵咬着唇,又是不安又是焦虑,却也知道汐晨说的是事实,只能被迫咱暂观其变。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现在若是冒然地闯进去,恐怕会被两边人马同时当做敌人。

云府在坟墓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另外一批和他们厮杀的又是哪里来的势力?为何那服饰看上去竟然像是官兵?

辛韵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元宵之夜那个鬼魅的白色身影来。

那晚之后,她就隐隐地感觉威国府要出事,这个预感,而今果然应验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刀兵相接的战斗是否会直接燃烧到大兴城中,是否会掀起一场谁也想不到的轩然大波。

第三十九章 渊源(修)

战斗还在激烈地继续着,辛韵开始还有耐心,可看着这情况似乎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便有些急躁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先前几天的适应,她一直都很有耐心地为自己谋划着如何离开威国府,若非是元月十四那日回去正好被胡氏撞见,若不是元月十五那日又被那鬼魅白影惊着,也许她还会耐心地等到春暖花开、路途好走的时候,再带着大家一举离开这大兴城,直接南下。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今荻秋和红椒的生死不明,教她又如何能冷静?

感觉到辛韵的躁动不安,汐晨转头看她:“你那个哥哥和妹妹是你亲生的兄妹么?”

“不是,但不是亲生胜过亲生。”辛韵声音低落地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随着他的问题,辛韵的思绪不由飘回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难熬的日子中。

当时,她虽然在原主摔死后就接管了她的身体和记忆,但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就已被安置在了偏院之中。大夫虽请了,药也在吃,可她血缘上的亲人却没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凶手胡氏更是恨不得她索性死掉,若不是乳娘和芳儿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毫不怀疑胡氏会趁机再次下手。

主子不管她死活,内务厨房那帮势力刁仆自然也不会把她这个不得宠的庶出小姐放在眼里,每日饭菜拿的最晚,还经常没有半点热气不说,分量也是常常不足的。

开始时,因身体着实虚弱,且心情也极不好,所以胃口不开吃的病不多,还将就着能过去。但随之她慢慢想开身体也日见好转,这副正在发育的身体的本能需求量就大了,只靠厨房那点有限的分量根本就无法满足她。可偏偏她的份例又早被胡氏克扣去的,想自己买点吃的都没钱,反而还要依靠乳娘那点微薄的月例才能勉强混下来。

她不知道换成这种情况,若是原主儿会怎么办,可在于她,却是受不了的。加上身体好一些,行动已是无碍,便以散心的名义缠着乳娘朱氏带她偷偷地出府,以便考察时代行情好想个赚钱的法子。

那一日,也是命运引她选择了无本买卖这一条路。

当逛了一会,正被朱氏催着早点回府的时候,忽听有人在骂骂咧咧,往前方一看,居然发现有个男人正对一个小孩子当街施暴,打了耳光还不够,还又踹了两脚,踢的那孩子在地上不准翻滚,围观者虽多,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拉人,显然是怕殃及池鱼。

辛韵的心火一下子冒了出来,眉目一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论理,却一把被朱氏拉住,死命地劝她赶紧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她愤愤地不甘不平,却明白如今自己可不是前世那个成年人,而今也不是前世那个法制还算健全的社会,若是真冲上去绝对落不得好。好在总算有人不忍这么小的孩子被打,终于说了几句,在引来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后,那男子终于罢了手,骂骂咧咧地挤出人群来。

眼见着那可恶的男人即将扬长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辛韵不由多瞪了他一眼,这一看,忽然注意到他腰上挂着的钱袋,一个念头顿时浮了上来,只是碍于朱氏就在身边跟着没法实施。

所幸似乎老天爷在帮她,当时她们站立的地方离男人打人的地方虽然有段距离,可却正好两边都有小摊,道路较窄,且男人又恰好是往这边而来的。她便假装已经不管闲事拉着朱氏看一旁摊子上的物件,东问西问地不肯走,待那男子路过,只是那么一伸手轻碰钱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了人生第一笔不义之财。

那男子浑然不觉,犹自大摇大摆。

待他走远,辛韵便缠着朱氏要给那小乞儿买几个肉包。朱氏见男人已走,心中也有恻隐之心,虽然囊中羞涩还是随了她的性子。

那小乞儿虽然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可显然已经饿得慌了,一闻到肉包的香气立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地似是可怜的小狗,竟似不敢相信这肉包是送给自己的,迟迟不敢伸手来接。

“吃吧…”辛韵鼻子一酸,强笑着把肉包送到他的嘴边,鼓励他咬上一口。

小乞儿怯怯地咬了一口,面黄肌瘦的小脸上顿时现出一种极幸福的光彩来,一边咀嚼一边抓过肉包冲辛韵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弟弟…弟弟…”辛韵刚回了他一个笑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扭头一看,只见两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急冲冲地跑了过来,都是一身打满歪斜补丁的衣服,看起来就是大兴城中到处可见的流浪儿。

“弟弟,你怎么样了?”小男孩焦急地想要扶起小乞儿,可才一动就看到小乞儿的小脸痛的皱成一团,又不敢乱动。

他动作停下,那小乞儿似乎不再那么疼痛,又一脸天真地绽开笑脸,举着肉包看了看辛韵,憨憨地道:“姐姐…吃…”

他的天真越发刺痛了辛韵的眼,她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对那小男孩道:“你弟弟刚才被人打了,可能伤到了骨头,不能随便移动,你还是找块木板来,再抬到医馆看看吧。”说着,趁着将余下的肉包都塞到了小男孩的怀里的同时,将那钱袋子也塞了进去,然后背着乳娘快速地冲他眨了眨一只眼。

方才买包子的时候,她抽空进入空间检查了一下那钱袋,里头居然有五两多银子,想来多多少少能凤凰用了。

小男孩这才看清她的脸,不知道是太过惊讶还是怎么回事,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去找荻秋哥。”旁边那个小女孩的反应似乎比他机灵点,同样讶异地看了一眼辛韵后就转身飞跑去找人了。

“小姐…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因是偷溜出来,朱氏心中终究有些慌,怕再遇到什么事情,就不住地催她走。

无奈之下,辛韵也只对兄弟俩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起身离去。

所谓帮得了人一时,帮不了别人一世,何况她又不能老是出来,给了银子后她就放开了这件事情,一心只想着下一次时如何再做一回这样的无本买卖。至于人选她都想好了,就找那些为富不仁丢了点银子也不痛不痒的对象。

可没想到的是,天有不测风云,第二次她好不容易独自一人出来,却是没等出手就遇到了飞来横祸。

当时,她本来刚好盯准了一个富得满脸红光的胖子,可因还不习惯这种不劳而获的“赚钱方式”而过于专注,竟连后头有马车横冲直撞而来都没有发现,等她察觉时,早就被擦了个边,摔倒在路旁的排水沟里,一身衣服顿时被污水湿了一大半,还疼的半响起不来。

莫说彼时她才刚刚大病初愈,底子还弱着,就算她身体十分健康,也禁不住在这三九严寒的冬日里的湿身啊!

然而可恨的是,那马车撞了人却根本不停反而扬长而去,周遭的路人又可能是觉得她身上实在太脏,居然都没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无奈何,她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拼命往家里赶,可还是因为实在太冷又痛,才走到半路就又摔在了路旁。

那一刻,冷的只能浑身蜷缩的她,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屈辱,更是极其不甘自己这条刚刚得来的小命就又要交代还给命运。

然后,红椒和荻秋忽然出现了,她的人生再次出现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红椒他们虽然自己都是贫苦之极的孤儿,却仍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了他们的家:一个小小的窝棚。尽管窝棚里又脏又破,却好歹还有两床薄被几件旧衣,及时地给了她最最需要的温暖和驱寒汤,将她再一次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

等她精神缓和一些后,这才发现天下真有这样无巧不成书的事情,红椒竟然就是上次和乞儿兄弟一起的小女孩,短短数天的光景,她的好心就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再后来,她终于又利用空间的优势得了些银子,便给孤儿们租了院子,又请大夫给穷秋看病给豌豆复诊,帮众人改善生活,彼此的关系便更加深厚了。

这个故事涉及身世,涉及空间的存在,涉及不良的赚钱手段,这些秘密,辛韵自然不会都如实地告诉汐晨,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结缘的原因。

第四十章 立功(修)

听完了辛韵的故事,汐晨不禁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们之间确实是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了。”

辛韵凝注着远处那场厮杀,低声道:“荻秋哥会点功夫,如果他自私些,他完全可以自己逃掉的,可他却选择了让自己当诱饵,来保护我和红椒。”她一直以为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性都是自私的,仅有的几个好人也不过是万中无一的奇迹而已,不曾想荻秋却带给了她如此巨大的感动,同时也在她的心中埋下了无法言喻的愧疚。

荻秋若不能得平安,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安心。

“放心吧!”汐晨拍了拍她的单薄的小肩,“吉人自有天相,你的荻秋哥和红椒都会没事的。”

辛韵闭了闭眼:“希望真的能托你的吉言,能见到平平安安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

“不是希望,是肯定!对了,你看,你怎么喊别人哥啊哥的就这么顺口,喊我就老是这般勉勉强强呢?不如趁现在等着也是等着,你多练习练习,多叫我几声汐哥哥,晨哥哥?”

深吸一口沁冷沁冷的寒气,再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辛韵假装没有听到后头这两句,肃着小脸扯开话题:“我们能不能再靠近些?”

“咦,辛妹妹你在跟谁说话呀?”汐晨假装左顾右盼。

辛韵咬了咬牙:“我在跟你说话,汐!大!哥!”

“原来在跟我说话呀!”汐晨眉开眼笑地道,“唔…现在山上山下肯定都有人守着,我们要是下去,很容易被发现的,再安心地等一会看看吧?”

“我,没,法,安,心,等!”

“好吧,那你留在这里,我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我半个时辰内还没回来,你就先回去,记得要等下去一点后再把火把点着。”

“我也去。”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家,力气也没几两,去了反而会拖累我的。”汐晨飞快地揉了揉她的头,又趁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笑嘻嘻地缩回了手,“乖啊,听汐哥哥的话。”

辛韵没有动,只是极为复杂地仰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如果,这个身体再长大几岁,配上姿色并不低的容貌,她还能找出理由,可现在,就如他所说的,自己还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这个少年却这样义无反顾地为她冒生命危险?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天生喜欢冒险吗?

如果是,以他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色和明显不甘寂寞的性格,又怎么会甘愿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深山之中呢?他这样的人,应该哪里生活刺激往哪里去才是。

“当然是想要你以后再报答我啦!”汐晨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说着,不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声“我走啦”,身影一晃,就飞快地掠了出去。

这速度!好快!辛韵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惊喜之余,不由多了几分指望。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找到荻秋和红椒,让他们平安归来,这份恩情,她一定会回报的。

深山野林,无沙漏时刻,又是没有月亮的大晚上,这半个时辰的长短该如何计算?这个问题,那神秘的少年好像没有考虑过,留在原地的辛韵也根本就没有去想。因为就算一整个晚上都等不到那名叫汐晨的少年回来,她也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可是,她虽然不会回去,以她现在的力量,眼下却又能做得了什么事呢?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紧密地注视着对面山腰的战况。

幸好自从有了神秘空间后,她的视力也随之增加了许多。从她所在的位置到对面战场,固然就算直线距离也起码隔着数百米远,不可能看得清那些人影的面容,但两拨人马的服饰都是泾渭分明的,关于局势倾向于哪一边还是一目了然的。

随着时光的流逝,身披盔甲系着红巾、明显人数众多的那一方逐渐控制了局势。

不多久,愿意投降的缴了兵器,捆成一团,不愿意地就毫不留情地就地格杀,十分干脆也甚是铁血。

终于,当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白衣人相继倒下后,战斗终于结束了!

可是,对于根本不知道这场厮杀代表着什么的辛韵,内在的担忧却反而一下子升到最高点,明知胡思乱想无益,各种各样的想象还是难以抑制地浮上心头。越想,越觉得若是自己不亲自去看看的话一定会后悔,越想,越觉得呆不住。犹豫了一会后,终于一咬唇,决定尽可能地多靠近些再说。

怕会被对面发现亮光,辛韵不敢点起目标太明显的火把,只能吹起火折子,还扯开皮衣遮挡着,猫着腰尽量地搜寻汐晨留下来的足迹。

好在雪地不同硬地,汐晨的身手虽快,但还是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顺着脚印走了一会,快要到山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人低声发问:“辛妹妹?”

辛韵顿时大喜:“汐大哥?”

“不是让你留在上面等吗?怎么下来了?”汐晨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内,

辛韵忙吹灭了快要燃尽的火折子,跑了过去:“汐大哥,情况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见到我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

“你的荻秋哥?你眼里就只有你的荻秋哥啊?”汐晨故意哀怨地道,“也不问问汐哥哥为你去涉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谢谢汐大哥,汐大哥辛苦了!汐大哥你还好吧?”知道汐晨调侃起来可能就没完没了,辛韵心里虽着急,却也只能先一本正经地向他鞠躬道谢,连叫了三声大哥希望他能正经些。

“嗯,还好还好。”汐晨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真不再拿她开玩笑,略略正色了一些,“你说的那个荻秋哥,是不是穿着一套灰色旧棉袄,个子有些瘦长,五官有些冷峻,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是。”辛韵连忙点头。

“那个红椒妹妹,是不是穿了一套红色衣服,头上梳着两个包包,还系着红头绳,戴着两朵绢花的?”

“对对!”辛韵大喜,“汐大哥,你见到他们了?他们好不好?有没有挨打受伤?”

“放心,他们看起来都还不错。”汐晨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才慢慢道来,“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坐在火堆旁吃东西,而且听那些官兵的言语,似乎你的荻秋哥和红椒妹妹不但没有事,反而还立了什么功劳。”

“立功?”辛韵怔住了,“他们立了什么功劳?”

“这个…我就没有听太多,我只听到他们在说等天亮了就会把人送回城里,就先回来告诉你了。”汐晨揉了揉辛韵的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等明儿一早你回到家里,保证就能见到他们了。”

谢天谢地,荻秋哥和红椒都没事。辛韵虽说并不信佛,可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闭眼感谢了一下命运总算没有过于虐待他们这群已经够可怜的孤儿。

“好了,既然他们都不会有事,咱们也先回去休息吧。”见辛韵破天荒地居然没有拍开自己的手,想到那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坚韧倔强的少年,汐晨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汐大哥,谢谢你!”辛韵再次真诚地道谢,仰头再次望了一眼火光明亮的对面山腰,任由汐晨揽着自己往回走。

等转过一片林子,确定对面看不到火光,汐晨这才燃起火把,带着她往木屋里赶。

第四十一章 惊闻(修

“对了,”走了一段后,汐晨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刚才我还听到一个很大的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是什么?”

“是有关你说的很厉害的那个威国府的。你先前还说得罪他们很可怕,没想到一个晚上都没过去,从此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汐晨笑嘻嘻地看着她。

“为什么?”想到那一个个疑团,辛韵心中隐约地想到了什么,却又不能肯定。

“嘿嘿…”汐晨神秘兮兮地俯首过来,好像隔墙有耳似的低声道,“我说这莫名其妙的半夜三更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上山,还打的这么激烈呢,原来是威国府谋反了!”

“谋反?”竟然真的是…辛韵睁大了眼睛,“威国府的大小姐可是太子的妃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到造反呢?”

“他们想要造反,自然是有理由的。”汐晨懒懒地道。

“可…”辛韵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了下来,抿了抿唇。

“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汐大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造反么?”辛韵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内心一时有些紊乱。

威国府在大兴城的荣耀可谓是独一无二,将来等太子登基,凭云大小姐的宠爱,威国府的地位还会继续上升,可以说是前程无限,若没有十分重要的理由,他们必定不会轻易谋逆的。要知道,这谋逆之罪,自古以来都是罪中之重,处罚极为严厉,要牵连九族的…若是她的诈死没有被人识破那也就罢了,如果一旦泄露,她想要安然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恐怕就很难了。

“我听那些官兵的议论,好像是说威国府其实是给太子办事的。”

“要谋逆的是太子?”辛韵更加惊讶,“可他已经是太子了啊,等当今皇帝百年之后,这江山迟早都是他的,为什么还要谋反?”

汐晨的眼里闪过一抹讥讽:“你可知道太子如今几岁,被册立为太子又已经有多少年了?”

“这个…”辛韵搜寻了一下记忆,却发现原主的脑海中并没有这等详细的资料,只知道云府大小姐十五岁嫁给太子,次年便生了儿子,如今儿子已经六岁了。”

汐晨淡淡地道:“太子七岁那年被册立为储君,如今已三十九岁,马上就到不惑之年了。而当今皇上虽已五十有七,身体却依然十分健朗,膝下又不乏其他才能杰出的皇子。”

也就是说,太子他等了这么多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这才想逼自己的老爸赶紧退位让贤,免得不知猴年马月才轮到自己当皇帝。

想到太子的生母也就是先皇后已经故去很多年,只怕母族力量已经大不如前,而现任的皇后却不但素有贤名,还一口气地给皇帝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想到这皇帝宝座历来都是充满坎坷难测的,辛韵便悟了。

太子既然等不及要当皇帝,自然要依仗自己的妻族力量。云大小姐虽不是妻而是妾,但为了来日的贵妃之位,甚至是皇后宝座,本来在将女儿嫁给太子那一刻起便同太子成了一条绳上两只蚂蚱的威国府,自然也只有一力附和太子帮助太子夺位这一条途径了。

“你想明白了?”见辛韵陷入沉思,汐晨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辛韵张了张嘴,正要点头,忽然心生警兆,一下子想起了如今自己才只有十三岁的身份,便迅速改为摇头,假装很诧异不解地道:“我不明白,太子就是太子,身份尊贵,又是名正言顺,哪怕多等几年,皇上总会把皇位传给他的,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

汐晨笑着看她:“你真的这么想?”

辛韵没有看他的眼睛,力持镇定地注视着眼前的雪地,道:“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儿,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温饱安稳而已,像这种国家大事,我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的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儿么?”汐晨似笑非笑地继续望着她的眼睛,这偌大的天下,有几个十三岁的寻常女孩儿能带给他如此不同感觉的?

辛韵心头一跳,面上却反而勇敢地斜眼望着他,眸光晶晶闪亮:“当然了,我今年才十三岁而已,汐大哥觉得我哪里不寻常了吗?”

汐晨摇了摇头,笑道:“寻常的女孩儿若是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哭都来不及了,你却反而还要冒险回来救人,就凭你这份心性,就不是寻常的女孩儿能比得上的。”

“若是今日换了是汐大哥,难道能任由自己的亲人生死不知,只为了自己的安全就撒手不管么?”辛韵反问。

汐晨一怔,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只说了一声“也是”,就再也没有开口。

回到木屋之中,汐晨坚持要把唯一的床继续让给辛韵睡,自己则就在桌子上混沌着将就了一夜。

辛韵一而再地欠了他的恩情,本来是不好意思再霸占人家的床的,可想到先前还被他怀疑自己的不寻常,生怕他会发觉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而非真的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谦让了两下后就“乖乖”地上床休息了。

不过,她心中惦记着天一亮就要回城,并不敢睡熟,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陌生的男声说话,立刻就醒了,再一看桌子,上头已空空如也。

“汐大哥,是你吗?”

“是我。”外头立刻传来了明朗的回答,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辛韵心中疑惑,便披衣起床。正要开门,门口就先被汐晨推了进来,对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辛妹妹,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被汐哥哥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不着了。”辛韵向外张望了一下,“汐大哥,你刚才和谁说话?”

“哦,是我经常一起打猎的一个伙伴,刚来问我今天要不要进山呢,我想陪你去城里,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汐大哥要陪我进城?”

“是啊,你不会是不欢迎汐哥哥去你家里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