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啊…”辛韵弱弱地眨了眨眼,心里却爆笑着段广宣的胆小如鼠。

“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段广宣义正词严地道,可看到辛韵那双大眼睛在夜色中忽闪忽闪的,好像纯洁地不能经受一丝虚伪的亵渎,气势就本能地低了几分,不经意地就变成了讨好的口吻,“我说小辛子,辛妹妹,辛小姐…你看,段大哥好歹也是一直都挺照顾你的是吧?刚才那话咱们能不能就当做没说过也没听过?”

辛韵低下了头,好像万分为难的样子,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反而比直接的威逼利诱来的更有效。

果然,想到古岳曦那似笑非笑的手段,段广宣自己先顶不住了,赶忙继续求饶:“哎哟,我的好姑奶奶,算是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好吧,看在段大哥你确实很照顾我的份上,我就暂时当做没听见好了。”辛韵勉为其难地道,然后立刻转话题,“不过,段大哥,公子的武功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了,不厉害的话,我们才这么点人,怎么能这么放心让公子亲自去冒险呢。”段广宣骄傲地道,“你看着,不出一刻钟,今儿这事情就应该搞定了。”

辛韵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段大哥,你们都是因为打架输给了公子才跟着他的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不过,跟着公子好处不少就是了。”段广宣倒是很实诚。

“那都有些什么好处啊?”

段广宣竖起一个巴掌,然后一根根扳下:“有酒喝,有肉吃,有钱花,有架打,还有官做…这日子可比以前刺激多了。”

说的他以前好像不是山大王倒是经常饿肚子的乞丐似得,辛韵满脸黑线:“可是,也有很多危险吧?”

“身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家堂堂皇子都不怕,咱们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光棍还有什么好贪生怕死的?”

好吧,她看错了,那狐狸皇子手下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侍卫,简直就是一帮亡命之徒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见段广宣所料不差,一道五彩烟花跐溜一声地窜过山顶,砰地一声在空中绽开。

“搞定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小辛子,刚才我喝酒的事,等会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啊…”

“可以啊,不过段大哥你满嘴的酒气,喝口茶漱漱口吧。”辛韵一脸体贴,唔,主要是这家伙的口气太冲人了。

“嘿嘿,老是小辛子会疼人。”老段接过茶壶,咕噜噜地漱了好几口,又将剩下的喝了一大半,才抹了抹嘴,背着辛韵蹲了下来,“来,走咯!”

离了只有昏暗刺冷的后山,刚转入前头,视觉上就觉得一阵温暖。

只见山寨中有好几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不过因为都是石头房子,彼此中间也有间隔,虽然烧的凶猛却不会蔓延到隔壁,因此不曾见人有人在救火。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些燃烧的房子,而是正是不住踉跄着走向一处空地的人们,男男女女的都有,还有少数一部分老人和小孩。

借着通明的火光,辛韵可以清晰地看到老人女人和小孩多半都还有行走能力,只是面色惊惶,可男人们却不是受了伤就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比老人小孩看起来还任人宰割。

偌大的一个山寨,果然已经被搞定了。

“嘿嘿,这帮兔崽子,以为只有他们才会用什么迷魂弹,却不知道要说用药,咱们公子才是他们的祖宗哩!”看到这一幕,段广宣不由得意地道,脚下却不曾停顿,背着辛韵直奔那开阔的山洞。

第六十九章 战利品的处置

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已经是用药的祖宗,这话也太夸张了!看来这个老段败了几次之后是彻头彻尾地服了那个狐狸皇子了。

辛韵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嘴上自然是不会打击他的。很快地,段广宣就背着她来到洞口下方,然后顺着上头垂下来的绳索,背着辛韵哧溜溜地就上去了。

洞口很开阔,最外端大约有一丈多高,目光所及的内洞也有两米左右,四壁都是坚硬的岩石,地面平坦,被布置成一个陈设粗犷的大厅,桌椅等物一应俱全,上头还残留着昨晚狂欢后的狼藉不曾收拾。

“公子呢?”段广宣问守在大厅的两个侍卫。

“在里头呢,让你们来了就进去。”

辛韵便跟着段广宣走过大厅,撩开厚重的布帘子往洞里头走去。

山洞内气流通畅,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铜灯亮着,辛韵心细地注意到洞壁上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划痕,地面上还有些新落的碎石以及血迹,只是不见任何尸体。

洞中情况复杂,时见分叉,也不知段广宣是凭什么分辨的,还是曾经来过,每到一个分叉口只停了一下就毅然地选择了方向。

这样东转西转了一会,途中辛韵看见了好几间只挂着帘子的石室。只是段广宣没有停下,她也只能跟着往前走,又一个转折后,她看到了一扇直接安在左侧墙壁上正半开着的石门。

石门的表面很粗糙,而且是旋转式的敞开着,又是位于洞壁上而不是洞底,很明显的,要是关起来,可能就和山洞浑然一体了。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机关哎!辛韵一下子振奋了起来,马上仔细地研究起来,想要分辨出开关在哪里,还伸手摸了摸,遇到凸起什么的就又按又拧的。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像这样的机关,是要用点蛮力才行的,不是随便哪里按一下就可以。”段广宣踏进门,发现她没跟来。回头一看,顿时笑了,“你先进来,我示范给你看。”

辛韵忙跟了进去,就见段广宣双掌按住石门用力一推。那石门果然嘎嘎嘎地转动了起来,等完全闭合,乍一看,果然仿佛天衣无缝。

“真神奇。”辛韵不由赞叹道。

“需要蛮力才能推动,开合速度又慢,声音又大,这算什么神奇,就连这里头的密室,也不过是区区小伎俩而已。”

忽闻另一个声音,辛韵忙扭头转身。这才发现这间屋子还有一处机关门,古岳曦正探了个头出来对她招手:“到这边来。”

那门比较低矮,也就一米多高,就连辛韵这样的矮个儿也得低头。

内室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辛韵刚一抬头,就看见放在正中的三口大箱子里头满是闪动的光华,走过去一看,居然一箱子是金子,一箱子是银子。还有一箱是玉石珠翠。

饶是辛韵已经从唐元业那里顺了不少好东西,看到此情此景还是惊讶地小嘴微张。

“小财迷,嘴巴长得这么大小心苍蝇飞进去哦!”古岳曦轻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辛韵闭上嘴,啪嗒一声拍掉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强盗窝,居然藏了这么多财宝,也不知打劫了多少人家!”

“打劫了多少人家那都和我们无关,眼下。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的了。”古岳曦笑嘻嘻地腾出一个一尺来长的盒子,随手抓了几把珠宝金银,装的满满的,然后往辛韵手中一塞,“收起来吧。”

他这一举动着实有些冷不防,辛韵不禁有点儿受宠若惊:“送给我的?”比起整个密室来,这一箱子财宝虽说只是很小一部分,可也足够普通人家用一两辈子了吧?

“当然不是。”古岳曦一本正经地道,“到时候分的人多肯定就少了,现在不多拿点等什么时候?”

辛韵嘴角一抽,感觉额头上一下子挂了好几条黑线。

下一秒,已经觉得鼻子上被轻捏了一下,怒视过去,对上的却是一双笑吟吟的眼:“傻瓜,当然是送给你玩的,快收起来吧,莫让人看见了。”

不收白不收,一个念头,辛韵立时欢欢喜喜地将那个小小的百宝箱收进空间,也不计较他的调戏之罪了。

她空间的秘密只有古岳曦几个人知道,可这些财宝却肯定是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的,就算是古岳曦想要独占,也是不能搬到她的空间里去的。何况攻下山寨是全体人员的功劳,以他的性子,自然应该人人有份。

果然,等她收好盒子,古岳曦也没有在密室里再逗留,吩咐段广宣留下看守后,就带着辛韵出了洞。

经过了这么一会,山寨中的人估计都已经集中了起来,意外的,人群表现的非常安静,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仔细看去,却见大部分的小孩都被大人捂着嘴,显然是怕孩子们的哭喊声触怒了敌人,那情景,好像他们倒是被山贼突然洗劫的无辜弱小似的,让人心里不免有几分古怪。

他们一出来,正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审视着下方的司马重就迎了过来,声调毫无起伏地对古岳曦报告:“公子,已确定一共有三人不知所踪,一是这贼窟的三当家,还有两个,是那位九姑娘的丫鬟。”

“哦?”古岳曦有些意外地摸了摸下巴,“主子服毒自尽了,丫鬟倒是逃了,这倒有趣。”

司马重木着脸:“属下再去搜一遍。”

“不必了,如今敌暗我明,又是三更半夜的,就凭咱们这点人手,怕是搜了也是徒劳。”古岳曦看了看塞外那一圈仿佛无尽延伸的黑暗,再看看底下那帮俘虏,改儿问道,“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幸公子妙计,无一人牺牲,只有七个兄弟伤势较重,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古岳曦微微颌首,忽地对辛韵展颜一笑,“小辛子,这些山贼害你今日受了这么大的罪,想不想找他们出出气?”

辛韵怔了怔,先前被山贼虐待,冻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自然是满心愤怒想要报仇的,可如今整个山寨都已经沦陷了,那些山贼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阶下囚,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出气了。总不能一个踹一脚打一巴掌什么的,那样还要费自己力气,疼了自己的手脚呢!

古岳曦却不待她想那么多,长臂一展,已将她揽在怀里,跳了下去。

身子陡然失重,辛韵差点惊呼出声,赶紧抱紧了他,但随即就发现古岳曦可不是真跳,而是早已看好了绳索所在,单握着轻飘飘地滑下去的,心里这才镇定了一些,可气恼不免又冒了上来。

这个家伙,不捉弄人是不是就浑身痒痒啊!

双脚一落地,辛韵就气呼呼地把古岳曦推开,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某人却是还以灿烂一笑,仿佛这样的恶作剧趣味非常似的。

等到了俘虏集中地,辛韵才看清楚,里头女人和小孩的人数竟然还为数不少,有的才在襁褓之中,有的则已有十来岁。

见他们到来,众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惶之色,不知道这两人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命运。

“公子,如何处置他们?”不知何时,司马重也跟了上来。

“这些山贼胆大包天,居然敢绑架本公子,真是罪大恶极!”古岳曦不知何时已敛起了笑容,面色冷漠地扫过了众俘虏,语言缓慢,却又像轻描淡写一般随意地道,“都杀了吧!”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俘虏们一下子炸了锅,有的一下子瘫软下去,有的索性直着脖子怒骂,还有的想要奋起反抗却因为迷药的作用而站都站不起来,更多的是拼命地哭泣哀求着大人饶命…

辛韵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古岳曦说翻脸就翻脸转眼就要变成杀人魔王,忙大叫了一声:“等一下!”说着,一把拉住古岳曦的袖子,急道:“你不能杀他们。”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古岳曦疑惑地扬了扬眉,惊讶地道,“你不会是想要替这些山贼求情吧?”

“我不是想要替他们求情,只是…”怕适得其反,辛韵虽然焦急,但还是稍稍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只是觉得这些山贼固然可恶,可他们的女人和小孩却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

古岳曦哼道:“斩草不除根,无异于姑息养奸,女人和小孩虽然也许是无辜的,可他们若是活着,将来必定会找我报仇,岂非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闻听此言,不等辛韵再说,俘虏们已纷纷发誓只要古岳曦高抬贵手饶了他们的小命,将来必定会结草衔环绝对不敢恩将仇报什么的。

说着,尽管中了迷药,大家还是都奋力地磕起头来。

见有人居然替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求情,那些原本还想充硬汉的山贼们也不再高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怕死是孬种”“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等等彪悍的断头词,默契地都住了口,看向辛韵的眼中,除了感激以外都添了几分希翼。

他们自从走上这一条道开始,就知道脑袋已经一半别在裤腰带上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的确都是无辜的,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谁愿意连累自己的妻儿老小呢!

第七十章 算计

(修)

“你这个必定未免也太武断了。他们现在虽然是强盗,可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呢?更何况他们的妻儿就更加无辜了。孩子们不用说,他们的母亲说不定也是被抢来的呢?你不救他们不说,反而还要杀了他们,不觉得很残忍吗?起码也应该给他们一个申辩的机会吧?”

辛韵皱眉,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是平日里那种可以随便顶嘴的小事,本来不应该多管,也很清楚这是一个“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皇权时代。古岳曦虽然不是皇帝,却是皇帝的亲儿子,皇家尊严不容冒犯,皇家人的人身安全更不容威胁侵害,这些山贼却胆敢对皇子下手,恐怕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认为他们是死有余辜的。

可是,眼前这一个个毕竟都是鲜活的人命,更何况其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稚子,若要她什么也不做的任其被杀,她还做不到。

听到辛韵这么说,女人们顿时哭的越发伤心委屈,那些看起来仿佛早已把良心抛到脑后的强盗们,也争先扯着嗓子大声表示自己的婆娘都是被自己强抢来的,要杀要刮都冲他们去。女人们听到男人们这么维护,心情复杂之下哭声更加哀痛,一时间,众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若不是迷药效果未退,估计场面就无法控制了。

“再闹一声,就给我全杀了!”

一声冷喝,哭喊声顿时戛然而止,古岳曦这才转头直视着辛韵的眼睛,目中毫无暖意:“你真要替他们求情?可别忘了,今天原本差点没命的可是我们。”

“我没忘,我也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是该死!”从来没有被古岳曦用这样冷漠的目光注视过,辛韵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但还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勇敢地陈辩道。“可我也真的觉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该杀,再说他们现在反正都中了迷药,想逃也逃不了,你何不干脆等天亮了查问清楚。再行处置呢?”

古岳曦的目光如磁力极强绝不容目标逃脱的吸铁石,牢牢地锁住辛韵的眸子:“要是我非得把他们全杀了呢?”

辛韵微微一窒,撇开目光免得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忿,嘴上却犹自倔强地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不过是卑微的一个小老百姓。当然不能奈何得了您!”

见她气急词穷地居然一口一个您的“尊称”起来,古岳曦眉角淡挑,忽然语声悠然地道:“要我不杀那些老弱妇孺也不是不可以…”

话说了半句,就顿住了。

这摆明是后头还摆着条件,而且这个条件是冲着自己来的,等不到下半句的辛韵恨恨地想着。亏他明明知道这些是老弱妇孺,还好意思趁机要挟她一个小姑娘呢!她当初就是不想被这家伙用穷秋他们来威胁自己,这才忍痛独自一人离开那个温暖的小家庭,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又被他抓到了机会…可是。眼下毕竟起码是数十上百条无辜的性命,要她改口不管…

TM的,这个姓古的家伙也太坏了!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古岳曦目光如电,将她脸上那细微的挣扎表情瞧得清清楚楚,心中暗笑。

望着他那双分明在说“求我呀求我呀求我呀”的闪亮眼珠子,辛韵忍不住咬了咬唇。

“我数一二三,要是三声完了你还不答应,那我就只好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你若心存质疑,尽管试试。我正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免得将来刺客上门都不知道是谁想要本皇子的命。”古岳曦微微地弯下腰,将双手放在她是肩头上,低伏地近可闻息。声音明明那么悦耳,说出来的话却比魔鬼还可恶。

说着,还真数了第一声,又数第二一声。

惹急了她她还真就不管了又怎么样?她本来就没有义务当傻逼圣母的!

辛韵心中恼怒非常,却终究还是不敢拿那些无辜的生命当赌注,免得自己毕生良心难安。只得赶在他将要吐出第三声之前咬着牙用力点了一下头:“行,这一次算我欠你的!”

就事论事而言,这家伙的顾虑虽然夸张,但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少以怨报德之人,强盗们固然敢对皇子动手,就早该想到事败的后果。可他们的妻小将来未必就会对今日的放过心存感恩。只因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辈子他们的身上终究都已经烙上了强盗亲人的记号,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会对古岳曦造成一些潜在威胁的。她今天这样替强盗的家眷求情,可以说已经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就让这家伙占回一点便宜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古岳曦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笑意,随即便放开双手直起了身,面色极其淡漠地斜睨了一眼犹自战战兢兢在等待宣判的俘虏们,“罢了,看在…他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们一命,等明日官府来人了再说。”说着,牵起辛韵的手冷傲地返身,那动作仿佛是最自然不过。

人群静默着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去,没有人敢再泣出声,也没有任何感激道谢,只因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可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会如何。

辛韵心中气恼没消,又一时愕然他的举动,不由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了几步。

“公子…求您大发慈悲,把我们关到牢里去吧,”忽地,人群中忽然有个女人奋力地挺起身子,冒死恳求道,“我的孩子才一岁大,就算您饶了我们,要我们在这里坐一夜,他也会冻死的呀!”

这个乞求声一出,那些有孩子的母亲也都跟着哀求起来。这样的严寒天气在外夜宿,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也是根本就吃不消的,更别说他们都是匆忙之间起的床,身上御寒之物本来就不够。

古岳曦的脚步顿都不顿,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

这个时候,若是聪明人的话这种时候实在不应该再继续为这些强盗家属求情。可是…辛韵前一秒还在气恼,可当她回头看到那些还被抱在母亲怀中的婴儿幼童,再看看男女老少们那瑟缩颤抖的样子时。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地反拉住古岳曦的手不肯再走。

“这样的天,真的会冻死人的,你好人做到底。要是牢里没法关的话,至少也给他们几床棉被或者生几堆火吧?”挨冻的滋味她今天是尝够了,可以牙还牙的对象不应该是这些无辜弱小的孩子们,何况她的人情反正已经欠下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古岳曦终于停下来。见她一而再地为毫不相干甚至还可以说是仇人的陌生人求情,再想到她对亲生父母铁石一般的漠视,注视着她的目光不由越发深邃和探究。

“干嘛这样看着我?”辛韵被瞧得头皮发麻,本能地感到一种慌意,忙假装赌气地别开了脸,“不答应就算了。”

古岳曦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忽然屈指敲了一下辛韵的头,警告道,“下次再要持宠而娇得寸进尺,休怪我改变主意!”

她哪里持宠而娇了?明明一直都是他在欺负她好不好?微微吃痛下。辛韵下意识地想要回瞪并怒驳,可话才到嘴边就听到他在吩咐下属生火,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见她如同一只倔强的小猫,明明要炸毛却不得不温顺下来的矛盾又可爱的样子,古岳曦嘴角深处不由噙起了一朵微笑,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的更紧了一些,步子也迈的更大,拉的辛韵只能像个被训导过的小媳妇一样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世上同样地也有些根本不配为人母人父的混蛋,她这样能狠下的心时就狠心。忍不下心时便由着自己本心做事的性格,他很喜欢。只希望,将来终有一天,她能心悦诚服地忠于自己。

碍着某人一念可以定生死的“淫-威”。被他紧紧拉住小手的辛韵挣扎了又挣扎了,最后还是放弃了挣脱开来的打算,免得一个不小心又惹了这位五皇子殿下变脸,让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这样一直温顺地跟着古岳曦来到岩洞下,又乖乖地让他揽着自己的腰上了山洞,再跟着他往里头走。某个被吃的死死的小丫头的脑子里才终于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个念头。

咦,刚才的事情很不对呀!

虽说身为堂堂皇子却被山贼侵犯,一怒之下想要杀人解恨也很正常,可根据她的了解,古岳曦应该不是这样性子冲动残暴无情的人啊!而且,这些山贼明明是受人指使的,要是全杀了他找谁问口供?再说了,要是真想杀屠寨,直接发个命令下去不就得了,有必要还带着她特地下去走一趟吗?何况他还压根儿都没有什么要借暴力发泄的举动。

越想,辛韵越觉得不对劲,一团团狐疑,立时像那被扔在地上的烟雾弹,迅速在心中蔓延了开来。

难道,其实他的目标是自己?毕竟自己这些日子对这位原本该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五皇子殿下可没有多少真正的尊敬过,所以他才故意借此机会来敲打敲打自己,好让自己安分点听话些?可要是那样的话,他先前干嘛又要送自己那么多珠宝金银,现在又干嘛拉着她的手不放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持宠而娇…切!她有什么宠啊,又不是他什么女人姬妾…

想到这几个词,辛韵的心头蓦地浮起了马车中的那一幕,脸颊顿时发烫起来,更觉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掌热度惊人,不由一个用力地抽了回来。

这一抽,明显带着极强的情绪化,古岳曦也因此而再次侧过头来望她。

辛韵原以为他肯定会不悦,没想到古岳曦一怔之后却是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如同一位大哥哥般宽容地一笑:“折腾了一夜,累了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你泡一会就早点休息吧。”

呃…这家伙,今晚还真是喜怒不定,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啊?

第七十一章 皇子心、海底针

(修)

这样的冷夜里,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若是能泡上一桶热水,总是件令人惬意的事情。何况某些人既然在故作神秘,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其中秘密的,自己的神奇空间又得小心使用,辛韵纵然满腹疑惑,也没有理由拒绝这项福利,便顺从地跟着古岳曦回到了山洞之中。

热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冉冉的水汽散发着清雅的兰草香。

泡着泡着,被压制了一晚上的疲惫慢慢地都冒了出来,钻进到每个细胞里头,让人疲懒地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不知不觉地,身子就渐渐往下沉去,等到热水漫过了鼻子,促使呼吸困难,某人这才惊觉,扑通通地抓住桶沿钻出水面。

好险好险!居然差点就被这小小的浴桶给淹死了!辛韵一边惊天动地地咳嗽,一边暗自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却发现原本盘在头顶的长发已散落了下来,全部都湿漉漉了。

真是麻烦,又要擦半天才能干。

辛韵郁闷地从桶里爬了出来,一边胡乱地擦着头发,一边不由十分怀念起前世的便捷,以及当初在白虎山庄那起居都有好几个侍女服侍的美好日子来,第一次动了是否也该给自己添个丫鬟的念头。唉,这做人啊,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这种连电吹风都没有的年代,有的时候,有人照顾确实能省不少心。

擦头发是件很枯燥的事,尤其是在身心原本就很疲惫的状态下,没擦上多少下,方才被吓跑的瞌睡虫就都跑了回来,诱惑着人特别地想要立马扑到床上去美美地大睡一觉。

算了,不擦了!就这么一晚不擦也死不了人。

感觉实在困的不得了,辛韵便不耐烦地将毛巾一扔,裹着棉袍半眯着眼睛飘出了净房,循着先前进来时的记忆,睡眼惺胧地摸到了火炕的位置。就一头扑了上去,早已习惯一人独睡一间房的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古岳曦正自坐着喝茶,原本见到她难得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不觉地莞尔,可随即就发现了她的头发居然还在滴着水,眉头不由一皱,便走过去摇了摇她的肩:“怎么还洗了头?快起来先擦干了再睡。”

“不要!”辛韵咕哝着扭了一下,反而还顺脚把两只鞋子给踢了。抱住已被烘的暖暖的被子孩子气地蹭了蹭。

“快起来,你想明日就得风寒吗?”看她无赖地像只小猫似的,古岳曦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想将她拉起,却发现嗜睡的人居然格外地沉重,得使上了一些劲才能将她扯起。

“哎呀,你啰嗦死了…走开啦…不要管我…”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辛韵死死地抱着被子,东倒西歪地就是不肯顺从地坐直,眼皮儿更是压根儿就没睁开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