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皱着眉头:“你的事情,别让奶奶替你操心。”说完转身进了病房,五人间的病房还带一个厕所间,顾奶奶靠着窗边,人是醒了,可是不说话,精气神全没了,看见苗苗就掉眼泪:“作孽。”

顾家跟陆家撕破脸,又是幸福里一桩大新闻,陆家热火朝天要搬出去,到处宣扬女儿有本事,买了商品房,夫妻两个从此之后搬出去坐电梯。

陆家妈妈这么张扬,弄堂里就又有人影影绰绰提起顾家出钱把孙子孙媳妇一起送到日本去的事,陆妈妈叉着腰跟人大吵一架,吵的翻天覆地。

顾奶奶一辈子的脸皮叫人掀掉,本来已经受不了,听说陆梦婷把孩子打掉,宝贝了孙子二十来年,终于要打他,手还没抬起来,人就先晕过去。

顾东阳急急忙忙把奶奶送到医院里,那个朋友也知道这下不好,还当两个人有了孩子终于消停,没料到反而决裂,陪顾东阳办完了手续,还安慰了他两句:“女人狠心起来是真狠心啊。”

看到苗苗过来,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顾东阳这人倒是务实,在美人身上跌了跟头,立马调转枪头找个过日子的,胖是胖点,招之即来,一口一个奶奶叫的亲热,一张帅脸,到底吃得开。

苗苗进去病房,顾东阳眼睛一扫就知道朋友在想什么:“那是我邻居。”人家怎么肯信,什么样的邻居肯过来照顾老人,还是有故事,只是不能提。

苗苗照顾顾奶奶,心里却生顾东阳的气,就算他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也不应该让奶奶生气,自从他回来还没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今天一条条指使他,让他去买粥买豆浆送到房门口,再让他拎着空瓶去打热水。

顾奶奶伤心归伤心,想一想又安慰自己:“我们阳阳不跟她谈也好,跟她开始谈就没好事情,书么没好好读,工作么也没好好找,收了心就好了,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苗苗端了粥进来,顾奶奶一面喝一面念念叨叨,多少年她都不能满意孙子出国的决定,出国有什么好。

老人家要住院观察,顾东阳陪夜,一下午苗苗指使他做这做那,顾奶奶心里气平,越是看苗苗越是觉得她好,懂事旺家乖巧,夜里苗苗回去,顾东阳陪床了,顾奶奶给他讲道理:“眼睛长到额头上,你看看苗苗,多少好的小姑娘,你再看看你。”

顾东阳觉得好笑,他没办法把苗苗当作小姑娘,能谈朋友能结婚的那种小姑娘,小妹妹还差不多,两个人太熟悉,不可能在一起。

他才笑一声,就被顾奶奶敲了脑袋:“笑什么笑,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要小姑娘好看。”陆梦婷是好看,好看归好看,能当饭吃当衣穿?老人家的道理,当时不喜欢她,就是她一双眼睛不安份。

眼睛盯着外面看,一看就看不到头,果然跑出去就飞掉,顾奶奶絮絮叨叨,顾东阳一只耳进一只耳出,想想就觉得好笑,怎么也不可能是苗苗。

顾奶奶赌气不再说,生病了身边也只有这个孙子在,叹口气拍拍他:“把你姑姑叫回来。”顾奶奶儿子早早没有了,只有一个女儿,九十年代女大学生,一毕业就去了美国,顾东阳那时候想出国可以投奔姑妈去,偏偏陆梦婷要去日本,后来苗苗的堂姐去美国,还是顾家姑姑牵的线。

顾东阳出去打电话,点开通讯录,看见苗苗的电话,随手划过去,想想又摇摇头,把奶奶的话当作老人家糊涂开玩笑。

苗苗出了医院才看见程先生发来的短信,让她下班在过两个街口等着,顺路把她带回幸福里,苗苗赶紧说奶奶生病住院了,她下午请了假,程先生回复了三个字“我知道”。

办公室离得这么近,他去茶水间的时候看到苗苗位子上没人,问了才知道,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大老板怎么偏偏问起苗苗。

苗苗回到幸福里天已经麻麻黑,她买了点枸杞小米,给顾奶奶烧粥,放两颗红枣,一天就吃了早饭,瘦身汤早已经凉掉,洋葱辣椒冲鼻子,粥炖得米花香,饿得肚里咕噜咕噜叫。

手机“叮”一声响,是程先生发了一张照片来,黑狸花蹲在玻璃门门口中,一直盯着大门,好像在等苗苗,苗苗笑一声问道:“明天能不能去看它?”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没能撸猫

病兔爬起来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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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生回复两个字,“欢迎”,抬头看看坚持坐在门口等待的小黄鱼,从他回来,这只猫就固执坐在玻璃门边,偶尔站起来喝两口水,吃几口猫粮,一听见铁门前有人经过,就跳到门口去,尖耳朵竖起来,万分期待的等着苗苗过来。

第二天苗苗被同事刺探了两句,她早已经想好:“上次大家出去外拍,老板让我给他家的猫买猫粮。”至于邻居这一段被苗苗掐掉,能少生事端就少生事端。

本来也没人当真,程先生的卖相摆在那里,苗苗跟他十万八千里,怎么也配不上,倒有人问一问老板家的猫是什么品种,是英短还是布偶猫。

苗苗老实作答:“好像是小区里捡的狸花猫。”说明了就是中华田园猫,几个同事面面相觑,就算不是孟加拉,也应该是布偶波斯猫。

有一个跟时尚组混得不错的同事啧啧两声:“老板身上的大衣都是Huntsman出品,养只猫倒是平常。”

另一个立即接话:“英国女王养的也就是柯基,银调羹吃蜂王浆鱼子酱。”言下之意,不看养的什么品种,要看吃穿用度,这么一讲又都围住苗苗问个不停,对老板家的猫是不是也用银汤勺特别关心。

哪里有什么银汤勺,小黄鱼吃的很简单,胡萝卜鸡胸肉它就很开心,最喜欢的玩具是一只纸箱子,再不然就盘到花盆里,把自己当作一团泥,整只猫都很接地气,一点也没有飞上枝头当了凤凰猫的自觉性。

挑中苗苗大概是看中她话不多事也少,反倒是副主编心情激动,这就算是跟老板有了直接关系,想想看领导人的司机门房,一把拉住苗苗:“我说你这个小姑娘运道好,有机会要说说好话哦。”

苗苗极老实,想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是好话。”她不想跟程先生说这些话,干脆把难是抛给主编。

副主编恨铁不成钢,拍她一把,又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让老实人拍马屁确实为难伊,只好好摇摇头,叮嘱她好话不会讲,也不要讲坏话。

苗苗这点让人放心,从她嘴巴里听不到同事是非上司长短,要是换个人,大家才要担心,又问苗苗是不是定时做猫饭,这个美食部门都知道苗苗有个美食微博帐号,大老板看中这个,给猫做饭,还多拿一笔。

夜里苗苗又带着几盒子猫饭去了二十九号,喵小姐看见她就喵一声,又长又酥,拿脑袋不停蹭她的腿,程先生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黑狸花绕着苗苗的姐亲亲热热的模样,又想到它对自己特别冷淡的样子,不由失笑。

苗苗还把猫饭放进冰箱里,一盒子装进猫食盆,喵小姐吃了一个星期,开始挑食了,不肯再吃猫粮,加了妙鲜包也只多吃两口,闻到鸡胸肉的味道埋头苦吃。

苗苗蹲着看它,在它吃食的时候伸手轻轻摸它,黑狸花一点也不排斥,被摸了毛就抬起头来喵一声,跟着继续低头苦吃,好像苗苗没来的一天里,主人就快把它给饿死了。

程先生倒了茶,跟着蹲到黑狸花身边,把茶杯递给苗苗:“我给它饭吃了。”

苗苗“扑哧”一声笑起来,眼睛一弯看上去气色都好了,程先生倒有点担心,现在的小姑娘们要美不要命,想要劝劝她,又不大好开口,于是问道:“你奶奶身体好一点没有?”

苗苗这才想起来答应了程先生让顾奶奶打听梁安琪女士的事:“已经好多了,等她出了院,再联系原来的老邻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最近瘦了很多,要注意身体。”原来白嫩嫩红润润的小姑娘,现在脸色也不好看,眼睛底下一片灰。

厨房里开了两盏射灯,墙壁贴着小块红棕相间马塞克,橱柜却是英式奶油白,地砖勾着线拼出错落花案,苗苗从小看顾东阳长大,对卖相好的人有特殊免疫力,没料到今天却脸红。

赶紧把头低下去,伸手摸摸黑狸花,又有吃又有摸,黑狸花喵起来特别酥,眯着眼睛就要趴到苗苗身上,苗苗挠挠它的下巴,灯光把黑狸花的影子揉成一团。

程先生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圆影子竟然想笑,笑意还没到唇边,门外响起拍门声,气势磅礴来意汹汹,苗苗一听就知道是那位红大衣姑娘。

她抱着黑狸花缩到厨房一角,程先生有些讶异,站起来去开门,两个人在院子里拉扯,红大衣这回骂的话苗苗一个词都没听懂,程先生真是好脾气,指甲都要挥到脸上去,可他依旧不动气,问她:“你要不要喝一杯茶。”冷静一下。

红大衣踢倒了腊梅花盆,声嘶力竭质问他:“你不爱我,为什么给我写情诗!”头发被风吹得纷纷乱,这一跺脚差点跺坏细鞋跟。

苗苗吐吐舌头,黑狸花却蹲在窗台上,两只绿眼睛灼灼有神,看外面吵得激烈,悠悠甩甩尾巴尖。

外面好不容易重归安宁,程先生看不出沮丧,倒有些歉意,又被苗苗看到这尴尬场景,苗苗赶紧同他告辞,程先生看看窝回纸箱子的小黄鱼,伸手刚要撸它一把,就被它一抬爪子挡住了,软绵绵的肉垫踩在程先生手掌心上,眯着眼睛喵一声。

程先生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打算拿小黄鱼当圣诞礼物,算一算礼物名单,把苗苗加在最末,麻烦了她这么多,却不知道要送什么。

圣诞节要办餐会,美食部门联系冷餐会,打着旗号试吃,今天这家来送冰淇淋,明天那家来送新咖啡,半个月里人人都胖了一圈,只有苗苗不停瘦下去。

苗苗一是要减肥,二是要跑医院,每天熬夜还要画学姐的儿童绘本,主角杂□□咪画的就是喵小姐,十二张画稿交上去,苗苗又掉了三斤。

就这么反反复复,到了圣诞节的餐会之前,她也依旧没有舞伴,没人来邀请她,苗苗还是塞不进最大号的那条礼服裙。

干脆请了一天假,去医院照看顾奶奶,躺在病床上成了老小孩,一天看不见,嘴上就要念叨,苗苗和顾奶奶过了七八年相依的日子,不是亲人也是亲人了,一大早炖好粥让顾东阳先送过去,下了班她直接去医院,陪顾奶奶说上半个钟头的话再回来。

顾奶奶十分看不上西洋节,倒难得说起旧事来:“你奶奶就喜欢这种,年轻的时候还去做礼拜,洋气是洋气,吃苦头哦。”

运动的时候这些全是把柄,苗奶奶没少吃亏,等苗苗有了记忆,苗奶奶早已经不做礼拜了,苗苗削了一个苹果,苹果皮从头连到尾,削下来一块块装在小碗里,叉上牙签给递过去,突然接到电话,沈星刚下飞机,从撒哈拉沙漠回到钢筋森林。

顾奶奶看着苗苗笑得高兴,摸摸她的头:“赶紧去,跟小姐妹唱歌吃蛋糕去。”嘴巴上讲看不上,到底在繁华区住了四十来年,小年轻怎么过节日门清。

苗苗收拾东西去接沈星,半路电话又打过来,这回是苏南:“我买了吃的,你赶紧回来。”三人从大学起,就在苗苗家里聚会。

苗苗本来以为一个人过圣诞节了,没想到突然三人又齐聚,她一路去买彩纸小蛋糕,天早已经暗了,一条街上的蛋糕店早已经卖空,连切片蛋糕都没有,只好拿妙芙充数。

苗苗到家的时候,沈星已经背着她的大背包等在门口,整个脸晒成碳色,头发乱糟糟,衣服灰扑扑,苗苗还没说话,苏南在后面惊叫:“你是去撒哈拉还是去挖煤啦?”

沈星现在最渴望热水,上楼洗年热水澡,往苗苗家地板上一躺,长出一口气,重新活过来,苏南说归说,买了一堆吃食过来,抛下新交的男朋友,圣诞夜都不过,撩着长发拿脚尖戳沈星:“你洗干净伐,骆驼身上有跳蚤。”

沈星弹起来把苏南精心烫过的长卷发揉乱,扯乱她的红裙子,露出半边白胸脯,苗苗无辜被央及,三个女人在地板上滚成一团。

程先生就是这时候敲了门,他在宴会上没看到苗苗,提早退场回来,站在门外面就听见里面一阵阵疯笑,这才放心,邻居一个月,听了许多苗苗的流言,一大半在说小姑娘可怜,没爷没娘,跟对面孤老结成对。

程先生心里一片柔软,看到宴会上有特别定制巧克力树桩蛋糕,特意打包一只回来,拿着彩纸包装的圣诞礼物过来。

苏南从门里面看见,一把掐住沈星,程先生冲她们点点头,提着蛋糕送给苗苗:“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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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生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里面安静片刻,跟着笑闹声又一次响起,老房子薄木板挡不住多少声音,程先生听见两个女孩一长串尖叫的问题“他是谁”,程先生摸摸鼻子,他好像每次都给苗苗添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苗苗知道门板不隔音,涨红了脸让这两个女人声音轻一点,沈星的嗓门尤其大,她在撒哈拉说话都用吼的,吃一嘴风沙,她的声音当然轻不了。

苏南扫一眼程先生就给他打出四颗星,看见了四颗星的帅哥,声音也轻不下来,两个人难得有志一同叽叽喳喳,一左一右夹住苗苗:“坦白从宽,老实交待!”

程先生实在太过耀眼,不是顾东阳那种光芒四射的帅哥,他站在那里绝不打眼,可一望过去就记在心里,苗苗一直没谈过恋爱,难道一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极品”!

苗苗被这两个人压住,只好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从两人中间挤出来坐好,打开蛋糕盒子:“他是我老板,住在二十九号的,我们是邻居。”

苏南一下子失去兴趣,住这种旧房主子的老板,能大到哪里去,苗苗取出蛋糕,小小一只树桩蛋糕做得极其精致,一个小雪人,一个圣诞老人,一颗圣诞树,还有一头小鹿,红的绿的金的粉的,蜡烛还会发光,简直就是哄小姑娘的利器。

上面插着巧克力牌子,写着圣诞快乐,苏南一眼就咋舌:“这个蛋糕可不便宜。”巧克力牌后面有餐厅的名称,里面光是一块软巧克力蛋糕就要百来块,这么大小的一只,不是提前订还没有的吃。

苏南“咦”一声,沈星照惯例扔给苏南一个鄙夷的眼神,拉住苗苗软绵绵的手,又摸又捏,边吃豆腐边贼忒兮兮挑眉毛:“他喜欢你啊?”

苗苗摇摇头:“怎么会。”光看程先生的前女友,都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苏南都不一定行,要美貌要家势,分明南北极,企鹅到不了北极。

沈星在撒哈拉晒的黑亮黑亮,苏南一见她就说她在cos亮黑果7,好好一个小姑娘,原来起码不黑,现在晒成一根芦柴棒:“当牧民都没人要你。”

沈星啃着一只卤鸡爪,她最爱吃这个,出去一年多想起来就淌口水,鸭脖鸡翅烤鱿鱼,全是苏南买回来,嘴巴上骂她,心里照应她,大包里还带着面膜蒸脸器,看她手上晒得脱了皮,拿出精油护手霜赶紧给她抹一抹。

沈星甩甩手,吮着鸡骨头哼哼唧唧:“等我有了钱,就去养小狼狗,盘亮条顺公狗腰,到时候你嫁的富豪老头子不行,借你两个,嘿嘿,通管道。”

苏南“呸”一声,两个人在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和恋爱观上是观观不合,可理想都是一样的,想当大富翁里的钱夫人。

苏南是“要过少奶奶的生活”,而沈星是“男人排队由我挑”,讨好男人太吃力,不如赚钱养一条小狼狗,美貌如花活好器大。

沈星啃完了鸡骨头又去啃鸭脖子,吃得啧啧出声,苏南勾住苗苗的肩:“你那个竹马,怎么样啦?”

要说放下,苏南和沈星都不信苗苗能放下,苗苗大学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胖一点,拖着一百五十斤的沉重躯壳,在学校的男女比例还没到九比一的情况下,她非常非常安全的度过了大学四年的青春岁月。

但是苏南跟沈星都知道苗苗有个喜欢的人,寝室卧谈会的时候苏南把苗苗的底挖了一干二净,知道她喜欢她的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近水楼台,可惜人家高中毕业出了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

苏南当时一边用黄瓜贴脸一边叹息,把剩下的半根当晚饭:“我们苗苗差一点就是最幸福的女生了,一辈子安安稳稳,喜欢的人就住在对面,隔着窗户就能看见,嫁人呢,就从这个家搬到那个家…”苏南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苏南一般不文艺,文艺的是沈星,说了那么一长串,沈星从鼻子里“哧”一声回应她:“你再看点矫情小清新就能直接用你当生化武器了,人生的意义就是多走多看多感受,生活在别处,小鼻子小眼睛小眉毛的圈在石库门里,一条弄堂才多大。”

“就不许我们苗苗出出气!”眼看着苗苗瘦了十斤,很是显出一点清秀模样来,苗苗很白,白的透明,手腕上的血管都看得分明,一害羞就整个人发红,头发细细软软的,跟她的脾气一样,眉毛嘴巴都秀气,要是瘦下来,不说大美人,清秀佳人里能挂五颗星。

她人长的胖,脾气也跟身上的肉一样软团团,苏南尤其喜欢她,觉得竹马就是没长眼,恨不得替苗苗出口气:“咱们减肥美容烫头发,变成美人,让他眼前一亮,后悔前半辈子把你错过了,让他哭着喊着来求你!”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好几个韩剧场景,眼晴闪亮亮,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

苏南从来捧场,从她嘴里是听不到残酷真相的,沈星却不一样,她无情把苏南吹出来的粉红泡泡一个个戳破了:“拉倒吧,都多少年了,要看上早看上了,烫完头还是果断奔向新生活吧。”

跟着这两人又吵了起来,半点没给苗苗插嘴的机会,苏南说沈星心理阴暗,非得在朋友心上浇冷水。沈星说苏南恋爱脑,别人是画大饼,她干脆画了一颗蛋糕上的毒草莓,谁听她的谁倒霉,一面掐得你死我活,一面把烤串蛋糕分的一点不剩。

苗苗哭笑不得,眼看着她们吃大餐,自己泡了一颗柠檬,喝着瘦身汤,满嘴都是洋葱味,这个汤的效果苗苗不知道,只知道喝到胃里火辣辣,喝汤水比喝白水要饱肚皮,肚子是饱的,人就不那么难受了。

苏南跟沈星掐完,小败一局,扭过头不再理她,拉住苗苗,捏她身上软绵绵的肉:“等你再瘦点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怕苗苗害羞不肯答应,给她洗脑子:“真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咱们要主动出击,等成老姑娘了能挑的人就少啦。”

苏南跟顾奶奶一个口气,沈星吃着烤鱿鱼烤鸡心,翻出一个大白眼,苗苗知道苏南是为了自己好,她从大学投身入婚恋市场,有一肚皮的恋爱经,到了这个年纪,早已经没有了青春萌动,一个个几斤几两重都要秤一秤。

沈星骂她小市民,苏南却坚持贫贱夫妻不长久,沈星跟苗苗一样没谈过恋爱,苏南谈过这么多场,却没有一场能开花结果,两个人又争起恋爱观来,苗苗到这时候才认真想了一下,她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她的标准跟苏南沈星的都不一样,普通一点,也不必多有钱,也不必长得多好看,每天努力工作,晚上一起看看电影看看书,周末或者去近郊走一走,或者在家里做饭,一个暖肚汤,一个爽口素,再加一道浓油赤酱的荤。

苗苗没想过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可却想过要跟什么样的人走过一生,她想一想,大概是苗爷爷那样。

苗苗出生的时候,苗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可苗奶奶只要一提到他,脸上就满是温柔笑意,有时候是嗔有时候是喜,不论是嗔是喜都是满满的怀恋。

爷爷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数一数只有十几年,却让苗奶奶惦记了一辈子,说他天热的时候会自己做橘子水给她喝,一杯橘子水,让她记了四十多个夏季,再出来什么新式饮料,都不如那一杯。

橘子水是苗爷爷的看家本领,复旦大学化学系一群年轻学生做橘子水去卖,卖的钱支持抗美援朝,苗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艰苦岁月过不下去的时候,还说背个泡沫箱子,去卖橘子水,苗苗小时候一听见外面叫卖棒冰,苗奶奶总要拿出一块钱,买两根橘子棒冰。

苗苗正在回忆大夏天里橘子棒冰的酸甜,突然收到堂姐的微信,大伯一家出了国,也偶尔会回来,大伯娘的爸妈还在上海,只是他们住在郊区,平常来往少些,过年过节苗苗也要去送礼。

堂姐从美国买回来奶粉钙片鱼肝油,都是先寄给苗苗,怕老人家不会收快递,圣诞节过年互相祝福,再送点小礼品,出了国反而比在国内的时候感情更好了。

苗苗以为是圣诞节的祝福短信,点开来一看,堂姐告诉苗苗,她妈妈可能会回来找她,让她无论如何不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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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七日瘦身汤

苗苗把这条短信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这说的不是大伯娘,是苗苗自己的妈妈,她可能去找了大伯一家,问过自己的情况。

苗苗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妈妈,跟她一起睡过几天,那是苗苗爸爸妈妈从日本回来办离婚手续的那两个星期。

苗苗对妈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家里还有爸爸妈妈结婚时候的老照片,两个人站在布景前面拍照片,苗爸爸的西装看着很合身,妈妈的婚纱蕾丝裙子一层叠一层。

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凝视假背景窗户,好像在眺望远方,那时候的结婚照光影朦胧,苗妈妈画着大浓妆,造型好像歌星,据说苗爸爸高大英俊,苗妈妈斯文秀气,从这张照片里完全看不出来。

苗苗小时候倒有老邻居告诉,苗妈妈是个顶时髦的人,那时候就穿垫肩西装,下面是一步裙,一双白皮鞋手里是小坤包,一条弄堂的人都说她好看,件件衣服都能上《上海服饰》。

苗苗才刚刚上幼儿园,邻居最爱逗她的就是问她:“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出国啊?”,人人都在问,小苗苗以为会成真:“奶奶去不去?”

逗人的邻居一本正经告诉她:“日本只有年轻人好去,年纪大的不好去的。”苗苗抱着苗奶奶哭一场,邻居就笑起来,说这么丁点大的人就重感情了。

爸爸妈妈没回来,苗苗也没有去日本,夫妻两个一出国还相互支持,过了两年感情生变,撑了两三年,苗苗五岁的时候他们终于拿出机票钱,回来办离婚。

从苗苗出生起,妈妈就没有带过她,生下来就交给了苗奶奶,一出月子就断了奶,跟苗爸爸两个人去复兴路的三角花园排队等签证,学日语,找同事的朋友在日本的亲戚,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找担保人。

苗苗还是在爸爸妈妈回来离婚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一次,苗奶奶给她穿了红色背带裙,头上夹一个小发夹,两条马尾巴一翘一翘,打扮的好像小龙人的里的奇奇,一只手牵着爸爸一只手牵着妈妈,穿过长长的幸福里弄堂,去大世界照哈哈镜。

苗苗头一回吃到酒心巧克力,大世界的柜台上有卖,一盒五只,包着彩色锡纸,把酒瓶口咬开来,里面有带樱桃味的红色甜酒水。

天热苗苗出了一身汗,大世界里人挤人,爸爸抱牢她,一转头就看不见妈妈,苗苗急起来,蹬着脚大声叫妈妈,可爸爸却不急,不耐烦的冲她皱眉毛,等好不容易找到妈妈,动态电影也看不成。

苗苗还记得电影演的是孟姜女哭长城,顾东阳说过好多次,说里面人就在面前动,苗苗一直记在心里,苗爸爸问她想去哪里,什么地方都可以,她才说要去大世界,要照哈哈镜,要吃雪糕巧克力,还想看电影。

电影没看成,苗苗难得有失望的事,她一直是个很好讲话的小朋友,那一天却执着的想看电影,爸爸妈妈不欢而散,她回到家里还要告诉奶奶电影很好看,巧克力好吃,哈哈镜好玩。

她只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顾东阳,那时候苗苗比床高一点,顾东阳比床高很多,平时吃了苗苗这么多娃娃头雪糕帽子,这时候很讲义气:“等拿了压岁钱,我带你去。”

坐哪一路公交车,进去买门票多少钱,顾东阳都知道,苗苗用力点头,两个人头碰头拉勾勾,不去是小狗。

直到大世界经营不善关门大吉,顾东阳也没能带她去,压岁钱只有一点点,买摔炮卡人小人书都来不及,怎么能存下来去大世界。

以后十几年苗苗都没有再见过妈妈,她好像把苗苗全然忘记,只有苗爸爸还寄吃的回来的,还有从小到大的那唯一一条白纱裙。

苗苗一直不说话,沈星伸头看过来,三个人感情这么好,总有这点那点的相似经历,沈星一看就皱眉头:“你妈妈干嘛来找你?”

苏南把她的紧身长裙拉到大腿根,叉着腿坐在地板上,嘴里还叼着烤串鱿鱼,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脸就已经沉下来,触中心事:“是不是要钱?”

苗苗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母女两个算一算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连苗奶奶丧礼她都没回来,没电话没消息,被大伯娘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姆妈怎么待她?一只白事包也没有。”

苗苗爸爸不说话,大伯劝了两句,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七八年,早已经不来往,日本说小是小,一个在东京一个在横滨,车程那么一点点,也依旧再没见过面。

大伯娘没有不再说,声音反而高起来,苗苗知道她是在计较担保费,骂苗苗妈妈一家门做的绝,人死了都不来见一面就算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要。

指桑骂槐,一半是骂给苗苗爸爸听,苗爸爸不能照管女儿,只得低头听骂,那时候苗苗去路未定,这块“掉下来的肉”就站在屋当中,低头盯着白皮鞋发怔。

还是大伯打圆场:“算了算了,小孩子在。”半大不大,半小不小,依旧是小孩子面貌,苗苗却已经知道爸爸妈妈不能靠,苗奶奶临走拉着她不闭眼,她走的时候人还清醒,交待了儿子再交待儿媳,存款全部给大儿子,两只箱子里的旧东西给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