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都是王慕翎一份心意,几人都挑挑选选收了一堆,只苏顾然并不动手。

王慕翎眼尖,瞅见一尊楠玉雕成的佛相,这种楠玉晶莹剔透,最奇特之处便是它是由一种树脂结成,又漂亮又磕碰不坏,雕成佛相最好不过。

王慕翎窜过去捧起来,递到苏顾然面前:“顾然,你收着。”

苏顾然目光流转,落到王慕翎脸上,淡淡一笑。王慕翎心中喜欢,也笑得眉眼弯弯的。

苏顾然这才接过佛相,递给一边的贴身小厮收着。

苏顾然性子淡。王慕翎禀承“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宗旨,不免对他更热乎一些。

除了墨砚,几人能进门,全靠苏顾然成全,纵然他成全得不情不愿的,到底是成全了。

所以大家对他在王慕翎面前处处优先也没有异议。

王慕翎也乖觉,一碗水尽量端平,又挨个儿讨好一番,皆大欢喜。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着吃了晚膳,各自去梳洗了,穿了便服聚在花厅中消磨时间。

苏顾然和秋路隐下一局棋。墨砚同小郡王扔色子比大小,反正一家人,也不赌银子,输了就脱衣服。

蓝裴衣正拿着卷书抽查孩子们的功课。蒲台家四个孩子,已经初现慧根,功课都学得不错。除了老大还有点倔,其他三个孩子已经溶入了王家。老四还常喜欢撒娇要墨砚抱一抱。

王慕翎没了骨头似的斜靠着蓝裴衣,看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另有风情。

突然王慕翎眼角一瞥,发现小郡王今日赌运奇差,外袍和中衣都已经扒光了,只着一件亵衣,还十分透明,清瘦的身材若隐若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家派来的老仆教他穿的。

只他太傻,里边穿这样的衣服,也敢和人赌脱衣。王慕翎心里暗笑,突然伸出手压在蓝裴衣手中的书卷上:“让孩子们都早些休息去吧。”

蓝裴衣素知王慕翎甚少限制孩子们的作息,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下明白少儿不宜了,赶紧叫孩子们散了去。

仆人们抱着王家两个小女儿也赶紧回避。

王慕翎拉着蓝裴衣,也坐到小郡王他们一堆,又朝苏顾然和秋路隐招手:“来来来,一齐玩。”

苏顾然瞥她一眼,懒得理她。

王慕翎就冷哼一声:“苏大人,本侯命令你马上过来!”

苏顾然被她一逗,忍不住要笑。秋路隐拉了他一边胳膊:“走吧,不过是闹着玩。”硬把他拉了过来,按在椅子上坐下。

苏顾然若真心反抗,谁也勉强不了他,但他被王慕翎胡闹得多了,脸皮也厚了许多,容忍度更是日增夜进。

王慕翎笑嘻嘻的从墨砚手上抢了色子:“大家一起玩,规矩照旧,比大小,一圈下来,点最小的一个脱一件衣服。”

小郡王忙道:“重新来过?那我先把衣服穿上。”

王慕翎坏笑着按住他的手:“哎?可没这规矩,若是可以穿衣服,那他们不都回房去把棉衣都套上了?你现在这样。。。。。。”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眼,色迷迷的道:“我看挺好。。。。。。你们说是不是?”

墨砚本来是个柔顺性子,偏和小郡王处起来有点小磕碰的,当即点头:“妻主说得对!”

苏顾然却是看也不看。蓝裴衣眯眼一笑。秋路隐也不操这闲心。

小郡王看了一圈,脸上一红,论勇气他不缺,论厚脸皮,他始终不够。

这屋里王慕翎才是霸王,他只得半垂着头继续坐着。

大家便开始扔色子。

第一圈墨砚中标。他二话不说,乖乖的脱了外袍,王慕翎伸了手在他脸上一摸,赞了一声:“真乖。”

第二圈秋路隐中标,他也爽快,脱了外袍往后一扔。

第三圈王慕翎自己中标。她无所谓,反正数起来,她还比他们多件里边的肚兜呢。

第四圈小郡王中标,一下上身脱光了,他的脸涨得通红,身上鸡皮疙瘩全立起来了。王慕翎哈哈大笑,好生调戏了一番。

数圈下来,王慕翎奇怪的发现,谁都会中标,就蓝裴衣和苏顾然不中标,不但不中标,还每把都扔六点。

她极纳闷,目光在他们脸上看来看去。蓝裴衣眯眼笑得别有深意。苏顾然表情寡淡,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赌到最后,墨砚直接光了,秋家兄弟只剩了一条亵裤,王慕翎上身也脱到只剩肚兜。

王慕翎还真不信邪,抬手又扔,只见色子滴溜溜直转,扔了个二点出来。前面小郡王扔了三点,墨砚扔了四点,秋路隐也扔了四点,王慕翎一愣,数起来是自己的点数最小,按照老天之不公,蓝裴衣和苏顾然八成接下来还得扔六点,看来自己这肚兜是保不住了。

。。。。。。虽然每人都裸呈相对过,但要一下在四人面前露点,还真是要点脸皮。

她撅了嘴,都准备脱了。

蓝裴衣看她一眼,扬手一扔。滴溜溜。。。。。色子停了,竟然是个一点!

王慕翎一下高兴得跳了起来,抱住蓝裴衣就亲了一口:“亲爱的,你的好运气终于用完了?快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脱~”(请参照“来来,我是一棵波菜”曲调)

蓝裴衣笑眯眯的,缓缓脱了一件外袍。

苏顾然这时道:“歇了吧?只怕着凉。”

王慕翎赌兴正浓:“不!你们俩的好运用完了,继续来!”

接下来还真被她一语中的,苏顾然和蓝裴衣,真像是好运用完了。只要这一圈王慕翎扔得小了,不论她多小,苏顾然或蓝裴衣,总有一个比她更小。

小郡王、墨砚和秋路隐已经光了,三人出局,坐在一旁尴尬的抱着臂看王慕翎一对二。

但王慕翎那件肚兜居然始终没有离了她的身子。

终于王慕翎背运,扔了个一点出来,再小也没得比一点小呀。这游戏规定,并列最低点,便是要一齐脱衣的。

王慕翎咽了口口水,苏顾然和蓝裴衣上身都还剩了一件衣服,就算陪着她再脱一件都还不亏。

蓝裴衣看了看她的一点,伸手扶了扶额头,无可奈何的扔了个一点。

王慕翎还去抱他:“亲亲,一齐脱,不要紧。”

苏顾然的脸色僵硬,接过色子,拿在手中半天,终于扔了出去。

当色子终于在桌上停住,王慕翎一看,色子四面都光溜溜雪白雪白的,竟是没有点,原是苏顾然拿在手中时,就用内功将四面磨平了。

王慕翎不由得目瞪口呆,再傻也知道了蓝裴衣和苏顾然是故意让她。

小郡王和墨砚不解,秋路隐倒是早就看出门道。

蓝裴衣早年风尘中打滚,扔色子自是小菜一碟。苏顾然手上运功,想扔什么点出来,也是易事。本来都只是逗个乐子,偏两人都不舍得王慕翎全光。

王慕翎一想明白,就感动的扑了上去,双手一边一个勾住两人脖子,左亲一口,右亲一口:“为妻真是太感动了,嗯,这个休沐日我不休息了,在房中乖乖等我啊。”

古代朝官,都是每工作五天,有一个休沐日。王慕翎反正没有实务在身,还是喜欢按七天一周休两天算,不过她的工作日,就是每天陪一个老公,从周一排到周五,周六周日还双休。这时就口没遮拦的全面放送。

蓝裴衣忍不住一笑,眼角斜挑,风情万种的看了王慕翎一眼。苏顾然也面现羞色。

王慕翎亲够了,又道:“顾然,赶紧脱了吧。”

苏顾然一愣,抬头看她,王慕翎一本正经,不顾大家的讶异,只要一饱眼福,好好调戏苏顾然,看他羞涩简直是大爱:“刚才你扔输了嘛,赶紧脱。”

苏顾然望着她说不出话来:“你。。。。。。”

其他几人,忍不住闷笑。

苏顾然遇到王慕翎,绝对是有理说不清,但他也不常说理,待王慕翎伸手去抓他,他已经身子一偏,闪了开去,几个转身已经消失在花厅里。王慕翎还保持着伸手抓人的姿势,半晌叹了一口气,回头对几人道:“真是不听话啊不听话,是不是?”

收颜喻林之 续一

王家这几日家中清静,秋家兄弟带着一对女儿回路州城参加祭祖。

苏老夫人也犯了病,苏顾然带着苏苏去讨她欢心。家中光只少了那三个丫头,就清静了许多。

王慕翎也才有了两分闲心。

她在下人的服侍下收拾整齐,走到前厅去,就看见蓝裴衣正在制琴,小姑娘们学琴,大琴用不来,蓝裴衣特地给做一把小琴。琴台基本已经做好了,他还在细细打磨。

王慕翎凑过去一看:“挺好的了,我看不用再磨了。”

蓝裴衣挑眉一笑:“她们手嫩,不能有木刺。”

王慕翎附身勾着他的脖子,亲呢的蹭了蹭脸:“你别伤了手。。。。。。我先出去了。”

蓝裴衣空出一只手来搂了搂她的腰,道:“入宫去?”

王慕翎点头。

蓝裴衣思忖了一阵,才道:“慕翎,陛下宠信你,莫贵君也对你礼遇有加。你现在自是顺风顺水。但千万别太得意跋扈。陛下现在身子不大好。多年来,莫贵君风头无两,皇正夫颇为隐忍。但太女却是皇正夫所出。。。。。。。将来秋后算帐。。。。。。”

王慕翎省得:“我知道,我也就每次去哄哄人,捞点赏赐,从来不踩人,跟谁也没仇。我瞅着太女啊,对我也没有多的看法。。。。。。”

蓝裴衣笑:“小心些不会错。”

王慕翎应着出了门。在宫里转了一圈出来。到了半道上,突然道:“大柱子,停车。”

大柱子利落的停了马车,帮她打起帘子。王慕翎下了车,对他道:“你先回,我想走走。”

大柱子应了声,驾着马车便走了。

王慕翎沿着青石路一路闲逛。

想起方才无意和太女对上眼,对方眼里那一抹莫明的笑。

她缺乏政治细胞,一直不甚敏感,今天得蓝裴衣提醒,才想起去看上一眼,没想到倒自己吓自己了。

这时正是阳春三月,春风拂面,街道两旁树木抽新枝,莺啼燕语。路上行人勿勿,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儿,和身着艳色罗裙的姑娘们,一切与她多年前,初入国都,无甚两样。王慕翎一时只觉恍若隔世。她幸福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数年来,外边的世界她都没有看入眼内。

走着走着,穿过了一条街,到了一座宅子前。突然觉得眼熟,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抬头看去,只见正门横匾上正书着削瘦的两个字:颜宅。

这字想是许久没有人新漆过了,残旧得厉害。但王慕翎还认识。

自己十五那年,刚入国都第一晚,就曾像今天一样无意走到这门前,遇见了温润儒雅的颜喻林,在此后的岁月中,还多得颜喻林的相助。

只是她,却有近十年未来过了,每每家中有事,总有人来请了颜喻林过去。

王慕翎一笑,看来自己果然是太得意了,颜喻林医术无双,多少人上门求医,偏自己老使唤他。

王慕翎想着就抬手敲门,却没料门是虚掩着的,一敲就吱的一声开了道门缝。

她也不便进去,继续敲了几声,却一直没有人应门。

王慕翎心道自己和颜喻林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他脾气又好,应该不会怪罪自己乱闯。

于是索性一推门迈了进去。唤了一声:“颜大夫?!”

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就连那个讨厌的颜青也没出来。

王慕翎在院里转了一圈,就听得砰的一声脆响,像什么东西打碎了。

她一惊,忙循声找到了一间屋子前,一下推开了房门。

屋里光线暗,她半天才看清。颜喻林躺在里边床上,地上满是碎瓷片,看模样像是打碎了一个茶盏。

王慕翎赶紧走过去,就看得颜喻林满面通红,只虚弱的半张着眼睛。伸手一探,颜喻林的额头滚烫,显是发烧了。

基本的小症状王慕翎还能照顾,赶紧给他倒了水来,半扶着他喂下。又洗湿了帕子帮他擦脸。

再赶到厨房里帮颜喻林熬清粥。王慕翎不是不能烧饭,家中几个男人过生辰的时候,她偶尔也会亲自下厨,哄个开心。但那时都有人打下手,生火什么的全不用她费心。

这时全得她一人来,一锅粥熬好,她已经是满面烟黑了。

这便又端着粥去,把颜喻林扶起靠着床头坐好,耐心的给他喂了一碗下去。过得一阵,颜喻林终于精神一些了。望着她一笑:“多谢安阳侯。”

王慕翎摇头:“这样客套,谢什么。。。。。。我要谢你的地方还少么?不过。。。。。。听说医者不能自医,看来是真的了。”

颜喻林咳了两声:“着凉了,没太在意,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没力起身。。。。。。”

他听到王慕翎的声音,勉力把床头一个茶盏扫落,这才引来了王慕翎,不然,一个人这样静静的躺着,也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王慕翎帮他掖好被子:“怎的就你一个人,颜青呢?”

颜喻林摇摇头:“早几年就嫁了人了。。。。。。他妻主家有些生意,他便去帮手。。。。。。”

王慕翎道:“好了好了,病了就多休息。嗯,你开个药方吧,我帮你煎药。”

颜喻林便给她报了个方子。王慕翎看着他的药柜傻了眼,一味也不认识。索性跑到外面别家医馆抓了药回来,煎好端给他。

颜喻林一口饮下,刚放下碗,王慕翎便将蜜钱递到他眼前。

颜喻林一愣。王慕翎笑道:“很苦吧,来甜一甜。”

颜喻林想说,我又不是你家那几个千金。但终是没有说出口,接过蜜钱默默的放入嘴里。。。。。。果然很甜。。。。。。

颜喻平时身子也好,只是突然着了凉,服了药退了烧,看着便没什么大碍了。王慕翎一瞅天色,都黑了。

颜喻林道:“你快回吧,我不碍事。”

王慕翎觉着将一个病人丢着太不地道,犹犹豫豫的。但孤男寡女的,怎么也不能同在一个屋檐下过夜。她早已经不是十几岁时,一心占苏顾然便宜的王慕翎了。

只得帮颜喻林倒了茶水放在床边,这才告辞而去。

第二天一醒,王慕翎总觉得心里挂着,便叫厨房煮了清粥,配上小菜,她拎着,也不坐车,就步行了一段,去看颜喻林。

颜喻林已经起身了,只是看着有点憔悴。

王慕翎道:“我又来了。”说罢走到他桌旁,自发自动的坐下,打开食笼往桌面上放菜。

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碗,碗底还余着黑糊糊的粥,显见是烧焦了。

颜喻林连忙收起:“我把你昨天熬的粥热了热,不想火头过了。”

王慕翎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

颜喻林微微一笑,顺从的拿起筷子开始吃。

王慕翎一边看他吃,一边叹:“你这样,怎么能不生病?”

又道:“颜大夫怎的不多请几个下人?是不是没有合心的?我家有几个机灵小子,我回家让他们过来。”

颜喻林一笑:“我平时一个人,也顾得来。人一多,人味就污了药香。”

王慕翎啐了一口:“什么怪脾气,人有什么味?!”

颜喻林笑:“有的。。。。。。我的鼻子很灵,若没有旁人的味道掺合,闭着眼我也能配齐一剂药。”

王慕翎直翻白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没人照顾?”

颜喻林却不搭话了。其实他已经算是挺能照顾自己的了,平常在野外采药,餐风露宿,都是自己搞定的。

王慕翎和颜喻林虽然往来并不密切,但是受了他多次帮助,且怎么说也是认识近十年的老友了。当天回了家,也不管颜喻林愿意不愿意,在家里挑了两个手脚机灵,会做饭的小厮送到颜宅。

颜喻林看她直接就把人带来了,一时无语。

王慕翎在院子里寻了个偏一点的房间,对那两小厮道:“平日里就帮颜大夫做饭洗衣打扫,没他吩咐,不要进药房,把他给伺候好了,本侯有赏。”

那两小厮连忙应声。王慕翎转身对颜喻林道:“这就好了,你试着用一用他们,实在觉得碍事,再打发回我。”

颜喻林无奈,只好承她好意,一并收下。

王慕翎满了意,这才打道回府。

到了家门口,正遇上蓝馨骑在蒲台莫言的脖子上,也正准备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