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眼睛,培养睡意。

等她睡着了,苏顾然转过头来看她,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晃之间,就嫁给她这么多年。

很多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嫁她,她那时,确实是一无所有。他当时说不清楚,今日再问自己,仍是说不清楚。

嫁给她,看着她娶了一个又一个,渐渐的习惯。

但那天看到她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亲呢,一股怒气便骤然翻起。尽管立刻就知道是场误会,但心里的气怎么也平不下来。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意。

正如爹爹曾经说过的,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第二日王慕翎醒来的时候,苏顾然已经出去了,王慕翎总是不期然想到姬宣芝,心里不安。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姬宣芝看苏顾然的目光,不仅仅是感谢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她便坐不住了,偷偷的跑到城外去看苏顾然。

因为怕被苏顾然发现,便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蹲在一群灾民中间,双手抱着膝盖,远远的盯着苏顾然和姬宣芝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姬宣芝总是面带着笑容,围绕在苏顾然旁边。明明是别有用心,但苏顾然却是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接受着她的殷勤。王慕翎大恨,手指捉到地面的杂草,便用力的拔起,不一会儿,她面前的一块地便被她拔得寸草不生。

她正恨恨的想着,突然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送了一个馒头到她面前。

王慕翎抬头看去,是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满脸脏得看不出皮肤颜色,只一双眼睛非常有神。

他把馒头递给王慕翎道:“我把馒头给你吃吧,不要吃草了。”

王慕翎嘴角扯了扯,分明看到这孩子看馒头的目光流露出不舍,他居然能忍得住把馒头让出来。

便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饿,你吃吧。”

那孩子在她旁边蹲下:“那你拔草做什么?”

王慕翎想了想:“我有一个宝贝,别人想抢,所以心里不痛快,拔草出气。”

那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如果别人真的很需要,你就让给他嘛。”

王慕翎气:“又不是馒头!”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蹲在她旁边,不做声了。

王慕翎又去看苏顾然,不禁茫然起来。

姬萱芝帮苏顾然搬了把凳子:“苏先生,您歇歇。”

苏顾然左右看看:“今日人少了许多。”

姬宣芝道:“不错,有人传了消息来,说洪水已经退了,许多人思乡心切,已经往回赶了。”

苏顾然点点头:“甚好。”

姬宣芝又道:“不如明日多派些馒头大饼,让他们好放在包袱里带在路上吃?”

苏顾然一想也好,便露笑意:“宣芝想得周道,不知宣芝什么时候返乡?”

姬宣芝愣住,复又笑开了:“宣芝的家乡有座很高的山,叫希山。希山上有座千年古寺,若是苏先生有空,倒可以随宣芝顺道去游览一番。”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知道苏顾然是礼佛之人,便投其所好。

苏顾然果然神往,但想了想,王慕翎怕是不会同意,便摇了摇头:“我妻主粘人得很,怕是不得空。”

姬宣芝顿了顿,笑:“苏先生的妻主,是什么样的人?”

苏顾然道:“你见过的。”

姬宣芝这才确定那天见过的那个女人,就是苏顾然的妻主,但是他们。。。。。。好像并不亲密。

苏顾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此时却同姬宣芝有说有笑。王慕翎看得气结,只尽力按捺。

苏顾然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简单直白,喜欢或是不喜欢的,都会直说。她知道他不希望她再娶,却一次又一次的伤他。如今虽然过去多年,但他这样的人,怕是始终也无法做到完全不介意吧。

当年他才堕入尘世,便被她抓住,中间这些年又时刻在一起,若到了现在,有机会碰到另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人,愿意全心全意对待他的话,他会怎么样?现代社全的一夫一妻尚有七年之痒,这个世界的一妻多夫,是不是会让他萌生他意?

想到这里,王慕翎便觉得心绞痛起来。

旁边那小孩又问:“婶子,你怎么了?”

王慕翎挥了挥手:“小孩,一边去,找你爹娘去。”

那小孩眼神一黯:“都没有了。。。。。。我跟着爷爷逃出来的,爷爷也没有了。。。。。。”

“那你可有地方去?”

小孩摇了摇头。

王慕翎捂住疼痛的胸口,站起来,强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你跟我回家吧,我家有五个女儿,你挑一个做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写死我了。之前写米虫顺手,向编编夸下海口,说再更个两万都不是问题。

但现在还真是问题。想囤文写完这篇番外一齐发上来的,但我还真是没那个命,就得写点发点,挤牙膏。

我的新文《专治不服》其实不是NP文,但很多从米虫过去的亲们都以为是NP,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出来说。

看大家这么喜欢米虫,那么,等《专治不服》结束后,写米虫的第二部,敬请期待。

115、苏顾然番外(完)

王宅内有一条修在水上的游廊,隔一小段便有一扇雕花圆窗,窗外是流水山石,窗内设有凳子,正好给人坐看风景,又清幽,又雅致。

王慕翎匆匆的回了家,走到这游廊便走不动了,随便坐了个凳子,把那小孩儿扔给下人:

“把他一身皮子刷干净,找套衣服给他换上罢。”下人应声去了。

王慕翎趴到窗口往下看了看,招手叫小厮端了点心来,捏成末,从窗口扔下去喂鱼,她便看着窗下的水面下,聚起了一大群各色的锦鲤夺食。

眼角一瞥,看到从山石后游出来一对鸳鸯,她不由一愣。

用手捂着胸口,好像还在疼。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的原就是一对一。

这个世界的人会说苏顾然好妒小气,她却能理解他。苏顾然的期待,她也明白得很。只因她原来的那个世界,本就是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嫌多。

她以顺应这个世界的形势为借口,实际也不过是她见一个爱一个罢了。满足了自己,无视于苏顾然的受伤。

她是否错了?得了苏顾然,便该收心守着他。又或者,根本不该去撩拨他?

秋水湛正从回廊路过。他被一群管事的围住禀事,偶然一抬眼看到了王慕翎,偏头看了看她的侧脸,居然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

便把手里的册子塞到旁人手里:“到洛溪厅去候着罢,我一会就来。”

一群管事便应声下去了。

秋水湛向王慕翎走近,这么大动静,她居然还是一无所觉。

他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怎么了?”

王慕翎微微一愣,回过神来,问他:“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秋水湛眉头一皱:“不是你说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吗?想那么多做什么?”

王慕翎扑哧一笑,以前她总是闹着用这句话来给他们几个洗脑,倒没想到他记得还算清楚,早知道这家伙头脑简单,心里没那么多想法。

回过身来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秋水湛有些受宠若惊,王慕翎甚少对他这样主动,他忙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吻回去。

吻完了两人均有些气息不稳,王慕翎拍拍他的脸:“去罢,我知道你忙着呢。”

秋水湛嗯了一声,不舍得放手,又贪婪的把头压下来,连啃带咬。反复闹了几次,王慕翎嘴都肿了,往他肩上擂了一拳:“属狗的么?”

秋水湛这才放了手走开。

王慕翎摸摸嘴唇,好笑又好气,但心情却被秋水湛闹得好了起来。

猛然间她又一愣,自己烦愁了可以找别人排解,顾然若是烦愁了呢?

这时下人将那洗好的小孩带了上来。王慕翎一看,嚯,还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浓眉大眼的,一副阳光的长相,这时拘谨的抿着嘴,头发还湿漉漉的,十分可爱。

顿时牵着他的小手:“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道:“宿林夏。”王慕翎笑了:“树林下?”

宿林夏不知道她笑什么,老实的点点头,王慕翎更乐了:“好了,晚膳的时候把你带去给我的宝贝女儿们看看,你们年纪差得不大,我看正好配。”王慕翎不过说笑,给女儿们添个玩伴倒是不错,自从蒲台家的孩子走了,孩子们老是说掂记他们。

宿林夏也不管她说话,只看到有人给他端了点心来,就被吸引了全副心神,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突然砰的一声,他的后脑被东西击中,嘴里一块点心都噗了出来,他心疼的又捡起来塞进嘴里,就听见有个好听的声音鄙夷的说:“真恶心~”

他侧过头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一个他所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女孩儿。

她淡而细长的眉毛,一双眼睛微微狭长,浓浓的睫毛轻柔的覆盖下来,小巧精致的鼻子,花瓣似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皮肤像瓷的一样。一头长发一半披着,一半在头顶上挽着花,一身蓝底金绣的裙子,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朵飘盈的花儿,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王慕翎一看这孩子眼睛都直了,心中暗道这破小孩,刚还以为他老实呢。不过转念一想,当年自己见到蓝裴衣的时候,也是眼睛直发直,蓝馨继承了蓝裴衣的一双勾魂眼,怪不得这破小孩一副就要扑过去跪在她裙下的神情。

蓝馨打量了这个陌生的男孩一眼,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家里新来的小厮,就道:“方才我的鞠打到你了,”她看王慕翎一眼,勉强加了一句:“抱歉。”

宿林夏啊了一声,张口结舌,直摆手:“不,不用。”

说罢四处一看,果然旁边落着个球,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鞠吧?连忙过去捡起来,送到她面前。

蓝馨拿起鞠,微微一笑。也不跟他再多说,只向王慕翎道:“母亲,我顽去了。”

王慕翎点点头,她就跑了出去。宿林夏又被她那一笑给迷得七晕八素的。

王慕翎好笑:“你想做她的童养夫?”

宿林夏一下弹了起来,满脸涨红。他知道童养夫是什么意思,他们家乡,也常见这样的事。先前他一直不在意,这时却连连摆手:“不,不行,我配不上。”

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让我做她的小厮,好吗?”

王慕翎嘴角直抽,这孩子,忒老实,这辈子怕都要送在蓝馨手上了。

又过得几日,城外的灾民逐渐散去,苏顾然打算从明日起,就不必再来了。但想起姬宣芝,她一直给自己帮手,别人都走了,她却还没走。便打包了一包银两,把姬宣芝叫到一边:“宣芝,明日起,我便不会来了,这包银子你拿着,路上好用。”

姬宣芝呆住,望着他,迟迟不去接银子。

苏顾然奇怪:“怎么?”

姬宣芝笑着道:“苏先生。。。。。。你知道血盟吗?”

苏顾然不解,姬宣芝又道:“在宣芝的家乡,有一种血盟,男女双方以血发誓,终其一生,对方就是自己的唯一,没有旁人,永远不离不弃。原是做妻主的,爱极了这男子,只得他一人便足矣。”

苏顾然脸色一变,微微有些发白,正被她击中心事。

姬宣芝这段日子与他相处,对他的性情也摸透了几分,又旁敲侧击的向王家下人打听。她为人亲和,王家下人也没防她,便被她套了话去。

她便知道了苏顾然是好妒之人。不由得怜惜他:为何好妒?不过希望自己是唯一罢了。像他这样神仙般的人,原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他比肩,他原就该是唯一。

姬宣芝握住了苏顾然的手,苏顾然失神中,并未想到要挣开。

她轻声道:“顾然,跟我走吧,我愿意与你立下血盟,许你个一生一世彼此唯一。”

苏顾然茫茫然的看向她,不语。

王慕翎知道苏顾然今日是施粥最后一日,便出来迎他,出于鬼祟心理,远远看见苏顾然同姬宣芝在说话,便偷偷的猫了过来。

苏顾然平时定能发觉,这时迷了心神,居然任她偷听了去。

王慕翎正听到姬宣芝这一番话,又见苏顾然并不挣开她的手,不由得心神俱裂。

姬宣芝继续道:“一生一世,彼此唯一,好吗?”

苏顾然被蛊惑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王慕翎心中一寒,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跑开。

苏顾然却一下清醒,脸色一冷,把手挣开:“姬小姐,请自重!”

说罢将手中的银子往旁边石头上一放,转身走开。

姬宣芝拦在他面前:“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苏顾然神情复杂,沉吟半晌,终于道:“这是我所期望的,但是,我只要慕翎给的。”

说罢拂袖而去。

这么多天,他一直心中不郁,但经过姬宣芝这一纠缠,他才明白,他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更想要的,是慕翎。原来他根本就离不开这个无赖,若不是她,再多的盟誓他也不会想要。因为是她,所以才会想要盟誓,因为她,那些苦涩。。。。。。他都忍得下。

这时一想明白,心中便十分想见她,吩咐王家下人扫尾善后,自己匆匆的往家赶去。

回了家,下人却回禀说夫人并不在府上。

苏顾然初时也没在意,到了晚上,还想着待她回来,陪她闹一闹,补偿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

但直到半夜,王慕翎也没有回来。

一家人都慌了神,派人四处去寻找,甚至惊动了官府,命国都常备护卫出动寻找。

寻了三天不见人影,苏顾然又听下人说他施粥最后一日,夫人曾经去过城外,隐隐的便有些猜到实情,顿时人都要疯了,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最后总算西城门有个守卫来报说,三天前看见王夫人骑了快马,出城去了。

苏顾然便决定一路追踪,墨砚和秋水湛也要同往,苏顾然道:“我行程快,由我去罢,你们在家守着,若她回来,便好生稳住她。”

他武功在身,一人快马轻骑,自然比多带两个负累要好。秋水湛和墨砚只好留下,半晌秋水湛忍不住,还是瞪了他一眼。

苏顾然恍然未觉,背了包袄,牵上快马,一刻也不拖延的出城去了。

他落后王慕翎三日,一路上又要不停的向人追问蛛丝马迹。平时不擅言语,此时却不得不问了一个又一个,好在别人看他生得太好,往往都被惊住,丝毫没有不耐之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便揪住那一点点线索,一路追踪。

他追了一个月之久,感觉离王慕翎越来越近。但是他越跑,却觉得这条路线越熟悉。心中隐隐有个猜想,想了很久,终于决定不再追她,一路毫不停顿的驱马直接到了目的地。

他在小镇的酒楼要了个房间,每日坐在二楼,等王慕翎的到来。

几日后,王慕翎牵着马,一脸怅然若失的来了。

苏顾然从二楼跃下,落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定定的看着她。

王慕翎大惊,不敢想象一直在自己脑子里的人,怎么就出现在面前,就像那一次一样突兀。

这里,原是王慕翎当年被人绑架至此,苏顾然突然出现解救她的那个小镇。

王慕翎一路上,沿着当年解救她后回国都的路线逆行而来。

此时看到苏顾然,先惊了半晌说不出话,终是苦笑:“你不能等我回去吗?这样等不及?放心,我会给你写休书。”

苏顾然眉头一皱,收紧了手,强拉着她就往楼上房间里去:“胡说什么!”

到了楼上,看王慕翎一身风尘,又叫小二打了水来,自己动手把她扔到浴桶里,洗干净后再扔到床上去。

近两个月,焦虑不安的寻找她,这时见了,心里不是不气的。

王慕翎被他扔到床上,往床角缩了缩,抱住膝盖埋着头。

苏顾然擦干净手,坐到她边上:“你到底要怎样?”

王慕翎哭得唏哩哗啦的:“要怎样?要怎样?我要你!要你!但是你要去跟别的女人做彼此唯一!我不过来回忆回忆,回去后就预备给你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