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心里有桐丫头才愿意带着她的,这事好事,你婶娘怎么可能会不答应。”老夫人一直握着叶榕手,十分慈爱,“这件事情,你便放心吧。”

“只是……”老夫人犹豫挺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榕丫头,你最是聪明的,你该知道,此番应下嬴家大郡主,在救济难民这件事情上,便是与顾家处于对立面……那你与顾家大爷的婚事……”

又沉沉叹息:“祖母是心疼你啊。”

叶榕却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她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家断了联姻的心思。

心里这样想,但在老人家面前可不能这样说。漂亮话,叶榕当然会说。

叶榕道:“要想成事,总得有舍有得。在孙女心中,家族利益是高于自身利益的。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孙女不会后悔。”

老夫人被叶榕一番话感动得满眼泪光:“好孩子,好孩子啊。”

嬴凤既是邀了叶榕一道行善举,这件事情,自然会好好宣扬一波。所以,很快顾家人也知道了。

前些日子顾旭梦遗的事情被通房丫鬟告去了大夫人那里,大夫人又知道是因叶家大姑娘的原因后,经过再三思虑,她本来打算放下过往嫌隙再次主动登叶侯府的门去议亲的,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这种事儿。

叶家丫头与嬴家大郡主走得近,顾大夫人自然犹豫了。

顾家与嬴家是死对头,顾家嫡长媳的位置,不可能给一个与嬴家私交好的人。

本来大夫人答应女儿今儿带她去叶侯府探病的,但因得知这事儿,自然不会再去。

顾旻来找母亲,大夫人道:“今儿不去了。”

“为什么啊?”顾旻有些失望,“娘答应我的,怎么能食言呢?”

顾大夫人耐心解释:“不是娘食言,是你还小,有些道理不懂。这叶家姑娘,怕是瞧不上咱们国公府。”

外头一直有个传言,说嬴王府本来要聘这叶大姑娘为嫡长媳的。而年初那场马球赛,也是为了叶家丫头办的。

奈何半道出了差错,最后却与徐侯府联姻。

再回想,这叶大姑娘似乎从第一次议亲开始,态度就不冷不热……当时觉得她可能是矜持,如今想来,或许就是没瞧上旭儿。

既是如此,他们家也不可能硬往上贴。

“夫人,大爷回来了。差了人来,问什么时候出发。”有婆子进来问。

顾大夫人说:“你去前头告诉大爷,就说不去叶家探病了。”

那婆子把话带过去后,顾旭直接亲自过来了。

本来顾大夫人是想带着儿子一道去,是想让他献献殷勤,在叶家母女跟前讨个好。所以一早便打了招呼,让他今儿再忙也务必抽空回来一趟。

但现在,想是不必了。

顾大夫人把原因详细说给儿子听,顾旭听后,反倒是没太放在心上。

“她与嬴家关系如何,和儿子去不去探病,没有关系。”顾旭严肃又认真的样子,“她受了伤,且儿子知道她受了伤,就该去。”

“忠孝。”顾大夫人拧了眉,“这满京城的,不管是世家贵女,还是官家千金,多得数不胜数,未必非叶家不可。既是她瞧不上你,你又何必硬往跟前凑呢?”

“以你的出身才干,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顾旭面色冷厉,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吓人。到底是从小混迹在军中的,脸冷起来,带着三分肃杀之气,便是大夫人这个亲生母亲瞧着,心中都生出几分寒意来。

“也罢。”最终是顾大夫人妥协,“你若是坚持,那便去吧。不过,提亲的事,你就别指望了。就当正常的走动,她是在你眼皮底下受伤的,你去,倒也合乎情理规矩。”

自始至终,顾旭都没有多说什么。

叶榕以为顾家在听到嬴凤散布出去的消息后,就不会再登门的。她万没想到,顾家大房一门母子兄妹三人,竟然都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榕略吃惊了会儿。不过,她没以为顾旭会跟着一道来她屋里探病。她只以为,他会在前头与男眷们呆在一起。

休息了两日,叶榕腿伤好了些。能穿鞋下地了,但却还不能走动。

叶榕由婆子背着到了外间候着,顾家母子兄妹三人,是由刑氏陪着一道过来的。

见人来了,叶榕作势要起身行礼,被顾大夫人按住了。

“你腿上有伤,可得好好注意着些。坐回去吧,无需多礼。”

“多谢夫人。”叶榕恭敬。

打从顾家人进屋来,叶榕就觉得有两道火一样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她能觉察到是谁,但偏不去看,只柔柔笑着与顾旻说话。

刑氏正与顾家母女说话,顾旭突然开口道:“那日的情况十分危急,若不是叶大姑娘身手好,多半是要坠下矮坡。那斜坡说陡不陡,但若真摔落下去,怕就不只是崴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始至终都盯着叶榕看,目光片刻未曾离开她的脸,轮廓刚毅俊拓的一张脸上,表情严肃:

“叶大姑娘好身手。”

这种场面历过一回两回后,叶榕也淡定了。

于是她浅浅笑着:“我虽不才,但好歹也是侯门之女,祖父与父亲都是习武为将的,有点自保的拳脚功夫,也正常。至于顾大爷夸小女好身手,小女实在不敢当。我这点拳脚与顾大爷您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几番较量下来,叶榕觉得,如今她倒是不怕他的疑虑跟质问了。

抵死不认就行。

只是她万没想到,顾旭会当场直接开口提亲:

“在下想求娶夫人掌上明珠为妻,请夫人割爱成全。”

第44章

顾旭一开口, 整个外厅瞬间鸦雀无声, 安静得近乎可怕。

每个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 叶榕倒还好, 含蓄知道收敛, 没有惊得失态。而那边的顾大夫人, 却是早已黑了脸。

顾大夫人瞪着儿子,面色十分凝重, 训斥道:“旭儿!还不给你叶家大妹妹道歉!这种玩笑, 是能随意开的吗?”

顾旭负手垂眸, 却十分认真:“儿子是认真的, 没有说笑。”

又说:“母亲不是也很喜欢叶大姑娘吗?说她端庄贤德,温婉恭淑,是冢妇再适合不过的人选。既然母亲喜欢,如今儿子也喜欢, 母亲何不应了?”

顾旻错愕一阵,忙也帮着长兄说话:“娘, 我也喜欢榕姐姐。她给我做嫂子, 再适合不过了。”

“你闭嘴!”顾大夫人气极了,转头又训女儿,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你懂什么?大人在说话, 别插嘴。”

顾旻平时在家十分受宠,别说挨骂了,娘对她连句重话都不曾有。可现在, 竟然当着外人的面给她难堪,顾旻委屈得“啪啪”掉眼泪。

顾大夫人却没心思管女儿,只继续严肃瞪着儿子:“大户人家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辈擅自做主了?你在说这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叶家姑娘的感受?你只图一时嘴快,回头害的却是叶姑娘。”

顾旭并不是图一时嘴快,他说提亲,也是认真的。

只不过,这份认真中,却带着几分斗气的意味。看得出来她不愿意嫁给自己,他就是想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提亲,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顾旭抬眸探向叶榕,面色清冷,态度却诚恳:

“在下与叶姑娘的缘分,早在之前梅花庄的时候便结下了。若不是当时出了意外,此刻怕是已经定了亲。”

“在下知道这样冒失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叶榕想立刻扑过去撕烂他的脸,但到底涵养好,忍住了。她万没想到,顾旭竟然会神来一笔,直接唐突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自己提亲。

过了起初的愤怒,叶榕倒是渐渐镇定下来。

并没理睬顾旭,只是看向一旁的顾大夫人说:“多谢夫人您的厚爱,您能喜欢我,我是受宠若惊的。只是……这辈子怕是没有与夫人您做婆媳的缘分了,我……”叶榕几分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我已经与别人在议亲。”

“榕姐姐!”

“榕儿!”

“榕丫头?”

叶榕话一出,顾旻,刑氏,还有顾大夫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来。而顾旭,则是眉心拧得更紧,冷厉立在一边,只抿着薄唇看着叶榕。

顾旻很难过:“榕姐姐在与谁家的公子议亲?那公子比我大哥好吗?”

叶榕淡笑,回顾旻的话:“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书生,外人眼里,自然是比不得你哥哥的。不过,因着他是我的表兄,我总觉得他是最好的。”

刑氏屏住呼吸,脸色十分难看。

但到底碍着顾家人在,她也不好当面驳了女儿的话。所以,只能忍着。

顾大夫人原只以为是叶榕看不上她儿子而随便寻的借口,但见她竟然亲口说了那儿郎的身份,倒是信了几分。

顾大夫人说:“表兄表妹的情分,自然是不同的。我虽十分喜欢你,但若是你有了更好的归宿,我也不会强求的。我想,旭儿也是一样。”

又亲昵握住叶榕手:“你是个好孩子,我祝福你。”

“多谢夫人。”叶榕颔首。

顾大夫人又笑着冲刑氏打招呼:“来了也有一阵子了,打搅了你们母子,实在抱歉。榕丫头得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刑氏也笑:“我送送你。”

顾旭没想到叶榕最终会给个这样的回应,就像叶榕没想到顾旭会突然提亲一样。顾旭依旧拧着眉立在一旁,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叶榕。

叶榕能感受到他投落来的目光,但她避开了。

这个时候,顾旭倒是有些后悔了。于提亲这件事情上,他太过冲动。

自从认识她后,这些日子来,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她……他也明显感觉得到她对自己态度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带着七分清冷三分怨愤。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他五次三番梦中梦到她,从最初的彼此穿着大红嫁衣、他迎娶她过门开始,到后来的日常相伴、携手共进,最后到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荒唐事。这一切虽是做梦,但却是那样的真实。

真实到每回梦中醒来,他都会觉得是真实与她相处过的。那种感觉,并不像是在做梦。

她会使只有自己才会的驯马绝活--口技,遇到危难的时候,会使顾家的武功路数,她与樊家姑娘赛马挑选的马,也是梦中她最喜欢的马……他不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梦中的她要多温柔体贴,现实中的她就有多淡漠冷情。

那日她与薛护的相处,他是亲眼瞧见的,并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不信,只短短数日,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旭儿!”见儿子还立在人家闺房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大夫人侧头喊,“你该走了,别为难你叶家妹妹。”

“你也记住,今儿这事,你就当没有发生。否则的话,怕是会玷污你叶家妹妹的清誉。”

顾旭自然不会多言,也自然不会做有辱叶榕清誉的事情。

既然此事此刻不便谈论,顾旭想,等她脚伤好了,可以出门去城外了,到时候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于是朝叶榕抱手:“告辞。”

叶榕这次回身看他,淡笑,颔首。客气礼貌,却十分疏远。

刑氏匆匆送了顾家母子几人到门口后,忙立即折身回来,脸色差得吓人。叶榕知道母亲回来会找她,所以,也没进内室去休息,就侯在外厅等着。

就方才短暂的功夫,她也想好了。就眼下的局势来说,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薛家表哥很好,若是他也愿意的话,这一世,她倒是愿意与他做夫妻的。若是他心中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并不愿意,她自是不会强求。

“你们都退下去!”

送走顾家母子归来后的刑氏,再也没有刻意端着虚假的笑脸,只一脸严肃的将屋里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

叶榕怕母亲气坏身子,忙说:“娘您先坐下来吧,且听我与您细细说。”

刑氏瞪着女儿,是又生气又心疼。生气她竟然不与自己商量,直接断了她所有后路,擅自把自己许配给薛护。又心疼女儿实在处境艰难,岁数大了,亲事却一直没定下来,她压力也大。

刑氏是自尊心极强的人,难得着急红了眼圈。

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下去。女儿越是懂事,她越是心疼。

叶榕知道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她笑着安慰道:“薛家表哥挺好的,他踏实勤奋肯上进,秋闱定能榜上有名。姨母是母亲的姐姐,想来日后也不会苛待了女儿。再说,儿时在外祖家,女儿也与表哥见过几回,他的品德才学,皆靠得住。”

刑氏知道薛护还算不错,但他绝对配不上自己女儿。

且先不说薛家门第如何,就单薛护的见识浅薄且性子阴柔没有男儿气概这一点,刑氏就很不满意他。

走仕途,才干是一方面,性子更为重要。没有魄力担当,没有见识远见,怎么能行?

再说,他是三姐亲自教出来的儿子,性子包括各种生活习性,肯定很多陋习。她三姐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她绝对不会同意。

“榕儿,别的事情尚可商量。但这件事情,绝对不行。”刑氏态度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只冷着脸说,“贵京城里,那么多家世好品貌好的儿郎,娘都没瞧上,觉得人家配不上你……如今更不可能允许你匆匆嫁薛家寒门之户。”

“门不当户不对,日子是过不到一处去的。”

叶榕知道母亲正在气头上,未免她气坏了身子,所以一时也不与她争辩。只等到了晚间,她过了那气性,叶榕才笑着又黏过去,坐在母亲身边。

刑氏虽然没有之前生气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见女儿靠过来,她依旧肃着脸:

“休得再提那件事!”

叶榕挨着母亲坐,挽着母亲手,亲昵道:“娘,您为女儿好,女儿心中自是明白的。您总觉得女儿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想替女儿择个最好的夫婿。但很多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薛家表哥小地方来的,的确拘谨小心了些,没有大家族儿郎身上那份与身俱来的从容淡定。但表哥岁数也不大,他经历一些事,再磨砺磨砺,或许会比你想象中要好。”

“寒门也无碍,只要他肯上进,肯一心一意只待女儿好,那就是最合适的。”

“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脾性相投互相爱重,更重要。嫁给表哥,总比嫁给世家的纨绔子要好些。”

又拿薛户的优点来说:“表哥念书好,日后定能走仕途。娘若是担心,可以等八月放榜了后再议此事。也就四个月了。”

刑氏冷静下来后细细想了想,倒是没起初那般排斥了。

女儿说的也对,门当户对又如何,主要还是得脾性相投。想当初,母亲替她精挑细选,最后择中了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叶侯府,她嫁的还是叶家世子爷,可这日子又是如何的?

“此事……且先放一放再说。”刑氏表情认真,“即便娘同意,你祖母那儿,也指定不答应。”

第45章

叶榕母女接待顾家母子兄妹的时候,屋里侍奉着的婆子丫鬟很多。所以,虽然当时薛姨母并不在场,但事后却探得了些风声。

她本来就有这个心思的,但怕她那个厉害的妹妹会觉得她痴心妄想,所以,暂且没表露出来。她是想着,等护儿八月秋闱高中后,再提不迟。

却没想到,如今那丫头竟然主动提起此事。

这于薛姨母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能娶得这叶侯府的贵女,护儿日后何愁仕途?

薛姨母心情特别好。

但也沉得住气,心里高兴,却没表现出来。也特意叮嘱了自己的丫鬟,让她们就当作不知道,莫要到处乱说。

她那个妹妹,她素来是了解的。心比天高,眼睛是长在脑袋上的,她指定瞧不上护儿。

所以,她还是当作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得好。这件事情,还是得榕丫头自己说。

薛姨母心中既有了这样的想法,次日姐妹再相见,她当然不会有异常的表现。而刑氏,却是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什么都知道的。

这里是她的院子,到处都是她的人。自己这个姐姐打探了什么,自然会有人来告诉她。

不过,出乎刑氏意料的是,这个姐姐倒是沉得住气。

她以为,凭着她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定然要来旁敲侧击问上一二的。可是却没有。不但没有,她还装着如从前一样,对此事只字不提,连态度都不曾变。

薛姨母越是从容,刑氏越是怀疑她心怀不轨。

大事面前,越是沉得住气的,越是在心中谋了大事。刑氏也猜测得到,她这个姐姐,指定一早就看中了榕丫头。

她也真敢想!

身为亲戚,刑氏自然会对他们母子多加照拂。但是,刑氏也的确是瞧不上他们母子的。在刑氏眼里,这个姐姐从小就一股子小家子气做派,明明是名门的千金,却不好好读书学规矩,尽想着拍马须溜走歪门邪道。

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眼界能有多宽。

若是搁一年前,刑氏是用脚趾头都瞧不上薛家母子的。可如今……

如今榕儿岁数大了,又与顾家撕破了脸。若是再厚着脸皮登从前被她拒绝的那些勋贵府第的门,倒不如许了薛护。

拒了亲事再回头,且不说丢不丢颜面,她是怕求着来的亲事,人家肯定也不会拿榕儿当回事。

这件事情,既然连薛姨母都能探得点风声,更肖说老夫人那里了。何况,刑氏也没瞒着。既然迟早要说,不如由着丫头们先去老太太那里透露点风声来。

不过,凭她对老太太的了解,这事够呛。

果然,隔日刑氏去请安,老人家脸色就不对劲了。直接打发了老二媳妇跟几个姑娘,独留了她下来。

“你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待得屋里只剩下婆媳二人后,老太太难得对刑氏这个嫡长媳甩脸子,“你想帮扶你娘家姐姐外甥,也不至于拿自己亲闺女铺路。榕丫头什么身份,你那外甥什么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想都不该想!”

老人家责骂,刑氏也就受着,也没觉得委屈。至少知道,老人家的确是为榕儿好的。

等老太太骂完了,刑氏才说:“母亲,这件事情,儿媳也是无奈之举。榕儿嫁去顾家,是再不可能的了,那日顾大夫人虽来探病了,但是她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不想再与咱们侯府联姻的。”

“榕儿岁数也大了,不比两三年前。您瞧,如今上门来提亲的,都没有了。”

老太太说:“那是因为但凡上门来提亲的,都被你拒绝了。但不管怎样,就算嫁不去顾家,别的公侯府第总有不错的儿郎吧?再不济,嫁个兴旺些的伯府也成。或者,如榆丫头一样,嫁去书香门第呢?”

刑氏有自己的想法:“上赶着不是买卖,人家不来提亲,我们却急吼吼登门去……人家会怎么想?女方家,还是矜持些的好,这样日后对榕丫头也好。”

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榕丫头就是太好了,挑来拣去的,如今就剩下了。跟她一般大的姑娘,谁不已经定了亲事。”

老太太着急,刑氏更着急。

若不是梅花庄上的意外,女儿如今与顾家,已经成了。

思及此,刑氏心中更是恨叶世子几分。

表情严肃了些,刑氏说:“儿媳有精心替榕儿择婿,若不是世子爷途中阻拦,去年年底的时候,榕儿亲事就能定下了。”

“唐氏那个贱妇!可害了咱们家姑娘!”老太太一拳砸在案几上,恨极了唐氏。

刑氏心中瞧不起唐氏,也懒得去恨她。不过,她却是恨极了叶世子的。

榕儿也是他血脉,他竟然那般厚此薄彼,实在可恨之极。

“唐氏再嚣张,那也是世子爷宠出来的。不过,家风不正,儿媳也有责任。”刑氏又道,“只是一个人总有些资本才会猖狂,唐氏背后的唐家,就是她的资本与靠山。儿媳听说,唐统随讨伐大军西行伐先太子余孽了。朝廷大军不日便会得胜归来,到时候,唐家门第自然也会再涨一涨。”

“儿媳想着,唐家肯定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唐统凯旋之日,便是唐氏回侯府之日。

即便唐统唐泽父子牺牲在疆场上了,那唐家也是英烈之家。到时候,唐氏母子姐弟,指定会更加猖狂。

老太太心中也明白个中厉害,但她还是帮着刑氏这个嫡长媳道:“妾就是妾!贵妾也是妾!她休想去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

又安抚刑氏:“你放心,有老侯爷与我在一日,唐氏休想爬到你头上去。”

有老侯爷在,刑氏自然不怕。但,老侯爷百年之后呢?

至于老太太,刑氏就只能笑笑了。

老太太自然是待榕儿萧儿好的,但待叶桃叶千荣也很好。老太太嘴巴说得厉害,耳根子却太软,她是万万靠不住的。

薛护才进成贤书院没几天,就遇到了一次大考。不过虽然他人瞧着文文弱弱的,没什么魄力,但书是念得真不错。

大考中,他名次中上。虽比叶萧落后几名,但却堪堪比叶千荣高了一个名次。

这回不但叶萧压了叶千荣一头,连薛护都压了叶千荣一头,刑氏自然十分高兴。再看薛护的时候,目光比往日要暖一些。

“护哥儿还真是不错。”刑氏也不吝啬赞美之词,夸薛护道,“这成贤书院里的学生,大半是要参加秋闱考的。并且,每次的中榜率很高。若这回的考试就是乡试的话,护哥儿指定就中了。”

又叮嘱:“但不能骄傲,得稳中求升才是。”

薛护立即说:“请姨母放心,护儿定会好好苦读的。”

刑氏点点头。

叶萧也道:“母亲与姨母不必担心,书院里有最好的夫子,他们会对表弟有很大的助益。今儿夫子也夸了表弟,说他早该来成贤念书的。”

薛姨母立即说:“可怜护儿命不好,投身在我肚子里。这若是投身在四妹妹你的肚子里,与萧哥儿是兄弟,指定早跟萧哥儿一样出息了。哪还等得到今日。”

又对薛护说:“护儿,你姨母与表兄待你这般好,日后若你飞黄腾达了,定要好好报答你姨母。待你姨母,要跟待为娘一样孝顺。”

薛护当然会报恩,立即承诺:“护儿一定!”

刑氏懂薛姨母话中意思,瞥眸看了她一眼,却偏不顺着她话说,只对薛护叶萧道:“秋闱在即,万不能掉以轻心。安也请了,你们回去吧。切要记得,好好读书,也就苦这几个月了。”

“是。”叶萧薛护同时抱手告退,“儿子告退。”

叶千荣不是考得不好,他只是考得没有叶萧跟薛护好。当两次考试名次都落了后程后,叶千荣也不淡定了。

毕竟才十三岁,虽然素日里瞧着比同龄人稳重,但接二连三的挫败,也会让他受到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