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桃继续道:“等她嫁了你们家去, 还不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啊。到时候, 樊伯娘是婆母,她是新妇,樊伯娘还不是有的是法子折腾她。”

“好虽好,可……可她怎么可能会嫁给我哥啊?”樊昕费解。

叶桃便说:“学他们一样, 背地里搞小动作,陷害呗。”叶桃越说越起劲, 鬼点子一出一出的, “她不是一向自诩最是懂规矩守礼节的吗?不是最是瞧不起咱们这种活泼可爱的吗?那好啊,若是英哥哥当众抱了她, 毁了她名声, 看她还有没有脸嫁去魏家做她的贵夫人。”

樊昕有片刻的迟疑, 叶桃却继续煽风点火:“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你可别忘了啊,是她害的英哥哥前程尽毁。”

“她好狠毒的心啊, 平时瞧不上你我就算了,可她凭什么毁一个男人的一辈子?就算是英哥哥有意害她在先,但英哥哥不是没得逞么。”

“他们这些权贵,就是欺负你们樊家市井小民出身,无权无势。若当时你跟顾二爷的亲事敲定了,魏昭跟叶萧,还敢这样陷害你大哥吗?”叶桃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樊昕肩膀,“也是你啊,傻乎乎的,竟然还同情那个叶榕?”

“我当然不是同情她。”因为叶榕先后毁了她姻缘、断了哥哥前程,所以,樊昕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她是怎么做的?她是钝刀子割肉。

像她这种世家贵女,最是有心计有手腕的。知道怎么掐人七寸,怎么杀人不见血。

她犹豫,不过是怕引狼入室。

叶榕,还有她那个母亲,可不是好对付的啊。万一一时心急算计她嫁了哥哥,日后她欺负母亲欺负哥哥,可怎么办?

她是担心这个,所以才犹豫的,没肯一口答应。

“她跟她那个娘一样,最是恶毒心狠。我娘和哥哥都是普通的良善之人,哪里懂那么多阴私。万一算计不成反被她算计了,或者说,日后她嫁来樊家,欺负我娘怎么办?”樊昕难过,“侯府门第,哪是我们这种门第的惹得起的。”

叶桃继续撺掇:“不是还有我吗?”尽量安抚,“至于别的,你不必多想。出嫁从夫,只要她嫁来你们樊家,哪有常回娘家告状的道理?到时候,还不是由着你们磋磨。”

“她们母女素来好个规矩礼仪,常将这些礼义廉耻挂在嘴边。若是日后出嫁女竟然还敢回娘家告状去,我保准有一百种法子对付她。”

叶桃自信得很。

“你让我再想想。”樊昕没有一口答应,“我得回去跟我娘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情,哪能说干就干的,一个不小心,就是累及全家啊。

叶榕母女,她是真的怕了。她跟哥哥都吃了她的暗亏,她是怕了她们母女的。

叶桃又加了一把火:“你啊,就是太较真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能入顾二爷的眼,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虽然现在顾家还不肯松口,但你想啊,那顾二爷可是顾家二房的独苗。他一直坚持非你不娶,与家族做斗争,顾家迟早得松口。”

“所以啊,你别整天给他脸色瞧,好好抱住这权爷才是。若是日后他跑了,不再非你不可了,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樊昕虽然出身不高,但自尊心却挺强。她骨子里并不认为自己配顾昶,是高攀了。她觉得,顾昶既然能瞧得上自己,那便是自己够好才瞧不上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纠结个门第?

难道,小门小户的,就不配做人吗?

不过,这一年来,她的锐气倒是被磨平了不少。这一年来,家里出了很多事情,得罪了权贵,不但哥哥坐了牢毁了前程,就连爹爹的前程也堪忧。

这让她深刻明白到,门第,的确很重要。

若是以前,顾家瞧不上她,她大不了伤心过后拍拍屁股走人。可如今,为了哥哥,为了父亲,为了整个樊家,她必须要好好拴住顾昶。

所以她也变得有心机了,知道怎么玩欲擒故纵。

她想嫁去顾家,想做顾昶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想那些奸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樊昕不再犹豫,直接应了叶桃:

“好,我们就孤注一掷了。”

.

叶榕其实不想与谁为敌,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平静小日子。但,如果知道有人想害她,或者害她身边亲人的话,叶榕自然是要还击回去的。

就比如说此刻,叶桃樊昕计划着要毁她清誉下嫁樊英,她想到的,不但是保全自己,还要将这份谋算加倍还回去。可若只是将计就计算计得叶桃嫁去樊家,这个还击的程度,其实有些鸡肋。

若是叶桃嫁了樊英,无疑是加强了樊唐两家的情谊。有着这门姻亲在,更让他们两家拧成了一股绳。

再说樊英那个人,心术虽不正,但本事却是有的。谁也不知道他日后前程如何。就算他坐了牢,前程艰难一些,但谁也不能肯定他会一辈子爬不起来。

若叶桃嫁了他,日后再成日吹枕边风撺掇,加上樊英本来就恨自己,肯定更是一有机会就会害自己。叶榕知道,魏昭肯定会护得她周全,但她不想事事都靠他。

若是自己能解决的事,她想自己解决。

叶榕忽然想到她母亲对付唐姨娘和薛姨母的那一招,若是此刻用在樊昕叶桃身上,也再是合适不过了。她如今有了魏昭这个倚仗,倒也不怕叶桃嫁去顾家。

何况,嫁顾昶跟嫁顾旭,还是完全不一样的。顾昶明显不爱叶桃,他爱的是樊昕。若是他玷污了叶侯府的女儿,就算他不想认,侯府也会逼着他认。

顾家不会答应叶桃做冢妇,但若是跟顾昶,顾家可能为了丑事不外扬,也就答应了。至于樊昕……她肯定也不可能会放弃顾昶的,这是她能攀上的最高的高枝儿了。

到时候,她们姐妹二人到底谁做正妻,谁为贵妾,就让她们自己争去好了。不过,虽然顾昶喜欢的是樊昕,但凭叶桃侯府庶女的身份,以及唐家日渐高涨的权势,多半最后还是叶桃为妻,樊昕为妾。

到时候,妻妾相争,顾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叶榕知道自己这招或许毒辣了些,但她实在烦了叶桃樊昕两个。为了避免下次再被唐樊两家算计,只能狠毒一回,以绝后患。

叶榕安安静静坐在铜镜前,拿着把桃木梳,一边慢慢梳着自己头发,一边心里想着事情。这一坐,便是坐了近两个时辰。

直到夜深了,桂圆觉得主子实在该歇息了,这才过来打搅。

“姑娘,夜深了,该歇了。”

叶榕忽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窗外。窗上虽糊着窗纸,但叶榕看得到,外面夜幕下一片白茫茫。

于是叶榕忙问:“下雪了?”

一边问,一边已经站了起来。

桂圆立即扶着主子往窗边去,回着话:“是啊,傍晚就开始下了。瞧,像鹅毛一样大,这才多久,便落了厚厚一层。”

叶榕最擅风景画,所以,也很喜欢欣赏这样的自然美。不论是冬天下雪,还是春天开花,只要没什么事,她能安安静静呆着看一天。

桂圆跟在主子身边十年了,最是懂主子的心思。

她劝着:“只是眼下实在太晚了,姑娘明儿一早还得早起去请安呢。今儿便早早歇下吧。反正这是今年头一场雪,日后还有得下呢。”

叶榕抬头冲桂圆浅浅一笑:“好。”

其实,她最近这段日子倒也没闲情雅致安静呆着画画。反击叶桃樊昕,还要做得漂亮,不是简单的事儿,她必须得一步步好好算计筹谋才行。

叶榕重孝道,日日晨昏定省,一日没落下过。每天早上起来先去母亲那里请安,然后再跟着母亲一起去老太太那里。

叶桃从小娇惯,被宠得无法无天,自然做不到日日给她母亲请安。不过,这几日,倒是乖觉了不少。

刑氏瞧在眼里,只觉得是这丫头又在憋什么坏水,根本不信她。

叶榕就更不信了。

这日在老太太的百福院,叶桃忽然委屈巴巴走到叶榕身边,可怜兮兮拉着她袖子哭:“我从前不好,我姨娘也不好,很多次都惹母亲跟长姐生气。如今父亲不再宠爱姨娘跟我,都是报应。”

“这些日子来,我也想得明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斗来斗去的算什么?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才好。小吵小闹总会有的,但一家人不会记仇的。我知道,我以前实在太混账了,如今想求母亲跟姐姐原谅,已经是迟了。”

“可我真的已经悔过了,这些日子,我日日跪在祠堂里,替母亲跟姐姐抄写经文祈福。我祈祷母亲跟姐姐都长命百岁,以后一辈子一帆风顺。我还求大哥跟荣哥儿春闱都能高中。”

“这样的话,那咱们侯府明年可就是有两位进士了。”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后,感动得不得了,忙也帮着叶桃说:“是啊,这丫头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个囫囵觉了,我让她白天写晚上睡,她都不答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这丫头知道错了,你们便也别再怪她。”

刑氏忙应着道:“母亲这样说,可就是冤枉我了。我是当家主母,她是侯府的姑娘,我原就该待她如待榕儿榆儿桐儿几个一样。再说,我一个长辈,如何跟一个小辈计较?别说她如今知道错了,就算还像以前一样娇蛮任性,我也不可能赶她出去啊。”

“说起来,都是叶家的姑娘,同气连枝。日后出嫁了,还得彼此相互照拂呢。”

第63章

老太太就特别高兴,笑得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笑声也十分洪亮。

“这样才好,这样才好。这样,才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刑氏心中冷哼,面上笑容却不变,只对老太太道:“我自己的亲姐姐都能做出那样的事儿来,何况唐姨娘一个名正言顺的贵妾呢?我若是生气,也该生自己姐姐的气,犯不着生育有一子一女的唐氏的气。”

演戏谁不会啊,在刑氏面前,叶桃自然是嫩了许多。

刑氏三言两语一糊弄,叶桃就有些忘了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上灯节那日邀着叶榕一道街上赏灯这件大事儿,她可不会忘。

她早跟樊昕盘算好了,打算哄着叶榕上灯那日去街上赏灯。到时候,人挤人的,出点事故,再正常不过。

叶桃继续揪着叶榕袖子,哭唧唧问:“去年灯节的时候,长姐只带了四妹妹一个人去。今年,可不可再带上我?求求你了长姐,我不想被孤立。”

“可是,今年不一定去啊。”叶榕说话始终很温柔,面上笑容也很和煦。

叶榕自然知道她诓自己去灯会的目的,越是轻易答应,她反而可能会起疑心。若是先拒绝,再无奈应下,她自然就掉以轻心了。

叶桃是不可能允许叶榕不去的,于是开始软磨硬泡:“一年一回的灯会,怎么能不去呢?长姐,你去年都带四妹去的,今年你要是不去,肯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叶榕道:“去年是四妹缠着大哥、要大哥带她去的,我这才也跟着一起。你若是想去,也去找大哥吧。”

刑氏不答应:“萧儿跟荣哥儿两个都不能去,眼下,应付考试为重。”

老太太赞同这话:“老大媳妇说的对。”想了想,就说,“你去问问你二哥,若是他肯最好,若是他不肯,到时候就你们姐妹自己去。”

这正中叶桃下怀。

若有叶萧跟着,事未必能成。但若是只有丫头嬷嬷护卫跟着,指定就好办多了。

于是叶桃十分开心,更加磨起叶榕来:“好不好嘛长姐,祖母都应了,你就答应了吧?我想去,我就想去嘛。”

叶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认真打量起这个庶妹来,总觉得她其实挺可怕的。前世她死得早,她们姐妹没有这么多次较量的机会,这一世她没出意外,短短一年时间,倒是蹦跶了好几回。

装着清纯可爱,扮着无知简单,其实内里,阴毒得很。

于是叶榕颔首:“那好吧。”

叶桃乐得朝叶榕扑去,却险些将叶榕扑倒。她装着知道自己莽撞了的样子,忙讪讪吐了吐舌头,开始道歉: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太兴奋了……没伤到你哪里吧?”

叶榕有些懒得与她演姐妹情深的戏,只淡淡说:“无碍。”

叶榕前世救魏昭的时候,魏昭伤得很重,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后来,叶榕凭着自己记忆力强,那几日里,硬是啃下了厚厚的两本本草药医典。然后跟着书上的症状找方子,再去不同的药铺买药。

就这样,才算是救下魏昭。

叶榕从有记忆开始,每天就要学很多东西。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学习的能力,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高。

从小便牢牢掌握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学习技巧,加上她效率高,所以,即便是前世流放南境那样的环境下,她也能每日带着读书。自从救了魏昭后,她对本草药学起了那么点兴趣,所以,后面的日子,倒是常常会翻看一些医书。

叶榕虽不精,但却略懂些草药。所以,这些日子来,她便关起门来打算自己研制。

那种药实在太过稀缺,又十分惹人注目。为了万无一失,她不敢差心腹出门去买。

但若是差外院的人,她又信不过那些人……也想过找母亲,但又觉得,凡事总得自己先试一试,不能总靠母亲,若是自己试过,的确不行,再找母亲不迟。

叶榕试过了,发现这件事情单纯只靠自己真的不行,这才丢了手上的活,去找了母亲。

刑氏虽然不知道女儿这些日子具体都在忙些什么,但,女儿这段日子足不出户有些反常,她还是察觉得到的。

叶榕在母亲面前直言道:“叶桃邀我灯节出门赏灯,绝不是什么好事。樊家的那位大公子已经放出来了,女儿想,她跟那樊昕或许憋着什么坏呢。”

“哦?”刑氏其实也是这样想的,“那你既然应下了,自是有了准备的。不知道,你能不能事先跟娘说一下。”

叶榕道:“女儿实在厌烦了樊、唐两家的人,日后也不想再被他们两家人伙在一起算计。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女儿打算……”

话到了嘴边,才忽然意识到,她如今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母亲当时算计薛姨母唐姨娘的时候,百般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就是怕污了她眼睛。

可如今若是这般直白说出自己的计谋,叶榕怕母亲会担心。

“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你我母女,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女儿就直说了。”叶榕不打算瞒着,“女儿知道,薛姨母的事情,是母亲一手布的局。母亲一再瞒着女儿,不肯跟女儿说这些腌脏事,其实也是为女儿好。但母亲有没有想过,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能永远躲在您的双臂下。”

“有些时候,您也该让女儿瞧一瞧这些肮脏的事儿。只有亲自瞧见人家把刀子往身上刺来,才晓得多痛。永远躲在背后,永远都长不大。”

“娘爱我,处处为我好,我心中明白。可娘将来也有渐渐老去的一天,女儿希望那个时候,女儿可以庇您在双臂下。”

刑氏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她疼闺女比疼儿子多些,再加上这个闺女从小就懂事听话又聪明,她就更疼她了。但女儿说的这些,她何尝没有想过?

只是,疼她爱她,便总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看到那些脏的东西,就希望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就像她看中顾旭一样,选中顾旭做女婿的人选,除了看中顾家的权势地位跟顾旭本身的本事外,其实也是看中顾家家宅干净。

顾家没有那些妻妻妾妾莺莺燕燕的,所以榕儿嫁去,只要好好做分内之事,好好孝敬公婆长辈,敬重夫君,爱护孩子,就够了。

但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想的太过天真。这偌大的贵京城,简单天真,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刑氏点头:“榕儿说的对,是娘欠考虑了。”

叶榕这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具体计划来。

刑氏听后,眼睛一亮。

“你想叶桃那丫头嫁给顾昶?”刑氏倒还真没这样想过。如今听女儿这样说,脑子便快速转起来,权衡着其中利弊。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你这一招,倒也的确不错。但,也极有风险。且不说事情败露,便是叫外人知道叶桃失了身子与顾昶,你们姐妹几个,可都完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叶榕自然也想过这一层,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试,“女儿已经细细筹谋过了,局也布好了,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刑氏站起身子来,左右搓着右手,一直在屋内来回徘徊,拿不到主意。

叶榕继续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难得的一个良机。”

“你又怎么能保证那顾二爷当日一定在?”刑氏转身问。

叶榕想过这么问题:“女儿探得,这一年来,顾昶与家里闹得很厉害,他是认定了樊昕,非她不娶。像灯节这样可以私会的机会,顾昶绝对不会错过。”

“而唐樊两家素来好得像一家,比起叶桃,樊昕兄妹可能更恨我。所以,叶桃想害我,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至少樊昕肯定也在。”

“只要樊昕也在,寻个机会,将顾昶请到一起,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再伺机下药给叶桃跟顾昶,事后只说是他们喝醉了酒。”

“当然,隐蔽性最重要,所以,这件事情就只能拜托母亲,到那天多派些嬷嬷跟着。另外,我也会去找祖父,让他多派些家丁护卫跟着。顾家、樊家、唐家,到时候跟着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这是丑闻,我想,谁也不愿事情泄露出去。”

“母亲记得那日陪在祖母身边,一旦事成,女儿会立即差人回来。到时候,母亲只管请着祖母去顾家讨说法。而我,也会直接带人去顾家。”

听女儿细细说完,刑氏倒是笑了。

“你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娘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说的对,姑娘大了,总是要自己独当一面。”

“好,这件事,娘配合你。你只管去布这个局,若有任何需要,只管来找娘。”

.

到了上灯节这日,果然不出叶榕所料,叶榕叶桃姐妹才寻个酒楼的包厢坐下来,樊昕忽然也出现了。

叶桃像记不得樊昕叶榕有仇一样,立即笑嘻嘻迎过去:“咦,你怎么一个人在啊?那位素来形影不离的顾家二爷呢?”

叶桃装着跟樊昕只是偶遇的样子。

樊昕丧着脸说:“我们刚刚吵了架,我就丢下他,自己上来了。”

叶桃已经请着樊昕坐了过来,抱怨她说:“你怎么这样啊?好端端的,又吵什么架。难得今儿灯节,他可以借机悄悄看你一面,你怎么还这样啊。”

樊昕其实挺不喜欢叶桃总过分打听她跟顾昶之间的事的,总觉得她太过过分关心了。而且,每回她跟顾昶闹矛盾吵架,叶桃总数落她帮着顾昶,这让樊昕心中很不舒服。

所以,叶桃唠叨,樊昕也不说话,只冷着脸喝酒。

叶榕提议说:“既是顾二爷也在,不若请了上来吧。”

樊昕看了叶榕一眼,想着要算计她的事儿,一时没说话。那边,叶桃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很快,顾昶就来了。

叶榕瞥了眼顾昶,坐着没动。

倒是顾昶看到叶榕也在,着实惊了下。他目光探向樊昕,想寻求个答案,樊昕根本没看他,于是他又看向叶桃,叶桃娇俏笑着冲他眨眨眼睛。

叶榕大度,不计前嫌,只说:“顾二爷既是来了,便坐下喝杯酒水吧。”

顾昶又看了眼叶榕,想着既然昕儿都不介意,他何必介意。于是,撩袍子坐了下来,仰头一饮而尽。

樊昕叶桃很快醉了,叶榕便帮她们要了间雅间。之后,只让婆子丫鬟们侯在门口。

叶榕的婆子丫鬟,叶榕带走了。叶桃樊昕的丫鬟,自然都是“睡着”了。至于顾昶,也有人会引着他去那间房。

一切安排妥当,叶榕便又回去坐在之前的位置,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居高临下赏着外面的灯火。

叶榕独自饮酒赏灯,却在喝第五杯的时候,酒杯被人一把夺走了。叶榕其实是故意想喝得稍微醉一些的,但她心中有分寸,不至于醉得误事。

杯子被夺走,手中一空,叶榕立即抬眸看去,就看到一袭雪青色锦袍的魏昭。

她虽然没怎么醉,但却也有些小小的微醺。看到魏昭,她便笑起来。

“魏二哥怎么也在。”

魏昭不是往日的和煦笑脸,此刻的他,颇有些严肃。他在叶榕对面坐下后,认真望着她说:“酒冷,喝多了伤胃。你怎么就不晓得热一热再喝?”

叶榕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想过这些。

“那我不喝了。”她倒是乖巧,也愿意听话。

魏昭薄唇一点点压紧,见她小脸微红,明显是微醉了的样子,倒也舍不得数落。

所以,他只说:“为了那些人,倒没必要把自己喝成这样,你这样是自残。我已经定了间房,让你的婢女陪着你去歇着吧。至于顾昶的事儿,我来善后。”

叶榕一惊,瞬间惊得醒了个彻底,她拧着眉心问:“二哥如何知道的?”

见她吓得不轻的样子,魏昭如实道:“你放心,只有我知道。你布局还算严谨,步步都走得严丝合缝,没人看出来。”

魏昭音才落,叶榕身边的一个婆婆急匆匆跑了来:“姑娘,不得了了,顾二爷跟咱们家三姑娘……”她使劲一拍大腿,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哎呦,这可怎么是好啊。那樊家公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冲进屋里去,什么都瞧见了。”

“那樊家小姐,将顾二爷好一顿打啊。那樊小姐脾气倒是不小,她竟然连咱们家三姑娘都敢打。姑娘,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第64章

“走, 赶紧随我过去看看。”叶榕立即起身, 表情非常严肃。

这嬷嬷是叶榕母女的心腹之人, 是刑氏的陪嫁, 跟着从江南一起嫁过来的。叶榕母女虽然没有跟她明说过, 但是, 嬷嬷心中明白得很。

紧步跟在叶榕身边,嬷嬷怕小主子第一次做这种事稳不住气场, 于是安抚说:“姑娘您放心, 在得知消息的时候, 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 让侯府的人死死守住了三姑娘休息的那间房。”

“如今唐家的人跟咱们站在一条船上,都不愿此事张扬出去。至于樊家,也就那位樊大爷有些本事。但他再有本事,如何敌得过咱们两家这么多护卫。”嬷嬷特别冷静。

显然, 这种场面,她是见得多了。

叶榕道:“嬷嬷想得周到, 有嬷嬷在, 我放心多了。”

“姑娘且放宽了心,眼下都吵成了一锅粥, 他们没这么快起疑心。就算日后想起来, 有几分怀疑, 但姑娘您事情做得利落干净,也没留下把柄。此事咱们不怕,一会儿, 姑娘就带着三姑娘去国公府便是。”

嬷嬷又说:“老奴已经打发了人回去告知老夫人与夫人,很快,老夫人跟夫人就会来了。”

叶榕倒是不担心,她布的局她心里清楚,不会落人把柄。顾昶樊英,都是冲着樊昕叶桃来的,不是她算计过来的,落不下破绽来。

叶侯府的人,除了她自己身边的几个亲信外,老侯爷老夫人身边都差了人跟着的。如今叶桃出事,若老太太真护短论起她的错来,那老太太首先得打老侯爷跟她自己的脸。有二老在前面,够不着只论她一个小辈的错。

至于那些特殊的药啊香啊,她也早早命人处理干净了。特殊的药跟香都是母亲给的,母亲素来行事稳妥,更不会留下破绽来。

叶榕心中又细细缕了一遍,很快,便走到了屋子门口。走到门口后,也不曾听到什么动静,叶榕踱步进了屋才发现,樊英兄妹二人,包括顾二爷顾昶,都被叶侯府的护卫押住了。

为了防止他们大吵大闹引来看客,所以,嘴巴都被塞了东西。这也是叶榕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她事先交代了母亲给的心腹嬷嬷,一旦闹起来,必须先锁住消息,万不能泄露出去半点风声。

樊英顾昶再厉害,但也敌不过侯府的人多势众。

见叶榕进来,樊英煞红着双眼,使劲挣扎着,似是想要将叶榕活吃了一样。叶榕理都没理他,只走向叶桃。

叶桃衣裳不整,头发凌乱,此刻显然是吓着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叶榕走到叶桃身边,叶桃似是有些怕,哆嗦着身子往后躲。叶榕倒也没对她说什么,只给顾昶甩去一个冷辣的目光,开始扣罪:

“顾二爷喝了点酒,便想与樊姑娘行苟且之事,这是你们二人的事情,谁都管不着。虽说不成体统,但我叶侯府说不着你们一句不好。可如今,你们二人闹脾气,却误伤了叶侯府的姑娘,这笔账,就得慢慢算。”

说罢,叶榕目光淡淡在四周扫了一圈,后又回到顾昶身上,目光凌厉几分,语气也强硬几分:

“如今算是怎么回事?顾二爷进错了门,我叶侯府吃了亏,倒还想打我叶侯府的人?”

顾昶眯着眼睛看着叶榕,满脸都写着“恨”这个字。

叶榕却不再理他,只看向叶桃,望着她微肿的半边脸,还有含着血渍的嘴角,她厉声道:“桃儿,但凡你有些骨气,谁打的你,你便给我打回去,别丢侯府的脸面!至于你被顾二爷欺负了的这件事情,你放心,顾家是必须要给叶家一个交代的!”

“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