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自己的掂量的。

当时那件事情,唐统的确不知情,所以他十分坦荡。顾旭疏远他,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后,也并没有贴过来。

再之后,樊英出事,樊宾那样求他,他也没有来找顾旭说情,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并不低人一等。

顾旭什么话都没说,但他心中都明白。那回的事情,他的确是相信唐统的。

但这回,唐统明显有些急躁了。

其实唐统前两天便登顾家的门求见过顾旭,但顾旭一直忙,没得空。如今,他才得点空出来,就立即被准确的找到了。

他心里明白,怕是唐统也废了一番心思寻他。

唐统如今军职并不比顾旭低,又是平叛的功臣,顾旭对他自然还是礼遇的。但一番较量下来,唐统给顾旭的感觉一直是各种解释,各种维护自己的利益、形象,再加上有了前世的一些记忆,以及叶榕对他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顾旭是能察觉到唐统的心思的。

尤其是他一再有意无意强调刑氏母女几人手腕厉害,倒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若是坦荡,便不必说,若是一再辩解,便是心中有鬼。

或许,真的是他对这位兄长认识的不够。

顾旭自始至终话都很少,下了楼后,顾旭依旧负着手,转身看向唐统道:“唐兄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叶三既然嫁了仁义为妻,她便会得到顾家二夫人该有的待遇。”

寻顾旭帮忙照顾桃儿,自然是目的之一。但他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找顾旭解释陛下严惩叶大老爷那件事情的。

如今都在传,说是陛下严惩叶家是为了敲打顾家。近来嬴王府一直在朝中弹劾顾家,有人猜测说,叶家如今的下场,便是陛下对顾家的态度。

唐统怕顾家会误会他,故而前来解释。

但其实唐统这趟跑的的确多此一举了,因为顾旭有了前世的记忆,他未卜先知了许多事情。陛下此举,绝非偶然。即便今天没有叶家的这桩丑闻,陛下也会借别的机会“敲打”。

唐统不知内情,想方设法来寻人,又当面解释许多……心急得有些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但唐统总归还是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所以,见顾旭答应会照拂叶桃,唐统就没再说什么。

“告辞。”顾旭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晚间,顾旭被自己父亲顾世子叫了去。顾旭去父亲书房的时候,只见他面色沉重,一脸的难色。

顾旭上前抱手作了个揖后,问:“发生了何事?”

虽然嘴上这样问,但其实顾旭心中也猜得到是何事。算着时间,也到了。

顾世子与儿子直言说了陛下的意思,顾旭听后,眉眼未动,倒十分淡定。

顾世子惊于儿子的泰然,蹙了眉心说:“你倒是沉得住气。”

顾旭说:“祖父与父亲是如何打算的?”

顾世子道:“你祖父的意思是,君上有命,身为臣子,是要服从命令的。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辛苦了你母亲与两位婶母。陛下倒是说了,老夫人乃是大长公主,可以移居公主府居住。但其余女眷……”

顾世子说:“南境之地苦寒,常年湿潮,你母亲与婶母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若平白去吃那样的苦,实在委屈。”

顾旭心中自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便不去。”

“不去?”顾世子也这样想过,但这是密旨,如何反抗?

顾旭说:“为了牵制嬴王府,暗中培植势力,有很多法子,不一定非得假意流放。正如父亲所言,男儿吃苦未尝不可,但女眷们却不行。”

“何况,父亲有没有想过,陛下说是假意流放,但万一以假作真呢?到时候,又该如何。”

顾世子没说话,只是负手在书房内来回徘徊,垂眸沉思。

前世的那些事情,如今虽然还没发生,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他的心性是不会变的。所以,前世的那些事,迟早会发生。

陛下非明君,为了一己私欲,他是做得出来那种生灵涂炭的事情的。所谓的信任顾家,不过也是在利用顾家罢了。

等嬴王府倒了,顾家再没任何利用价值,嬴王府的下场便就是顾家的下场。

效忠君主是顾家历代都愿意做的事情,但前提是,君主必须是一个为民考虑的明君。若是昏君,这个忠心不效也罢。

助纣为虐的事情,顾家不能做。

“我与父亲知道的是,如今寄住府上的那位刘姓公子乃是当朝三皇子。但其实,陛下对祖父说的,却是四弟才是三皇子。”

他有前世的记忆,所以知道四弟不是。但陛下故意这样引导,让祖父这样以为。且日后,陛下还会暗示皇后一党,让他们误以为四弟是皇子。

陛下这一招,是想顾嬴两家互相残杀。

第92章

四弟明明不是三皇子, 但陛下却一再跟皇后一党人暗示他是。其实, 陛下是想拿四弟替真正的三皇子挡嬴家的箭。

若是嬴家一党真误中了陛下圈套, 误杀了四弟。那么, 最后知道真相的顾家, 肯定会与嬴王府殊死一搏。

这一招, 既护得真正三皇子一时安然,又成功激化顾嬴两家的矛盾, 让两家兵力自行内耗。不得不承认, 这一招偷梁换柱实在是高。

这个皇帝, 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软弱无能。软弱无能是他给自己营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他是真的阴险狡诈,玩弄忠臣良将于股掌之上。

换言之,就是他根本不拿人当人。

“父亲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祖父。”顾旭直言。

顾世子不可能不信自己儿子的话, 这个长子素来行事稳妥可靠,他既然这样说, 肯定不是胡说的。闻声后, 顾世子一时沉默,只继续负手来回不停踱步。

“若真如你所言, 那陛下……”顾世子略一停顿, 又继续说, “陛下这么做,便是想拿澄之来替三皇子挡暗箭了。”

“没错。”顾旭一顿,目光认真望着自己父亲, “孩儿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与父亲说。”

顾世子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指了指一旁:“坐下来说。”

“是,父亲。”顾旭抱手道谢,等自己父亲坐下后,他方才落座。

父子二人坐得极近,顾旭声音也不高,只拿只有父子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与自己父亲说道:“父亲可还记得,十多年前,宫里发生的那起血案?”

顾世子当然记得。

陛下一直有头疾的毛病,有时候犯起病来,很严重,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所以,当时陛下便在民间广征名医。

当时有个家喻户晓的一代名医,叫林天瑛。得陛下征召,便带着自己的一个女弟子进宫了。那位林神医的确医术高明,自他入宫后,陛下的头疾便再没有犯过。

陛下仁厚爱民,所以,即便林神医只是一介布衣,陛下对他也十分礼遇。但谁也没想到,这位神医竟是皇后的人,他入宫来,是为了杀宸妃娘娘的。

当年皇后与宸妃同时怀有身孕,皇后怕宸妃率先诞下皇子会影响她的后位,所以,便派林天瑛入宫刺杀宸妃。最后,如皇后所愿,宸妃难产而死,只留下孤儿顺王。陛下动怒,也杀了林天瑛。

陛下当时不但下令杀了林天瑛,连半个太医院都屠了。这件事,在当时震慑住了很多人。当时陛下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朝中诸臣虽面上臣服,但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但经此一事后,纵然再有人心中不服,但嘴上也不敢不敬了。

此事一晃,竟都过去十多年了。

只是……

“只是你当时还小,也没人与你提过,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

顾旭道:“据儿子所探得的情报,其实当年,林神医并非皇后的人,自然也不是皇后派去刺杀宸妃的。”他严肃说,“宸妃乃是难产而亡,陛下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在杀人灭口。”

顾世子表情冷肃。

顾旭继续说:“太子不是太子,顺王也不是顺王……顺王才是皇后的儿子,而太子,他是宸妃儿子。”

“忠孝!你可知道,若无确凿证据,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杀头的。”顾世子脸色冷厉,“你所谓的情报,是不是可靠!”

顾旭:“当年跟着林天瑛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女大夫。林天瑛当年被诛杀,但是那个女大夫却顺利逃走了。如今,正改名换姓住在京郊富阳城内。这些日子,儿子暗中差人留在富阳,若有需求,便可随时带那位女大夫回京。”

顾世子又是一阵沉默,只缓缓站起身子来,负手于房内来回踱步。

“你是如何知晓的这些?”顾世子忽然侧头看向儿子问。

如今的顾旭,其实已经将两世的记忆兼容了。上辈子他经历过的事情,如何能不知晓?

只是这些,他不好说。若非亲身经历,就算说了,怕也叫人难以相信。

所以,顾旭道:“父亲可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儿子因为帮扶难民去过一趟富阳?当时在富阳城内,儿子便见过那位女大夫。纵然她已经十分小心的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但,儿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去查了下,便揪出了当年旧事来。”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打搅人家的生活。”顾世子叮嘱,想了想,又说,“既然你能发现她的踪迹,陛下与嬴家,也会发现。暗中多派些人手护着,一旦发现异动,立即出手相救。”

顾旭也正是这样想的。

毕竟,那一世的事情十多年后才会发生。如今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不适合轻举妄动。

“儿子明白。”顾旭遵从父亲的意思。

自三月顾旭从南境回来至今,顾旭除了在提前准备应付“流放”之灾外,暗中,也在着手查魏家的事。据他的记忆,魏国公府会在几年后因“谋逆犯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而被举家满门抄斩。

既有先知,顾旭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是想利用自己的先知握住魏家的几个有力罪证,之后,或呈送御前,或与魏昭谈判皆可。

他不是非要针对魏家,他只想以此要挟魏昭,让他主动提出毁掉与榕儿的婚约。

当然,有关魏家的事情,与家族无关,顾旭也就没有与父亲说。从父亲书房出来后,顾旭直接回了自己书房。

顾旭的书房外,有自己母亲身边的嬷嬷等着。见顾旭来了,那嬷嬷笑着请安:

“大爷,夫人差奴婢在这儿候着。说是爷什么时候忙完了就去她那里一趟,多晚夫人都会等着。”

不必问顾旭也知道母亲喊他去是为了什么,左不过就是看中了几家姑娘,要他去相看的。对此,顾旭并不热衷。

于是顾旭对那位嬷嬷道:“劳烦你去回母亲一声,就说让她老人家先歇下。有什么事,明儿一早去请安的时候再说。”

怕嬷嬷不好交差,顾旭又加了一句:“我才从父亲那里回来,有些要事要及时处理。你回去后如实禀告,母亲会理解的。”

一听这话,那嬷嬷立即说:“老奴明白。老奴告退。”

顾旭回了书房,在偌大的书案前落座。屋内昏暗,只案头点着根蜡烛。他静坐着一动不动,沉默呆了会儿后,便从书案一旁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葫芦模样的物件来。

外头月光透过窗楞洒进来,将他身影勾勒出来投影在地上。月光灰白,烛火摇晃,人影凄凉。

看到这一幕,叶榕忽然就将目光从镜面上挪开。而她人也起身,挪着身子坐去了窗下的炕头上。

也没说话,也不动。只安安静静靠坐在炕上的大迎枕上,侧头微仰,望着窗外悬于半空的那轮明月。

叶榕逼迫着自己不想往事,也不去想南境的那十年。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如今既然选择了这一条,她不可能会回头。

而她与顾旭……除非她失去有关前世的所有记忆,否则的话,她也是永远不会原谅顾旭的。

虽不原谅,但她也不会去做什么对不起顾家的事,她只希望彼此各自安好即可。

怕一个人坐着会胡思乱想,叶榕便扬声喊桂圆进来,让她坐下陪自己一起做针线活。那日她答应魏二哥给他做一双鞋子和两对护膝,这几日,但凡得空,她都会坐下来安安静静做鞋子。

除了给魏昭做外,她还另做了两双女子式样的绣鞋。女子的绣鞋叶榕更多用心了些,布料是自己出门精心挑选的,鞋面上的花样,是她亲手一针针锈出来的,花样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子。

从选料,到花样,再到针线,叶榕丝毫不敢怠慢,只求做到最好。

这两双鞋子,是叶榕做来送给她未来婆婆魏二夫人的。再有几日,便是魏二夫人的芳诞。因不是整寿,所以不大办,就是魏家自家人一起吃个席面。不过,因叶榕刚刚与魏二定了亲事,所以魏家那边倒是给叶榕母女下了帖子。

叶榕觉得送金银玉器显得俗气,不比送些亲手做的东西来的有诚心。所以,一番思量下,便决定亲手做两双鞋子做贺礼。

叶榕心有些不静,虽是喊了桂圆进来陪着了,但心中总还是会想起方才镜子里看到的顾旭父子的对话。一个不留神,便伤了自己手指。

尖而细长的针刺进手指里,很快血珠便汩汩流出来。

“姑娘伤着手指了。”桂圆大惊,喊了一声后,忙拿了布巾来替叶榕擦伤口,见外头小丫鬟进来后,桂圆吩咐,“请府医来。”

“不必了。”叶榕阻止,“天晚了,而且不是什么大事,闹大了反而会惹外祖母母亲她们担心。就是不小心戳破了手指而已,我小心一些就是。”

有了这个教训,接下来叶榕再不敢胡思乱想,只专心做起针线来。

第93章

刑老夫人既知道此事,自是要准备份礼物的。不过,她人没去。

魏二夫人听说刑家老夫人竟然也给她备了礼物惊喜又意外,高高兴兴收下礼物后,忙对刑氏道:“你们家老太太进了京来,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原还想着,择个好日子登门去拜访呢。没想到,日子还没择下来,她老人家竟然先给我备了礼,这可怎么好意思。”

“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失礼了。”

刑氏说:“都是一家人了,就莫说两家话了。”又说,“你若是得空,随时都可以去坐坐,无需选什么日子。都是自家人说话,无需客套。”

“我就喜欢你这股子爽快劲儿。”魏二夫人倒也没再与刑氏多说什么见外的话。

叶榕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母亲身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稳沉得很。但魏三就跟屁股着了火一样,明显坐不住了。

魏二夫人瞧得出来女儿这是又得了她哥哥什么命令,此番要带着她准嫂子走呢……所以,倒也不为难孩子几个,只说:“我与你叶家伯娘说说话,你带着你榕姐姐出去玩去。”

“是,娘!”魏三得令都要蹦起来了,粗粗行了礼后,立即拉着叶榕出门。

等出了正屋的门,魏三确定她母亲不会再听到后,这才叹息说:“唉,榕姐姐,你为什么不可以快点嫁到我们家来啊。你要是现在就是我二嫂子了,二哥也不会想见你一面还偷偷摸摸的呀。”

叶榕道:“你是带我去见你二哥?”

“对呀。”魏三挺高兴的,“把你带出去见他,这是二哥交给我的任务。”又问,“榕姐姐不想见他吗?”

叶榕实话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你方才那般急躁,二夫人指定是猜出了你的目的的,我怕二夫人心中会对我有想法。”

魏三忙保证:“能有什么想法?我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知道吗?平时我娘总把你挂在嘴边念叨,说你多好多好多好,尤其是在教训我的时候。”魏三撅嘴,“娘还说,我要是能有榕姐姐你一半的知书达理,她就不愁我将来嫁不出去了。”

叶榕笑:“二夫人是真疼你才会说这些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好,你这样率真可爱,也很好。”

“我二哥也是这么说的。”魏三是活泼跳脱的性子,也不会说自己母亲夸了未来嫂子贬了她她就不高兴,相反,她会为二哥的眼光好而感到自豪,“娘常说,二哥何德何能啊,好路不走,偏跟混混玩儿。好好的名声,硬是搞臭了,那些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肯嫁给他。”

“可如今呢?如今竟然与榕姐姐你这么好的定亲了,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魏三话多,没事小嘴就喜欢叭叭叭说话,“最主要的是,二哥为了榕姐姐改邪归正了,不但收了心好好读书,竟然还真给他考了个功名回来。”

“娘说姐姐就是二哥的福星,等你嫁来,要把你供着。”

叶榕忙笑说:“二夫人言重了,我哪里有那么好。其实,还是二爷自己本身就优秀,我只是……激发了他的潜能而已。”

“那也是你好。”魏三说的坚决。

“瞧,二哥在那边。”魏三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叶榕顺着魏三手看去,就见凉亭内坐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男子正是魏昭。

见人被带来了,魏昭起身迎了过来。

魏三邀功:“我可是好好的完成了二哥交代给我的任务啊,二哥自己说的,下回你出去玩儿,可要想法子带着我一起。”

“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去吧。”

“一言为定。”魏三还是个孩子,高兴起来就蹦了几下。

她笑嘻嘻的,一笑起来嘴角两旁就有两个梨涡,特别可爱。

叶榕魏昭二人一并侧头望着魏三蹦跳离去的背影,待得她走远了,魏昭才朝叶榕伸手请她上凉亭去坐坐。

“这里热,我们上去吧。”

叶榕笑着冲他点头,而是落他半步,紧紧跟随其后,一并往凉亭上去。

亭子还挺高的,坐上去后四下望望,可以大概俯瞰出整个国公府的轮廓来。

这不是叶榕第一次来魏国公府,但,却是第一次呆魏府呆这么长时间的。其实,今儿就算魏昭不找她,她也是要找魏昭的。

叶榕心中想着那日从镜子里瞧见的有关顾旭父子谈话的场景,正琢磨着要如何说呢,却听得那边魏昭说:

“我鞋子做好了吗?”

叶榕正想心思出神呢,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叶榕有些吓着了。难道找她来就是要鞋子的吗?这么着急……

叶榕瞪了他一眼。

“做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怎么会食言。”叶榕虽则有抱怨,但到底还是喊了侯在一旁的桂圆到跟前来,“把魏二爷的东西给他吧,他今儿是来问我们要东西的。”

桂圆立即把抱在胸前的包裹打开,拿出一双鞋子跟两对护膝来。

魏昭不客气的接过。

接过后,当即便脱了鞋子把新鞋穿在脚上试了试。见不大不小竟然正正好满一脚,魏昭嘴角噙着笑望来。

“我可没跟你说过我穿多大的鞋。”

叶榕:“这还用问吗?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么厉害。”魏昭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又趁机来一波花式夸赞。

叶榕觉得他实在太夸张了,并不把他说的当真。朝桂圆使了个眼神,让她侯在边上去后,这才认真说:“说正经的,我也找二哥你有话说。”

魏昭敛起不正经来,忙认真问:“什么话?”

叶榕四下望了望,纵然没瞧见四周有人在,但她还是怕会隔墙有耳。所以,凑得魏昭近了些。魏昭见状,也配合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二哥,有些话,我可能问的有些冒失。不过,我还是要问一问的。”叶榕严肃道,“顾旭如今也有前世记忆,他知道魏家几年后的下场。你可想过,他会不会主动对魏家先出手?”

这个问题,魏昭自然想过。并且,有人暗中动用势力在查他们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只不过,那个人动作十分隐秘,他的探子暂且还没反侦察出来是谁。

但是,他也猜过会是顾旭。

如今他顺利与榕儿定了亲,且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定亲的,他不信他会这么安静。想必,会仗着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率先对魏家动手。

他打的算盘肯定是,只要魏家倒了,榕儿便是他的。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不可否认,快,且有效。

但是他万想不到的是,前世陛下那个所谓的灭魏家满门的借口根本不是真的。所以,即便他想查出魏家“谋逆通敌”的罪证,也是查不到的。

既是不存在的东西,魏昭倒也不怕他查。不过……

既然他查了,若查不到什么,反而会起疑心。魏昭在想,是不是需要故意抛出些钩子,让他尝点甜头。

魏昭明白叶榕此番提醒他的用意,心中十分感动,连带着目光也温柔起来。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魏昭向她保证。

叶榕也不知道为何,只他轻飘飘的几个字,她便信他。或许,还是觉得他可靠、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吧。

没几日,荣国公府老夫人突然病倒的消息传得铺天盖地满京城都是。魏昭得到消息后,只是轻轻扯嘴角笑了下。

不过是顾家在演一场戏。

果然如他所料,顾家有顾旭在,便流放不了了。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在照着他计划走,魏昭倒是不着急。

越是急越是容易露出马脚来,前世,他就是因为过于急躁,这次给魏家惹来的杀身之祸。重生一回,他深谙一个道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

有顾家跟嬴王府在,有他们先帮他斗皇帝,他只作壁上观就好。

虽然前世他一招错算满盘皆输,早早没了性命。但,其实他的情报关系网却是没问题的。全国各地都有他的人,他想要的消息,还是又快又准的。

所以他一早便知道很多顾家嬴家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当年宫廷血案的真相。

而那个真相如今的唯一证人齐夫人,也是他引着顾旭去找的。

顾家的人不笨,一点就通。如今既然佯装称病不领密旨,私下定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嬴王一党如今极力排挤打压顺王,他实在想不到,若是得知其实顺王才是皇后孩子、而他们精心养育培养了多年的太子其实是宸妃的孩子……也不知道,那对兄妹会作何感想。

不过魏昭不着急,这些,很快就会一一揭晓的。

必要的时候,他会暗中加一把柴火,加快发展。

顾老夫人病重,宫里派了御医来瞧。御医回去如实禀告皇帝,说像是突得噩耗一下子吓着了的症状。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没稳得住,便突然病倒了。

高宗皇帝听后,久久没出声。

他不可能真单纯到以为那位皇姑母经不起这点事情,她可是宫里长大的公主,见过多少世面啊。

这分明……分明就是顾家不想接密旨,故意让大长公主来演这场戏的。

高宗面上沉静,心中却是翻江倒海,顾家这是想反!

七月,陛下照例如往常一样,去京郊行宫避暑。带着诸王宫妃及诸侯王孙们同往,留太子于京内监国,朝中一应四品以上的大臣,皆同往。

按着叶侯府的品阶,往年都是在随行名单之列的。只是,今年发生了撸世子之位的事情,礼部一时定不下叶家的名单来,于是进宫征求陛下意见。

高宗自己也知道罚叶家罚得有些狠了,其实他心中也不是真想罚那个叶大老爷的。

所以,当礼部把问题呈送上来的时候,高宗说:“他们家是不是有位爷今年高中了?我记得,好像字写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