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睛，没有地方坐只能找了处干燥地方靠着，她踮着受伤的脚不敢用力，望着雨下一对对撑伞走过的情侣，那难受的情绪更是缠绕住整个心脏，闷得完全透不过气来。
眼眶酸涩，她撇头不再看，回不了家的落寞让她情绪低落，周围形形□□的人走过，她依然站着一动不动。
这时前方又有一对情侣走过，男方正给女生撑着伞，一直把伞放在女生头顶，连自己半身淋湿了都没注意，曲莘烟默默看了会儿，忽的一个想法穿脑而过。
能不能…给他打电话？
早在有了他号码的时候，她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现下根本不需要想就可以说出号码，曲莘烟眼睛一亮，不多想就开心地借了路人的手机拨出那十一个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嘟嘟声，电话正在接通中。
第17章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大胆
“你好。”
等了不知几秒，时间稍许有些久，曲莘烟握紧了手机，秉着呼吸，在听见那头淡淡的话语声后，她黑眸亮了亮。
“息迟…”咬了咬唇，声音弱弱的，“是我，曲莘烟。”
应息迟怔了怔，拿开手机确定自己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往后靠在椅背里，捏了捏酸疼眉心。
“换号码了？”
曲莘烟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赶紧出声：“啊…不是…”
似乎觉得她有话要说，应息迟轻轻嗯了声，等待她的后言。
“我…是这样的…我迷路了，没带手机，借了路人的…”
“旁边有什么标志建筑物？”
闻言，他霍地坐直了身体，倏地打断她。
曲莘烟一愣，抬眸看了看前方。
只见眼前的一片已经被雨雾弥漫，湿润的空气通过鼻尖进入呼吸，凉凉的在心底。她转眸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标志，只好求助借她手机的路人。
那人倒也是好心，很快给应息迟报了这里的位置，再把手机给她，对她热心笑笑。
“你在原地等我，不要走开，”曲莘烟呼吸轻轻，喧杂吵闹中却清晰听见他那头拉开椅子起身出门的声音，刚想答应，又听见他说道，“一步都不要动，知道吗？”
她眸色一怔，乖乖应道：“好。”
电话被他掐断。
路人接过手机，颇好奇地看了看神色闷闷的曲莘烟，热心肠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就是迷路了嘛，没事的，看你男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你就听他的乖乖不要动…”
“他不是…”她抬了眼下意识澄清。
“好了好了，我都懂得！”路人笑眯眯，推着曲莘烟的肩膀让她站的里面些确定淋不到雨，才放心地离开，“再见！”
曲莘烟挥了挥手，道谢。
因为下雨，街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人，皆撑着伞走的飞快，生怕再下大淋了全湿。
就在这磅礴雨雾中，她低了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耳边似乎还在响着他低沉的声音，如上等的大提琴在低鸣，声声入耳。
她以前好像一直没有注意，这次打了电话才发现，他的声音如此迷人。
不过她现在没什么精力去想这些，沾了湿润雨气的脚踝处针扎一般生疼，仿佛是在惩罚她方才不顾力气的一通乱走，她皱了眉只能减少脚踝的使力，轻轻吸气来调整呼吸。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不知何时罩来一片黑影，紧接着肩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带着温暖热意的外套，她神色一怔，抬头果然是他。
“…你来了。”
应息迟是匆匆赶过来，呼吸还在微喘，他仔细地给她披好了外套，注意到她不怎么舒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撑了伞扶着她往停车地方走。
两人到了车上，虽说撑了伞，但因雨势的加大，身上不可避免被淋湿，他拿了毛巾给她擦身，伸指打开了车里的暖气，调整到最舒适的温度。
“冷不冷？”关上车窗，他接过毛巾，随手放在前面。
曲莘烟摇摇头，神色倦疲不太想说话。
他已发动车子。
路上，他专注地开着车，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肆意转动，姿态闲适慵懒，让曲莘烟怔怔地有些看呆。
半晌她回了神，张张唇轻声道：“我刚才去医院复查，出来的时候天色很不好，我怕下雨就打了车，但是似乎运气不太好，碰上了黑心司机，趁我没注意给我绕路，又半途跑了…”
她抿抿干燥发白的唇，盯着他坚毅侧脸继续说：“然后我本来想找一下路，没找到，想打车或者坐公交，身上只有一块钱…”
忽的笑笑：“突然觉得我好倒霉，今天根本不宜出门。”
“休息会儿，”应息迟静静听完，侧目看了她一眼，空着的手给她拉了拉掩在膝上的厚毯，“到了我叫你。”
许是真的累到，曲莘烟没接话乖乖闭眼，在困意来临之前，她想起方才碰到的席深，想问些什么，却已歪头睡着。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清脆的十分动听。
他已经熄了火，转眸见她还在睡，目睹她眉宇之间的倦色，心中便不太忍心将她叫醒。
这时她动了动，好好盖着的毯子滑了下来，应息迟见状无声凑近，拉过毯子给她重新盖好，正想退开时，手却被轻轻握住。
他一怔。
她好像是醒了，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游移，下意识便抓了住。
等意识清醒又是好久之后，曲莘烟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啊了一声后放开。
他已退回身子。
“到了吗？”她耳根子有些热，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小小打开车窗的一条缝隙，雨势极大，瞬间她就被扑了一脸的雨水，凉意满满。
应息迟凑过来重新关上。
“现在上去，还是再等等？”
曲莘烟看了看外头，离门口其实并不远，她说：“走吧！”
他点头，侧身打开车门。
伴随着大雨的是呼啸而来的风，险些让应息迟撑不住伞，两人相互靠着往门口走，近的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
脸色又红润了几分。
好不容易进了走廊，总算是没了大雨侵袭，曲莘烟歉疚地看见他半身湿润，抿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等她开口，他已扶了她往前走。
到了电梯口，竖着的两块牌让两人呆住，曲莘烟甚至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时候电梯居然坏了。
今天果然不宜出门啊…
“这个…”声音干涩，她转头，“要不我们走楼梯上去吧？”
他顿了顿，没有反对，但当两人到了楼梯口时，他却突然弯了身子。
“…”曲莘烟疑惑。
“上来，我背你上去。”言简意赅，应息迟扫了扫她的脚踝，心中清楚无比。
她愣了一秒，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他怎会同意，半强迫着背了她，往楼梯上一阶阶走去。
曲莘烟家在十二楼，不算高却也不低的楼层，她见他沉默无声地缓步往上走，心尖那点心疼愈来愈扩大。
“要不放我下来吧！”已经到了七层，还有五层她可以慢慢上去。
“不用。”他淡淡拒绝，双臂托在她腿弯处再次用力将她往上掼了掼。明明是有些寒冷的天气，她却在他额头上看见了一层薄汗。
心中再次被触动。
无声地念了他的名字一遍，曲莘烟紧盯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突然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个举动。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羞涩，她大着胆子凑近，薄凉唇片在他侧脸上轻轻一吻。
结束，她紧紧闭上眼不敢看他。
“谢谢！”
他神色怔愣，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上。只是耳垂处越来越热的红晕，以及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可惜她闭着眼没有看见。
到了家之后，曲莘烟便主动去房里拿来了吹风机给应息迟吹湿掉的衣服，看那大片湿润渐渐变干，她垂着头手指绞紧。
偏偏这时他靠了近，倒了杯温热开水坐在了她的身侧，接过已经干了的外套穿好。
“这几天多休息。”他叮嘱。
曲莘烟嗯声，头没敢抬起来。其实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去提方才的事情，仿佛那十分自然一般，根本不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又休息了会儿，正值中午，应息迟起了身看见冰箱里放着两包速冻水饺，想着她不舒服于是拿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扬声问道：
“中午吃水饺怎么样？”
闻声抬头，曲莘烟点点头。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唇角划开了淡淡的笑意，比平时的冷漠姿态不知好看多少倍。
“你要有汤的还是干的？”
“有汤的。”
他点了头，转身进了厨房开工。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靠在柔软靠枕上，曲莘烟眼观鼻鼻观心，到最后脸开始发烫。
方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竟热的不行，明明厨房里有烧水和拿锅碗瓢盆的嘈杂声音，她却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重重在响。
这惊人举动同时也惊着了自己。
可是…她抬眸抿唇看着厨房，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应息迟放着水饺，正走神间，忽然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他漂移了视线过去，是曲莘烟走了进来，见锅里已经沸腾，于是弯腰去拿漏勺想要搅一搅。
“我来…”
然而她动作快他更快，探身就靠了过去，手直接覆在了她的手上，两人俱是一怔。
她的手有些凉，细细的五根手指被包裹在他修长手指里，他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她冰凉的手背，似是要将他身上的温度带到她的身上。
“我来吧！”回了神，他从她手中拿过漏勺，翻搅水饺。
一碗水饺很快吃完。
应息迟在厨房里洗碗，曲莘烟便在门口看着他背影发呆。
等会儿他就要离开了吧…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是她的谁，没有必要陪着无聊的她度过接下来的下午。
可是，她不想让他离开，私心想要再多留他一会儿。
于是看见他洗完在擦手后，她想起了之前没说的事，跟着他到了客厅后，踟蹰几秒轻问。
“息迟，你认不认识…席深？”
第18章那样的过往他不想提及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以至于应息迟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反应。
只好像身体忽的一下僵硬，怎么也动不了，仿佛陷入了漩涡一般。幽深的眼眸看着地上，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上一次和席深的遇见。
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是在给曲莘烟买礼物的时候，他很清楚席深现在依旧在做着几年前的事，而且已经比几年前更为出色，明知道那些挑衅的话都是针对自己，他也不想太过去管。
毕竟当年…的确是他心高气傲，无意中伤害了别人。
沉默地等了很久，曲莘烟站在他背后，细长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看他半晌都未动，想问出口的心却又没敢说话，她敏感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似乎…是他周身的气场，若有似无地在告诉她，他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曲莘烟一秒明白，忽然就想要拍死自己，干嘛没事问那么蠢的问题，这下好了，要怎么收场！
偌大的客厅安静的有些过分。
一旁的窗户开着，呼啸的风卷起窗帘，一下一下打在墙壁上，声响极大。她咬着唇看了眼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垂着脑袋慢慢挪步上前，乖乖认错。
“对不起…”她不知道他会对这个问题这么忌讳，她看见他刚才脸色都变了三番，“你能不能当我没问？”
她的声音一向带着轻微的鼻音，轻轻脆脆，这下耷拉着脑袋低声卖乖，小眼神还不住往背对着她的男人身上瞟，看着模样很是可怜。
应息迟侧了身，未发一言。
她真的是深刻反省过了，就不应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胡乱去问，这会儿低垂着头伸长了手指，没注意到男人已经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静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小幅度地扯扯。
“我错了…”
乖乖巧巧的道歉让男人眼眸深邃了不少，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发顶，喉结微微一动，面色淡淡也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说句话呀！”小声嘟囔完，曲莘烟撅了撅嘴偷偷想再瞄几眼，不料一抬眸正好撞入了他的眼中，那黑眸背后的情绪她无法体会。
“没事。”良久才开口，他淡声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坐到了沙发上，才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时候，曲莘烟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发着怔，她往后靠着，拉过一旁软枕掩住了自己的脸。
真的是…
回到俱乐部的时间还早，应息迟一个人坐了会儿，沉默着一声不吭，半晌都无法静心，索性拿了篮球一个人去了旁边的场馆。
虽然并未说话，但冷淡的面色，紧抿的唇角还是很明显地写着心情很不好，队友们倒也是会看眼色，聪明地做着自己的事，一声不问。
就这样顾自做事，直到了下午四点。
岳宜一进来就敏感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平常她来的时候无论大家练的多累，休息的时候一样还是嘻嘻哈哈，互相打趣，但今天大家只坐在长椅上兀自喝水，看到她来了也缄默不语。
心下有些奇怪。
正当此时，侧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熟悉的就在耳边，岳宜一侧头就看见应息迟从门外走了进来，眉眼冷冷清清，明明薄唇和以往一样就这么抿着，她却看出了他此时心情欠佳。
又目视着他拿了衣服走进更衣室，直到听见轻微水声，岳宜才从怔然中回过神来。
队友们已经自觉开始练习，一时间场馆内声音十分嘈杂，她寻了处长椅坐下，眼眸静静看着前方紧闭的门。
其实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以后的路，关于俱乐部的未来，但更多是关于应息迟。
她暗恋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未得到过任何回应，她明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如今却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因为曲莘烟的出现，她甚至曾经想过，要不干脆就不要说出口，有些时候就这样保持着反而是最好的，如果说出了口，相反可能什么都会变味。
但朋友的话一下子打醒了她。
她们说：“岳宜，你是不是蠢货，人家根本就没有在一起，指不定以后也没那可能在一起，你居然什么都不尝试就想放弃，白白让给别人？”
“你和他认识多久，那个和他才认识多久，以前见过又如何？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记着，也不过是个普通朋友而已，你都喜欢了这么多年，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么个不确定的因素放弃。”
“按我说，你就得在他们发展出些什么之前，努力一把和他在一起，如果你现在不豁出去一次，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虽然不是每一句都在理，但她的确都听了进去，也想的很透彻。
她们说的并没有错。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应息迟，是她先喜欢的应息迟，就算三年前有过交集又如何，抵得上他们几年来的朝夕相处，抵得上她为俱乐部付出的未来？
不，她曲莘烟还不够格！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岳宜咬紧下唇，目光一寸寸变得冷而坚定。
不努力一次怎么会知道结果，她绝不会就这样拱手相让。
耐心地等待，岳宜见应息迟出来，起身微笑过去，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岳宜轻轻呼吸。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啊！”在他身侧坐下，她状似无意问道，含笑双眸看着他，“有什么事能让你不开心？”
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岳宜也不惊讶，抿唇扬着微笑继续：“唔，我刚才看他们都在很努力练习，你也从来不会和他们生气的，那这次是为什么让我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