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

“现在去哪儿?”一路走来忐忑无数次,想开口问又不敢,她索性当缩头乌龟,让自己看着车窗外的大好风景。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答,相反是一个倾身,她眸心微动,看见他将她这侧的窗户关小了不少,只留一道缝隙。

“山路上会有很大灰尘。”他简单解释,相互靠近的身体在一秒后拉开距离。

她悄悄松了口气。

车内安静。

他专注地开车,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他跟她说生日快乐,他主动牵了她的手…

难道她真的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曲莘烟瞬间疼的龇牙咧嘴,她赶忙撇过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傻瓜一般的模样,等疼痛消失后才看前方。

总觉得有什么在转变,很快,快的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车子缓缓停下。

熄火下车,他快速绕过去给她拉开车门,手虚虚在背后扶着。

两人来到的是一处海滩,现处之地离得还有些距离,却已经能感觉到凉爽吹来的海风。

更让人舒服的是,今日阳光微暖,笼罩着整座城市,她跟在他身后瞧见他整个人被暖融融的阳光包围,金色的微微发亮。

刚刚靠近海滩,就听见熟悉的吵闹声音,应息迟眉头一皱尚未来得及察看,已经被包围。

“surprise!”

随着礼花筒一响,他看见队友齐齐的生日快乐和暧昧的眼神,讶异地挑了眉,他回头去看她。

很显然,她已经被震住,愣着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老大,你实在太不道义了!”这时骆闵凑过来,贼兮兮地拉着应息迟到一边去,“我就知道你要给她过生日,看,我们是不是神助手!”

应息迟缄默。

“我说老大你实在太无趣了,就看看海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像我们一样,喏,”骆闵指了指被围住的曲莘烟,其他队友已经在给她打开生日蛋糕,“蛋糕总得买一个吧!”

闻言摸摸鼻子,应息迟在心中认真记下。

原来给女生过生日需要买蛋糕。

“来来来别傻站在这里,过去过去。”骆闵拉着应息迟挤进人群中,开心地起哄。

“快快快,许愿望吹蜡烛咯!”

隔着一个蛋糕,曲莘烟手足无措地站着,其实她和这些人并不比熟悉,顶多去找应息迟的时候见过一面,但今天却感受到了他们空前的热情。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屋?

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她下意识朝他看了眼,在接收到似乎是鼓励的眼神后,她走了两步到蛋糕前,闭眼许愿。

她还能有什么愿望?

很快她睁开眼,眸光触及骆闵笑嘻嘻的脸,顿了下后继续吹蜡烛。

几根蜡烛很快吹灭。

握着刀数了数人数,曲莘烟切的很快,私心将应息迟的那份留到了最后,她抬眸看见周围已无人,端着蛋糕盘子走上前。

“给你!”

伸手接过,他二话不说就先吃了一口,其实他本身并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甜的东西。

“我…”咬着叉子,她仰着首,几句话纠结在心口难开,“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些。”

说起来她从父母离异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当时年纪小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不团圆也就没了过的意义。

可是她没想到他会知道,会带她去高空滑翔伞,会引领着她去进入他的世界。

“不用谢!”应息迟知道她误会这些队友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想了想也没解释。

气氛忽的沉默下来。

两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兀自沉思着。

但在这时,骆闵冲过来撞了应息迟一下,他脚步趔趄,身体弯了几秒,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盒子落在金色的沙滩上,盒子打开露出玩具白色的裙角。

跟着她弯腰捡起,置于掌心。

骆闵见状笑了:“这不是你之前买的玩具嘛,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眼的,我说呢你一个大男人买这种东西干什么,原来是送人的啊!”

应息迟僵着。

掌心的玩具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裙,嘴角弯着时刻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她指腹摸了好几遍,抬眼期待。

“给我的吗?”是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嗓子在这一刻倏地变沙哑,他张了张嘴,半晌才点头承认干涩解释:“当时在街上,看见这个很有趣,所以…”

“我很喜欢!”

话骤然被打断,他呼吸一滞。

曲莘烟用力抿唇,唇角扬起快乐的笑意:“我很喜欢这个,非常喜欢。”

非常喜欢这个礼物,就像喜欢他一样喜欢。

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生日。

送了曲莘烟到家后,应息迟回到车上,再送一个队友顺路回家。

那队友平时倒是个安静的性子,这会儿也被带的忍不住八卦起来,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某人,开口:“你是不是喜欢她?”

摆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些,他并没有回答,却清楚感受到心跳的加快。

洗了澡倒在床上,曲莘烟捏着声控玩具弯眼睛,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

翻了个身,她盯着玩具看,直到铃声响起。

先后打来电话的是曲母和曲父,毫不意外是祝她生日快乐,曲莘烟挂了电话后拉过被子盖好,乌黑的双眸依旧亮晶晶地盯着玩具看。

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实在困了,她才将东西收好,放进床头柜中。在临睡前,她想起曲母刚才说的事,明天找个时间去复查。

在外呆了一天出了不少汗,应息迟洗完澡后就坐在床沿擦头发。

一手揉着,另一手拿了笔电过来,他往后依靠,打开网页刷刷即时新闻。

大多都很无趣,他摸了摸已然干了的头发,将毛巾往旁边一放,流连在键盘上的修长手指已经打开视频网站,输入那个今天和他呆了一天的人的名字。

网速很快。

一连跳出来的不少短视频让他怔了怔,湿漉漉的眼睛在看到一个长达五分多钟的视频后,毫不犹豫地点开。

一开始舞台黑漆漆一片,隐约可以听见观众细声讨论的声音,应息迟将笔电往腿上放了些。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舞台上的灯光也跟着亮了起来,一束白色的光打在舞台正中央,照亮了一个侧对着舞台站着的女生。

头发全部扎起,露出饱满的额头,雪白的芭蕾舞服穿在身上曲线玲珑,女生在笑,微扬起的嘴角既自信又美丽。

他不禁看入了迷。

等到一舞结束,他依旧沉浸在失神之中,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恍然回神。

没看来电显示,他直接按了接起,还不等他开口,那头已有响亮声音。

“息迟…听说你今天给曲莘烟过生日了?”

第16章这样的心情难以言喻

在拨打这个电话之前,岳宜已经失眠很久。

明明早就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眠,无论怎么给自己静心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日里的画面,他会怎么给另一个女人过生日,他会陪在别人身边,他会…

这一纠结至今,她索性爬起来。

“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她刻意将自己呼吸放轻,感受着电话另一头的一声一息,“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她很快听见了低低的嗯声,并不响,证明了她想了一整天的事的确已然发生。

岳宜忽然就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还有什么事?”应息迟等了半晌都没有再只言片语,微微奇怪地挑眉轻问。

岳宜恍然回神,发现下唇片疼的不行,原是无神间咬的太过用力。

“啊,我…突然忘记了有什么事,等我想起来再跟你说,晚安。”

啪的一声,甚至不听对方有什么回应,岳宜兀自就将电话掐断,清晰的嘟嘟声在耳边响起后,她的心跳渐渐加快,在安静的房间内一下一下太过响亮。

她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卡在喉咙口,其实她明明可以用最随意简单的话语问出,像是老朋友一般的问候,可是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以启齿。

重重叹息。

扔了手机在床头柜上,岳宜躺平后用被子蒙住脑袋,黑漆漆一片让她混乱的脑子渐渐清楚,以往相处的片段也一个个飘在眼前。

两人认识了那么多年,她的生日他除了口头的祝福,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当然,她也没见过他给别人这样做。

除了曲莘烟。

总觉得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何曲莘烟就是那个例外,为何他会花心思去想曲莘烟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却从来不注意一下自己,是不是躲在角落里偷偷注目着他。

也许只要他仔细一些,只要他说点更亲近温柔的话,她的理智和思考就会全面崩溃,全盘道出。

然而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应息迟…”

黑暗无光,岳宜闭上双眼,抿紧唇角。

接完电话时,应息迟才发现电脑上的视频又开始重新播放。

轻和柔缓的音乐环绕在耳边,他垂着眼睛在看,暖融微黄的床头灯在他周身打了一层暖洋洋的光,尤其是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微光下更为明亮。

看了两遍,他关了电脑,去卫生间将擦头发的毛巾洗干净晾好,才重新回来,窝进暖暖的被窝中。

该睡觉了。

床头灯被熄灭。

室内漆黑,拉开一截的窗帘使清冷的月光透了进来,打亮了床前一小节地板。

他微勾着嘴角,沉沉入睡。

由于晚上太过高兴,导致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和医生预约好的时间。

火急火燎地洗漱吃饭,她赶着冲出门,等上了出租车才想起被可怜落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已经太迟。

赶到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左右,恰巧前面的人比较快,没两分钟就轮到了自己,曲莘烟感叹着自己幸运。

检查结果还算不错,复原情况比想象中要好,离完全恢复正常的日子愈来愈近。曲莘烟高兴地离开了医院,想回家又想起家里好像没有洗发水和沐浴露了。

趁着现在在外面一并买回去好了,不用多跑出来一趟。

大致想了想这附近大型超市的方位,她慢慢走过去。

现下还是工作时间,曲莘烟以为超市人会很少,没想到刚进去就被挤了个透不过气来,她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欲哭无泪地看着头顶超市打折促销全场五折的广告牌。

还真是…时运不济啊!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又走掉也麻烦,她索性进了去。因着人实在是非一般的多,她走的很慢,靠着货架小心移动,就怕伤到了好不容易才复原的脚。

龟速挪到放置洗发水沐浴露的货架,她直接拿了两瓶平常惯用的牌子放进挽在手腕处的购物篮中,转身准备去收银台结账。

但是喧杂吵闹中竟有人在叫她名字。

“曲莘烟?”

她抬眸,看了半天都是陌生面孔,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时,左肩就被轻拍了下。

她回头。

席深正巧被朋友奴役来这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就见纤细熟悉背影在眼前晃,他想着叫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她。

“你好,”她微仰了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诧异了一秒后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吗?”

席深怔愣片刻,没答话。

超市里真的很吵,人又多,偏巧两人周围空了好大一块地,像是自发让位的一般。曲莘烟不太喜欢这形似的独处,总觉得席深这人不好接触,因此不太想多说。

“席先生有事吗?”她轻问,“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去结账了。”

闻言席深又一怔,想想自己叫住她确实没什么事,但见她一副想走的模样又不想放她离开,于是在她微转身时,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你认识应息迟,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手就被甩开,他低头看了自己手臂一眼,拧眉。

“不好意思,这属于私人问题,我拒绝回答。”边后退一步,她侧对着他。

席深不悦,跟着过去后沉声道:“应息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和他走的太近,你…”

“席先生!”声音拔高,曲莘烟目光不善地看着面前高大男人,也不管她这一声引来了周围多少人侧目,“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属于我的私人事情,我想并不属于您的管辖范畴,另外,我交什么样的朋友,和谁走得近,并不需要席先生过目,更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个人好不好,我有自己的判断。”

气呼呼说了一大堆,见他沉着脸,曲莘烟一言不发地离开。跟在人群后排队,那股上了心的火才勉强消了一点下来。

他凭什么!凭什么说应息迟不是好人!

她喜欢的人,哪能容得别人这样诋毁,一丝一毫都不行!

拎着两大瓶生活用品,曲莘烟出了超市看见天色有些阴沉,唯恐一会儿会下雨,因此她上了周边挥手就停的出租车。

说了地址,她便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那消失在胸口的气又一次漫了上来,她捏了捏手指,不悦地拧眉。

说什么别人不是好人,别走的太近,她看他才不是什么好人,阴测测的,每次出现都跟鬼混似的。

要离也离他远点才是!

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曲莘烟睁开眼,入目时一愣,正想说这路好像没见过,就听出租车突然停下,她整个人往前一扑,头撞在前面挡风板上,疼的瞳孔骤缩。

“不好意思啊小姐,”司机抓了抓头发,很快跑下去查了查状况,发现车坏了修不了再回来,“小姐不好意思,车坏了,要不你换一辆车吧!”

曲莘烟掌心贴着额头,见状也没多问,付了钱后就乖乖下了车。沿着路边走了一段距离,见着周边景物愈来愈陌生,曲莘烟终于回了神,惊愣顿住。

这是什么地方?

林立的高楼大厦,简单精致的民居小高层,她转了圈看了半天硬是没在自己脑海中挖掘出这个地点的名字,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地方她没有来过,以及回家路上不用经过这里。

所以…她是被那无良司机给坑了?

再回头一看,原本挡在路中央的车早就不见了车影,就算找拖车的也没这么快啊!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曲莘烟悲催地一拍额头,忘了刚才撞出的红印,疼的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曲莘烟并不是路痴,但也没天赋异禀到乱找路也能自己回家啊,况且s市那么大,要是真找的话她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倒霉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低声嘟囔,她看着先慢慢往前走,想着可能会看见什么熟悉标识,兴许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了。偏偏像是和她作对一般,不但没看见任何熟悉,反而天还下起了小雨,很快她头顶和周身就蒙上了一层湿湿的水汽,黏着十分不舒服。

找了处遮雨棚,她想着坐车回家,一摸口袋只剩一个一元硬币,连坐公交都坐不了。

望着铺天盖地的雨幕,她眨了眨眼睛,内心是崩溃的。

她为什么要作死在出租车上闭眼休息没看路,这下好了,家都回不了了。

没钱不认路,手机还没带,感觉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事了,她长叹一声,低头看脚腕。

刚才走了好长一段路,此刻隐隐发疼,那痛楚密密的愈来愈清晰,一步都走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