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息迟到家的时候,曲莘烟正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兀自看了会儿,才换鞋走过去拥她入怀。

他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还带着刺骨的凉意,她却毫不避讳,在身体接触到的那一秒,就顺势依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别乱想…”

摸摸她发顶,应息迟望着前方出神。

不可否认的是,两家之前一定认识,但究竟是什么事,无从得知。

不过这些,他都会去调查,不会被不明不白地蒙在鼓中。

因为这件事,这几天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这天早晨,因为昨晚的晚睡,她比生物钟要晚了好久才醒来,入目他还在休息,眉宇间难掩疲惫,曲莘烟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想着做点好吃的给他,曲莘烟在冰箱里找了会儿,还有不少新鲜的食材,她热了锅正在炒肉,想着一会儿还可以来个什么菜。

做至一半才发现一会儿想做的菜没有料酒,她赶忙将现炒的做好放至盘中,脱了围裙下楼去买几包。

回来之时,楼道里伫立着高大的人影,曲莘烟急着回家也就没仔细去看,直到被人叫了名字,她才顿住脚步。

第四十八章:他就像个有着高傲自尊心的孩子

那人全身笼在黑暗里,一下子看不真切,曲莘烟听到他叫自己的声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席深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几包料酒上,很显然是用来做菜的,他眸光闪了闪,哑声问:“回家做饭?”

曲莘烟被他声音惊醒,点头后听见叮一声电梯响,她转头想要上去,却又被他叫住。

“我能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和你说几句话吗?”

其实他刚从家里出来,昨天夜里喝了很多酒,宿醉让他的头很痛,但也因为这痛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这才趁早来了这里。

曲莘烟从未听过席深以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以往他都是骄傲的、不屑的,亦或是冷淡的,从未像今天这样,给了她一种十分脆弱的感觉。

她眼观鼻鼻观心:“你说吧!”

席深眼睛一亮,自黑暗中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头草草披了件外套,这早晨的凉意让他轻声咳了咳。

“你和他很早就认识了?”

“嗯!”

席深微顿,嘴角扯开一个不知怎么形容的笑,他眼珠沉静。

“对于我和他之间的过节,你是怎么看的?”

席深知道,曲莘烟是知道两人之间的这段过往的,不说究竟哪方对哪方错,他只是纯粹地想要知道她的看法。

“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合适吗?”明知道她肯定站在应息迟的角度去思考,也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吗?

席深笑开:“我差不多知道,不管合不合适,就想听你说。”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的看法无足轻重,”曲莘烟淡淡答,“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问题,那么我已经回答完了,可以上去了吗?”

话落她抬步就要走去,哪只他突然从后头蹿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席深微微喘气,“为什么会喜欢他?”而不是自己。

其实在席深问之前,曲莘烟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就是他,不是别人。

不过是雪山上的一次艳/遇而已,就足够她把心交付,足够她为之付出一生吗?

她想,大概是够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神奇,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余下的生命里会有你。

“没有为什么。”

回过神来,她抬了眼睛,嘴角的弧度不太明显,但足够让席深看见。

“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席深怔住。

正好电梯又重新停在了一层,里头空无一人,他目视着她走进去,那电梯门在他眼前一点点关闭。

在最后一刻,他不顾会不会夹到手,突地将门打开,在曲莘烟惊诧的眼神中,他喘着气,神色认真。

“如果我学会放下,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曲莘烟回到家的时候,房子里依旧像离去时安静,她快速将剩下的菜做完,才进了卧室去叫他起床。

洁白被子鼓起,一切都和刚开始一样,曲莘烟凑近,看他还闭着的眼睛,暗笑他居然也有赖床的时候。

这么想着就在床沿坐了下来,她探手去捏捏他的脸,还没开口呢,手腕突然就被他握住,一个用力拉扯,她已经正面躺在了床上。

这么重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头还凑在她颈边,温热的呼吸喷洒的她的脸红了一圈又一圈,曲莘烟伸手去推他胸口。

“你好重,起来…”

怎料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曲莘烟气急,干脆偏头去咬他的脸,手下还在努力摸索。

这一来,不但没有叫他起来,反而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好了…”

还带着初醒时的暗哑低沉,他黑漆漆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毫不掩饰渐渐升起的火光。

等曲莘烟反应过来哪是什么意思并想逃走,已经来不及,彻底被他抓住,翻来覆去好几遍。

一场“运动”结束,男人是神清气爽了,女人却有些惨,眯着眼睛躺在男人臂弯里,腰酸的动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舒服了些,浑身却汗涔涔的难受,于是应息迟起身抱了她去浴室,借着洗漱,和她一起来了场鸳鸯浴。

总之等两人重新躺在床上,美好的早晨已经变成了中午,烧好的菜也早就不知冷到哪里去了。

乖乖地在他臂弯里躺着,她半睁着眼睛,要睡不睡地玩着他睡衣的扣子,而后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道:

“我早上下楼去买东西,在下面碰到席深了。”

应息迟正捏了她的手指亲,闻言眸色顿了秒:“嗯。”

她恍若未觉,在他肩颈处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声道:“他的确太过骄傲,要不然不会把这件事记了这么多年。”

一个人最容易受伤的便是自尊心,若是将自尊心看得大过天的人,一次受伤,就足够深刻牢记。

应息迟没答话。

“要是他能想通的话,大概就不会再做这些无畏的挑衅了。”

他和席深之间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但的确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地谈一谈了。

吃饭。

曲莘烟今天做了个新菜,因此特别殷勤地放在他面前,咬着筷子含糊道:“尝尝看。”

之前跟着黎音学的,可乐鸡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他顺着咬了一口,除了可乐的味道,更多的是鸡翅表面脆脆的皮,以及鲜香的肉。

无声吃着,应息迟忽然便开始感慨。

见她大快朵颐,他忽然伸手去牵住她的左手,放在掌心里一点点收紧。

“如果早知道会娶你,三年前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么惦记,早知道他会那么爱她,当时就不应该任她离开,白白浪费三年时光。

自从两家见过之后,应息迟就在暗中调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早一点知道,曲莘烟这些天回家都回的勤快不少,就是为了多套几句话。

但每次基本都失望而归。

相反岳宜倒是好久不见,从上次被当面斥责过之后就没看见过,曲莘烟也没放在心上,心里也巴不得看不见这个人。

倒是席深,这些天总能看见他在角落里的注视,一开始曲莘烟还能当没看见,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会想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因此现下又见着他,就抬步走了过去。

“怎么在这里?”

等到曲莘烟走近,席深才发现她过来,手中拎着的东西悄悄往背后藏了藏,他咳了咳,淡声道:“没什么…”

他本来想说没什么事,然后趁她不注意时离开,怎料她已经看见了他手中拿的东西,绕了半圈看过来。

“这是什么?”

用一个礼盒装着,看起来像是什么糕点酥之类的东西。

席深一愣,握在袋子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缩紧了些,半晌他撇过脸,不自然地解释:“是我爸妈让我带给他的…”

是家里人从国外回来让他带给应息迟的东西,以前他从来都是扔掉,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被家人发现了,就硬逼着他过来把东西送给应息迟。

他也是纠结了很久,才勉强答应。

闻言,曲莘烟秒懂他口中的“他”是谁,眼底晕染开一抹笑意,她接过礼盒。

“谢谢。”

两人杵着,也没人主动说话,总之等曲莘烟抬了眼,正好看见应息迟的走近,他是背对着太阳的,正好那些金黄色的阳光就洒在了他的身上,大片大片的,眩目耀眼。

应息迟站在她身旁,眸光在礼盒上停了几秒,而后看向席深。

“找个地方聊聊?”

就当年之事平平静静的一场谈话,虽然不跋扈嚣张,但面色也不是太好看。

说到底,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但这样坦诚布公地说出彼此之间的想法,的确是让席深的心平静了很多,也回想过自己以往那些幼稚的挑衅,他忽的苦笑一声。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应息迟起身,牵了她往外走去,在关上包厢门之前,他道,“希望你可以放下,我们依然可以是好朋友。”

走出茶楼,曲莘烟晃着两人交握的手,笑眯眯:“觉得怎么样?”

应息迟偏头看她:“你觉得呢?”

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谈话,甚至有和好的迹象,不得不说是有她的功劳,应息迟握紧她些。

“我觉得,就算无法回到过去,能冰释前嫌,就很好了。”

从茶楼出来,席深就一个人慢慢走着,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他敛了敛眸。

摊开说,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火气,心里是一片平静。

也许未来真的能放下也不一定。

谁说得好。

低声叹气,他加快步子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却听见后头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尚未回头,衣角就被人用力拉住。

“席深,你站住!”

面前深深喘气的是好久未见的岳宜,席深还记得上次她也是这样追着自己要求合作,思及此,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岳宜平复了呼吸,一双眼睛立刻就死死瞪住他。

她可是看见了三人进了茶楼,也不巧偷听了一部分谈话内容。

胸口还在大力起伏,然而她全身心都是席深平静的表姐,她完全无法理解,以至于一开口就充满了浓浓的火药。

“你就这样原谅他了?”

第49章梗在喉口几年的刺不会那么容易吞下

说实话,在现在这个时候,席深并不太想听到这个声音。

尖利刺耳,烦躁人心。

所以他深深拧了眉,并没有打算理她,抬了步就要继续往前走去,哪知这人死死握着他的衣角不放,看他神情冷漠,甚至更是用力几分,那眼珠瞪着他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你就这样原谅他了?”岳宜重复问了一遍,贝齿咬着的下唇红润鲜艳,方才在包厢外的偷听,她几乎都不敢相信,她一直引以为把柄的这个陈年旧事,居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她这么一来,席深再笨也知道她偷听了,当下也不客气地拍开她的手,冷笑三分:“你偷听?”

岳宜:“是又怎么样?我偷听不对,你这么做就对了吗?”

简直快要被她那无脑的理论给笑死,席深也懒得理她,抛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再次要走。

岳宜见状,干脆拦在他的身前,双臂张开就是不肯退让,这愤怒的表情惹来过路人的驻足围观。

她凶狠望过去:“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吗?”

路人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躲远了些。

“走开!”被拦着实在没有太好的心情,席深沉脸。

岳宜分毫不动。

“你为什么就这样原谅他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不想和曲莘烟在一起了?”

连珠带炮的问题终于让席深彻底变了脸色,他不耐:“我们什么时候说好,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想和她在一起与你有关?岳宜,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那时候还没有和应息迟闹分开的时候,席深就不太喜欢岳宜这个女人,一副跟前跟后的模样,看着着实令人讨厌。更何况这女人心眼又重,他有时候都会想应息迟是不是傻,才会留她在队里那么多年。

岳宜心窝被狠狠捅了一刀,她自以为的联盟原来根本就不是和她一条战线,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这孤独感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以为就你心情不好?”她冷眼,“告诉你,我也心情不好,因为看着他们俩在一起,我感觉到非常刺眼!”

因为不是自己站在他身边,所以连带着看抢走他的女人都是永无止境的恶心。

“我很明白地承认,我看曲莘烟不顺眼,这至少证明,我敢去争取,不像你,就会在背后默默看着,羡慕却什么都做不了!”

席深睁大眼。

岳宜哼了声,伸累了的手臂垂下来,放入口袋。

“我就是喜欢应息迟,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很早我就喜欢他了,我都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想再继续默默下去。既然当初我能为他一次次放弃去市里大医院里做医生的机会,留在他这里,我就不会放弃。”

话音刚落,岳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心意一直都没变,你呢?”

空气似乎都沉默了,席深并没有看着岳宜,视线只是堪堪放在她背后的一棵树上,胸腔里心脏的跳动那样明显,一下一下清楚明白地告诉着他,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于是眸光落在她身上,于是抿唇,于是说道:“从前至今,你的事都和我无关,别说的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我和你不熟,岳宜,你想做什么,或者想怎么做,都和我没关系,也别找我,看你很烦。”

说完他绕过她就离开。

这些话不管是对谁,大概都是十分伤人,即便是岳宜也不例外,她满脑子都回想着那句看你很烦,雪白的牙齿渐渐咬紧。

在此停顿半晌她才前往俱乐部,怎知到了后却得知两人已经离开,她走出队友们的视线,狠狠地跺了跺脚。

事实上这两天都没什么事,于是曲莘烟在俱乐部陪他结束课程,就回了家。今天两人是自己开了车来的,她坐在副驾玩着身前的安全带,当红灯停下时,她的目光从放在档杆上的他的手,渐渐移到了他的脸上。

“你在想什么?”

入目就有心事重重的感觉,她凑过去,头枕在他肩上。

应息迟撇头看了她一眼,身形动了动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

“我在想那件事,”他叹气,“还是没什么头绪,但是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件事在当时的两家人之间影响很大。”

据他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件事是直接导致曲莘烟父母离婚的,在当时来看,的确影响不小,但因为没什么可以追踪的,一直都没找到太有力的线索。

听言,她闭了闭眼。

“我想应该是很大的事吧,不然爸不会一看见,就掉头走的。”至少…也会坐下来不是?

应息迟也是这么想的,在红灯变为绿灯的前几秒,他拍了拍她的肩。

“总会知道的。”

这空当,正好变成绿色,曲莘烟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这些都不会是阻拦,事情究竟如何,他们总会知道的。

最近没有比赛,应息迟就接下了一场商演,离家还有几分钟就到,他大概说了一下,然而问她来不来看。

曲莘烟想了想那个时间,好像要上课,于是摇了头:“来不了。”

他嗯声。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虽然也觉得可惜,“而且最近我有一场表演,要认真准备一下。”

那是s市举办的一场芭蕾舞表演,基本每年都会邀请她们,以往是安排小孩子去,今年实在推脱不了,就只能空出时间练习,自己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