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法力高强?谧儿看着男子,他做儒生打扮,长相亦是书生气十足,俊秀清朗,怎样也看不出有法力的迹象。若说他是深藏不露,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竟然能在她几百年道行前隐藏他的气,岂不是太厉害了?

或者…他有一定的法力,且与她有牵连。通州府内,觅一个与她有渊源的人,应该很容易才是。

“这位公子,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两个不是人,是鬼。”谧儿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不会吧!”男子一脸伤心的表情,抄起谧儿的手,“姑娘这么美丽,竟然年纪轻轻便早夭,真是天妒红颜啊!老天,你为什么让世间臭男人都活到七老八十,却让这么美丽的女子在芳华正茂的时候逝去…天理何在啊…”他执起谧儿的手放在眼前,作势要哭。

“把你的脏手拿开!”朋几乎气疯,这家伙根本是在故意轻薄!

“早夭就是年幼死去,前面的年纪轻轻可以省去了。”谧儿甩开他的手,不让他的生气过多影响到她。

“这个…就是因为文章不合规矩,我才落第的嘛!姑娘真是好学问,简直有薛涛易安之才,西施昭君之貌…”男子滔滔不绝,谧儿无奈之余,竟然有了笑意。

朋心中一凛,谧儿平日淡然惯了,相处百年来也未见她怎么笑过,这男子只说几句话,却让她莞尔…

“好了,公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你是…狩鬼?”

狩鬼两个字灼了她的心,她挣扎着将此二字说出,声音已有些嘶哑。

怨得谁来?既回此处,该早想到会与那帮自以为是正义之师的狩鬼人相遇,她怎能奢求逃避?

“狩鬼?那是什么东西?”男子迷惑的表情不似作伪,他看着谧儿,问道。

“…”谧儿不作答,若这男子不是狩鬼,那,他是什么人?

“公子,你既非法师亦非狩鬼,为何能看见我和朋?常人是无法见我二人身形的。”谧儿问道,“况且,我既已说我二人是鬼,公子为何还能这般平静?”

“这个…我从小就是这样啊,总是能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我不是在说你们奇怪——别人说我是阴阳眼,有一位老和尚说我有夙缘…竟然想拉我作和尚,开玩笑,我还没讨媳妇儿呢!”男子夹缠不清,“姑娘这么美,就算是鬼魂又怎么样?别说姑娘不会害我,就是害,也是那个…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他忽然觉得最后两个字颇为唐突,咽下不说。

“和尚?什么样子的和尚?”狩鬼中有僧有俗,她既是来找狩鬼的,就不该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了。”男子摇头。

谧儿蹙起眉头,知道再问下去怕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总之这男子甚是可疑,她此次来通州毫无头绪,倒是可以从他身上查起。

“姑娘来我书斋,又是为了什么啊?”男子问道。

谧儿脸色一凝,男子既然看得到她,她自然不能在此处居住。

“谧儿姐姐,我们不要住这里,再找其它的住处吧?”朋生怕谧儿想要在此居住,急忙说道。

“咦?姑娘是在找住处吗?”男子插话,“舍下倒是有间空房,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你家门口不贴门神?通州府内该是每家每户都贴的吧!”谧儿问道。

“反正我从小就看惯了,有好兄弟陪着更舒服一些,也不寂寞。”男子笑道,“传说那张门神像是通州府以前的一位大法师,因为灭鬼有功,后来成了仙,通州家家都贴这玩艺避鬼。但其实鬼也没那么可怕啦,不是还有姑娘这样的美女和这位小弟弟这么可爱的小孩嘛…”

谧儿又好气又好笑,但想想住处的问题头就痛,而且…住在这里的话,查起这男子也会方便一些吧?

“公子说可以留我二人住宿,可是真心?”

“当然是真心,十足十的真啊!”男子听得此言大喜过望,便要握谧儿的手。

朋早有防备,将手伸出,放入男子手中。男子像抓住蛇一样,马上放开手。

哼!果然是色鬼!

“姑娘尽管住下好了,我和这位小兄弟一间,姑娘单独一间…呵呵,幸亏当年老娘在世的时候说要多盖一间房留着给我讨媳妇…”他发现自己又说过了头,急忙住口。

谧儿嘴角勾起:“那打扰公子了。”

“不打扰…不打扰…”男子笑得合不拢嘴。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不值一提…我叫张子尘,弓长张,老子的子,灰尘的尘。姑娘呢?”

谧儿躬身:“谧儿,静谧的谧。”她指着朋,“这是我的同伴,唐乐朋。”

“姑娘姓什么呢?”张子尘问道。

谧儿脸色微变:“孤魂野鬼,那里有什么姓?”

张子尘和朋心中一寒,张子尘住口,不敢再问。

第二章

谧儿和朋进了醉尘书斋,张子尘在一旁唠唠叨叨,说着他的书斋。

“谧儿姑娘,你看我这书斋还好吧?这边这边,这边挂着的可是名家字画呢!

这张是东坡居士的风雨图,这张则是本朝四大才子之一的文…“

“都是仿作,有什么名家可言?”谧儿打量了一下周围,书斋并不大,却布置得极其整洁与雅致。最吸引她的当是书斋正中挂着的一幅字:“醉乡路稳宜频到,梦里颠簸笑忘尘。”

字极为潇洒,写得并不算大,却看得出气势恢宏。写这字的人,该是有颗不羁的心吧!

“平仄不对,没有对仗。说对联不是对联,说诗词不是诗词。”谧儿轻轻皱眉,“还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说了嘛,我就是不讲规矩才会落第的啊!”张子尘仍是笑着,“反正这是自己的书斋,又不是翰林院,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好了,管它那么多!”

谧儿心中一惊,她是不是引魂做得太久,思想也跟着老化了?张子尘的语气轻松,想见是他的心自在。而她,已经被太多东西牵住了吗?

“不过谧儿姑娘真的是好眼力呢!我的仿画可从来没有人看出来过,你却一眼就肯定其是伪作。”张子尘续道。

“哼!这么难看也敢说仿得像?别人没看出来只能证明他们笨!”朋不屑。

“朋,张公子仿得极像,常人是看不出来的。我能发现这是仿画,只是因为我当初曾在苏先生家中住过一段时间,对他的画有一点研究罢了。”苏轼才名当年传遍天下,她是鬼,却也是个雅鬼,至少是个附庸风雅的鬼。对他倾慕之余,趁着闲暇时跟他流离了几年——反正鬼的寿命是无尽,到也不必在意这一点点时间。苏轼画作,哪里有她不知道的?况且她在世上飘荡了这么久,有多少画能久过她?想在她面前作伪,不大可能呢。

“咦?谧儿姑娘见过东坡居士啊!好福气呢!我也很仰慕他,很想见他呢!”

张子尘喜道。

“见他又有何难?难的是不见他。”谧儿道,“想见他,一尺白绫足矣。不见他,却要用上全部的心思。”

“可是阴间不是可以投胎转世的吗?”苏老先生已死几百年,总不会还在地府里面做鬼吧!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你也知道,王安石比苏轼早死十五年,苏轼死的时候,他已经去投胎了。苏轼说前辈子他就比王安石小十五岁,所以吃亏,这辈子绝对不要再比他小了,于是硬是不肯投胎。阎王无奈,就给他安排了个差事。不足百年之后王安石魂归地府,本该再次投胎,结果他二人谁也不肯晚于对方,同时辰

他们又不同意,就一直没再转世。”谧儿道,这是地府中最可笑的事情之一,当时难坏了阎王。

张子尘瞠目结舌:“你们地府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地府自有章程,但也有它随便的一面。自风雨二人统一冥界,定下法令以来…”谧儿忽然顿住,因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而脸色发白。

通州府,果然是一个惑人心神的地方。往事浮上,连说话都无遮拦起来。她多久没有说过风雨这两个字了?脱口而出,几乎把数百年前的事情对一个外“人”倾诉,怎么会这样?

“谧儿姑娘,你怎么了?”在朋担心的看着谧儿的时候,张子尘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奔波了一天,她怎样也没有办法再撑下去。

身体的累自然是小事,反正她也算不上有肉身。心上的累,才是真正的难忍。

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似乎都在提醒她曾经的不堪;家家门口上贴着的门神似乎都在看着她,本是平和的相貌,却狰狞无比。通州府,五百年来,她不曾踏上这里半步。而今,却仍是伤痛。

“瞧我这大意,谧儿姑娘远路而来,我净抓着姑娘絮絮叨叨,都不顾姑娘疲倦。”张子尘上前几步,便欲去握谧儿的手,朋站在谧儿身旁,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张子尘见他眼光,竟不敢再唐突,“现在天色已晚,谧儿姑娘要是饿了的话,我马上去做饭,然后谧儿姑娘就可以歇息了。”

“你听说过鬼要吃饭的吗?”谧儿无奈问道,一旁的朋给了张子尘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也是哦,那谧儿姑娘就去睡吧,这边这间…我和这位小兄弟在我的寝房中睡…”张子尘一句话未了,朋早就怒目:“凭什么要我跟你睡一间?”

“那难道要谧儿姑娘和我睡一间?要是那样倒是更好。”张子尘笑得有些贼。

“做梦吧你!我和你一间房,省得你也里有什么不良企图。”朋瞪着他。

“小兄弟,做人要凭良心,向我这样的谦谦君子…”

“得,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行了吧?君子,您可以带谧儿姐姐去安寝吗?”

朋不理会张子尘唱作俱佳的表演,径自问道。

“呵呵,你这么说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小兄弟,你可以叫我子尘哥哥或者张大哥,谧儿姑娘叫我子尘就好。”子尘傻笑道,把目的放到最后一句话。

“子尘…”谧儿轻轻念出他的名字,不顾一旁朋的愤然,“那你叫我谧儿好了。”

呵呵,目标达成!子尘暗喜,带着谧儿走进内室,剩朋在一旁跺脚。

色狼!

本来是极累的,头沾了枕,竟然没有睡意。谧儿睁着眼睛出神,思绪不知跑到了哪里。

这屋中极其的干净,或者说,整个通州府都是非常的干净,街上,屋舍中,几乎都没有鬼魂的痕迹。一般而言,再怎样清静的地方,都会有冤鬼徘徊不去。

地府向来不勉强死魂,只要不为害人间,也就任他们去了——所以朋才可以自由留下。通州府中,黑白无常收魂甚少,而全城中竟无死魂,自是极为蹊跷。

心中打了个寒战,那些人——那些叫狩鬼的人,一定藏在这座城的某个角落,用极为卑鄙的手段夺魂之灵力吧…

那些魂灵属于魑魅,只有丁点的灵力,失去灵力之后,会成为半魂鬼。如果半魂再被杀,便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通州恶鬼在近年来成妖,开始作祟,狩鬼的不择手段也是自那时开始。

不能再任事情发展下去了,那些死魂何其无辜啊…

谧儿闭上眼,决定明天开始一定要尽心竭力,尽快把事情解决。

阳光洒入,谧儿感觉到脸上的暖意,醒了过来。

很少这样的熟睡,她是引魂使,夜间才是她活动的时候。到了这通州府,连习惯都变得像人了吗?

鼻间是饭菜的香气,她常常宿在人家,却总是昼伏夜出,反正常人也看不见她,她只当寄住。但此刻,这香气显得格外的诱人。

谧儿下了床,这书斋内室有两间卧室,出了卧室门便是厅堂,子尘正将饭菜摆上桌。他见谧儿起了床,连忙笑嘻嘻的跑过来:“谧儿,要不要吃些早饭?

我做的粥哦!“

“谧儿姐姐不是说过了吗?鬼是不用吃饭的。”朋揉揉眼睛走出来,那家伙的睡癖不是一般的差,在睡梦中还不断叫着“谧儿谧儿”的,让他恨不得宰了他。

谧儿眼中热切褪去:“是啊,你自己吃就好。”

子尘不管她的推托,径自拉着她坐在桌边:“就算是鬼,也是可以吃东西的吧!谧儿你身体这么虚,脸色又不好,一定是从来不吃东西的关系。我的一个好兄弟告诉我说,灵力高的鬼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吃东西,而且他们吃的东西会化为灵力的哦!”由于朋晚上不大想睡,又听了一夜的梦话,神志还未清醒,竟然没来得及止住子尘的禄山之爪。

“可以吃东西这一点是不假,会化为灵力就是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传言了。”

要是这样,他们整天吃东西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修炼?

“呵呵,反正我那帮好兄弟大多数都是小鬼,说的话也当不了真。”子尘笑道。

“你…说的那些鬼,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谧儿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接过子尘递来的匙子,将碗里的粥搅来搅去。

“大概是两年前,他们说什么这个地方有妖——真是,鬼还怕什么妖!——然后就走了…那个时候我还能看到一些游魂,一些刚死了没多久的人,到了今年,渐渐连刚死的人都看不到了…”子尘大口喝粥,“我还以为是我失去了看他们的能力,当你告诉我你是鬼的时候,我还高兴了一下。”

鬼是不会流汗的,所以她额上的水珠一定是热粥蒸出的氤氲…一定是的…

怎么会有为见到鬼而高兴的人啊…谧儿几乎是无言了。

一边静静喝粥的朋给子尘一个白眼,表示不屑。

“子尘,你有没有听说过‘狩鬼’这个组织?”谧儿问道。

“昨天你好像问过…那是什么东西?”子尘反问。

“那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通州府哪里闹鬼?”谧儿见他神色确是不知,换了个问题。

子尘指了指自己:“我家里啊,鬼还在对面和我说话呢!”

谧儿无奈:“其他地方呢?”

“没有吧…最近好像很平静呢,一点有关的消息都没。”按理来说,人死后总是有留恋,所以立时入地府者少,延迟几天告别一下的人多,一点闹鬼的消息都没有,反而是奇怪。

“通州府内应该有一些捉妖收鬼的和尚道士或师婆一类的人吧,你认识吗?”

子尘又非此道中人,自是不知其中事。

“倒是有一个姓刘的师婆,但她…”

“她怎样?”

“她差劲得很,根本就是骗钱的嘛!每一次捉鬼的时候,我都看得到鬼是在哪里,她却指着另一边没鬼的地方撒符念咒。鬼都坐在她肩膀上了,她却说已经除掉冤孽了…这不是骗人是什么哦?”子尘嘟囔着。最重要的是每次他说刘师婆骗人的时候都没有人相信他,过分!

“难道你们通州只有一个师婆吗?”谧儿问。

“当然了,我们这里可出过神仙,寻常的鬼哪里敢来作祟?”子尘表情带点骄傲,却见谧儿霎时间沉了一张脸。

“好,我去拜会一下那位刘师婆,看看她到底是真才实料,还是出来骗人的!”

谧儿听子尘提起神仙二字,心中一痛尤甚。虽尽力保持平静,却不禁变色,连声音亦多了几分冷硬。

“这…谧儿,你可是鬼啊,万一…”哪里有鬼主动送上师婆的门的?

“没什么万不万一的,别说她法力低微,便是高强我也不惧。”谧儿轻道,表情踞傲,“想我堂堂引魂,难道还怕了一个凡人不成?”

子尘眼中神光一闪,随即敛去:“既是如此,那让我陪着你去吧。”

谧儿本来也不认得路,有子尘带路真的是再好不过。她点点头:“如此劳烦你了。”

“为美女效劳是我的本分,哪有劳烦可言?”三人均用膳完毕,子尘忙收拾桌子。谧儿和朋坐着,静静看他跑前跑后。

待子尘做完一切,将书斋门关上锁好,三人——或说,两只鬼一个人——走上大道。

外边阳光明媚,谧儿本来白皙的肌肤在红衣及阳光的映衬下几乎成了透明,她蹙起眉,眼眯起来,不习惯这样的阳光直晒。一旁的朋则是用手挡住阳光,长袖在脸上投下阴影。

朋不过百年道行,即使他本来就有些灵力,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也还是有些难受。而她,是本能的厌恶。

是的,她厌恶,这种绝对的正义,其实只是仗着自己的能力胡作非为的一种表现罢了。胜者王侯败者贼,谁胜了,谁就是正义。

“那个人”有了强大的法力,所以他可以成仙,甚至没有人去追究他的法力到底是从何而来。

笑笑,即使笑意已冷的像冰。

这一次,她要正义属于她。

既然回到通州府,既然已经选择面对曾经,就让她把狩鬼的面具摘下,把他们的正义击溃吧!

心下有了莫名的激动,她知道,那是恨意。

压了五百年,这恨意竟依然清晰。

谧儿抬起头,直望太阳。

她要报仇。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在这通州府内。

第三章

通州府是小城镇,三人很快走到了刘师婆的家。几间草屋有些破败之象,可见生活之困顿。门口贴的密密麻麻的画像和咒符,自然少不了门神,谧儿一皱眉,大大方方推门而入,朋和子尘紧跟其后。

“呦,这位姑娘好漂亮!您来找老身,可是因冤鬼缠身?您放心,我刘师婆可是这通州府内法术最高的,保您…”刘师婆话没说完,子尘早在一边笑开了:“这通州府内只你一位师婆,当然是你最高。自称自赞,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还当是谁,这不是醉尘书斋的张公子吗?怎么,您今儿个来是为了告诉老身哪里有鬼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师婆平日做法时张子尘在旁冷嘲热讽了不少次,她恨他恨到牙痒。

谧儿是自己现形的,朋却还是隐形状态,他伸出手捂住刘师婆的眼睛,她却没有感觉。谧儿叹了口气:“朋,别调皮。”她走到刘师婆面前:“连小鬼都看不到,难怪子尘说你毫无法力。”

“敢情你们是一伙的啊!”刘师婆嚷嚷着,“姑娘,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们硬是说我看不见鬼,你们倒是说说哪有鬼…”她语声忽然停顿,两眼圆睁,眼珠几乎要迸出来一般。

对面,谧儿的身形忽然隐去,然后自头至脚一点点现出。她透明的脸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下,你看到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