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踹了他一脚:“爷是让你以后别叫她夫人,她睡不睡觉跟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是爷害的。”

晓得尤妙现在做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苦肉计,席慕忍住了继续探究,怕太过关心尤妙又给她形成他非她不可的错觉。

夫人这个称呼怕就是给她错觉的第一步,趁早改了也好让她认清现实。

得了席慕的话,柏福又去传话,让院子中的人把称呼改了。

嗓子叫的沙哑的春儿斜眼看向柏福:“爷这样折腾就不累,改来改去,昨夜还让我叫了一夜,不喜欢尤姨娘就不能直接的罚尤姨娘,做这些虚的假的能有什么用。”

“爷要是真不喜欢尤姨娘怎么会是这番反应,主子们的情趣你个丫头懂个什么,你少管这些,有机会伺候了爷还这一肚子牢骚,小心让爷知道了,你以后进不了爷的房。”柏福警告地道。

春儿满肚子的委屈,什么伺候了爷,她昨晚连爷们的手都没摸到,哑了嗓子都没得席慕一声怜惜,但晓得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昨晚跟席慕什么都没做,席慕定饶不了她,咬牙都忍着了。

“尤姨娘还真是让人心疼。”

后头临着柏福要走的时候,春儿阴阳怪气地说了声。

可不是让人心疼,遇上席慕那么一个脾气古怪的霸王,被牢牢的霸占就算了,席慕还总会想出些馊主意祸害人。

下来的一段时间,席慕与尤妙就像是住在同一个地方的陌生人。

明明住的相近,但在尤妙的刻意躲避下,两人也只是匆匆在院中见过几面。

而这几次席慕见到尤妙的状态都不怎么好,风尘仆仆,身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皙白的脸色没多少血色,一副劳累过度,这些日子都没睡好的模样。

见她的模样,席慕先是让柏福打探铺子的事,听说铺子有李大虎帮忙照看,她每次出去只是教教绣娘,并没什么事情。

既然不是铺子,那她的黯淡自然就是因为他的冷落了,虽然很可能是逼他退步的苦肉计,但席慕也忍不住心软了片刻。

毕竟是自个的女人,年纪还小不懂事他慢慢教就是。

但两人一对视,尤妙眼睛里的那团小火团,不说话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他此刻退步了,这次可能赶走一两个丫头,两人就能和好如初,但尤妙要的不止这些,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他纵了她这会,她测出了他的底线,下次估计就是寻死觅活,让他把府里的女人都赶走了。

如此这般席慕也憋着早出晚归,两人成日都不着家,这行为让席家的人都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搞什么鬼。

席慕是憋着不心软,而尤妙是憋着不喜形于色。

尤立已经在江南找到了合作的材料供应,而且了解了江南的市场,尤立越看好他们这家铺子的前景,整个人斗志昂扬,尤妙被他影响,整个人也被带动的整个人扑在了铺子上。

若是她跟席慕还好,她这般早出晚归一定会被席慕不许,但现在席慕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根本不管她,所以尤妙虽然劳累,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活力,最多是回府要装作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有些累人。

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不止是因为铺子,还有她终于明白了如何能让席慕抛下她,这种打从心底的开心,还是尤锦中了解元之后的头一遭。

两人闹得欢腾,但墨娥一众,听说了席慕和尤妙冷战的原因,都有些不安。

为了逼席慕不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尤妙无意中跟身边的下人,说了她跟席慕吵架的原因。

那么一个大秘密,不到一天就把席宅传透了,若不是席慕及时发现,吩咐下了禁口,又有绿翘的事在前,怕是还能把越县给传遍。

“姐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墨娥一脸难色,听说绿翘因为银子花光,直接去了院子里做了迎来送往的姑娘,她心里还快意来着,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可能会被赶出席宅。

银姨娘还在养病,扶着头在榻上躺着:“尤姨娘这一次太狠了,离了爷咱们还能去哪。”

闹闹脾气就算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尤妙竟然敢开口,让席慕把后宅的女人全都赶走。

若是以前的席慕,她听说尤妙敢开这样的口,只会当笑话听,但银姨娘乍听到这消息,就是清楚知道自个是上了籍的妾,也忍不住心慌。

席慕在尤妙的身上破了太多没破过的例,谁知道他这次是不是还会哄尤妙,失去了理智什么都做的出来。

“姐姐你还好,爷怎么都不可能把姐姐赶走,但是我话除了爷便是无枝可依了,让我走跟让我死有什么区别。”墨娥来之前就哭过一场,如今又拿起了帕子拭泪,“说不准离开了爷还不如死了,想到这些我都想长跪在尤姨娘的门前,求求她给我一条生路。”

“妹妹”银姨娘深深叹了一口气,黛眉紧蹙,“若是你信得过姐姐,姐姐这儿有个主意。”

银姨娘苍白的唇靠近了墨娥的耳畔,小声说了一番,说完见她眼神犹豫,又补充道:“就算咱们不承认也没用,在爷的心里尤姨娘的地位跟咱们是不一样的,我从未见过爷那么宠一个人。”

“爷现在跟尤姨娘冷战,不过是因为可怜咱们,所以才没有依了尤姨娘,但那么放着不管,就怕爷就记得冷战的尤姨娘,忘了可怜的我们。”

银姨娘握住了墨娥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咱们得让爷想起我们。”

闻言,墨娥没再犹豫,点了点头。

她们住的就没有尤妙离席慕近,席慕天天看到尤妙,没有看到她们,自然就会渐渐忘记她们。

“我听姐姐的,怎么也不可能比现在再差了。”

墨娥说完,没再西厢房停留太久,在屋里哭了一会,等着听到席慕归了府,就擦干了眼泪,顶着红肿的眼睛求见。

“不算了,让她进来。”

墨娥过来为了什么席慕还能不明白,本来不想见,但想了想他也该安安后院这些女人的心。

墨娥进门便跪下了:“爷,为了让尤姨娘开怀,奴婢愿意离开爷”

说着,便忍不住泣不成声。

席慕见她哭的绝望,微微一怔:“什么乱七八糟,好端端的说什么离开。”

“爷别瞒着奴婢了,奴婢都知道了,如今尤姨娘跟爷置气都是因为奴婢们比起被爷赶走,奴婢宁愿自个请离,好让自个没那么丢丑”

墨娥梨花带雨,抬头痴痴看着席慕:“爷一定要跟尤姨娘好好的。”

席慕眉头蹙起:“都在旁边愣着当木头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姑娘扶起来。”

“爷放心,离开爷之后,奴婢不会想不开,也不会给爷抹黑,只求爷偶尔能想起奴婢一会就足够了。”说是不会想不开,但这话说的跟后话又有什么区别。

第60章 演技

立了冬,气温便迅速的降了下来。

铅灰色的浓云笼罩在青山之上, 低压压的一片恍惚给树木都染上了冰霜, 看着便觉得冻骨。

席宅二门就挂上了厚厚的毡布,里面烧了炭火, 虽不能说温暖如夏, 但至少可以稍微穿的轻薄没那么臃肿。

尤妙从外头归来,刚离开了有暖炉的马车, 便立刻有丫头迎上前,给尤妙披上了件猩猩红绣银线牡丹花的薄绒披风。

“姨娘, 墨娥姑娘今日一直在欹石院守着爷回府,如今在爷的房里呢, 这都待了半个时辰了, 还没出来。”丫头给尤妙披衣裳的同时,凑近了尤妙的耳畔小声地道。

闻言, 尤妙侧脸扫了她一眼, 吩咐喜鹊赏了她一块碎银, 夸道:“是个知事的。”

小丫头喜不自胜,又道:“墨娥姑娘去了爷房里没多久, 院子就叫了热水,墨娥姑娘应该是哭了。”

“去打听打听,墨娥姑娘是不是要在爷那儿留宿。”尤妙朝喜鹊吩咐道。

喜鹊微微犹豫,看了那小丫头一眼,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旁人安排的, 还真是向尤妙投诚。

“姨娘, 奴婢去打听这个会不会惹怒爷?现在爷正气着姨娘,奴婢怕姨娘这般,爷更气了怎么办?”

“还是没长记性。”尤妙淡淡道,她现在就想惹怒席慕,谁拦着她,谁就是她的仇人,“看我现在落魄了,便觉得我的话不算是话。”

尤妙也不用她去打听,直接去了欹石院席慕屋子的大门口。

“我要见爷。”尤妙大大方方地朝守门的丫头道。

两个丫头互看了一眼,没胆子拒绝尤妙,迟疑了一下便请尤妙稍等,她们进去通报。

此时屋中墨娥已经止住了泪,在一旁的方凳上坐着,听到丫头的通报,眼中不止有惊讶还有害怕,半抬着眼去打量席慕的脸色,怯怯地叫道:“爷”

席慕的脸色有些黑,前段日子他用春儿来气尤妙,发现她失魂落魄,自个又觉得自己幼稚没意思,加上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也就没碰女人。

估计这是给尤妙什么错觉了,所以墨娥一来,她也不管是不是继续跟他冷战,互不搭理,就那么直冲冲的来找他。

这些天的冷落都没让她清醒,她来真的要管上他睡哪个女人了。

而且还是那么光明正大的,当年他的正妻都不没这个胆子。

“不见。”席慕厉声道,说完看向墨娥,“爷的后院轮不到一个女人做主,只要你没犯爷的忌讳,爷不会因为任何人让你离开席家。”

墨娥含着泪点了点头:“奴婢信爷。”

“今晚留下。”席慕顿了一会,虽然兴致不高还是说了让墨娥破涕而笑的话。

“可是尤姨娘会不会生气?”墨娥开心了片刻,就不禁怯怯地道。

“爷做事难不成还要看她的脸色。”席慕冷哼了一声,今个他一定要让尤妙长了记性,晓得本分,什么是她该要的,能要的,什么是她不该妄想的。

“爷,奴婢们跟尤姨娘说了爷不见她,但她还是在门口站着。”守门的丫头愁着眉朝席慕道。

“她爱站便让她站着,她说什么都别往屋里传话,爷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事。”

他若是能因为她站在门口就会心软,那也把她自己的地位想的太高了。

接下来席慕就像是完全忘记了尤妙,把人抱在怀里说话打趣。

墨娥起先有些拘谨,后头就放松了心神被席慕逗得笑的打颤,感觉到墨娥一直在往他怀里钻,席慕勾起了她的下颌。

“唇咬的水光潋滟,是不是想引爷去亲?”

“奴婢才没有”墨娥俏脸绯红,目光亮闪闪地,想看又不敢看席慕。

“心口不一,可是要被爷罚的。”席慕扯了扯唇,眸子半眯懒洋洋地看着她,让墨娥的脸越发越羞红。

“爷真坏,晓得奴婢脸皮薄,还一直拿奴婢来打趣。”墨娥咬着唇,抬着眸有些期待地看着席慕,慢慢凑近了席慕。

席慕神态慵懒,没什么期待的意思,但手却鼓励性质地放在了她的颈后,缓慢带着意味的滑动。

就在两人唇瓣快相接的时候,屋外青光一闪,旋即惊雷乍响,墨娥被吓得一抖,回神就见席慕的手已经从她的脖子上放下。

见席慕皱着眉,墨娥有种不好的预感,余光瞄了屋外一眼,尤妙不可能还在外头吧。

这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

“爷是不是也被雷吓到了。”

席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还是望着屋外,就见又是青光闪过,雷声一次比一次响耳。

“今个会有暴雨?”

席慕朝一旁伺候的丫头问道。

丫头被点到一脸茫然,见主子神色严肃,不是随口一问而是要知道确切的答案,小心翼翼地道:“回爷的话,雷声那么响,大约是有的?要不然奴婢去外头看看?”

说完见席慕没意见,丫头就急急忙忙开了门出去,席慕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因为屋外还挂了厚帘子,他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只是能隐约听到呼呼的风声。

席慕绷住了什么都没问,墨娥看着席慕的模样,咬牙站起从后头抱住了席慕:“求爷疼惜疼惜奴婢,爷是参天大树,奴婢是攀在树上的杂草,若是离开了爷,哪还能活。”

“奴婢知道奴婢与尤姨娘不能比,但只求爷能稍微怜惜怜惜奴婢”

感觉到背后微湿,席慕皱眉转身:“爷说过她做不了爷的主便做不了爷的主。”

说完,席慕也不再迟疑,一个横抱把墨娥抱到了床上,开始解她的衣衫。

匆忙急切,但眼中却不带丝毫的情欲,就像是只是借此想拿来掩饰心中想否定的慌乱。

墨娥怕再生变故,主动的去解席慕的衣裳,仰着头去吻她的下颌。

只是越不想着出意外,意外便越容易出现。

刚刚出去的丫头满脸轻松的折返:“回爷的话,外头落雨了,看模样应该会有暴雨。”

席慕本来已经半个身子压在了墨娥的身上,闻言下意识站起道:“尤妙呢?”

“尤姨娘”丫头微微迟疑,“尤姨娘还在外头,刚刚奴婢劝她避雨,她还道让奴婢别告诉爷她在外头,以免打扰了爷。”

因为刚刚席慕厉声说过,尤妙的所有消息他都不要听到,所以她也没想过传话。

听到丫头的话,席慕脑子还没反应,人已经站在了外头。

雨珠子落得还小,地上的青石板也只是微微打湿。

但站在院中的尤妙却像是被泼了水似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身上的披风也变成了陈旧的朱红色,狂风也无法把衣摆再次掀起。

尤妙眼睛通红,顶顶地看着出现的席慕,没说话,但眼泪珠子却一直从眼眶滑落。

真是奇怪,明明落着雨,席慕离尤妙也不近,但是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每颗从眼中滑落的泪滴。

席慕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还不来人把她架回去。”

还没等下人上前,尤妙突然蹲下,不再是默默流泪,而是发出声的嚎啕大哭。

柔软的音线就像是是小猫叫唤,被风吹的颤抖,让人听着格外的心疼。

去拉人的下人都愣了愣,去觑席慕的脸色,现在席慕的表情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神色。

狭长的眸子冷似寒冰,眸色黑的发红。

“还不把人架回去!”

席慕的眼角都带上了戾气。

几个婆子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蹲着的尤妙,算是硬扯着把她扯起来了。

见状,席慕强忍着没开口,但是触到尤妙近乎绝望的目光,心口却是一揪。

这个女人总是有法子知道如何对付他,此时雨水变大,水珠一颗接一颗的砸在地上,尤妙的哭声在雨中模糊了,但席慕的那颗心却越揪越紧了。

大步踩进了雨里,席慕挥开了扯着她的下人,手掌紧紧的钳住了尤妙的胳膊。

“尤妙!”

恶狠狠的语气就像是要这两个字拆分嚼碎吞进肚子里。

尤妙仰着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脸苍白脆弱,就像是稍微一戳就能让她支离破碎。

席慕抹掉了她脸上的雨水,横抱把人给抱了起来,咬着牙道:“你赢了!”

尤妙愣愣地搂住席慕的脖子,脸仰着头守着雨水的冲刷,脑子进了水,自然反应就不会太过灵敏,哑着声:“嗯?”

席慕深吸了一口气,恼怒从心底涌出,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这恼怒不是针对尤妙,而是针对他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没出息,不过是见到人在雨中,就没了理智。

现在该让尤妙得意了。

被狠狠瞪了一眼,尤妙茫然无辜,抱着席慕脖子的手却打算松下。

“给爷抱紧了!”席慕吼道。

尤妙吓得又搂紧了他的脖子,但通红的眼眶也因为惊吓,把存在里面的泪水,又挤得滑落了一丝。

席慕看的心烦意乱:“都赢了还哭什么哭!”

虽然带了怒气,但席慕这话却放低了音量,透着一股宠溺温柔。

墨娥依靠在门扉上,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回不是做戏,哭的比尤妙刚刚绝望多了,但席慕却一丝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是他心中重要的那个,她就是哭干了眼泪,也无法得到席慕的转身。

见到墨娥的样子,周围的丫头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这情形任谁都看得出,以后尤妙就是这后院的霸主,她想赶走席慕后院的所有女人,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爷是彻底的栽在了尤妙的身上。

到了屋子,席慕的表情还是不见好,恶狠狠的扒掉了尤妙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衣裳,近乎粗暴的把她扔进了水里。

见尤妙惊叫,也没搭理,拿着帕子把她湿漉漉的头发都擦了一遭,才扯了自己的衣裳也入了水。

扶着尤妙的腰肢,狠狠的让她晓得了他的怒气。

第61章 克星

被席慕从水里捞起来, 尤妙还是云里雾里, 怔怔地看着怒气冲天的席慕。

“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女人蛮不讲理, 别的男人是傻子女人掉几滴猫泪就会欲所欲求, 但你却讨厌女人自以为是,若是女人没有道理,越哭你就越不高兴。”

她这几天太累,淋着雨情绪上来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后头看着席慕出门脸色难看, 想着再接再厉就哭的更厉害, 没想到席慕却把她抱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