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妙摇头:“我怕爷着凉。”

匆忙拿衣裳遮住了席慕的背,尤妙等于整个人都环抱着他,侧脸碰触到灼热肌肤上的汗珠,尤妙拼命往后躲。

可惜,席慕抱着软香玉,那儿容许她闪躲,手搭在她的腰上,把人抱得更近,两人紧紧挨着。

虽然是被赶走,但白子越却不慌不忙,像是浑然没明白席慕的意思,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白子越是伯府亲戚,又是个官,席家下人也不敢催他。

也就是这个不慌不忙,恰好让他看到了两人相抱的这一幕。

离得远白子越听不到两人的声音,就见席慕挑着眉,嘴角戏谑地勾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让白子越留意的是席慕搂着尤妙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看着还真碍眼,席慕这样的人,只能外表风光内心苦闷,他凭什么能心满意足。

白子越看的不爽快,隔天尤妙就收了一封信。

由一个没跟尤妙打过交道的粗使丫头,趁着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交给了她。

信封右下角写了个小小的“妙”字,尤妙是认识白子越笔迹的,所以连拆开都没拆开就直接交给了席慕。

席慕还以为尤妙终于想通了,给他写了封情书玩情趣撩他,目光触到信封上的字,脸色便是一黑。

近乎暴躁的撕开了信封,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臭。

尤妙一脸无辜:“丫头给我的,我不晓得是什么,干脆给爷看了。”

“哼。”

“里面写的是什么,爷看的那么生气?”尤妙凑头去看。

席慕连忙收了信纸,手指抵着尤妙的额头:“没什么好看的,一边去。”

第88章 见面

席慕不想让尤妙晓得信是谁写的, 尤妙就装作不知道。

反正认清白子越是什么样的人之后, 尤妙觉得他说的一切她都没必要晓得,也就是这样她才会干脆的把信给了席慕。

按着席慕的性格,信自然不会就那么完了, 时隔几天, 外头就风言风语的在传白子越跟青风馆的小倌定情,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们拉拉扯扯。

好男色要是落在别的公子哥身上,至多也是闲话几句。

可白子越不是普通的公子哥, 而是楷模之类的人物,这事跟他的形象差别太大, 所以这事几天就演化出了各种版本。

而这事促使人怎么想都是席慕干的。

为了让席慕更高兴, 尤妙也适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高兴白子越真面目暴露。

“没想到白子越竟然是那样的人, 还是爷看的清楚, 早早让人走了。”

“这些日子还有没有做关于那姓白的梦?”

没想到席慕还惦记着她的梦境, 尤妙摇了摇头, 说来奇怪这几日她都是一觉到天亮, 没做什么梦。

连着几次现实发生的事跟记忆中不同, 尤妙觉得自己关于上一世的记忆都淡了些。

见尤妙认真摇头, 席慕眯了眯眼,与她相反,席慕最近倒常梦到白子越。

零零碎碎的, 有些是他拿尤妙不爱他来嘲笑他, 有些是伯府里面的事。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尤妙也跟他一样梦到过全部的场景,甚至比他梦的还要多。

“爷的大哥,你梦到过吗?”席慕突然朝尤妙道。

尤妙愣了愣,差点都觉得席慕知道她是重生的,说这种来试探她。

“爷怎么会问这个?我都没有听爷提起过爷的大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梦到。”

“可你不是梦到了没见过的白子越。”席慕说完,不等尤妙回答,摆了下手,“算了,你说的对,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梦到爷大哥。”

“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尤妙想起席慕嫡亲大哥,几年后就会离世,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自然是因为梦中听着白子越的话有些蹊跷,觉得他大哥有了什么事。

席慕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跟尤妙不同,就是梦境多真实,他也不过拿来当个肤浅的参考,不会真正的套在现实上面。

“庄子上的人来传信,说白辰君的病情大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席慕抬眼看向怔愣地尤妙,挑了挑眉道:“不想去?”

尤妙立即摇了摇头:“我还是去看看白小姐吧。”

就是席慕不提,尤妙也记着白氏的事,只是去不去看望她,她一直没下定决心,所以这些天她就没主动提及。

她就是个妾,跟白氏也没什么交情,如今去看她,估计她待她也会觉得尴尬。

见尤妙应下来了,但神色还是犹豫的,席慕转念一想就晓得了她在在意什么:“当初在白氏面前说要帮她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忌身份,现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尤妙嗔了他眼:“那怎么一样,那时候我是想逼爷有所动作,我是代爷说不好意思说的话,现在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

按着席慕这样的性格,一定不愿意白辰君以为他关心她,所以费力救了她,一定会把所有都推到她的身上,说是为了她才救白辰君。

这多奇怪,白辰君看着她该是什么表情。

“当然是以爷心肝的身份。”

席慕歪嘴,胳膊搭在了尤妙的肩膀上,低头见她垂着眸的模样,脸上的戏谑的笑意微敛。

“爷是哪儿没疼好你,让你在这般小事上都那么自卑。”

席慕声音里没了笑意,沉稳低哑的声线听着有几分严肃。

尤妙微怔,没想到席慕会说这话。

转过身子去看席慕的表情:“爷想到哪儿去了,好端端的我自卑什么。”

“真的?”

不等尤妙点头,席慕又道:“如果今天你是爷夫人的身份,还会不会这般不好意思?”

“这怎么可能。”尤妙笑笑道。

没有理会他的假设,而是径直否认了这种假设。

席慕手指在尤妙的肩头敲了敲,若是想让尤妙彻底否认梦境的真实性,娶了她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以前说让他为了让女人安心会娶了他,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没睡醒在说梦话,但是做了几场梦,他倒是真的开始说梦话起来了。

反正娶谁都是娶,娶了尤妙比娶其他女人会让他满意。

只是要娶她会有些麻烦。

说起来倒是可以利用利用他那爹,他亲爹估计会很高兴,他娶一个帮不上他忙的女人。

再怎么犹豫,尤妙两天后还是坐着马车出了城,到了白氏暂居的庄子。

江南的乡间人虽然没城中少,但却显得更有活力。比草木郁郁葱葱,若不是尤妙还裹着袄子,都要觉得已经换了季节。

席慕这个庄子规模算大,有座果山,还有几百亩的水田。

这种产业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算是个财主了,但是放在席慕的眼里连台面都摆不上。

听到尤妙惊叹,席慕便随意就说把庄契给她。

尤妙连忙摇头拒了,倒不是她不贪财了,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席慕亲娘送他的,席慕送给他的结发夫人,席慕亲娘估计都觉得自个儿子收不住财,若是送给了她,席慕他娘不找亲儿子麻烦,但估计她一家都要遭殃。

什么东西拿得什么东西拿不得,她心里还是有些数目。

柏福吩咐下人,从车上卸货,见尤妙也站在一旁看着风景,迟迟不去屋中瞧白氏。想起他家爷吩咐的话,上前凑到她面前低头道:“今个来的时候,爷吩咐小的,说有话要传给夫人听。”

“什么话?”尤妙问道。

本来尤妙是想拖席慕作陪的,但是他说乡间都是羊屎牛粪的味道,熏人难闻,把她送上马车就背着手回屋继续睡觉了。

“爷叫小的跟夫人说,救了人就大大方方的听人道谢,不是谁都担得起夫人的善心的。”

柏福说完挠了挠头:“大约就是这样的意思,爷还说夫人快点听完了道谢,就快点回府,要不然就要出门喝酒了。”

尤妙愣了愣,突然扑哧笑出了声,柏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尤妙摆了摆手。

席慕竟然拿他出门喝酒的事来威胁她,他恐怕不知道,她最高兴的时候一般都是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呼吸的气流,都是你呼过来,我吐出去,能呼吸一口新鲜气息,都让她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听了个笑话尤妙心情松快,没怎么犹豫,就去了后院见白氏。

白氏养病的地方靠山,院边上有几株长青的大榕树,院口的空地停留了几只鸟雀,尤妙踏进了院门,这些鸟儿不防人,没一只被尤妙惊动。

叽叽喳喳的在地上走着,尤妙玩心起来,小跑的伸手去抓。

只是鸟儿本来还在地上,像是没被她步伐所惊,但她伸手快抓到的时候,便扑哧着翅膀飞远了。

连抓了几次,尤妙来了气非要抓到一只,后头倒真让她抓到了。

只是抬起来一看,那只鸟儿瘸了腿。

尤妙正气馁着,就听到一阵笑声,侧眼便看到白辰君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穿着一身青色家常的薄袄子,靠着门正捂着嘴笑。

尤妙脸色一红,也不知道她看了多少进眼中。

“可是我吵到了白小姐?你身体还没好别冻着了。”

尤妙上前想扶着白辰君,不过手上抓着鸟儿,空不出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白辰君见她的模样,又笑了笑,看向她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唤下人过来准备个笼子吧?”

尤妙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快半个月,白辰君身上就长了不少肉,削瘦的脸颊丰腴了不少,隐隐能看出姑娘时温婉可爱的模样。

离开了柳府她整个人都多了一股鲜活气。

“我身体好多了,大夫说我稍微吹吹风无碍。”白氏朝尤妙笑了笑,“因为听到动静就出门看了看,我没看进去多少。”

尤妙怔了怔,反应过来白氏这是在说笑逗她,也抿唇笑了笑。

两人把受伤的鸟儿包了药,放进了鸟笼,白氏目光转向专注看着鸟雀的尤妙。

浓密的眼睫上翘向上,像把小扇子,眸子水汪汪的,像是有光照耀到了水上,波光粼粼。

白氏从小没少参加聚会,漂亮的世家小姐没少见,但直视尤妙也无法否认她这份美。

原来席慕喜欢的这般长相的姑娘,无害纯真。

她当初还以为他的生活环境,到最后他会被精明事故的女人虏获,没想到到头来他选了个年纪小长相纯的。

而且出身也不出众,就是个平凡家境的姑娘。

察觉到白氏的目光,尤妙侧脸看向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还没正式给你到过谢,若不是你我从来没想过我还有自由的一天。”

白氏积年累月的喝药,身上虽然熏了香,还是带了一股淡淡的药味,这是让人轻易就能想起哀苦的味道,但如今白氏笑的开朗,看着她发自内心的微笑,尤妙忍不住也扬起了笑容。

“白小姐不该谢我,爷只是不喜欢揽工而已,这一切都亏爷的帮忙。”

“他我该谢,但我最该谢的却是你。”白氏顿了顿,“当初你说救我帮我,那是我们素不相识,你却关心我的状况,让我突然觉得这世上也不全是混人。”

“白小姐”尤妙抿了抿唇,她担不起白氏的谢。

刚开始想帮她是为了白子越,后面想帮她是想通过改变她,来证实自己不会落入上一世一样的轨迹。

白氏握住她的手,含笑轻轻摇了头:“不管为了什么,我都很高兴,你帮了我。”

亲手给尤妙斟了一杯茶:“我孑然一身,也没从柳家带出来什么东西,也只有借花献佛,用你家爷的茶水谢你了,你别嫌弃才好。”

尤妙双手接过喝进了肚子里。

两人的联系也就是席慕,白氏看出了尤妙的不自在,就主动跟她说起了席慕小时候的趣事。

“慕哥哥很喜欢惹伯爷生气,伯爷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因为这个他学了不少他不喜欢的东西。比如明明很讨厌筝,说是姑娘家学的东西,为了压白子越一头,他也特地学了。”

想起了席慕一边骂市井脏话,一边学筝的样子,白氏笑了笑。

“你们家爷的性子别扭,对在乎的人或是事,就喜欢用与众不同的方式来达到他的目的,若是不在乎他就会彻底不看不关心,就比如我。”白氏面上依然是带着笑,没露出任何失落的神色,“席慕自傲惯了,有时候惹怒了人也不晓得,你若是觉得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直说就是他为了你都能改,我看的出他很在乎你,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在乎一个人,你对他是与众不同的,提到你他的神情都不一样。”

闻言,尤妙愣了愣。

再开口就问起了白氏以后的打算,算是岔开了话题。

白氏瞧出来了尤妙的意思,后面就只是见缝插针的跟她说伯府的事情,尽量的还她人情。

第89章 折返

不只是伯府的事, 谈到后面, 白氏打开了话匣子,便跟尤妙说起了她跟席慕当初的恩怨,说起了席慕那个红杏出墙的发妻。

伯府的事尤妙都晓得, 而当初席慕怎么会娶吴氏的银隐秘她却不晓得。

“说起来也是我蠢, 那时候慕哥哥到了年纪,屋中置了几房侍妾,也还跟其他公子哥一同出去玩乐, 我去找他说话总会被人打趣。而那时候慕哥哥考中了解元,德亲王注意到他, 有意把郡主下嫁给他。”

德亲王尤妙晓得, 如果说兴安伯府是如日中天, 德亲王府就是京城的半边天, 德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地位不是普通世家可以比拟。

没想到席慕竟然曾经有机会娶慧敏郡主。

说了重点, 之后的情节就简单了。

白氏听信了谣言, 觉得席慕也背叛了她, 为了讨好她继母, 所以要纳她为妾。

所以就在一次宴会中, 就设计了席慕跟吴氏偷情被抓。那场宴会慧敏郡主也在,见了此事大怒,跑到宫中告状, 这也是席慕没有继续科举的原因。

“触怒了郡主也不至于断了慕哥哥的前途, 后头我发现我的设计太成功了, 就像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似的,我查了查或许是伯爷不想让慕哥哥出头,而慕哥哥也知道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

尤妙皱了皱眉,听了那么多席慕跟他爹不和的话,终于忍不住闻道:“爷跟伯爷到底有什么仇怨,他们不是亲父子吗?”

“自然是亲父子,我以前也疑惑伯爷为什么不喜欢慕哥哥,只是”白氏摊手,“我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慕哥哥就像是天生不讨伯爷的喜欢。”

这是什么道理,说不喜欢亲生孩子的,尤妙以前不是没见过,但却没见过不喜欢到不希望亲生孩子出头的。

毁了席慕娶郡主的机会,难不成对伯府有什么好处?

“对了,我听过一个比较荒谬的说法,说是慕哥哥出生的时候伯爷倒了一个大霉,差点没命了,然后算命先生说慕哥哥克他,所以他就不喜欢慕哥哥。”

说着,白氏就笑了起来:“荒谬吧,哪有人信鬼神信到这个地步。”

尤妙顺从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那么觉得。

按着她在伯府的记忆,席慕他爹的确很喜欢玄学一类,院中就贴了不少符咒。

再者白氏觉得荒谬,是因为她平日接触的人,都像是席慕对算命这事是拿来锦上添花。

而她却是见识过他们乡里,有些人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把自己亲娘掐死的。

跟白氏聊了一阵,白氏留尤妙下来吃晌午饭,尤妙没推辞,吃完了白氏小歇,她就去处理那些她从城里带来的药草补品。

弄完了,见难得出了太阳,小媳妇们坐在阳光底下绣花,说说笑笑的。手痒也弄了架子,跟她们一块做女红。

尤妙本来就是乡间长大的,跟这些小媳妇们也聊得上来,说说收成,聊聊旁人家的闲事,等到白氏醒来的时候,尤妙已经绣出了两朵睡莲。

见白氏出来,尤妙眯眼笑了笑:“等我再添上祥云,拿来给你做枕套。”

水粉的缎子,绣莲花瓣的时候尤妙应该用了银线,白嫩嫩的莲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

“手艺真好。”白氏惊叹,“你们爷平日用的帕子也是你绣的吧?”

尤妙点头,虽然不愿意,但席慕直接让府里绣娘别做他的东西,把事交给她,衣服鞋袜什么的她都得给席慕置办。

“真好。”白氏坐在尤妙旁边,细细的看着荷花,眼睛都在发着光:“说来我蠢到底了,以前我喜欢跟我继母唱反调,她做样子请了先生教我,然后又让人在我身边说她没安好心,让我别上当,所以我虚长了那么多岁,倒是什么都不会。”

“都说后母恶毒,这位夫人你遇到的算是坏到家了。”跟尤妙一起做女红的小媳妇撇着嘴道。

“就是,遇到不好的后母,可就是毁一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