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来,和我父亲寄给我的礼物扔在一起。

从来我需要的,都不是礼物,而是陪伴。

望着一桌的饭菜,我心里空得慌,想起冬青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冬青?”

“宋颜?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

我听见电话那头有点吵:“你是不是还在加班?”

“嗯,还在开会,讨论个事情。”

“那你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准备挂电话,冬青喊住我:“宋颜,等等。”

“什么?”

“我很高兴你打给了我。我现在就过去你那儿,你等我。”

他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轻声说:“好。”

等冬青的时候,我把路子皓做的菜,买的蛋糕,红酒都扔进了垃圾桶。

我越来越不明白,以前只要路子皓有时间来陪陪我,我就很开心了,现在却怎么都不满足。

想要他每天都在我这里过夜。

想要他每个周末都陪着我。

任何一个可以庆祝的节日,我都想和他一起度过。

可是所有的这些,他都不能给我。

那我们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知道。

冬青来时,一手拎着个大蛋糕,一手拿着一大束白玫瑰:“生日快乐。”

我接过花,有股幽香:“谢谢。”

他换鞋进屋,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打电话是想叫你过来?”

他笑了笑:“你听起来很沮丧,像是需要有人陪。”

我苍白地辩解:“他突然有点急事。”

“其实,你不用对我解释。”

我感到内疚:“对不起,之前说好今天我跟你庆祝,我却放了你鸽子,现在又要你过来陪我。”

冬青摸了摸我的头,这简直成了他的习惯:“跟我你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

他把蛋糕放桌上,点好蜡烛:“把灯关上。”

我顺手拍下开关,他望着我:“还是恶俗地唱首生日快乐吧。”

我点点头,他端了个姿势,开始正儿八百地唱。

冬青什么都好,就是唱歌有点跑调。唱了几句我实在忍不住了:“得了

得了,别唱了,这调太非主流了。”

他摇头,坚持不懈地嚎完整首歌,我差点都扑上去掐他让他闭嘴了,他笑呵呵地:“好了,可以吹蜡烛了。”

我闭上眼睛,好像有很多愿望浮出来,等到要许愿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大抵是以前从来没信过许愿这种事。

如果真的有神佛存在,我希望…

能和路子皓一直在一起,没有任何阻碍。

吹完蜡烛,冬青切好蛋糕,分了一大块给我:“有啥想做的没?我陪你。”

“现在?” 我想了想:“看电影吧。”

“哪部?”

“非诚勿扰。”

冬青把我的电脑接到电视上,我去冰箱拿了两瓶果酒,递给他一瓶,他没伸手,只是看着我:“我待会儿还要开车。”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决定。如果我把酒拿开,就代表我不想留他在这里过夜。

沉默了会儿,我把酒瓶塞进他手里:“没事,我这儿有沙发。”

他笑了笑,我跑去沙发坐着,他让片子缓冲了会儿再播放,之后坐到我身边,我没往旁边挪。

我们把上下两部非诚勿扰都看了,中间我哭了。舒淇的那种痛我感同身受。

片子结束后我问冬青:“你觉得舒淇爱葛优吗?”

冬青没回答,反问:“你希望她爱吗?”

我点头:“希望,方中信对舒淇不够好。” 就像路子皓对我不够好一样。

“你觉得她爱葛优吗?”

我摇头:“舒淇爱的,只有方中信一个人。”

冬青沉默了会儿:“我觉得她爱葛优。”

他没解释原因,我也没追问。爱是个很主观的东西,见仁见智。

冬青忽然问:“既然方中信对舒淇不够好,她为什么还爱他呢?”

我无奈地笑:“有的人,就是明知道他不够好,也还是爱他,这就叫爱情的盲目。”

冬青看了我一会儿,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不早了,睡吧。”

我给他拿了寝具,他睡沙发,我睡床。关灯以后,我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只想着路子皓跟他老婆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冬青要送我上班,我答应了。到公司门口时,差不多也是路子皓平时上班的时间,我故意在显眼处跟冬青多说了一会儿话,希望万一能碰到路子皓,他如果看到就一定会明白,昨晚我跟冬青在一起。我想让他吃醋。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出现,我话题耗尽,只好让冬青赶快去上班,冬青对我东拉西扯的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倒是很有耐心,走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

上午我工作都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不时地扫向门口,想着路子皓什么时候来上班,又想着自己怎么那么卑微,人家都没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为什么还老想着他。

下午他终于出现在公司,经过我工位时我们对视了一眼,我冷淡地别开眼,心里不是不委屈的,昨天他走了到现在,连个短信都没给我发,我以为的将会是最好的一个生日,变成了最难受的一个。

一下午他都在会议室开会,快下班时,他行色匆匆地拎了包就走了,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有点意外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走得这样急,估计是要回家照顾暮婉婷,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在生气,却不看我,也不给我解释,是为什么呢?难道他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么?

我想追上他问个清楚,但是自尊不允许。昨天的事本来就是他不对,我现在怎么可以先开口。

为了不让自己回家对着空屋胡思乱想,我故意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一整晚,依旧没有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不看我,不和我说话,不打电话,不发短信。

我不由开始担心,暮婉婷和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按照路子皓的性格,他是不会这样丢下我不闻不问,没有任何解释的。可是现在他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合逻辑,莫非,是我们的事被暮婉婷发现了?!!!

我开始恐慌起来。我害怕伤害暮婉婷,想到她得知事情真相后所受的打击,我就于心不忍;我更害怕不能再跟路子皓在一起,我根本没有做好迎接离别的准备。我一直走在一条自己幻想的道路上,以为能够就这样偷偷地走下去,不被发现,可是万一有一天,被发现了呢?被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给路子皓打电话问问情况,几次把电话拿起来,又几次放下。现在这个时间打过去,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简直是不打自招。我只能等到天亮,几乎没合过眼,可能感觉他太重要了,所以才会那么恐惧失去。

第 23 章

早上他一进办公室,我就推门跟了进去。他有些诧异,推了推眼镜:“什么事?”

我关上门,咬牙望着他:“你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很少在公司谈我们的私事,毕竟是公共场所,人多耳杂。他大概也意识到我实在是憋不住才会在办公室问这个问题:“对不起,没能陪你过完生日。”

“为什么不联系我?就算她病了你要照顾她,但给我发条短信的时间总有吧。” 我皱眉:“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事?”

他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他表情那么诚实,诚实得近乎残忍。没想起来…心都被暮婉婷占满了,才会想不起我来,想不起我会难过,想不起我会困惑…

我撇撇嘴,冷笑了一下:“明白了,我先出去了。” 我胡思乱想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根本没想起我,我还真是犯贱啊。

他跟过来,从背后拉住我:“宋颜,对不起,婉婷病得突然,我太担心所以才…”

我感到无力:“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本来,就没有立场要求你什么。” 说完推开门出去了。

是啊,我能要求他什么呢?最初的最初,我们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和他妻子感情破裂,他只是说他需要我。那么现在,我能要求他爱我,比爱他妻子更多吗?爱情这种东西,是要求就可以得来的吗?如果爱情可以学会,那么为什么我只会爱他,而无法爱上冬青?

我开始不再理他。他发短信,我不回,他打电话,我不接,打到后来我烦了,直接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这样他就再也无法骚扰我。

下班回家之后,我就会把门反锁,他有钥匙也进不来。他让我给他开门,我朝他怒吼再也不想看见他,然后他就知难而退了。

我以为这样惩罚他,自己会好过一些。可是没有,感觉更加伤痕累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后来几天,我都收到快递送来的一大捧红玫瑰,里面的卡片写着相同的三个字:对不起。

公司的同事以为是冬青送的,只有我知道,这花来自路子皓。他从来没有对我做过这样张扬的事,就像浪漫的恋人一样。而红玫瑰的花语,是爱情吧。

他没法对我说爱,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么?我有点感动,他心里还是有我,否

则不必如此。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我跟他是无解的,就算我一个人绞尽脑汁想破头,也还是不可能想出我们的未来。没有未来,那要跟他分手么?我曾经想过,但是,舍不得…一想到跟他分手后的痛苦,我就宁愿忍耐现在,至少现在,还能感受到幸福。

所以在他连续送了半个月花之后,我就那么简单地原谅了他,除了原谅,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周末他带我去看电影,吃饭,逛街,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在约着一个普通的会。我很高兴,我喜欢在大街上,在大家的视线里,牵着他手的感觉,能抬头挺胸,名正言顺。

饭后我买了只甜筒,吃完他看着我眼角带笑:“这么大人,吃东西还留在嘴角。”

我一愣,抬手要擦,他抓住我手,就这么吻了上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感到脸迅速在发烫,他却笑得一本正经:“怎么,失足妇女现在从良了?”

我眯眼看他:“我总觉得,你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你以前都不这样的。” 在有外人的时候,他都是老实规矩的。

他挑眉:“你不喜欢么?”

我赶紧摇头:“喜欢,我一直都喜欢这种当众宣示主权的霸气行为。” 大概是生日的事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会对我加倍好吧。

他亲昵地刮了我鼻子一下,牵着我继续往前走。中途我接了个电话,是羽翔打来的。他告诉我,他妈终于接受他和韩子谦在一起的事实了。我得意地朝路子皓笑:“羽翔和韩子谦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羽翔妈妈原谅他们了。”

路子皓惊诧:“他们怎么做到的?”

我撇撇嘴:“天下还能有拗得过子女的老妈么?” 羽翔没跟我说过他们是怎么求得他妈妈原谅的,我知道过程一定很苦,苦到他妈妈都受不了才会原谅他们。

路子皓失笑,什么也没说。我却暗自高兴,羽翔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给了我很大鼓励,我原以为,他们在一起的几率比我跟路子皓还小,但是现在他们都做到了,说不定,我也有机会可以跟路子皓一直走下去,天无绝人之路嘛。

从那以后,路子皓就常常带我出去。以前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虽然他还是从来不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认识,带我去的地方也都是相对安全,不容易碰到熟人的地方,但是他能有这样的转变,让我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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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就好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有时我们会故意去酒店开房,享受陌生环境带来的刺激。我喜欢他在酒店的表现,狂野而不知餍足,跟他平时斯文的形象有鲜明对比,常常门一关,他就把我压在墙上直接做起来,每一次身体最深处的绞合,都让我觉得,这个男人,是上天为我量身定做的。我能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羽翔和韩子谦回到了北京,我和冬青去接机。从人流中看见他们的身影,我踮起脚尖朝他们挥手,看见羽翔搀着韩子谦一瘸一拐地走到我们面前。韩子谦站定,羽翔松开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

我紧紧地回抱他:“我也是。”

接着羽翔跟冬青也抱了抱,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盯着韩子谦的右腿,沉默半晌:“瘸了?”

韩子谦微笑点头:“瘸了。”

我看他还笑得出,也笑了,释然了:“幸好你还活着。” 不管这个男人曾经给羽翔带来过多大的伤害,但是至少他们现在拥有彼此,那些黑暗的,不堪回首的过去,终究会过去的,会成为一块块僵硬的回忆,被碾碎在时间里。

冬青问羽翔:“怎么会回北京?我以为你们会去美国。”

羽翔耸耸肩:“妈不让,还是待在国内他们会比较放心。但是待在老家,熟人多,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只能折中到北京了。”

冬青说:“周末出来聚聚吧,好好地给你们接个风。”

羽翔和韩子谦都表示没问题,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个周末不行。”

羽翔敲了我头一下:“谁比我还重要?”

我尴尬地说:“跟男朋友约好了去旅行,都计划好了,票和酒店都定了。你要回北京也不提前说,昨晚才打电话,我都先答应人家了。”

羽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冬青赶紧帮我说话:“算了,羽翔你反正也都回来了,以后聚会的时间有的是,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羽翔使劲捏了我脸一下,力气大得绝对出自真心:“重色轻友。” 说完去扶韩子谦,我走在他们后面,不是不想跟他们聚,只是路子皓第一次,而且是主动要带我去周末旅行,我怎么可能放弃呢?错过这一次,还有没有下一次都不知道。他们不会清楚,我有多么期待这一次旅行。

跟羽翔他们简单地吃过饭,就各自散了。冬青和我要回

去加班,羽翔两人刚到北京,需要整理和休息,聚会的时间就以后再约。

回到家,我就开始收拾起行李来,虽然离周末还有三天时间,但是我太激动,所以忍不住,就好像小学生第一次出去郊游,总是很早就开始兴奋,然后晚上还会失眠。

第二天快下班时,暮婉婷又到公司来了,每次来她都会带上一些吃的分给大家,我虚情假意地从她手上接过分来的零食,接着就埋头佯装工作。我不敢看她,也不想看她。

杨晴给她搬了把椅子,俩人就在旁边聊开了:“路总还在开会,你坐这儿等吧。”

“好。小杨,这个你拿点儿去吃吧。”

杨晴娇笑:“谢谢大嫂,你人真好。”

我抬头瞪了杨晴一眼,死丫头,马屁精。暮婉婷微微一笑:“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放心吃。现在外面的食品,太不安全了。”

杨晴一阵猛点头:“是啊是啊,所有我喜欢吃的,那都有问题啊,不是地沟油做的,就是有苏丹红,总之中国的东西是没法儿吃了。”

“对啊,还是自己做的健康点儿。你平时自己做饭吗?”

“不做,没办法啊,太忙了,没有时间。现在中午和晚上都是在食堂解决,早上就喝点牛奶,吃点面包。”

“现在国内的牛奶不是也不安全么?三聚氰胺什么的。”

“所以嘛,我都是团购国外的,像牛奶啊,零食啊,护肤品这些,我基本都买国外的牌子,连卫生巾我都不用中国的,你想啊,用在私密处的东西,那肯定要保证质量啊。”

“啊?” 暮婉婷很是诧异:“卫生巾也可以从国外买么?”

“是啊,我都是日本代购,嫂子你如果有兴趣,下次我们买的时候也给你带一些。”

“没关系,你把链接发给我,我自己看看好了,省得麻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