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以后,我才发现除了羽翔,没有别的人可以供我联系。冬青带我去见过他的朋友,介绍我给他们认识,后来他们聚会也总是带着我一起,可是我对他的朋友只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些个人而已,从没想过要跟他们熟络,不像冬青,他对我的朋友都比较熟悉,甚至有些交情。

以前跟路子皓在一起时,我特别希望能认识他的朋友,可惜我们见不得光。现在有个男人恨不得让他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我,我却没有领情。我是不是太贱了?

放下电话,我去刷牙洗澡,吹完头发钻进被窝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忍不住又拿起手机,先是打了通电话,还是关机状态,接着给他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

跟着又发了条:“快点回家吧,我担心你。”

我想万一他开机的话,至少可以收到我的短信。

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不知道这么晚了,他会在外面的哪里,会在干些什么。

记起以前冬青刚念大学那会儿,特别喜欢飙车,几个兄弟里他是第一个买跑车的人。我从来对车没什么感觉,尤其是那种很扁的跑车,以前我坐过他的兰博基尼,觉得压抑得要不能呼吸了。

那个时候的他,开心的时候出去飙车,不开心的时候也出去飙车。我一直对他这种行为感到担心,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车祸。

…他现在,不会在飙车吧?不会喝了酒去飙车吧?我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我知道肯定打不通,但是又想着万一呢,万一他开机了呢…

果然没通…

我在床上坐不住了,披上大衣去了客厅,手机搁茶几上,我坐在旁边沙发盯着它看,过一会儿拿起来给他打个电话,过一会儿又拿起来,一直到半夜两点都没打通。

如果他因为我出了什么事,那我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焦躁地等到将近凌晨三点,终于听见门口掏钥匙的声音,我赶紧冲过去拉开门,冬青站在门口愣了愣,我松口气:“怎么这么晚。”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走过我身边,扬起一股浓烈的酒气,他侧身进了屋,我皱皱眉,关上大门。

转回身,他已经朝卧室走了,我赶紧跟上去,看见他打开衣柜,往外拿枕头,被子。

“你这是干什么?”

他动作停了停:“从今天起,我去小屋睡。”

“…” 我心像被扎了一下:“冬青你别这样,这是你的家。如果你觉得我

碍眼,我可以走。”

他把手上的东西一放:“你就这么不想待在这个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哪点比不上那个人?” 他忽然说,锁住我的视线开始变得痛苦。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又说:“这么久了,我以为我治好了你,没想到一切都是白搭。” 说着他抱起寝具朝外走,我追过去拦在他面前:“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也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恨我,不想再看见我,你不用去小屋,这是你的家,走的应该是我。” 说着我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被他一把拉住手腕:“你想走吗?我偏不让。在我想清楚之前,你都必须留在这里。”

我怔怔地望着他,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也望着我,视线里夹杂着愤怒和痛苦。

下一秒,他拉着我手腕的胳膊一使劲,我就被拉到他怀里,他松开抱着寝具的手来抱我,枕头被子全掉在地上。紧紧箍着我腰,他狠狠地,疯了一样地吻上来,几乎是在咬着我的嘴唇。我很痛,但是不想挣扎,他需要发泄。

他拉下我披在肩上的大衣,一手钻进睡裙,我里面什么都没穿,他直接抓住了我的胸部,用力揉捏起来,一边吻我一边将我压到床上,另一只手褪掉我的底裤,我感到他的坚硬就抵在下面入口处。

跟着他脱掉了我的睡裙,压到我身上不停地吻我,咬我,双手分开我大腿,滑到腿根,极尽抚摸,就是不进来。我被他摸得浑身火烧火燎,双腿在床单上下意识地蹬着,手也抠紧了他的背,嘴里呻吟出声,他起身解开皮带,把裤子拉下来一点,直接顶了进来,粗暴地开始动作,没有在顾及我的感受。

他把我翻过来做后位时高-潮了,我还没到,他就退了出去,拉好拉链捡起地上的枕头被子就走了,剩下我一个人趴在床上,欲求未满,浑身赤-裸。

我不知道为什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时,竟然哭了。是不是连冬青,也不想要我了…

斜对面的衣柜门大开着,之前冬青拿被子时,不小心带出来的枕套和羊绒毯落在地上,我看了心烦,就穿上睡裙起身去收拾。

捡起地上的绒毯叠好,正要塞回衣柜,却意外看见蚕丝被的后面,露出一个红色的小角,像是个包装袋。

我捏着那小角把包装袋抽出来,上面赫然印着Cartier,我一下愣住了,冬青怎么会藏盒首饰在家里呢?该不会是…我急忙打开袋子,里面不是装手链的细长绒盒,也不是装项链的大方盒,而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掏出来打开,果然是枚钻戒。

原来他,已经准备要向我求婚了…

难怪他那么生气,一

个被自己看做老婆的女人,心里竟然还装着另一个男人,真是讽刺。

我把戒指放回包装袋,又把包装袋藏回原来的地方,再把绒毯放进去挡起来,装作没有看见过这个小盒子。

冬青说过,在他想清楚之前,我都必须留在这里。我不知他具体要想清楚什么,也许是指求婚的事,也许是指我们交往的事,既然我不好去问,那就只能等他的答案。

只是想到他有可能会跟我提分手,我就莫名其妙地害怕。

路子皓在一年前电话里说不要见面时,就已经做了选择,是我到今天才肯承认,暮婉婷肚子里的孩子说明,他早就已经向前看了,只剩我还没看开。

现在如果连冬青都要离开我,那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太坏了,所以没有男人愿意留在我身边?

第 37 章

第二天闹钟响.我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耷拉着拖鞋去卫生间,中途遇到冬青从小屋出来,西装领带穿戴整齐,手上拎着公事包,我一愣:“你要去上班?” 昨天半夜才睡,又喝了那么多酒,我以为他会在家休整一天。

冬青只略微点了一下头,就要往门口走,我跑过去:“那个,我今天要上班,所以你可以在家休息。” 这样他看不见我,也不会心烦。

他只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避开你才出去。” 说着拉开门走了。

不是为了避开我,那就真的是为了工作咯。

我忽然间意识到,其实冬青跟我,有一些相似之处,这是我在以前都忽略了的事。

我跟他同样属于没有必要工作的类型,他名下有多少资产我并不清楚,但拿我自己举例,我手上有的,是我的工资卡和两张信用卡,工资卡每月5号会有固定的薪水入账,信用卡一张额度一万,另一张额度五万,这些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工者所拥有的东西。

但是私底下,在我妈手上,有几张银行卡是给我开的户,上面存了多少钱我不清楚,我爸各处的房产,有部分是写的我的名字,我名下还有一家大型保险公司的股份…这些林林种种的暗资产加起来,我一辈子不工作也够了。以此推断,冬青的情况应该跟我差不多,他名下肯定也有房产和股份,他也可以不用辛苦工作,就像陈林和白晓言一样,对花家里的钱感到无所谓。

可是他没有,他对工作的态度很认真,平时从不请假,除了因为我的事,有时他会把做不完的工作带回家,因为他想陪我。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想知道,他认真工作的理由。

虽然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觉得,我似乎并不了解他。

下班时,冬青果然没有来接我,就像他今天早上没有准备早餐一样。

打了个车回家,他还没回来,我叫了外卖,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吃了几口觉得没意思,就放了筷子。

拿起手边的钱包,打开,透明的夹层里放着路子皓送我那个护身符,我一直没舍得扔掉。

那个时候,总想着至少有个什么东西可以纪念他,现在,应该已经不用了吧。

我起身,到厨房拧开天燃气,掏出那张护身符放在炉灶上,火舌瞬间吞没了符纸,连同我对路子皓最后一点眷恋。他已经向前看了,我不能还继续停留在原地抛锚。

回到客厅,我拿起手机,给冬青打了个电话,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我有点犹豫要不要再打第二遍,怕他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咬了咬牙,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响了

两声之后,被他挂了。我握着手机的手僵住,随后又自嘲地笑了。我怎么能奢望他在一天之内就消气呢?其实我应该比谁都更能体会冬青的痛苦才对啊…

既然他不肯接我电话,我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我亏欠了他那么多,至少,要让他消气才行。

他没有回我,但我觉得他应该看到了。

晚上十一点多,他开门回来,我迎上去:“冬青,我们谈谈好吗?”

他没理我,径直擦过我身边朝小屋去了,飘来一阵酒气,我跟过去,他把门一关,发出砰的一声。

我愣了愣,跟着轻轻敲了敲他门,屋里没有回应,我沉默了会儿:“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去见他。我也不要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少喝点酒,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哐地拉开门,沉着脸:“你想谈?可以,我们就来谈谈你什么时候可以彻底忘记那个人,怎么样才能彻底忘记那个人?!”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他苦笑摇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 说完他关上了门,我在门口呆立了半天,然后默默回了卧室。忘记一个人的方法,在哪本书上有教?

至于冬青,我想我还是别再逼他,给他点时间和空间,让他整理好自己的感觉。

此后我跟冬青的关系,演变得十分诡异。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了交谈,他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尽量不打扰他,偶尔我问他个什么事,他都以最简短的句子回答,只是他每晚不再去喝酒,这让我感到安心。

有时候晚上他会到我的卧室,从身后抱住我,开始亲吻我的耳垂和后颈,我知道这是他想要我的信号,我都很配合,他也不再像那天那么粗暴,只是做-爱之后,他还是会回他的小屋。

直到有个周六下午,他敲响了我的房门,我说:“进来吧。”

他推开虚掩的门,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爸今晚过来。”

我一愣,伯父应该不知道我们现在分床睡的事:“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对于我们的关系,我把决定权交给了冬青,如果他最终决定分手,我会同意。

他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又抱着枕头被子回来,把它们扔到宽大的双人床上。我勾了勾嘴角,他不想让伯父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上伯父来,给我们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他说这次上京是来开会,顺便看看我们。

他参观完房间之后,冬青开车载我们去酒店吃饭,一路上我都主动挽着他的手臂,装作感情很好的样子。

席间伯父对我说:“颜颜,以后我们就

是一家人了,要是冬青欺负你的话,你一定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一家人么?我呵呵地笑:“伯父你放心,冬青不会欺负我的。”

冬青看了我一眼,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吃完饭伯父回宾馆住,离开会的地方近。冬青载我回家,这是那件事以来,第一次两个人这么近地相处。我问冬青:“这样好吗?你爸说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冬青沉默了会儿:“不知道。”

我咬了下嘴唇:“你说,等你想清楚之前,我都必须留在这里。你说要想清楚的事,是什么?”

他打了下方向盘,把车子停在路边,车窗打开,夜风灌进来,吹动他的额发,眼神显得迷茫。

望着窗外半晌,他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继续下去。”

“我没有信心可以让你忘了那个人,我也没办法忍受你一直想着他。”

“所以…” 我艰难地说:“你想要跟我分手吗?”

他回过头望着我:“那你呢,你想分手吗?”

我摇摇头:“不想。”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也不想再花力气去重新认识一个人。

他愣了愣,良久后,他问:“你不想跟我分手,是因为你爱我吗?”

我嗫嚅了下嘴唇,说不出话,他看了我很久,终于扭过头去,沉默。

“宋颜…我们分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窗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自己眼里突然有泪。

之后我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感觉我的心被绞得血肉模糊。

到家后,他径直去了卧室,我感到腿软,在客厅沙发坐着,耳朵听见他拿行李箱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拖着箱子出来了:“房子给你,我去酒店住,剩下的东西过段时间我会找人来搬走。”

我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着他,我想挽留,可是话滚到嘴边,却出不了口。我拿什么立场挽留他?求他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彻底忘了路子皓,然后学着爱上他?可是,可是我连这点都不敢保证,不敢再轻易许诺,给他希望了,我怕我会再次伤害他…

他望着我半晌,轻轻说了句:“保重。” 然后转身开门走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蜂涌而出,蹲在地上,我感觉自己崩溃了,好像有个什么支柱,从此碎掉了一样。

我不知道那天我哭了多久,第二天是在客厅地板上醒过来。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我伸手去摸蚕丝被的后面,空了。那枚来不及送给我的钻戒,以后我也没有机会戴了。

原来,他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就这么退出了我的生命,从此不在我左右。

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我一个人要怎么走。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

自以为聪明。

砍伐森林,把沃土变成房屋,然后努力地宣传绿色、节能、环保。

改造基因,和优胜劣汰的达尔文进化论做斗争,然后给自身埋下定时炸弹似的基因隐患。

年轻时努力地挣钱,然后年老时,用挣来的钱治病。

似乎很多的人,都抓不住生命的重点。

对那些来得太容易的东西,总学不会珍惜,比如时间、比如健康、比如空气。

我们衡量事物价值的依据,并不是它们本身,而是为了得到它们,我们要花多大的力气。

试问谁又会去紧张,赖以生存的空气会在第二天没有呢?因为一定会有的嘛。

所以就算人人都知道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这句话,依然还有不少人在不断地错过彼此。

我们并不聪明,我们只是下了树的猴子。

第 38 章

羽翔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我和冬青分手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那里吃饭,顺便叫上冬青。我告诉他我们分了,他沉默了很久,问:“难道不能挽回吗?”

“…是他提的分手。”

羽翔有点惊讶:“什么?不应该啊。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苦笑:“别问了,总之都是我的错。”

“…那他说分手,你就同意了?”

“不同意我能怎么办。”

“你要是不想同意,舍不得,总会有办法留住他。” 他顿了顿:“宋颜,你们分手,不会是因为路子皓吧?”

“…” 我沉默了,叹了口气:“算是吧。”

“宋颜你…!” 羽翔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生气得想骂我:“我很对不起冬青,他为我付出了很多,但是我这样子,挽留他又有什么用呢?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羽翔长叹一声:“既然这样,勉强你们在一起的话,冬青会痛苦,你也不会快乐。也许,分开对你们来说,不是件坏事。”

之后,我整个人就变得浑身不对劲。

每天躺在床上,旁边空着的那一大片位置都会提醒我,冬青不在了,我是哭是笑,他都不会再管了。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想起他再也不会揉着我的头温柔地叫我起床,也不会给我煮白水蛋了。他再也不会送我上班,接我下班,不会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不会陪我看电影,也不会再叫我亲爱的。

每次想起这些,我都鼻子酸,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