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洗净身子便出了浴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事先没

有准备好换穿的内裤和浴衣。他很想让直子给他送过来,但是没

有喊出来。

没办法.他只好又穿上刚刚脱下的内裤和外衣。

直子不在一楼的目式房间里。平介来到二楼,换了内辞,穿

好睡农后来到对面的房曰前。他轻轻地推开了直子的房门。

直于穿着红色睡衣,正抱愫蹲在地板中间n她手中还拿着那

只泰迪熊。地背对着他。门开了,她应该有所察觉,但她仍旧蹲

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社窑

“耶个,怎么说呢,总之,都是我不好。”平介挠着头说,哦

今天有点儿喝多了

了,呵呵。*他试着

笑了声,但是直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刚要放弃努力打算出门时,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你

是不是觉得不可理解n"

“啊?”他发出了一声疑问a

“你无法理解吧,”她重复了遍。

“啊,没有。”平介马上接口,之后便没了下文。

直子抬起头,但还是背朝平介,所以平介看不到她的表情。

“对不起,”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讨厌那样。”

“讨厌被看到吗,”

“唔。”她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平介在叹气的同时说道。

他用手指刮了刮太阳穴,顺便看了下手指肚,上面油汪汪

的。虽然刚刚进过溶室,但是却没顾得上洗脸就出采了。这就是

中年男子的肮脏之处吧——他有些自虐地想。

“对不起,”直子又一次说,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a

自己明明不讨厌爸爸,却做出这样的举动。”

平介觉得自己什么话部说不出来了。蹲在眼前的究竟是他的

妻子,还是他的女儿?他说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他是清楚了。

“我懂了。你不用往心里去,以后我们分开洗澡。我再也不

在你洗澡时开浴室的门了。”

直于听了之后开始抽泣起来

社窖

“这点小事用不若哭的。”平介极力表现得很轻松,“可能这也

是正常现象。*

直子慢慢回过身来,两眼通红。

哦们的关系会这样一点点被毁掉吗7”

叶r么都不会被毁掉的,别瞎说了l n平介用近乎生气的口吻

说道。

24

从棍川逸美那里得来的那块怀表·已经在日式房司的组合柜

抽屉里放了1年零6个月了。之所以时隔那么久又将它拿出来,

是因为平介突然得到了公司的指示,耍去札幌市出差。

身为车间生产线组长的平介一般很少有出差机会。鲜有的几

次出差,几乎都是因为引进新的生产线时需要到外地参观生产技

术。这次的出差也属于这种情况。

平介他们车司生产的是能够按照计算

汽油的喷枪。这次公司要引进的是能够在瞬间判断喷枪喷射的油

量是否正确的装置。和平介同行的还有负责生产技术的术岛和¨1

边。那家测量器生产厂家就在札幌市。

“如果你想的话,当天也能赶回来。不过那天是周五,所必

你没必要急着赶回来。平介好久没有旅游了吧,听说秋天的北海

道很不错,红叶特别漂亮。”科长说完这些后,又压低了声音继续

说“到了札幌,还可以去一次那样的地方。”

“目B样的地方?”

社苗=

平介歪头思考时,小坂皱起了眉头,意思是嫌平介反应迟钝。

“提到札幌,当然要去薄野(街道名.日本有名的虹灯E,位

于日本札幌市中央E——译者注)了,这还用我明说吗,”

“哦,是吗。”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啊。平介自从妻子过世后就再也没做过

吧?偶尔也该到耶样的地方释放一下的。”小坂说到这儿再淡调低

了音调“听说薄野的洗头房里漂亮女人很多哟。”说完之后,他

露出口里的黄牙,笑了起来。

平介倒是从来没考虑过洗头房的事。不过,他的确觉得能去

札幌真是太好了,因为自己以前从没去过北海道。

问题是,他出差时直子怎么办?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迎刃而

解了。平介去札幌出差的这段时间,正好直子的蛆姐容子要来东

京,容子的独生女今年春天考上了东京的一所大学,她直张罗

着要来东京看女儿呢。

“那我要管我的姐姐叫大姨喽?这倒是蛮值得期待的。”当事

情决定下来以后,直子美嘻嘻地说。

提起札幌,平彳r想起一件事来。他拉出组台柜中自己的专用

抽屉,在里面翻了一阵a首先找出来的是张叠得很小的纸片。

那是捉川司机生前给前妻汇款的存根。他本打算把它扔掉的,不

过后来还是就那么放进抽屉了。

上面写的地址是札幌市丰平区a打开地图看,似乎离札幌

车站不是很远。

平介至今还是无法忘记樨川母女二人。虽然在失去亲人这一

点上,她们与其他遗属没什么区别,但是,只有她们两个得不到

社密

任何人的帮助。不仅如此,她们还注定要在这件事的阴影下过完

余生。

棍川司机生前一直给他前妻寄生活补贴,为此不惜拼到体力

的极限,最终酿成耶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但是,他的前襄在他死

后却了无联络,知不知道他的死讯都很难说,更别提来上香了。

有件事平介直很后悔。当初和那个叫根岸典干的女人联系

一下就好了,哪怕只是简单地确认一下她是否知道前夫的死讯

也好。

平介开始考虑要不要借这次出差到札幌的机会和那个叫根岸

典子的女人见上面

事故发生已经两年半了,如今再提起这件事又有什/厶意义

昵?恐怕什么意义都没有。捉川征子不会复活,逸美也不尝因此

得到幸福。这样做无非是平介为了自我满足而已。

就在他想来想去,决定·‘算了,还是忘了吧”的时候,忽然

想起了那只怀表,于是他又继续翻抽屉,把那只怀表从里面找了

出来。

出差的前天是周四。这天平介一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公司,

直奔获窿的一家钟表店。

“你今天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件罕见的东西啊。”店主松野浩

三一边苦笑着,一边看着那只怀表。他松弛的脸上布端了邋遢的

胡子茬,像是在脸上撒上了一把芝麻盐a

“这个应该有点价值吧n”

“啊,是吗,平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块表"

w是别人送给我的。”

社蜜

吲B就是说不是买来的了"

“不是呀。为什么这么问7”

“啊,没什么,就是 嚏,盖子怎么打不开呀?”浩三用放

大镜端详着郡只怀表,“金属销好像坏了。”

“所以希望你能尽量帮我修好。”平介说道。

松野浩三是直子的远房亲戚。听直子说,她刚上L长野来东京

找工作的时候,没少得到他的照顾。直子的葬礼在东京举行的时

候他当然也出席了。平介还记得他搓着布满皱纹的老脸放声大哭

的样子。

浩三没有儿女,离荻窿车站步行几分钟路程的这家小店,同

时也兼作住宅。他和上了年纪的妻子生活在这里。虽然招牌上面

写着峙÷表店”,但是他眼镜方面的业务似乎更多些。除此之

外,他还经营贵金属加工业务,主要是按颐客的要求进行加工。

比如你拿一张可f鼬y戒指的照片跟他说“给我打一个同样的戒

指”,他就会一丝不差地给你做出一个模一样的戒指来。事实

上,平介和直子的结婚戒指就是在他这里做的。

平介之所以把怀表拿到这里来,是因为他想知道这只怀表的

价值-如果它很值钱的话,平介就打算把它交给}日岸典子。到那

时他可以向根岸典子解释说,哦调查了下,发现这只怀表很贵

重,觉得不能自己占有它,所以就给您拿来了”。总之,平介需要

个去见根岸典子的理由。

“啊,总算打开了。”在修理台上鼓捣了小半天表盖的浩三说

道n怀表的表盖在他手中完美地打开着。

“是不是很有价值7”平介急着问道,那架势俨然是要将这只

社窖

表摆在陈列橱里展览。

“这个嘛——。”浩三歪起了脖子,之后露出了一脸苦笑,w很

难说。”

叶r么意思?是它的价格不好估测吗?“

“价格嘛,最多也就3000日元吧。”

“啊,”

“这是以前很常见的怀表嘛,并且之前已经修理过好多次了。

非常遗憾,让你失望了,这只怀表没有什么古董艘的收藏价值。”

“这样啊 ”

叼i过呢,它倒有其他价值。或许对某个人来说,这是无法

替代的东西。”

“你这/厶说的意思是 ”

“这里面有别的东西,你看——”浩三站起身来,将怀表开着

盖放在了平介面前。

平介拿起了怀表。原来打开的怀表盖里面贴着一张小小的

照片。

那是一个5岁左右孩子的照片。弦子长得不像橇¨【逸姜,看

起来像是个男孩。

25

平介一边想着自己有多久没坐过飞机, 边透过机窗向下望a

他满心期待能够看到海,可看到的只是绵延不尽的白云。他的座

位就在机翼附近,视野被机冀遮去了一大半。

“杉田师傅明天有什么打算呢,”坐在旁边的年轻的川边司

“我有个想顺便拜访的地方,明天到那里去一趟,后天早上

就回东京。你们呢?”

“我们打算明天在札幌市内好好玩天,坐后天晚上的飞机

回去。”

“好不容易出趟差,得好好利用下。”术岛在旁边说道e

到了干岁机场,对方有车子来接n对方雇了一辆黑色的车a

三个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还余有很大的空司。平介说“感觉像

是当上了政浩家。”川边和木岛听了都笺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

对方负责人也露出了苦笑。

平介等人来到对方没在北海道大学旁边的服务点,对即将购

社客

人的机器进行性能测试。这种测试要是切顺利的话,可以很快

就结束,但是出现意外的麻烦而使测试陷入僵局也是常有的事。

果然如他们事先所担心的那样,在获得测试数据方面,他们遇到

了一些难题。平介他们个个都不说话了。对方大概是想弥补

下吧,午饭时安排了豪华盛宴。当然t即便如此,平介他们的心

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好起来。¨边甚至嘟囔道:“没有酒,挂国料理

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啊。”

直到下午6点多,他们才总算将所有想要的数据都收集完

了。对方招待他们在札幌市内的一家寿司店里吃了晚餐,之后又

带他们去了大通公园附近的一家夜总会。做完了工作,这时糟喝

起来也格外舒坦。年轻的陪酒女郎就坐在身旁t不停地与平介搭

话。她们束得很低的胸和迷你短裙下露出的大腿看得平介眼睛发

直,不止一次产生了飘起来的感觉。他的心好久都没有这么激烈

地db动过了a

回到宾馆时已经过了午夜12点。虽然觉得有点晚,他还是

往东京打了个电话。真子马上接起了电话,看来她还没有睡。

峙E在家很好,你不用惦记我。我现在正和大姨聊天呢a”直

子的声音iR兴奋,“你等一下,我把电话交给大螓。”

容于接过电话之后,平介先是向她道了谢a当然,容子根本

不会想}Ⅱ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会是自己的妹妹。她说噶奈美可真

是太像直于啦!说话呀,动作呀,都像得不得了。刚才我让她给

我撵了揉肩膀,结果发现她的揉法和直于的一模样,吓r我一

大跳呢。”

平介逸时想起,直于曾经跟他说过,她以前经常给姐蛆揉肩

社窑

膀。想必此时直子正在窑子旁边窃笑呢。

再次说了声“拜托”后-平介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平介吃了个很晚的早餐,之后办理了退房手续,出

来打了一辆出租车。他把邪张汇款存根上的地址告诉了出租车司

机,司机说他知道大概的世置。

¨i霄问这附近有红叶比较漂亮的地方吗’”平介问道。

半老的出租车司机歪起头想了想。

“最近的是藻岩山,不过现在还有点早吧。最台适的时候应

该是体育节前后。”

“这么说,我再晚来一周就好了。”

“哈哈,可不是嘛。下一周就该差不多了。”

平介以前很少主动和出租车司机搭话。他并非根想看红叶,

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就是这带了。”出租车司机蜕遒。

平介下了生,发现这是条小店林立的街道。他一边看着‘]牌

一边往前走。最后·他在一家店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很小的拉面馆,招牌上写着“熊吉”。店门紧闭.门

上挂着休息的牌子。顺着关得紧紧的卷帘门向上望去,平介看见

上面挂有写着“根岸”的名牌。

平介试着敲丁两三下卷帘门,里面没有应答。拉面馆的二层

看上去是用来居住的,不过房间的窗户都紧闭着。

他再一次看了看店招牌,上面有用小宇写的电话号码。他从

包旦取出昨天用来记录侧试数据的笔1日本,在封面的最下角抄下

了邪个电话号码。

社蜜

这时正好有辆出租车驶过,平介招招手,上了车a平介对

司机说出了今晚要住宾馆的名称,之后他注意到,距离办理人住

手续还有一段时间a

“司机师傅,请问札幌的大钟离这里远吗?”

“大钟?”透过室内镜平介看到司机吧嗒吧嗒眨了两下眼睛·

“不远,就在这附近。”

“那就去那里吧。我想在那儿打发一下时间。”

“啊 ”年轻的司机挠了挠下巴,“那倒是没问题。不过,

大钟那里可不适台用来打发时间。”

“啊,是吗,”

“您没听说过吗,那是让人看了实物z后最感失望的一处

名胜a”

哦倒是听人说过,没什么好看的 ”

“呵呵,您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出租车很快就在条大路旁边停下了。平介正纳闷为什么要

停在这个地方呢,就听司机指着马路对面说“目口就是了。”

“就是那个啊 ”平介露出一脸苦关。确实和照片上的反差

太大了,不过是在一座白色小洋楼屋顶上安了台座钟而巳。

“如果您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到目政府所在地看看,顺着这

条路的左侧直往前走就到了。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再一直

往前走,前面有北大植物园。”司机边接过钱, 边告诉平介。

司机的建议派上了大用场。他在大钟周围待了10分钟,在

日政府所在地待了20分钟,又在植物目待了30分钟,然后打车

来到宾馆,正好赶上开始办理^住手续a

社寡

进房间后,平介马上拿起电话。照着刚才抄下来的电话号码

打过去,电话铃响了三声,有八拿起了听筒。

“你好,这里是根岸家。” 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啊,你妤,我是从东京来的,我叫杉田。请问根岸典子女

士在家吗7”

“妈妈现在不在家。”对方答道。看来他是根岸典于的儿子。

“啊,是吗。郡,请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个嘛,我想羞不多要到傍晚左右吧 请司,你找妈妈

有什么事吗’”男子的声音带有几分警惕。大概是因为以前从未

听说过杉田这个名字,加之先交代了一句来自东京,让他觉得可

疑吧。

哦想跟她谈谈椐川幸广的事。”平介毫不隐瞒地说道。

对方下干沉默了。电话线里传来了他表情的变化。

“请词你想说什么事,”男子司道,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

“那个人现在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我知道。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当面跟根岸女士说。请问,

你知道楗川先生已经去世的消息吗?”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是在考虑设如何回答。

“知道。”对方终于说话了,“不过,那个人的死也和我们没有

任何关系。”

“你真的那么想吗"

“ 你想说什么’”

“总之,我想见你母亲一面,我有东西要交给她。她傍晚能

回来,对吧’邪我到时候再打电话给她。”

社窑

“等一下,”男子同,坤E现在在哪里,”

“我在札幌车站旁边的宾馆里。”平介说出了宾馆的名字。

哦知道了。那我们给你打电话吧。你直都在宾馆里吗,”

“嗯,女Ⅱ果你们要给我打电话的话,我就一直在。”平舟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