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介的部门在4月份进行了大幅度调整,科被分成了几个系,

在此基础上进行了重组。重组后,平介被提升为系长。变化来得

有些突然。

平介的工作内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他要做的是之前科

长小坂做的事。小坂现在从整体上统管着几个系的工作。

以前

误地按照上面的指示生产产品

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只考虑这点是不够的。掌握几个小组的

生产情况,对几个小组进行管理以提高整体工作效率——这是他

现在的职责。发生故障时,他不用直接去现场解决了。他现在要

撒的只是了解情况,做出修复的预期,调整一下工期,再向上面

打个报告。

社客

平介工作中的另一项主要内容是在引进新的生产线时,到生

产现场展开各种磋商。连日来,他的案头上摆满了会议lE录。有

时他自己也要写会议记录。

将从下面获得的信息报告给上面,或者与其他部门进行磋商

后将结果再转发出去,每天都有大量的文件从他眼前经过。这些

文件和他在生产线传送带上所看到的产品与零件完全不同e文件

代表的是信息,信息没有实体,也正因为如此,处理起来也比产

品和零件难得多。尽管如此,他却越来越找不到工作时应有的那

种充实感了。

“在线待的时间一长,就没有什么往上爬的想法了。”中尾

说道,“就是想住上挪,我看挪到组长的位置也就够了,要是再往

上爬的话,加班费也没了,工作内容也一下子全变了,我觉得那

样没什么好的。”

“你说得没错。”平介坦白地承认道。

叼;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尾凝视着纸杯里面说,“公

司也是人生游戏的一部分啊。在公司里往上爬,道理就跟人耍长

岁数一样。不想往上爬,就等于不慧让年龄增长。”

“也许真像你说的目B样。”

“其实,谁都想直做个弦于,就连最蠢的人也是这么想的n

可是,周围的人是不会允许你那样做的。他们会不断提醒你——

。你都快当爸爸了,还不抓紧时司努力工作I,、‘你都当爷爷了,

应该稳重点儿l’。你想说,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可是他们

不那么想。有了孩子,你就是父亲,梭子再有了孩子,你就是爷

爷。你逃不过这些现实的。所以,除了考虑怎么做父亲、怎么做

社害

爷爷,还有什么其他办法鸣?”

“达夫,你经常会考虑这样的事吗,”

*怎么可能呢。只是突然想到的。作为长子,随便说了两旬。”

“长子?”

*对啊,组长是长子,系长是父亲t科长是爷爷。再往上我

就说不好该叫什么了,大概是佛爷吧。”说完中尾将空纸杯投进了

垃圾筒里。

平介回到家时已经快7点了。家里的灯是熄着的。平介皱着

眉头开了家门。屋里面的空气很潮湿。脱鞋进屋后,他马上来到

日式房间里打开了空调。

换上运动裤和T恤衫后,他开始看起了电视里的直播节目。

巨人队和YAKUL丁队的比赛正在进行中。这时,Ⅵu:哪队的

选手打出了一个本垒打,气得平介拍了下桌子。

不过z后他的心思就不在比赛上面了。相比起电视节目,他

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墙上的挂钟上a

已经过7点半了,直子还没有回来。她在搞什么名堂,平介

不禁想到。

成功地考上了理想的学校,直子从春天起开始了高中生活-

但是,有一件事是平介始料未及的——直子参加了学校的网球俱

乐部。平介本以为她下定决心考医学专业后,自然不会去参加什

么课外活动了。

由于要参加网球俱乐部的活动,直子最近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有时甚至8点以后才到家。平介今天按时下班后又去了喷枪生产

车甸, 个很大的理由就是

安中等待着直子的归来。

平介又一次看了看挂钟

地颠起腿来。

社客

他不想早早回到家后还得在焦虑不

已经7点50分了。他开始不自觉

直子很少跟他提起网球俱乐部的事,因此,都有些什么人参

加,平时怎样练习,平介基本上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俱

乐部里有很多部虽。有一次她说必须把所有部员的名单都用电脑

打出来,所以将一张写有几十个人名字的会议记录纸带了回来。

也就是在那时,平分注意到名单上的人名半数以上都是男生的。

他想象着直于穿着网球服,挥动着球拍时的样子a一想到

她那细长的腿要露给那么多男生看,平介就坐不住了。她的身

体——也就是藻奈美的身体——最近一下于变得很有成年女性的

轮廓了。

8点整,走廊里的门响了。

u我回来啦l”是直子的声音。

平介站了起来,来到房门口。

直子从肩上卸下大大的背包提在手上,怀里还抱着球拍,另

一只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向平介走了过来。“咦,爸爸、你站在

这儿干什么'”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平介问道,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

不快。

“啊?晚吗,”直于在走廊里把背包和球拍放好,只提昔超市

购物袋进了目式房间。她坐在草席上,伸平了双腿,开始交替按

摩着大腿和小腿。“哎呀,真是累死了。今天的练习量特别大a不

社蜜

好意思,再等我lO分钟,我马上就开始准备晚饭。”

似乎是觉得她那双被太阳晒得颜色很犍康的大褪有些耀眼,

平介边把目光转向别处,一边坐到了她的身旁。

咭B已经8点了,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啊,可是以前不都是9_占多才吃晚饭的吗?你总是那个时

候才回来的呀。“

“我说的不是吃晚饭的司题a我说的是,你不觉得一个高中

生这/厶晚才回家很不正常吗’”

“那是因为我有网球俱乐部的活动啊。再加上我是一年级的,

练习结束后还要收拾场地,回来后还要去趣市买菜,所以再怎么

早也得到这个时候吧。”

“可是,每天都这样就太不正常了j你参加的到底是什么俱

乐部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

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向厨房走去

后向锅里加了水,打开了煤气;

”直子站起身来

净,之

“那,考医学专业的事怎么办?”平介冲着他的后背问道。

叶P么怎么办'”

“你不是要考吗?你进现在这所高中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々”

“是要考啊,当然要考啦。”直子说完开始在案板上拾掇起

鱼来。

“可是缘现在这样,你怎么能考上医学专业呢7”平介直言不

讳地质司道。

直子听了,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背对案板站着,右

社客

手还拿着菜刀。

“你知道吗?考试不仅需要智力,还需要体力。像我这种必

须要和男生起竞争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了。男外,还有一件富爸

爸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学校,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比不参加俱乐

部活动的人在应届考上志愿大学的比例高。你知道这是什么原

因吗々”

因为不知道,所以平介只能保持沉默。

直子一边挥舞着菜刀, 边继续说:“这是因为被率的差距。

虽然那些不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很早就开始准备考试了,可是他

们总觉得自己的时间比参加活动的人多,所以在准备过程中常常

会放松下来。而相比之下,那些参加俱乐部活动的人都很自觉地

抱有落后意识,所以他们一直到考试的前一天都不会松劲儿,从

起点到终点一直都在冲刺。当然了,通过俱乐部活动他们也获得

了支持他们这样努力的体力。所以,从结果上来看,学习效率更

高的是参加俱乐部活动这一组的学生。”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至少认为俱乐部活动会妨碍升学考试是毫无根据的a”直子

说完叉转向案板,接着准备晚饭。

她的背影和直子本人年轻时的那么相像a当她使用菜刀时,

会稍鞘弯起腰,右肩徽微高过左肩。

“豫你这么说,你打网球还是为了准备考试了?”

“不能说垒是为了考试,但确实是把考试的事也考虑进去之

后才参加俱乐部的。”

“实际上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其他目的吧’”

社宝

“其他目的7”

“俱乐部里育很多男部员吧々难道你不是为了让他们围着你

转才参加的吗’”

直子再次放下手中的活儿,将煤气的火调小一些后,转向平

介这一边。

“爱不了你了1原来你想的是这些事,真无聊l”

哦怎么无聊了’难道你被一群男生宠着这不是事实吗’”

“我先跟你说明白,我们俱乐部里的学长都是很严厉的,他

们才不会因为你是女接子就护着你呢。我不否认有的女生是抱着

爸爸说的那种想法参加俱乐部的,但是那样的女生早就因为无法

忍受训练的艰苦而退出了。别把我们和大学里的网球爱好者协会

画等号。我们是纯粹的体育组织f”

“我不管你们是体育组织还是什么组织,男生怎么可能会对

年轻女子不抱非份之想呢,他们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想尽一

切办法的。”

唯§直不敢相信,你竟会产生达么卑鄙的想法1”直子摇了一

下头,随后在食品袋里猛地抓起一把干松鱼,砸进了开水锅里。

她的动作带有明显的愤怒。

“年轻男子看到漂亮女孩就只会想那种事,这你知道吗7”

直于没有回答。她的后背告诉他,她不想回答!

他打开了旁边的一张报纸,上面的标题是《房价继续上涨》。

实际上,他根本没看进云。

他在心里开始讨厌自己,并且这种情绪不断扩散。其实,他

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生直子的气。不对,应该说,他对直子基

社蜜

奉上没什么愤怒的感情,她的解释是很有道理的。

他也清楚,直于回家晚的主要原因不是俱乐部活动,而是活

动后的购物。为了坚持俱乐部活动,她需要付出更多。她不能像

普通高中生那样,到家后就让疲劳了一天的身体躺下采歇一歇。

没有人给她做晚饭,即便已经累得像一摊泥了,她还是无法逃脱

家庭主妇的角色n之所以这样还不退出俱乐部,是因为她认为目

己现在应该这样,她有自己的信念。

明明知道这些细节,却还对她横加指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事兜’

我大概是嫉妒了吧——平介想。他嫉妒重新获得了青春的直

于r他嫉妒能和那样的她一同享受青春的青年男性。同时,他还

诅咒自己不能对她抱有爱情和性欲的境遇。

这顿晚饭是他和直子结婚以来吃得最别扭的一次。两个人都

一句话没说一只是默默地动着手里的筷子。这扶矛盾和前几次有

过的最根本的不同在于,沉淀在隔鞫底部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平介并没有生气,意识到存在于他和直子之间永远无甚填平的鸿

沟,让他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悲伤。她也产生了同样的心晴,这

可以从她身r主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已经好

久不曾有过的那种夫妻间特有的心心相印,在这样的时刻重新出

现了。

29

放暑假后,直于仍旧耍去学校参加网球练习,但是一到傍晚

就会结束,因此很少再有平介到家后她还没回来的情况发生。即

使偶尔有,也是因为她忘了买什么菜而重新到附近的超市里去了。

另外,周六周目俱乐部也休息,所以不会单留平介一个人在家。

因为自己在家时直子也在,所以平介也没有不满的理由了。

虽然看到堆在洗衣机旁边衣服筐里的网球服和直子因为打网球而

变成巧克力色的胳膊和腿时,心里还有些在意,但他不会主动提

起网球的话题a因为他知道,一提起网球俱乐部的事,他就会想

起男部员的存在,于是心里就会觉得别扭。而心里一别扭,弄不

好就要对直于抱怨m这样来,二人之间叉会充满无法形容的沉

重氛围。前面的经历使他知道,一旦形成那样的局面,不知要花

上多长时司,两个人才能恢复正常对话。

在这方面处处留心的还有直子。她现在绝不会提起和俱乐部

有关的话题。原来经常在电视上看的网球比赛,自从那狄和平介

发生不快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俱乐部的训练日程表再也不往矮

社客

脚饭桌上放了,球拍也不会在客厅出现。

对两个人来说,还有一件事情很幸运。八月中旬.平介的公

司开始放盂兰盆节长假.而这一期间网球俱乐部的练习也停止了。

平介提议要不要回久违的长野看看。平介说的长野指的是直

子的娘家。事故发生后,两个人再也没去过那里。虽然事故一周

年时曾经乘坐大黑交通的大巴到事故现场参加过悼念活动,但那

时也没有顺便回到直子的娘家看看。

用直子的话说,要准备升学考试了。学习太忙只是其中的一

个原因,最重要的是,直子害怕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知道

藻奈羹的实质是直子,因此理所当然地要拿她当藻奈美对待。他

很可能会看到外孙女后想到女儿,从而泣不成声。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能告诉父亲,她就在他眼前。如果那样,会让年迈的老父

亲陷人无法挽救的恐慌之中。直子对能否一直在父亲面前保持沉

默缺乏自信。

以前平介去札幌出差时,直于的姐姐容子曾经来东京和直子

待在一起,那时倒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直子甚至对骗过姐蛆感

到有几分侠感a但是·她不知道当面对自己的老父亲时,还会不

会从容地做到这点。

平介对直子说,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那样她将彻底失去

和娘家的联系。

直子思索了很久,终于在一次晚饭时说:“我想好了。盂兰

盆节我们一起回长野。一

直子差不多有lO年没回娘家了。回去的路上遇到堵车,他

们走走停停,好不窑易才到了目的地。 大早就出发了,到达时

社蜜

却已经是深夜。尽管如此,娘家的人还是做好了晚饭没有吃,一

直等着他们。

直子的父亲三郎的脸和身子看上去都比上一次见面时更瘦小

了,布满褶皱的喉结让平介想起了熏鸡。三郎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使得皱纹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倍。大概是他觉得链再次看到藻

奈美实在太高兴了吧。

“哎呀,已经完全长成个大姑娘了呀!这个头儿,已经比

外公都高了吧,是高中生了吧?原来都上高中了 ”

三郎一边端详着外孙女,一边止不住或是高兴、或是惊讶.

抑或是怀念的话。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老爷子透过藻奈美的样子

想到了什么,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

不知道直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平介在一旁很是担心a他甚

至想到了如果直于突然哭了起来,自己该怎么去打圆场。幸好没

有发生他所担心的情况,直于成功地扮演了与外公重逢的外孙女

的角色。说活过程,她还趁人不注意向平介挤了一下l目睛,意思

是告诉他不用担心。

不过,开始顺利不代表一直都顺利,她多次差点失去心理

平衢。

和大家

她的惜绪最终失去了控制。

郡天的饭菜是三郎的长女窑于和女婿富雄亲手烧的,不嚏继

霹了养麦面馆,二人的手艺都十分了得。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小

饭桌,上面摆满了日式料哗_豪华而又不失精致,让人觉得不是

出自一般人之手。

吃到中选,三自口起身出去了。大家都以为他是去方便了,可

社窑

是半天都不见回来。大家正议论着他究竟是干什么去了的时候

他终于出现r,井且还端着两碗莽麦面。

“什么呀'耶是’”容子司。

“哎呀,

上堆满了笑

了。”三郎看着直子,脸

直子不知道是什么约定一眼神流露出了不安,

“难道你忘了,你不是说过想吃一次外公做的养麦面吗,”

“啊 ”直子张大了嘴巴,松了口气。

叶|么々难道藻奈美以前没有吃过外公做的荞麦面吗’”富雄

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司道。

“好像没有吃过。是这样吧’n

见三郎向自己征求意见,直子忙轻轻点了点头。

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家卖的东西自己人都不会特别

想吃。”容子笑嘻嘻地说道。

“我倒是一直想让藻奈姜吃来着,可是直子这家伙总说养麦

面已经吃腻了,能不能吃点儿剐的,因此藻奈美也跟着一直没吃

成。”这是平介二人来到这里后,三郎第次提到直子的名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