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送了几样吃食给秋芳,真当晴姑娘是死了一般。

李夫人不敢明着跟李员外对着来,那十几年来地怒气已是忍无可忍。晚间趁李员外宿在书房里合一个通房睡地机会,偷偷潜到第二的屋里,将藏了十来年地砒霜放进茶壶里,晃了一晃回到自家屋里,却是手足俱软,一夜未眼。

夜里二夫人口渴吃茶,第二日早晨小丫头请了几次都不起,揭开帐来只见一个死人,嚷得合家都知。李员外瞧了像是毒死,心里猜是大地做下的,却是无可奈何,只说暴病而亡,将去烧化了拾骨殖在坛中。就是这个小丫头,过得几日染了时疫也死了。消息传到陈家,晴姑娘还不曾好,秋芳就病了。

晴姑娘听说二娘死了,晓得秋芳是心病。强撑着起来到秋芳处,道:“我们在家时,我对你诸多照应,如今同嫁到陈家来,原当齐心。你也晓得娘家无人替你撑腰,只要你安守本份,我们还是姐妹。”

秋芳眼泪汪汪道:“那日情形你都尽知,我合你一样被蒙在鼓里。都不关我的事。”

晴姑娘微微一笑道:“你做正房与大家都益,我为何要怪你。你去我二娘坟上烧三柱香罢,再替我也烧三柱香,谢了她了事。”

自这一日起,她二人倒合美起来。陈大海索性将晴姑娘搬到一间屋里住,只觉得人间至幸福不过如此。转把从前对叔叔的些须抱怨都化成感激,果然这般面子不损,他妻妾相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小全哥送了一回药来,看陈大海快活地跟掉到茅坑的小狗似地,暗自摇头,回来合爹爹说:“瞧李家做出来的那些事,这两位李小姐都不像善人呢。他通合做梦似的。”

狄希陈笑道:“你丈人早瞧出来了。已是打算纳个妾,不论生得出儿子与否,都要找个能压制这两个女人的人。你且放心罢。”

“休找个小奶奶那样的。”小全哥吐舌道:“两口子还不消停呢,再夹个妾,大海哥的好日子在后头!”

自狄希陈带着妻子儿女出门数年不归。狄希陈家的济南地宅子有薛二舅代管,田地都是狄九照管,小翅膀通插不上手去。偏生狄九后来又将田庄都卖了,连狄大狄二两家尽数搬到南边去。小翅膀失了狄家人扶持,渐渐就觉得银子不够用。只二三年功夫,已是到了要卖田地的地步。分明不曾花过什么钱,为何银子似淌水似的跑了?调羹姨奶奶实是愁的紧,却是找不到人商议,这一日厨子出门买菜,回来说:“薛二舅家订戏班子呢,传说五奶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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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章 还乡(上)

调羹听得是素姐回来,极是欢喜。素姐从前待小翅膀极好,又一力主张替小翅膀娶亲,有她在,自然不会叫小翅膀过穷苦日子。她满心欢喜等了数日,这一日早晨果然薛姑爷家使人来说:“俺们夫人请小翅膀并喜姐去听戏。”

喜姐合小翅膀换了出门的衣裳待出门,调羹换了衣裳跟出来,也要随行。喜姐甚是为难,薛家这位姑奶奶对婆婆从来都无好眼色,何必叫婆婆去自讨没趣。然当着相公她又不好说不叫婆婆去,只得闷头不吭声。

小翅膀还不曾说话,调羹已是一屁股挪到车上,笑嘻嘻道:“听说你嫂子回来,想必是在你姐夫家住着。”说话眼眉开眼笑,好似观音菩萨回来一般。小翅膀听得是嫂子回来,极是喜欢,就不拦娘,笑道:“也罢,同去呀。”弯腰上车在娘子身边坐下。

调羹偏把儿子拉过来,压低了声音合他说:“五哥带着全家发了大财,你看你九哥如今在扬州做财主,九嫂娘家左一块右一块的买地。你大哥二哥也富的淌油。没的堂房兄弟这般助他,倒不助你亲兄弟。你好好合你嫂子说,叫她把坟庄与你管。”

小翅膀有些意动,抬头看看娘子。喜姐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朝后缩了一缩,道:“坟庄是大侄儿管呢,没的长房长孙不管叫俺管。”

调羹恼道:“俺这是为你打算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翅膀只是不吭声,掀了帘子看外边。马车从大道拐进小巷,到了薛二老爷侧门。早有管家接出来。笑道:“刘姨奶奶也来了?里边请!女眷都在花厅坐呢。”

喜姐下了车,理了理衣裳,细声细气吩咐小翅膀不许吃酒,看得婆婆一眼,就跟着一个薛家的媳妇子先进去了。调羹跟在后边进了两道门,里边晓得调羹来了,到隔壁请了薛三老爷的姨太太桃花过来陪她。还不曾进花厅,就被桃花请至侧厅吃茶听小曲儿。调羹平常来并无这样的款待,一时间心满意足。合桃花说些旧事,只等唱戏。

且说花厅里花团锦簇坐了一屋子地人。相夫人,三位薛夫人,还有穿的花团锦簇、笑的合不拢眼的龙氏怀里搂着个才留头的小姑娘。素姐坐在龙氏下手,边上两个坐墩坐着两个小姐。看见她进来。一个个头高些的就拉另一个站起来道:“这是俺小婶婶。”

那一个涨红着脸过来喊婶。喜姐待回礼。素姐笑道:“这是晚辈呢,是我们紧邻陈知府家的千金,随我们来耍的。你受她一礼就是了。”

喜姐讷讷的应了一声。紫萱就拉着小妞妞跟陈绯行礼,恰好外头传说依霜依雪两位姑奶奶都回来了。紫萱就带着陈绯合小妞妞出去。

喜姐挨个问好毕。又问龙氏好。

龙氏笑道:“好,你妈也好?她在侧厅罢,俺那里陪她说话儿去。”拉她在坐墩上坐下,笑嘻嘻出去了。龙氏一出去,房中伏侍地丫头媳妇子知机。都退至门外。

素姐牵着喜姐的手,笑道:“看你胖了好些。想是有孕?”

喜姐涨红了点头,道:“这是第二个,大的一岁了,是个姑娘。丁妈妈带着呢。”

素姐笑道:“先开花后结果。叫她多招几个兄弟倒好。”

相夫人打断她两个,道:“孩子们只怕一会就来,说正事罢。喜姐。你嫂子听说你们过的不大如意,想问问你缘故

喜姐涨红了脸。好半日才为难道:“原也积了些银子,他将去合人合伙做生意,折了本钱,地也卖了一半。只是瞒着姨奶奶,她才到处抱怨。”

素姐点头道:“我来之前你哥哥还说,只怕小翅膀过的不大好,须要助他一助。与你现银只怕也留不住。替你买了十顷地。给孩子添妆罢。”袖内将出一个小匣儿递到她手内,微笑道:“守的严些个。姨奶奶嘴巴不严密,休叫她晓得。”

相夫人笑道:“偏你有这些个讲究,若是俺,必叫她晓得!想必戏子们也妆扮好了,咱们去听戏要紧,难得你回来,却要大乐几日才使得。”

素姐在琉球岛上闷的久了,原是不爱听戏的,此时也起了兴致,大家都到前边入席听戏不提。

这日大家都在薛家住下,只有喜姐不放心孩子,辞了要回去。小翅膀不得不陪着娘子回家。

喜姐将嫂子与地小匣儿给小翅膀看,道:“这是嫂子与孩子的。”

小翅膀揭开来看,却是一个十顷的小庄,也值几千银子。他捧在手里好半日都不说话。喜姐道:“不是俺拦着,你就叫咱妈说动了去碰钉子呢。”

小翅膀笑道:“嫂子原是对俺好的。俺妈那个人总是不知足,休理她!”第二日照旧去听戏,寻了个机会要去谢嫂子。薛二老爷拦住他道:“你嫂子一早带着紫萱她们烧香去了,连相老爷那边都不晓得呢,你出去只说见过了。过几日她们从临清回来再见你。”

小翅膀只得回去,听了半日戏放心不下喜姐一人在家,喊调羹回家。调羹被人守了一日,已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坐在车上就问:“你合你嫂子说了啥?”

小翅膀恼道:“还能说啥!俺们都不曾开口,嫂子听说俺们过的不大好,就与了十顷地!”

调羹先是欢喜,后又觉得不足,恼道:“你九哥穷地衣裳都没两件,就是会讨你哥的好儿,如今可是有钱。只与你十顷地,少了。”

小翅膀无奈道:“九哥会做生意,俺做生意总是赔!不然嫂子与俺家地做什么?何不把些银子做本钱?”

调羹气地鼻孔待喷火,恨恨的道:“喜姐管家不如俺呢。还是叫娘与你管家呀。”

小翅膀摇头道:“你老人家管家。俺的家当叫你败了大半。妈你不消说这个,俺自己管。”母子两个一路争吵回家。

且说素姐将陈绯跟小妞妞交给小姑子照顾,跟紫萱带着礼物去德州城外乌衣庵寻紫萱地师叔。

主持收了礼物,请素姐到静室吃茶,只叫紫萱进去说话。素姐吃着茶,合主持闲话,笑问今上可有子嗣。那主持抱怨道:“宫里那个老不死的不晓得使了什么法子,无一有娠。我们寻了几个妇人献上,也都不生养。真真是叫人发愁。”

素姐回想读过的历史书,正德并无儿女,想来历史并没有因为她们穿越过来就改变了,却是叹了一口气。正德没儿子接位子,将来跟张太后走的近地相家必是没好果子吃,狄家只怕更没有好果子吃。

过得一会里边送出一桌素斋来,主持陪着素姐吃过饭,才见紫萱笑嘻嘻出来。合主持说:“多谢师姐陪俺娘闲话。俺们还要去师傅坟上烧香。还烦师姐带路。”

主持忙去备纸马祭品。素姐趁屋里无人,问紫萱:“她怎么着?”

紫萱吐舌道:“叫俺给她做儿媳妇呢,俺哪里敢应。她看俺师傅面上也不好勉强的。”

素姐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上过坟咱们就家去,把存在钱庄的银子起出来到你三舅家去。”她两个提心吊胆烧过香,辞了主持要去。主持将出三车内造绸缎宫花首饰等物与紫萱。笑道:“俺们没头发,也不好穿这些华丽东西。白放着霉坏了,你将去赏人罢。”

紫萱笑嘻嘻受了。主持送她们至十里之外,上车执着紫萱的手道:“俺娘家兄弟一家往济南去了。却是托你照应。”

紫萱应声道:“师姐放心呀。必带着他们南边儿去。”

主持叹息良久,道:“其实就是今上生出儿子来又怎地?还不是要尊宫里那个做太皇太后?谁敢合皇子皇孙说她是个西贝货。”

素姐只妆做听不懂,紫萱低着头只是笑。主持也不过有感而发罢了,正要她两个听见当做没听见,说了几句惜别的话下车去了。

过了临清。紫萱才道:“我瞧着她很是个明白人,为何不走呢?”

素姐笑道:“她比不得你,已是上了那条船,无论如何是不得下船地,只好一条道儿走到黑。所谓身不由己,就是这般了。再者说,咱们一登岸她就传了消息来。她手中权柄可不小。”

紫萱低头道:“娘。都怨俺,害得全家在中国呆不下去!”

素姐搂着女儿笑道:“就是没有你认这个师叔。只你相表叔那般行事,总是要倒霉的。将来也必受连累。何况,琉球有千般不好,也有一样是好地。”

紫萱笑道:“自由!一踏上岸,连睡觉都要想想,实是累地慌。看依霜依雪两个拘束的,俺就气闷。她两个说起婆家来,都好生伤心呢。”

依霜依雪两个从小跟紫萱常在一处,也是极活泼地性子。隔了几年不见,却是木木的,听说在婆家都不得自主。素姐疼爱的看着女儿,轻声道:“娘都想家了。”

紫萱靠在母亲地膝上,也道:“在琉球的时候,俺只说琉球连山都不高,狠是无趣。现在却觉得再没有比琉球更好的所在了,还有哪里,妇人可以想出门就出门?”

素姐微笑道:“天下之下,这样的所在必是有的,只是在中国,咱们这样地身份,绝没有逛大街的机会。你前一阵子还说要不出二门,现在可明白了?不出来容易,想出来可是难地紧。”

紫萱嘻嘻的笑。取了几张纸开单子,把到苏州要买的东西都先开单子。琉球差不多的东西都没有,家里少什么,要使什么,没有比当家人更清楚的了。素姐一边看她写,一边想还少什么。

陈绯在薛家住了两三日,虽然几位薛夫人待她都极好,然她被隔在二门之前。行动处都有人跟着,闷的要死。好容易紫萱回来,就合她说:“你一路上合我说大明湖,何时能游湖去?”

紫萱抱歉道:“不能。从前俺还小的时候,倒是能出门,如今大了哪里能出二门?阿绯,你再忍耐几日,俺们到了扬州,说不定能游瘦西湖。”

自月港上岸。不论车船,最多也就是在帘后瞧瞧。偏生所行之处都是人烟繁华之处,紫萱也变了性子似地,举止都秀气了许多。陈绯有样学样,虽然不曾出错,却是闷的紧。她从来没有想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吃的好穿的好,过日子却合坐牢似的。在琉球岛上时,难怪狄夫人极少出门。就是出门也只是跟狄举人在海边无人处闲走。就是紫萱,也不似她们几个疯耍,但出门必是有事。

陈绯越想越是发虚,晚间临睡时趁着彩云她们都出去了,问紫萱:“你家还搬回济南住么?”

紫萱笑道:“俺家已是在琉球安下家了。纵是搬回中国。也不会在济南。”

“那会去哪里?”

紫萱想了想,陈绯纵是嫁到狄家来。有些事也是不能让她晓得的,笑道:“看呀,哪里合适就是哪里。天下这么大,总能寻到几处合适地地方。”

狄家在济南自是不缺人手,不消两日事已办妥,素姐回去老宅住了两日,跟紫萱两个夜里悄悄埋藏了些金银在隐密处。第二日辞了众亲戚。坐船顺着大运河至扬州,狄九并计伙计,还有合他们家合伙地那位尚员外已是候地久了。

尚员外是个和气地大胖子,极是喜欢小妞妞,一见面就与了她一串明珠练,紫萱合陈绯俱是一只珠凤。素姐将她带的礼物分送出去。狄九揣摩侄女的心思,叫曹氏陪紫萱陈绯合小妞妞去杭州烧香。掩了门大家商议正事。

小九一力主张都搬到台湾去。道:“如今月港的船舶多的数不清呢,好多船都装了红夷大炮。海盗都改了行做生意了。只有台湾人口不多,咱们占了那里,合自立为王也差不多少。”

素姐只是摇头,她两口子穿来这么久,也做了不少事,可是历史并没有改变多少,依此类推,台湾绝不可能提前开发。过不久就是海禁,台湾离中国太近,到时候极难支持。还是琉球远些,天高皇帝远,乐的自在逍遥。

尚员外也不肯,笑道:“岂不闻月满则亏,如今南洋生意极是好做,香料都不大值钱了。亏了本能做什么?想必都去做海盗。到是陆地上安全些,我已在湖南长沙附近置办田庄。”

素姐笑道:“尚员外实是挑的好地方,咱们也凑个热闹罢,就随着尚员外也在长沙买些地土。九弟,凡事总要留下退路,台湾不见得好呢。”

狄九沉默许久,方笑道:“那俺也在长沙置个小庄罢。”

尚员外乐呵呵道:“那边我已去瞧过,水路极是方便地,只是一门不大好,到底比苏杭穷些个。所以只有买土置宅,办不得作坊做不得大生意。”

素姐跟狄九都道:“这样才好呢,万一哪一年真要过去住,原就是要避人耳目,那般张扬做什么!”

他们三人议定,狄家就出六万托尚员外置三处田庄,狄九出一万二千银也托尚员外置个小庄。

素姐因正德必是无子,新帝上台也是要禁海的,到时候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的下南洋做生意,就道:“我家老爷总说银子够使就好,再做得一二年,就收手呀?”

尚员外看着素姐,突然笑了,顿了一顿道:“我已经打算把松江的产业都出脱。狄夫人想来也是有意将中国的铺子都折变了?”

狄九一会儿看看素姐,一会儿看看尚员外,突然笑道:“俺只做俺地小盐商。倒是嫂子家人手太多,有些麻烦。”

素姐微笑道:“原来你们都有这个意思,俺家不必说,木器作坊以后就交给俺娘家第三兄弟。”提到薛老三,尚员外合狄九都乐,狄九就道:“咱们的货都交与他转手罢,船队地货,原来就有大半从他手里走,想来再添些他也吃得下。”

尚员外本合薛老三相厚,他的货物从薛家走,只是利息要少一分,有薛大老爷这个护身符在身,只要薛大老爷不倒台,这门生意就能长长久久做下去。更何况他还有事要求薛大老爷助忙,自是乐从。三人议定了,齐至松江。

薛三老爷在松江住的快活至极,横竖第一听姐姐的话有钱赚,第二听大哥的话在松江就可以横着走。听得姐姐来了,忙忙的叫收拾戏台,又要去苏州买脂粉绸缎给外甥女,又有春香秋香自月港、广州赶来,俱要见见小全哥的媳妇儿。

素姐人还不曾来,薛三老爷地花园子里已是乱的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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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章 还乡(中)

曹氏礼佛极是心诚,又因着紫萱的缘故儿,越发诚心几份。到得天竺觅得安静禅房借住,陈绯将出二百两银来要做场法事。紫萱也将出她的零花钱二百两来,曹氏就出了四百两。整整齐齐十六锭雪花细丝纹银捧到老和尚跟前,老和尚还道:“这几日八州十六府来烧香的极多,庙里不得闲。女施主何妨等几日,去香市买些物件?”

曹氏老实,只说是真的。紫萱在屏风后笑道:“老师傅,您休拿这个话哄人,明日不办,俺们拿大舅舅的名贴去灵隐寺。”

老和尚就问:“令亲是哪位大人?”

陈绯瞪大眼看紫萱。紫萱笑道:“舍下亲眷做官也不多,俺大舅舅好像才迁了粮道。”

那和尚听得是薛粮道,肃然起敬道:“原来是薛大人亲眷,老纳就去措办,不过一场小法事罢了,原用不得这许多银子。”伸手取了一锭在手,笑道:“样样现成,取一锭与徒子徒孙们吃口粥罢。”

紫萱笑道:“俺舅舅要晓得俺打着他的幌子占师傅的便宜,可是要打板子的。师傅都将去呀。”

那老和尚哪里肯依,再三坚辞。紫萱看了彩云一眼,彩云忙叫两个媳妇子出来捧了银子,三人紧跟着和尚去了。

她们去了陈绯就先从屏风后出来,笑道:“这老和尚有趣的紧,前踞后恭,他也不害臊。”

紫萱笑道:“不拿舅舅的招牌吓他都不成。”

“阿弥陀佛,菩萨跟前烧香讲的是心诚,还要和尚出银子可使不得。”曹氏笑道:“他偏不受。倒像是打俺们脸。”

几个极清秀的小和尚捧着茶食站在院门口不敢进来,彩云回来时撞见,揭开他们的食盒瞧了瞧,俱是杭州有名地点心。比初来时摆上来的精致许多。忙叫人接了进去。将旧点心撤下,笑道:“这可是夫人说过的那个笑话儿。”

紫萱合狄家大小丫头俱笑成一团。曹氏跟陈绯都不晓得,俱笑问缘故儿,紫萱笑道:“有人人去庙里烧香,求水吃。老和尚与了杯粗茶,合他说得几句话,听说他是个举人,改口叫上茶,又请座。再说得几句,晓得他是个财主。又改口叫上好茶,请上座。”

陈绯捂着帕子大笑。曹氏不大明白,问道:“又是举人,又是财主,不当上好茶请上座么,有何可笑之处?”

紫萱敬她是九婶,思衬了一下。笑道:“这和尚前边目中无人,后来极是客气,倒是有些富贵眼。”

曹氏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你们是说方才那个老和尚呢。”停了一会笑道:“咱们这个要改成上好点

陈绯忍住不笑。紫萱正待说话。外边媳妇子进来说:“主持送来几瓶茶叶,说是雨前。”提上来三个蔑篓,每个蔑篓里有四只封的严实地细长磁瓶。

曹氏取一瓶去了封口嗅一嗅,笑道:“好香。先烹三碗来尝尝。”

廊下有现成地开水。旋冲了三碗茶送上来,紫萱揭了盖子赞道:“果然是上好地茶。”

陈绯笑的手软。将茶碗搁在几上,道:“咱们南山村的姑子谁去了都只有麦仁茶,可是差的远了。”

曹氏不曾到琉球去过,听得陈绯提起南山村,很是好奇,就问她:“琉球听说是个只产鱼虾的不毛之地,连寺庙也有?”

陈绯笑道:“琉球极好呀,如今中国人极多,我们在月港上岸时,就看见许多船朝琉球去了。”

紫萱也道:“九婶,琉球合中国差不多的,只有水少些,过日子极舒服的,又没有税赋,又没有官儿打秋风。”

曹氏摸摸耳畔的珊瑚珠,笑道:“你九叔也说琉球好来,俺只说他是哄俺呢,原来真个如此。俺们家在扬州,隔不得几日就有人来借盘缠,官儿整日来叫你九叔捐官,甚是烦人。”

说到捐官儿,紫萱猜九婶是想九叔做官的,然九叔自家不想做官。她就不接腔,笑对陈绯道:“咱们索性狐假虎威一回,使人跟和尚说,先去烧香呀。”彩云就去带来的箱中翻出带来地香烛。

曹氏带着她两个一处一处拜过,俱是替狄九求官,连陈绯都猜出来了,这个是求菩萨,倒像是求紫萱。她们回到院里,老和尚使人来说:“一共一百零八位比丘,念七日经,经并卷数都在这里。七日毕斋僧。”奉上一卷书札。彩云接过送至曹氏面前。曹氏受了叫人收起。

那和尚又问写疏头。

紫萱笑道:“这个俺们自己写,烦你将纸笔送来。”她跟着师傅学了一年多,这一行混饭吃的本事都学了个全。平常都无用武之地,今日来了兴致要自己写。

那和尚要奉承薛大人的亲眷,无不听从,过得一会就将笔墨纸砚尽数送来。

紫萱回到房里沐浴更衣毕,出来写好了使人送去。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和尚来请去烧香磕头。曹氏因和尚多,怕小姐们去惹是非,就道:“心诚在哪里都是一般,休叫那群和尚的酸气冲了你们,你们只在这屋里朝天磕头罢,俺去就是。”

将她两个留在院里,自去了。

陈绯吐舌道:“若是叫你婶子晓得咱们在琉球日日赤着脚到处乱跑,只怕她就不要活了。”

紫萱想到那一夜,反倒安静下来了,微笑道:“九婶也是好意。人多了自然心也多,还是小心些好,咱们只在院子里磕头礼拜罢。”真个不肯出门。

一连闷了三日,紫萱还罢了,一心想看西湖风景的陈绯闷的都上火了。这一日午后曹氏出去烧香,她两个在院中闲话。遥看碧青的天空里有十几只风筝,有地带着哨儿。有地带着响铃,飞来飞去极是有趣。

陈绯指着一个美人风筝道:“活人还不如她,得自由自在飞一回。”

紫萱笑道:“可不是。俺小时候不觉得,到哪里爹爹带着。大明湖也耍得。南京街上也去得。然今年回国还不如小妞妞。她哪里都去得,俺们只能闷在院里。还是琉球好呀。”看陈绯极是羡慕人家放风筝,紫萱就叫彩云:“你将几两银子去寻知客僧,托他带你到前边庙市去买几个来。”

彩云巴不得一声,取了五两银子出去,转眼苦着脸回来,后边一个小沙弥提着四五个风筝进来。她恼道:“俺才说到风筝,知客就送了四五个给俺们,哪里能去逛!”

紫萱看那小沙弥只有六七岁,肉乎乎的提着几个大风筝满脸是汗。忙叫人接过风筝,又与他茶吃,又与他点心吃,问他:“你几岁出的家?”

小沙弥笑嘻嘻道:“生下来就出家了。”

陈绯只道他是生下来就叫家人丢了,很是心疼他,翻出一两碎银与他,道:“这个与你买点心吃。师傅对你好不好?”

小沙弥不肯收银子。摆手道:“我爹…不对,我师傅说不许收施主的银子。不过我娘说若是有簪子不妨收下,也省得花银子买。”

紫萱笑地要死,亲自动手寻了一对珊瑚珠地镀金银簪子与他,问他:“你师傅就是知客僧?”

小和尚见了这对簪子,极是喜欢,捧在手里谢道:“谢谢两位大小姐。休合我师傅说。”谢了又谢。跳着出门去了。

彩云笑骂:“好机灵地小小子儿,几个不值钱地风筝卖的好价钱。”

陛萱笑道:“想必这几个风筝是和尚为了讨香客地好自家掏银子买的。又怕人家说他换钱,所以不肯收银子。倒叫他媳妇泄了气。咱们且放风筝罢。”

陈绯先是笑,本是想说:“这个和尚必是怕老婆的。”话还没出口先羞红了脸,拿起一个蝴蝶来看,果然做的极是精致,连须都是使的银线拈的。还拴着一对小铃铛,晃动间铃声清脆可爱,倒不舍得放了,只顾在那里出神。

紫萱取了一个燕子,早放到天上去,彩云取剪子齐根绞了,那燕子摇摇晃晃越飞越远,在蓝天花成一个小小黑点。

紫萱擦汗,笑道:“绯姐姐,你怎么还不放?”

陈绯笑道:“放了可惜,不如收着罢。”

紫萱跟彩云都道:“可是收不住,叫小妞妞看见,必要都放了去。”她才依依不舍放了去,却是起了心思要买几个带回琉球去,就合紫萱说:“可能合九婶说一声,叫她陪俺们到前边庙会去瞧瞧,也买几样土仪,才不是白到杭州来一遭儿。”

紫萱一样是活泼的性子,原是爱逛地,只是自打那一回后老实了许多,摇头道:“杭州的香市虽然热闹,其实也没有样好的物件儿。等到了松江,合俺舅舅说,俺们到苏州去逛。都说世上你想不到的,苏州都有的卖。”

陈绯只得做罢。好容易忍到法事做完。薛老三早使了人来接。曹氏听说九老爷也去了松江,只说家中无人,再三的请都不肯去,坐着自家的船先回去了。

紫萱就合管家说要去苏州买零碎东西,那管家笑道:“姑奶奶合三老爷说了,三老爷发了帖子与苏州有名地铺子,小姐们到家,自有铺子里人送上门来与小姐们挑,何必费事。”安排了轿马送小姐们至码头。老和尚使了知客僧送了两份礼物来,却是些杭州点心、针剪、丝线、官粉等物。知客僧又体己送了两位小姐一人一串开过光的桃核佛珠。紫萱回了些礼物,又回赠知客僧四个绸缎。那和尚谢了又谢辞去。

陈绯瞧这般倒像是走亲戚似的,极是好奇,道:“怎么这样客气?”

紫萱笑道:“他是给俺大舅面子,俺若是只进不出,不叫人家说俺大舅?倒是有来有往的好,况且和尚倒底是娶了媳妇的人,送的礼也体贴。”将礼单与她看。

陈绯看过礼单不信,翻开箱子去瞧,却是笑的叫肚子痛,道:“居然有胭脂水粉,真真是…叫人说什么好!”

紫萱笑道:“和尚也是人呢。听说下天竺还有位高僧,最喜穿着月白僧衣月下抚琴吟诗。九叔合他打过交道,说那人极是风雅。可惜咱们是不得见了。”惆怅半日,叹息道:“为何女子这般受拘束!若是男子就好了。”

陈绯也道:“我打小就恨自己不是男子,凭什么哥哥们可以任意行事,还可习武,我只能圈在家里,连拳脚也是偷偷地学,叫我爹晓得,打了我好几次呢。”想到从前一家人热热闹闹,后来三个哥哥接连去世,很是伤心,又想念爹爹,却是没了游兴,老实坐在舱里。

从杭州到松江也不大远,紫萱坐地那船并没有停到码头,径至薛三老爷的花园外停泊。船还不曾靠稳,小妞妞带着小石头扑上来,先喊九婶,听提九婶回家去了。小石头就哭着要娘。

紫萱取了上回僧人与地风筝与他,他抹着眼泪就又笑了,奶娘上来接过风筝,哄着他去耍。

小妞妞笑嘻嘻跟了去。紫萱笑骂道:“人家还想娘呢,她倒好,十几日不见嫂嫂跟姐姐,都不晓得说声想。”

小妞妞扭头道:“你们两个去西湖耍不带俺,想你们做啥?”又对陈绯道:“嫂嫂,有人要看你呢。”

陈绯涨红了脸扭过身去,就见两个年少妇人并肩走来,俱都生的美貌,顾盼之间神情自惹,衣饰看着不像正室,却不晓得是不是薛三老爷的妾。

紫萱早扑了上去,喊:“春香姐,秋香姐。”

春香把她推过一边,嗔道:“都十五六了,倒越长越回去了,没半点小姐稳重的样子。”

看着陈绯问:“那是陈小姐?”

秋香将紫萱搂在怀里好生看,也嗔道:“晒的恁黑。”

陈绯瞧她们三的亲热劲,只当这是未来公公的妾。就屈膝要行半礼。春香忙上来拦道:“使不得,陈小姐,俺们可当不得您的礼。”就要磕头。

陈绯这才晓得这是狄家的管家娘子,臊的满面通红。

秋香打春香道:“你还是急性子,等陈小姐过了门再行大礼不迟,看把人臊的。”上前问了好儿,拉着陈绯的手细瞧,笑道:“倒是比俺们紫萱像小姐些。”

紫萱在春香怀里扭来扭去道:“春香姐,俺听说你要生小宝宝了?”

春香涨红着脸道:“你是小姐呢。”虽然语中多嗔怪之意,手还是紧紧拉着紫萱。

彩云看陈绯不大明白,凑到她耳边道:“这是俺们夫人跟前第一得力的两位大姐,如今都是管家娘子。”

陈绯随着她们进了二门,就听得一片丝竹之声,又有极娇嫩的唱曲儿声。待得进了花园子,更是繁花似团,亭台楼阁都妆饰的极是富丽,时有倩妆丽服的女子经过,真个天宫也不如过此。

紫萱笑道:“难怪三舅舅把桃花姨奶奶搁在家里守儿子,原来在这里风流快活!”

秋香笑道:“桃花若知如今,必后悔当初。”

春香横她两个道:“休提了,九奶奶怎么没来?”

新章比旧章有爱多了。眼泪。亲亲大家。奴家不是有意跳票的。昨天写的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呀,还好忍住了没有发。

不然。。。。。脸红中。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章 还乡(下)

陈绯看紫萱迟迟不作声,正待说话,叫紫萱使了个眼色禁住,满怀疑问。走到一个宽敞大院中,秋香笑道:“夫人占了正房,俺们住了西厢,留着东厢与紫萱并陈小姐住。紫萱,你们先洗了澡睡会子,俺们还有差使,晚上再说话儿。”拉着春香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