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的。

头一回。

“你做什么突然出来?”花眠背着身子,肩膀都缩成一团。

玄极拎着牛仔裤:“这亵裤好似有些硬。”

花眠闭着眼,回头摸了摸,不小心摸到男人的手,烫着了似的猛地缩回来——又往下碰了碰,摸到牛仔裤质地,才紧张地说:“这玩意就是直接穿的。”

玄极:“……里面呢?”

花眠:“……”

花眠有些抓狂,瞧瞧她自己给自己找了点儿什么“好活”。

“忘忘忘记了,你先将就着打个空档,我一会儿在淘宝给你下单……”花眠都快搞不清楚谁才是古人了,她带着哭腔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玄极:“不会穿。”

花眠:“不会也得会,穿裤子还要我帮你?!”

“大夫说,莫动怒,你倒是吼得楼底下都能听见了,”玄极淡淡道,“你先转过来,我又没脱裤子,你害羞什么……转过来,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用再害羞也不迟。”

花眠:“……”

想了想也是,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花眠慢吞吞转回来,然而还是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牛仔裤,给他掩饰了下腰间的扣子和拉链怎么玩——全程眼睛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手——专注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滋拉”一下拉上拉链,花眠举起裤子:“会了吗?”

玄极有些疑惑:“这东西能直接穿?看上去隔得慌。”

裤子前那金属拉合机关,看着精妙,然而位置偏巧设计在□□,好像也很容易夹着子孙根……

完全明白玄极什么东西会“膈得慌”,花眠真的快哭了:“……别问了,你自己捂着点别膈着不就完了?!自己的东西自己还不知道爱护呀!晚点给你买裤衩就是!”

玄极:“……”

深深地瞥了一眼让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好好爱护”的花眠,男人拎着裤子重新消失在门后,再一次地,“呯”地砸上门。

花眠深呼吸一口气,逃也似的离开浴室门边,跑到窗户边推开窗,大冬天的把通红的脸探出窗外深呼吸了几次,颤颤悠悠地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坐下来——

然后着了魔似的,全程,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浴室里的动静。

没一会儿,玄极终于捣鼓明白这些衣服怎么穿,弄好走出来了,深色牛仔长裤,短靴,还有黑色的高领毛衣……

宽肩。

窄腰。

大长腿。

…………真的英俊。

…………………白颐都要靠边站那种。

花眠涨红了脸,原本安静放在腿上的手紧张地绞了起来,眼睛眨啊眨的突然又不知道目光该往哪放了——

只是余光瞥见那修长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那高高束起的发划过一道弧线。

“啊,”花眠短暂地呼了声,“头发。”

“?”玄极转过身来,“头发怎么?”

“剪吗?”花眠小心翼翼问。

玄极闻言蹙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不剪了,”花眠飞快地说,“我只是问问,反正现在这样也很好……我、我们主美术也扎小辫儿。”

“……”

玄极本来觉得自己的发式没什么问题,只是一句“小辫儿”从她嘴里冒出来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变成了那些个兔儿爷小相公似的?

男人弯下腰,在他几天前才在现世发现的——比诸夏大陆清晰了一百倍的“铜镜”里照了照,确认那张不拘言笑、刚毅面容与“小相公”不沾一点儿边,这才直起腰。

“走吧。”

“去哪?”

“晚膳。”男人瞥了花眠一眼,“不饿?”

花眠被提醒才想起今天都没怎么来得及吃东西,饿,且快饿死了——但是对着帅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于是死要面子摇摇头:“还行。”

“习武之人,听力比寻常人敏捷十倍甚至百倍,”玄极面无表情道,“你肚子叫得比我响。”

“……”

花眠及时伸手扶住墙才没让自己摔倒——

以前从来不知道呢。

原来“直男”这种生物真的可以这么气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打空挡打空挡(你在兴奋什么)

挥舞男主的小裤衩,求小爪印啊,发250红包嘻嘻嘻!

☆、第22章 【现世】

因为要善后拿房卡, 花眠跟在玄极身后走出房间——于是不可抑制的,她的目光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腰上。

那可真是……漫画里才见过的九头身。

而且还是《X》,《魔法骑士》,《东京巴比伦》,《魔法少女樱》……那样的老年人漫画里, 才有的九头身。

他的腰好细啊……

就好像一只手就能盖住。

花眠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又对准了走在前面的男人的腰比划了下——

这个时候,目光不小心滑落到他的臀部, 牛仔裤紧绷绷的,将男人挺翘紧致的臀部轮廓完美承托, 伴随着他往前走动, 大腿根部衣服痕迹生动地拉扯着……

嗯,牛仔裤看来好像买小了一号。

感觉到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温度,花眠默默地缩回手,扬起头卡住了自己的鼻尖……强行将快要流淌出来的鼻血压回鼻腔里。

于是当两人站在电梯前等电梯, 花眠摁下了按键,立刻撇开头:“裤,裤子,是不是有点儿小了啊?”

玄极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前面,停顿了一下以后, 无声地将身上比较宽松的黑色毛衣往下拉扯了一下。

花眠:“……”

花眠看见了他的动作,然而病不敢往他前面多看也不敢多想一秒玄极看见了什么,毕竟后面都那么紧绷绷得了……花眠闭上眼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点想报警。

玄极:“无碍。”

花眠:“晚点再在淘宝给你买几套,之前在商场我是怕你等得着急,就随便抓了一套衣服让你先穿着……”

花眠和玄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从七层楼迎面走进来个妹子——原本她是半低着头在玩手机,然后一不小心眼珠子就黏在玄极被牛仔裤包裹的大长腿上下不来了,再一抬头,看着面前那张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瞧着自己的俊脸,她倒吸一口凉气,摁在手机上的手一僵把一串“你吃了吗慢慢木马木马木马嘛嘛嘛嘛嘛嘛”发送出去——

与此同时,花眠的微信响起,看着苏宴给自己发了这么一连串的无意义连续符号,正莫名其妙……这时候从玄极的腿间看见站在电梯门前那人的鞋子有点儿眼熟,她“嗳”了声侧身从玄极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惊讶道:“苏宴?”

“花眠?!”苏宴张了张嘴,“你怎么在这?”

“我……”花眠想了想,“饿了啊,带他去吃饭。”

这个所谓的“他”,自然指的就是此时此刻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玄极——之前花眠扯谎说这是她弟弟,苏宴也天真地相信了的……而眼下苏宴好像也是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茬,目光认认真真往玄极脸上滚了一圈,她点点头:“喔,想起来了,你表弟。”

玄极闻言,回过头看了花眠一眼。

后者紧张地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

“表弟。”玄极沉声道,似有所疑问。

借着他门板似的身材阻挡,花眠用口型无声道:怎么了?我比你大。

玄极深深看了花眠一眼,这才把身体转回去,点点头淡淡道:“是表弟。”

苏宴:“……”

花眠:“……”

玄极:“介绍下?”

花眠:“呃,我同……朋友。”

苏宴一脸害臊:“您好,我叫苏宴,今年十六岁。”

花眠:“……”

苏宴发出老母鸡似的咯咯笑声,一同站到玄极身后和花眠勾肩搭背,拉扯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告诉她自己正好也要去吃饭,不如一起?

对此花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玄极从电梯的倒影里看着身后窸窸窣窣的两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花眠这样麻雀似的一惊一乍的性格,居然也有跟别人亲近的时候……

正揣测着,正巧这时候电梯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玄极也嗅到了食物香味知道到了地方,本着“不说话不做奇怪的动作别人也不会知道他不是现世人”的基本原则,他毫不犹豫抬脚走了出去——

玄极刚走出去两步,花眠当时就觉得旁边苏宴挽着她的手僵硬了下。

花眠停顿了下,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苏宴,都不用顺着她的目光去找她在看什么,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

花眠涨红了脸踮起脚,抬起手捂住苏宴的眼:“你你你……别看!”

“……你给买的牛仔裤?”苏宴扯开盖住自己眼睛的小爪子,一边伸长了脖子一边拖着花眠走出餐厅,“玛德,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花眠,你这是在犯罪。”

苏宴抬起手掐住自己的鼻尖,另外一只手扇风状猛扇。

花眠见这动作好像有点眼熟,顿时窘迫得恨不得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你表弟有没有想要染指一下娱乐圈的意思?”苏宴问,“不是我吹牛,他早三年出道——甭管是模特还是唱歌还是选秀——但凡他早出现在观众眼中三年,现在大概已经没有白颐什么事儿了。”

“……别这么说,”花眠搓了搓充血的脸,“白颐人很好的。”

“哟,演艺圈是‘人好’就能混口饭吃的地方吗?”苏宴嗤嗤笑,用手肘怼了下旁边的人,“再说啦!给你撅个铲子就人很好啊啦?人家通稿发得不是飞起在艹‘好人’形象,真是好人谁这么干……你第一天入行啊和小粉丝一样好骗。”

花眠被她怼得摇晃了下,没说话。

苏宴:“还有,我正好想问呢,你和白颐怎么回事啊,下午他第一个回警察局说你好像出事儿了的,他怎么知道啊?”

“下午他第一个出警察局,警察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花眠低下头盯着脚尖,老老实实道,“我当时正好出事儿……”

“他用私人手机给你打的?”

“好像是。”

苏宴瞪大眼:“你有白颐的私人号——”

还没来得及嚷嚷得人尽周知,苏宴的嘴再一次被花眠死死捂住。

……

随后三人在在餐厅落座。

花眠确认玄极看得懂菜单后,就把菜单给他,留下一句“想吃什么自己点”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正是饭点儿,餐厅人多洗手间人也多,花眠等排队等了一会儿,回应完大自然的呼唤洗好手回到桌子边,桌上的两个人已经点好菜了……苏宴对玄极兴趣挺大,花眠走回去的时候正巧听见她问他在哪上大学。

玄极回答得一本正经:“四岁时,父亲曾邀请先生讲课,那时便对《大学》之道有所接触……至于深究却不曾有过。”

苏宴听得一头雾水,花眠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了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在他们中间坐下,这时候苏宴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你有微信吗?”

看玄极一脸困惑,又是好奇宝宝的模样,花眠恨不得把苏宴从餐桌边扔出去……这边玄机趁着苏宴跟服务生确认菜单,小声问花眠:“‘微信’为何物?为何人人都会提起?从金银典当行老板到你这位友人——”

“现世通讯工具。”花眠说,“你不用有,和找剑鞘不搭噶。”

玄极一听和剑鞘没关系,立刻没了兴趣,坐直了身子,一副安静又端庄的模样等着上菜……没一会儿菜上来了,第一道菜花眠看着就有点头晕——

药膳猪肚鸡。

他们才三个人,点这么老大一盆汤?

然而接下来的上菜更是让花眠傻眼——

上汤时蔬。

清蒸黄鱼。

鲍汁粉丝。

桃胶银耳燕窝。

一道道菜上上来,等上完甜品之后花眠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找服务员要来菜单一看,三个人点了三菜一汤一甜品,那一条黄鱼就踏马六百八十八,最便宜的上汤时蔬也要六十八一份……

这一顿算下来一千三百多块钱。

占据花眠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哪怕不吃盒饭改善伙食,这些钱也够她整整改善一个星期……花眠对着这菜单可以说是两眼冒金星,感觉下午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都来了,天上好像有鸟在叫。

此时服务员把菜一道道上上来,想要退怕是也来不及,花眠还注意到,隔壁桌也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小哥看着她们那华丽的清蒸黄鱼眼都直了,叼着根土豆丝,满脸都是羡慕。

“……沾你光了,”苏宴看着那条六百八十八的小黄鱼,“你这表弟点菜够狠的,我都插不上嘴,别是哪来的富二代吧?”

“……这、这餐难道不是我请客?”花眠带着茫然问。

苏宴:“你请客啊?”

花眠沉默地点点头。

苏宴看了眼账单,立刻沉默,而后同情道:“那你多吃点,毕竟接下来十来天不是泡面就是盒饭了。”

花眠:“……”

“你受伤,好好补补,”此时玄极淡淡将菜往花眠面前推,“海鲜是发物,鲍鱼要少吃,需仔细伤口郁结……”

我是心口郁结还差不多,一顿饭一千三百六十五块,吃的怕是神仙蟠桃宴喔!

花眠几乎捏碎了菜单,经过长长的沉默后长吁出一口气——

然而菜都上了,不吃也得吃。

花眠抓起筷子,头一次抱着“撑死在这里也要吃完”的悲壮心思将菜往嘴里塞……还好就是酒店的菜贵,但是贵菜的口味还是好的,这一餐虽然贵得要死,但是花眠也确实埋头吃了不少——

长那么大头一次吃燕窝,也没出吃什么特别来,滑溜溜的进嘴就没了,剩下的都是心痛的滋味;

六百八十八的黄鱼和草鱼没有任何区别;

鲍鱼没吃到两口,想伸手夹第二个的时候被男人一把压住筷子,僵持了三秒后,花眠又耸又弱地夹走一筷子粉丝;

猪肚鸡汤浓鸡肉结实,对得起二百五十八一大锅的价格;

而六十八块一盘子的大白菜汤底都是高贵的奶白色……

花眠破天荒地扒了两碗饭。

直到撑到她自己觉得自己再吃一口她就得扶着墙走出这个餐厅,这才放下筷子。

然后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玄极,男人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持快,夹菜稳当,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蔬菜,食物入口无声,吞咽无音,肩膀稳无摇晃——完完全全一副受过贵族教育的进食架势,他配上这一桌子一千多块的菜,确实没有丝毫违和感。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是什么无量神殿的主人,人族领袖,未来整个大陆的继承人,那人家习惯性点这么些菜,倒也不能怪他。

梁朝伟心情不好就坐飞机去伦敦喂鸽子,谁敢说他矫情?

想到这,花眠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心里的崩溃更多是被叹息取代……眼巴巴看着男人吃完饭,还贱兮兮地小太监似的给他递出一张纸巾让他擦嘴,小声问:“要净手不?”

玄极点点头。

花眠给他指了洗手间在的地方,玄极站起来就去了。

旁边苏宴还在乐观地清扫食物战场残余物,抬起头看了眼走开的玄极,提醒花眠:“你该去结账了。”

花眠:“……幸灾乐祸的,就该直接走掉,压你在这洗碗。”

轻轻扔下这么一句半抱怨半玩笑的话,此时早已对一餐一千三百多块这种悲剧认命的花眠站起来往收银台那边走——结果绕了几个弯来到收银台前,却远远地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手里拿着个边上有些磨损的牛皮纸的袋子,在服务员奇怪的目光注视中,男人抽出一张买爷爷,语气严肃地问:“这是你说的一百块?”

服务员点头后,男人从纸袋里数出一大半纸币交给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