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苏礼假意沉吟道,别的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怕最后审出来什么的话,自己不好开口。

“有什么不好的,丫头这边本来就是姑娘管着,这样吧,我陪着姑娘去审,这样看谁还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刘妈知道苏礼不是不想审问,只是怕担干么,便说自己会陪着。

“那就多谢刘妈妈疼我了!”苏礼这才叫人将天巧抬进一间空置的小屋,叫人打水来泼醒了她,这才问道,“天巧,你一五一十地说罢,到底是谁让你去杀五姑娘的?”

“没谁啊,就是我自己想杀。”天巧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苏祾的房间,这会儿却是在这个不认识的地方。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五姑娘呢?”

“因为她是坏人,坏人都应该被杀死,因为坏人被杀死,她的罪孽就赎清了,这样她才能到天上去,就不用下地狱了。”天巧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刘妈一拍桌子怒道:“你别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可就要给你用刑了。”

“不要,不要给我用刑,不要给我用刑!”天巧吓得蜷缩做一团,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不要给我用刑…”

“不想用刑就老实交代。”

“呜呜,我交代了啊,我只是想帮她,帮她上天上去,我不想让她下地狱,呜呜…”天巧状死十分委屈地哭道,“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呢?”

苏礼见她十分相信鬼神之说,便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说谎的人也是会下地狱的,下地狱去拨掉舌头,以后你不管是转世投胎还是什么,就都是个没舌头的哑巴!”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不会下地狱的,不会的!”天巧哭着蜷缩着身体,在地上蹭了满身的土。

见她这般模样,刘妈就轻声问苏礼道:“姑娘,要不咱们用刑吧?”

“等一下!”苏礼仔细回忆着今天的事情,苏祯的奶妈慌慌张张地跑去找自己,但是却还能有闲心跟书雪吵上一架,还能有耐性等着自己换好衣服,然后若不是自己提醒,她连去找自己做什么怕是都忘记了。而等自己到了老五的院子里,已经都耽搁了很长时间,结果天巧不但没有动手杀老五,反而还跟自己说话…“天巧,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坏人只要被杀了就能上天,不用下地狱呢?”苏礼想了半天,才再低头去问蜷缩在地上的天巧。

“是五姑娘告诉我的。”天巧见没有人对自己用刑,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又是谁告诉你五姑娘是坏人的?”苏礼继续追问道。

“也是五姑娘告诉我的,她说她自己是坏人,我开始还不信,说你明明是个好人,你给我买糖吃,还给我好看的衣服,别人都不理我只有你陪我说话。可是她跟我说她害死过人,所以她是个坏人,她担心自己死后要下地狱,就求我杀了她,因为我杀了她她就不用下地狱了。我开始还不敢,但是她说了好久,说我这是积德行善,说因为她对我好所以我要帮她,我想想也是,她对我那么好,现在她都要下地狱了,我肯定应该帮她的。”

“真是胡闹,胡言乱语!”刘妈听了气道,“你编瞎话是不是也编个圆起来的啊?五姑娘怎么会求你杀她自己?”

“真的是她求我的啊,不信你们去问她啊,是她求我杀她的。”天巧见自己的话被人怀疑,心里十分委屈,大声地嚷道。

苏礼没有作出评价,不过她马上招呼半夏道:“你赶紧去老五的房中,去看看她的袖子里或者是身上有没有藏着匕首!”

半夏应声而去,刘妈面露惊讶地问:“四姑娘,您真言这个傻子的话?”

“刘妈妈,傻子可能会说傻话、呆话、疯话,但是却很少会说假话,当然,除非是她十分信任的人教给她的。”苏礼说罢又去问天巧,“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她,要等那么久的时间呢?”

“因为她说,要等一个什么时辰,说她说让我杀了,我再杀了她!”天巧抬头看见苏礼,似乎想什么似的说,“四姑娘,您千万别扣我家的月钱啊!”

苏礼心里暗暗叹气,这个苏祾,难道她不腾出点儿事情,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不多时半夏赶回来,递给苏礼一把小巧的匕首道:“姑娘,这是从五姑娘怀里找出来的。”

刘妈妈心里似乎有些想通了事情的缘故,但还不能十分确定,便问苏礼:“四姑娘,您的意思是?”

“以我看来,这件事是五妹妹骗得天巧的信任,然后哄骗天巧做出要杀自己的假象,找机会杀死天巧,声称自己只是保护自己,将这个秘密压下去。至于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好妄下定论。不过今天真是多谢刘妈妈,也万幸这件事还没让老太太知道,不然她老人家怕是又要着急上火的。刘妈妈,依您说今天这事儿,谁如何处置才好?”

“这个…”刘妈在苏礼面前倒是也不用藏着掖着,寻思片刻道,“依老奴看来,先把这天巧关在这里,我也会安排人看着的,然后姑娘将这件事告诉大太太,看看大太太是愿意牺牲天巧息事宁人,还是将全部的事情都上报给老太太一查到底。”

“还是妈妈的主意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就有劳刘妈妈了,我先去大伯母那边通报一声。”苏礼自己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碍于刘妈妈不管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人,自己不能太过于自作主张,出了事情不先去通报老太太,反而去给大太太报信儿,若是被刘妈说给老太太听,那自己就被动了,如今这话是从刘妈妈的嘴里说出来的,自己自然就没了干系。

她匆匆赶到大太太房里,见她正歪在榻上让丫头给捶腿,上前行礼问安后,将今天老五院子里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伯母您千万别动气,为了这些个事情伤了身子不值当,只是因为牵扯到您房里的丫头,而且刚才那事儿闹得十分大,若不是老太太在午睡,怕是已经听到信儿了。我赶着来跟你通传一声,也是想问问您的意见,看您是想息事宁人呢,还是追查到底,我好斟酌着在老太太面前如何回禀。”

“礼儿,好孩子,多亏你来说一声,不然底下的人闹出这等事情,我竟是一点儿风声都还不知道呢!”苏林氏抹着眼泪道,“那天巧本就是个痴儿,其实她的心肠不坏,谁对她好她就能害咄命去对你好,怕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人利用了去,这件事情让我息事宁人我是做不到的,我不能让天巧无端端的背这样的黑锅,至于能不能查出证据,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

“嗯,既然如此侄女明白了。天巧如今在老太太院中关着,我们只是问了些话,没用刑,大伯母只管放心。”苏礼见她句句话都在天巧身上,压根儿不提自己,便也顺着她的话说,“只不过刚才因为是用得迷香救人,所以叫醒天巧的时候就泼了碗水,她又蜷在地上滚了半晌,如今是弄得狼狈不堪,还烦劳大伯线打发她家里的人去送身儿衣服,帮着梳洗梳洗,不然等会儿去见老太太问话,怕是不好看的。”

“好孩子,你放心吧,我这就叫她娘拿了衣服过去,大伯母知道你心好,也承你这份的情!”

144章攀扯出了二太太

回到正房,老太太刚刚起身,刘妈着人看着去给天巧换衣服和梳洗,自己悄悄凑上前问:“四姑娘,等下见到老太太,咱们怎么说才好?”

“自然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的!”苏礼半垂着眼帘道,“是非公正老太太自有定论。”

“姑娘说的是!”刘妈微微退后两步,站在苏礼身后候着。

老太太被丫头扶着从屋里出来,碧菡被送去大老爷府上,她身边换了个贴身的丫头玉珍,总觉得使唤着不趁手,连带着心情也不是太好。

一起来又听说家里出事,面色就更加难看,出来见到苏礼在下头坐着,稍稍缓和了神色问:“四丫头,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啊?”

“回老太太的话,是大伯母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头,刚才挟持了五妹妹,万幸五妹妹没有受伤,如今在房中歇着,那丫头被带过来,我跟刘妈妈一道审问过,又去跟大太太了解过这丫头素日的品行,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所以不敢擅自决断,只好等老太太公断。”苏礼的话里将审问和去大太太那边全都自己说了,以免事后被人说自己去给大太太通风报信。

“唉,家里总是不消停,这马上要过节了还要出状况!”老太太叹气道,“四丫头你每日处理这些个事物,也着实难为你了!”

“能协理家事是孙女发福气,帮着家里公忧也是晚辈应该应份的,哪里称得上为难,只是孙女年少没有经验,所以总是少不得来烦劳祖母。”苏礼跟着客气道。

“不碍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老太太微微摆手,然后吩咐玉珍道,“去把今个儿太妃刚赏的栗子酥,苹果软糕和双色豆糕拿来给四姑娘吃。刘妈你说说今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老太太的话,今个儿的事情是这样的…”刘妈将事情原委以及审问的结果全都同老太太说了一遍。

“天巧?那丫头我好像听雅琴说过,听说小时候是个挺伶俐的丫头,所以爹妈给起名叫天巧,结果几岁上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太太微微点头道,“若说她是有什么坏心思,我倒是觉得不会,怕是被人唬了才是真的。”

苏礼听着老太太虽说觉得天巧不会有坏心,但是只说被人唬了,不提是老五,也琢磨不出她到底是偏向哪边,不过既然老太太让她吃点心,她自然是乐得不用开口,只拈起块栗子酥小口小口地吃着。

“要不,老奴把天巧带过来,老太太自己瞧瞧?”刘妈试探着问。

“嗯,带过来我看看,再打发人去老五那边瞧瞧,若是没有什么事儿了,也一并叫过来。”老太太吩咐下去。

不多时天巧就被带到面前,老太太看着她那战战兢兢地模样,也懒得自己审问,就让刘妈问问她那刀子是哪里来的。

苏礼这才发现,自己竟忘了问这个重要的线索,觉得自己处理事情果然还欠周详,日后还要多学着才是。

“老太太问你话,你一五一十地说,万事都有老太太给你做主,知道吗?”刘妈对下面跪着的天巧道。

“奴,奴婢知道。”天巧平时一般都是在大太太院中,还很少去主子的房里,都是她娘吩咐她做些送东西取东西的杂事,哪里见过老太太的房里的这般气派,还有那么多的丫头婆子盯着自己,连刚才给自己问话的四姑娘都不敢说话的地方,让她心里觉得害怕极了,跪在地上手脚就止不住地发抖。

“你莫要害怕,只要将你知道的都说了,老太太自然会给你公道。”刘妈见她抖得厉害,安慰了两句才问,“你今个儿用来挟持五姑娘的刀子是哪里来的?”她说着就从桌上的托盘内拿起那把半长的单刃刀子问。

“刀子,是,是五姑娘给我的,她本来说让我在大太太房里随便找一把刀子的,可是我,我说我不敢,太太房里的东西,我娘从来不许我进去碰的,要被我娘知道,我会挨打的!”天巧有些轻微结巴地说。

“她给你刀子做什么用?”老太太听了这话,微微坐直身子问道。

“她,她说她做了好多坏事,以后死了要下地狱的,她害怕下地狱,所以喜庆我帮忙杀了她,说是被人杀了的话,就等于是赎罪了,就不用下地狱,可以去天上做仙女了!”天巧见老太太说话并不十分严厉,心里稍微不那么害怕,说话也利索了许多。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呢?”

“因为她对我很好的啊!她总买好吃的给我送去,还送我她看的珠花,你看,我头上的这个珠花就是她送的呢!”天巧抬手摸摸辫子上的珠花,“所以我希望她能去做仙女,不要下地狱,我娘说地狱里面好吓人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还要等着那么多人都去了还是不动手呢?”

“她说这个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上天的,要等一个合适的时辰,而且外面来阻拦我的人,都是上天的考验,必须通过这些考验以后杀了她,才能替她赎罪。”天巧一看就不是个说谎的模样,而且她的回答跟上次苏礼的问话时候相差无几,若是胡编乱造,以她的智力肯定会说的前后对不上的。

老太太听过之后脸色有些沉郁,忽然又问天巧:“她可曾跟你说过,她都做了什么坏事啊?”

“她说她害死过人的,好怕人!”天巧有些害怕地说。

“可说过是害死了谁?”老太太问。

“没,没说,我也不敢问。”天巧说着一瘪嘴哭起来,“我害怕,我想找我娘…”

老太太挥手打发人将她带下去,又转身问刘妈道:“你刚才说老五身上也有匕首?”

“是,五姑娘身上也的确找到一把匕首。”刘妈将桌上的托盘举到老太太跟前儿,上面摆着两把匕首,“长的这把是天巧拿着的,短的这把是五姑娘身上的。”

老太太瞅着托盘端详半晌,然后忽然分别拿起两把匕首在托盘上用力划了一道,苏礼忍不住也凑上前去看,只见天巧的那把匕首只划出一道浅痕,而老五的那把短匕首,却是划出一条深深地凹糟。

这下子基本等于是真相大白,外头进来丫头报:“老太太,五姑娘到了。”

老太太将手里的两把匕首丢回托盘内,然后说:“叫她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好说的。”

苏礼也坐回下首的位子,低眉顺目地捧着青花寿字茶盏喝茶,心里却想,苏祾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老太太直接处置了她,自己以后倒是不用总提防着她了。

苏祾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进屋,不等老太太问话,就上前跪下磕头道:“见过老太太,孙女自知罪责难饶,望老太太责罚。”

一上来就自己认罪?她的这个行为登时引起了苏礼的警惕,她怕是又要耍什么花样的。

“你既然已经认罪,那就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呢?”老太太也满脸的疑惑。

“因为,因为我嫉妒三姐姐能够入宫,大家都是庶女,凭什么她就那么命好,所以我想报复…”苏祾语无伦次地说。

“你嫉妒老三,跟你今天这出儿有什么关系啊?你嫉妒她你怎么不冲着她去啊?”老太太皱眉道。

“反正都是大房的,报复谁反正都是一样的。”苏祾跪在地上垂头道。

“那你说说看,如果今个儿礼儿不是找了迷香迷晕你们二人,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啊?”

“接下来本来是,让天巧杀我,然后我假装反击,反而杀了她,然后死无对证,就可以说是大房派人来害我…”

苏礼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说老五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她怎么会弄出两把刀子一把锋利一把根本不快的破绽,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问题似的。

“老五,你实话实说,有我给你做主你怕什么?”老太太也觉得事情不对,又压着性子问道。

苏祾这回一下子哭出声来,膝行几步到老祖宗脚边伏地哭道:“老太太,您要给孙女做主啊,您可一定要给孙女做主啊!”

“你别哭,你一五一十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有冤屈,我自然是给你做主的。”老太太道。

“其实,其实我根本不恨大房的人,我也不想进宫,三姐姐的机缘我压根儿就不羡慕…”

“那你今天这是何苦的?”老太太皱眉问道。

苏祾哭着说:“今天这些,都是母亲让我做的,她说凭什么都是老太太的儿子,老大和老三就有机会继承爵位,我们却根本都无人理会。当初母亲从大伯母那边接手管理家中事物的时候,就让我将厨间的几个采买都打了出去,然后换上她手里的人,其实贪还是在贪的,只不过比以前的更隐蔽和细水长流。”

“我私下劝过母亲,让她不要这样,都是家中的银钱,何苦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谁知道母亲骂我不争气,说都是庶女你为什么就比不过大房的老三,人家有本事攀上太后和皇上,你连个银子都赚不回来也就罢了,还要拦着我的财路。她还说,我既然能让你协理家事,那我也能让你下去,随后不多久就发生丢那个布包和册子的事情,孙女果然就被撤掉了协理管家的差事。”

“原本孙女觉得挺高兴,不用管家就不用跟母亲发生冲突,也不用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事,本以为这下没什么利用价值,就能过自己看看书,弄弄花草的悠闲日子,谁知道老太爷这么一病,母亲的心思就又开始活泛起来,说都是苏家的子孙,这爵位还说不定花落谁家。”

“这回就是母亲逼着孙女这样的做的,她说先陷害了大房,最好能让大伯母没了孩子,然后再去对付三房,这样到最后这爵位就肯定是我父亲的了…”苏祾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跪在地上从老太太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而苏礼坐在旁边却瞧得清楚,苏祾说话的时候,嘴角勾出了一抹不怀好意地笑,虽说是转瞬即逝,但是她自信以自己的眼力是不会看错的。

这个苏祾到底在想干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去陷害自己的嫡母?苏礼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妇人,难道是为了她自己的亲娘才这么做的?可是即便是二太太被休或是什么,也没有把姨娘抬成正妻的理由,而且让老太太不喜二房,对她日后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苏礼这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老太太在心里却已经对这番话很是相信了,为什么会这么快地相信,其实她脑子里转的念头跟苏礼想的差不多,她左思右想觉得这番话说出来,对苏祾自己是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的,反倒有很多不利她自己的地方,人若是撒谎肯定都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利益,所以这番话对她根本没好处的说辞,让老太太登时就信以为真。

“刘妈,你去把老二媳妇给我叫过来。”老太太气得不住喘气,就着玉珍的手喝下两口茶这才压下去,看着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的苏祾,叹气道,“老五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置,你先去偏房歇会儿,我会打发人去你哪儿取衣裳用物,这件事情没解决之前,你就先住在我这儿好了!”

“多谢老祖宗怜惜!”苏祾带着哭腔谢恩,然后一个劲儿地磕头,直到老太太打发丫头扶她下去的时候,额头都已经磕得发红。

苏礼见老太太传了二太太过来,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不太合适,给刘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多留意这边的动向,自己也忙起身跟老太太告辞,领着丫头回自己房里去了。

145章备嫁妆

回房以后苏礼将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跟苏文氏说了一遍,苏文氏也想不通老五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嘱咐苏礼道:“左右不过都是为了这个爵位,最近大家都打点起精神,等你爹回京以后,看看能补个什么缺,到时候咱们全家搬出去就是了。”

“如今家里这情形咱们怎么搬出去?而且老祖宗怕是也不能允吧?”苏礼倒是很期待能全家搬出去住,但是如今苏府没有分家,老太爷还在病中,怎么讲似乎也没有自己全家搬出去的道理。

“苏府如今的府院,是依着老宅又扩出去两个宅院,虽说都是走一个大门,但是实际上是三个府邸,如今你我不有祈儿都是各自居住,全是偏院跨院,你爹回来以后若是在京城任职,肯定要有官场上人脉的走动往来,这偏院跨院如何住得?少不得要出去自己买宅子或是租个宅子的。”

“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咱们全家住在一处,就又跟以前在江南那边儿一样了,没了这宅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情,我怕是做梦都能笑出来的。”

“你这丫头,最是喜欢清静和自在的,唉,即便是咱家能搬出去,你明年也就要嫁出去了,到了婆家,怕是还没有在咱家这宅子里舒坦吧!”苏文氏想起女儿明年就要出嫁,忍不住又有些唏嘘,虽说见过沈青昊,觉得那孩子模样言谈都是不错的,可一想起沈家夫人和他家亲戚的做派,心里又总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娘,先别担心我的事儿了,我这两天正寻思着,是不是该把这事儿告诉您呢!”苏礼转移开话题道。

“什么事?”苏文氏被她吸引去注意力问道。

“就是哥哥的事儿呗,我上次不是跟您说过,我进京后有个很合得来的姐姐,是大姑姑夫家的姑娘,性子很是爽快,我瞧着她跟哥哥之间似乎有些个情愫的模样,要不要我哪天约她过来给娘先瞧瞧?”

“你大姑姑夫家的?思家?”苏文氏皱眉想想,“那家似乎就这一个姑娘是吧?你外祖母似乎跟我提过。”

“是啊,虽然姑父这人有些…不过小朵姐姐却还是不错的,跟大姑姑的关系瞧着也很好,她没什么太沉的心思,喜怒差不多都挂在脸上,虽然在家里很是受宠,但却不见娇纵,很是明白事理的。”

“听你说她的性子,倒是跟你二哥有些合适,若是个弄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他怕是要敬而远之的。我先去跟你外祖母了解下思家的情况,到时候再找她来家里玩儿,给我见见!”苏文氏寻思着说,“咱家不求人家有权有势,只要家里父母都人口周正,你哥又看得上眼就行。”

“行,那娘先去打听家世,过些天我打发人去请小朵姐姐来家里,说来我倒真是好久没瞧见她了,咱们家里忙乱的很,她最近倒是也没个消息。”苏礼说着就起身想走,“娘歇着吧,我也回去歇会儿,刚才被老五那边吵得头疼。”

“你先等会儿,这有东西给你呢!”苏文氏忽然扭头从架子上拿下个信封,笑着对苏礼说,“你要是不提祈儿,我倒是差点儿给忘了!”

“这是什么?”苏礼纳闷儿地拆开信封一看,里头是几张房屋的结构图,看了半晌还是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扭头去瞧苏文氏。

“这是沈青昊托祈儿拿回来的图纸,说是你们新婚的宅子,让你瞧瞧有什么需要添改的,你哥来了没瞧见你,便直接给了我。”苏文氏对沈青昊的这个举动倒是有些喜欢,所以心情不错地说,“虽说这新宅子还是挨着沈家老宅建的,你还是要侍奉婆婆,但还勉强算是独门独户,比住在一个宅子里要强多了,而且他还知道来问问你的喜好,也算是有心的了。”

“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苏礼瞧着那图纸,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五进宅子,皱眉道,“要是就我们两个住,用得着建这么大个宅子吗?”

“人家都挑剔宅子建的太小,就我家姑娘傻,还嫌人家给建的太大!”苏文氏白她一眼道,“沈家这是长子嫡孙娶亲,更何况还是皇上赐婚,不弄个五进的宅子,他家能拿得出手?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他既然给你瞧了,你自己日后住的地方,想要什么样就自己做主,不合规矩也是他在先,总比你日后住着个自己瞧不顺眼的宅子强。”

“那倒也是。”苏礼觉得苏文氏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些顾虑道,“他家这样又是建宅子又是什么的,咱家的嫁妆是不是也要准备不少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银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咱家虽说没什么厚实的家底,可是嫁个姑娘还是嫁得起的。”苏文氏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个绸面的折子,展开跟苏礼念叨着,“给你备的嫁妆,除了新房里用的大件家俱,其余就是金银珠宝首饰,书画古董摆设,毛皮绸缎料子,四季衣裳鞋袜,枕头被褥铺盖,还有就是锅碗盆碟这些个零碎东西。”

苏礼听她念叨,也重新坐到榻边去看她手里的单子问:“那等于说,男方家就盖个房子?其余的东西都要咱们家出?”

“咱家只管新房的用物,要是五进的宅子都置办齐全,那得多少的钱!”苏文氏如今也不把女儿当小孩子看待,有事也总喜欢跟她商量着来,“这里头的家具料子我大部分都已经从南方带回来了,如今正存在你外祖母家里,等咱们京郊的宅子改建好,沈家的宅子也敲定了尺寸,就都运出城去请人来做家具。其余就是首饰和古董摆设是大头的开销,我已经写信给你爹,让他在那边置办些宝石回来,咱们再去找手艺好的铺子定做首饰。皮毛虽说花不了太锪银子,但若要品相好的却也是难踅摸,还要打发人去北边儿采买才好。布料和绣品我从南边儿给你带回来不少,那边料子的花色新,绣品的手艺也比京城好,最要紧的是价钱便宜不少,你最近有空也要开始做些活计,新房里的盖布和到时候发的荷包香囊让丫头们做就是,可婚床上的铺盖,可都是要你亲手绣的才行!”

“娘,我知道了。”苏礼听得有些头晕,听见苏文氏让她做绣品,忙应诺下来。

“还有最难办的就是要带过去的人,日后都是你自己要用的,我便都放手给你去挑,你自己称心才好!”苏文氏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放苏礼回房。

回到自己房里,刚想静下心来看看那宅子图,却见锦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放下手时原东西对半夏道:“半夏,你找几个丫头去采些半开的桂花,我想留着泡桂花蜜用。”

半夏应诺着下去了,苏礼这才又拈起那宅子图,似乎不经意地问:“有什么话杨说就说罢!”

“姑娘,奴婢娘昨晚说,上次那个巫蛊娃娃的事儿,让您别记挂在心上了,听说冯嫂一家,逃到城外遇到劫匪,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东西也都被劫去了。”锦之小心翼翼地说。

“刘妈妈还说了什么?”苏礼心里一震,但是面上却平静无波,声音也没什么起伏情绪地问。

“还说,咱家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巫蛊,这东西其实并无害人的功用,而是用来试探人心的。心里有鬼就会有鬼,心里没鬼就万事大吉。”锦之并不理解自己娘的这些个话,但是她只负责转述,所以就低眉顺目地复述,也没敢抬头去看苏礼的面色。

“锦之,你来我这儿日子也不短了吧?”苏礼没再提那巫蛊娃娃的事儿,而是转眼去问锦之。

“回姑娘的话,已经来了有两个月的。”锦之不知苏礼这话是什么意思,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你没来之前听刘妈妈说你只会闷头干活,笨嘴拙腮的,不讨老太太喜欢,我先前以为是刘妈妈自己谦虚,谁知后来听府里其他丫头也是这么说的。”

“奴婢本来就是个愚笨的,还要姑娘多教导才是。”锦之摸不清苏礼到底要说什么。

“这么说可真是谦虚过头了,你来的这些日子,我在一旁瞧着你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是个稳重得体的,不招老祖宗喜欢,怕是你故意藏拙的吧?”苏礼将那宅子图看了个大概,便放在一旁在心里合计着该如何添改才合心意。

“老太太身边儿伶俐懂事的姐姐多,奴婢本来就是个拙笨的,哪里还用得着藏!”锦之说着将桌上的镶螺钿葵花形黑漆果盒朝苏礼这边挪过来。

苏礼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四样果子,都是自己素日喜欢的,寻思着估计是老哥送过来的,果然就听锦之道:“这是爷上午打发人送过来的,说都是姑娘爱吃的。”

“听说你大小就是在老太太房里伺候,那跟屋里其他的姐姐们关系如何?”苏礼拈了个蜜饯放在嘴里。

锦之这才听明白苏礼的言外之意,忙道:“跟碧菡和玉珍姐姐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是碧菡姐姐,她没有亲人在,我娘总招呼她去家里吃饭,我俩从小一道长大,就像亲姐妹一般。”她寻思着老太太屋里有自己娘在,自然不愁得不到消息,如今姑娘想知道的,怕应该是大爷那边的消息。

“既然是好姐妹,她如今总算是有了好归宿,你有空也去瞧瞧她吧!明个儿给你一天的假,顺便也带些贺礼去,我都给你备好了,在那边儿架子的桃红缎盒里。”苏礼朝墙边的多宝格上指去。

锦之上前去拿下缎盒,正好半夏也回来道:“姑娘,都安排好了,打发了四个丫头去采桂花,我都嘱咐过了,让她们都只能采半开的,这个味道才最好。”

“嗯,我累了,想歇会儿,半夏伺候着就是了,锦之你下去吧。”苏礼将锦之打发走,然后朝后靠在蹙绣桃花的椅枕上,皱眉道,“半夏,刚才娘跟我说起备嫁妆的事情,我寻思着这些个死物总是好寻的,反而是陪嫁带过去的人拿捏不好就会自己砸了自己的脚,你跟我这许多年,我自然是要带你过去的,屋里其余的那几个丫头,你瞧着如何?”

“锦之姐姐自是不必说的,虽说只相处了两个来月,但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为人处事,都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的,书雪那丫头,还是有些年幼,口舌上总有些不饶人,但好在对姑娘是忠心的,而且她爹娘在府里都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也不怕她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至于司言…姑娘别怪奴婢说话太直,司言虽说平时瞧着谨言慎行,但她的模样太过出挑,做陪嫁丫头带过去,怕是有些不妥。”

“我刚才看了娘列出的单子,至少得带过去十二个丫头,还有六月房陪嫁下人,不管怎么说都要把采买下人的提上日程了。丫头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和锦之我是必定要带过去的,其余的四个你做主去找,那几房下人,我怕是还要再跟娘去商议。”苏礼皱着眉头想着,带过去的下人可不比物品,等于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除了要能干之外,最要紧的是忠心。

“以往听妈妈们说,好多都是直接带着陪嫁丫头的家里过去,可…”半夏说了半截就把话咽了回去。

“可你不是家生子,锦之家里是老太太那边的,书雪家里压根儿就不能指望,所以还要咱们自己踅摸。”苏礼叹气道,“娘说会从外祖母那边给我要来一户会打理果园子的,然后我打算把宋妈一家带过去,剩下的四家子人,还要咱们自己操心。”

“姑娘奴婢瞧着上次在庄子那边遇到的那户人家不错。”半夏忽然想起上次在河边庄子里遇到的那庄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