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闻言咳嗽两声道:“老二媳妇,咱家是军功起家,全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荣耀,昊儿他爹当初为何战死沙场?还不就是因为兵部补给不力,导致前头军需捉襟见肘,偏生遇上一场硬仗…唉,咱家老爷子最恨的就是这样,你还偏生不知道忌讳,你这是想让咱家跟亲家不睦,还是想让老爷子对青原行家法?”

二太太这才涨红了脸颊,低头哼唧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与礼儿玩闹几句罢了。”

“既然是玩笑话,那就哪儿说哪儿了。”姨奶奶也不与她掰扯,只顺着她的意思道,“我也不过是想起此事,说与礼儿知道罢了,咱家有咱家的规矩,日后不管谁与你说这些个结党营私,走门路拉关系的,便不用给她好脸,直接回绝了去。你是咱们沈家的长孙媳妇,日后是要当家作主的,莫要总觉得自己是晚辈,事事都谦让退步,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气,谁要是不服叫她们来同我说。”

苏礼闻言忙站起躬身应诺,心里很是感激,姨奶奶当众这样一说,倒是给她少了许多麻烦。

“行了,坐这么久我也倦了,你们都回吧!”姨奶奶见底下没人再说什么,便开口送客。

众人忙起身告辞,出得姨奶奶的院门,与几个面色不善的婶娘分道扬镖,苏礼还要送沈母与七舅太太回去。

路上七舅太太又旧事重提道:“侄媳妇,我听说你屋里的丫头都是识得字,算得帐的?”

“回七舅母,只有几个陪嫁过来的大丫头识得几个字罢了,底下的小丫头哪里有识字的。”苏礼在“陪嫁”两个字上故意加了重音。

谁知这个七舅太太压根儿是听不出轻重,只笑着说:“想求的便是大丫头,那小的不顶事,我们也不挑是哪个,你随便与你表弟一个如何?”

苏礼觉得自己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了,正琢磨着该如何拒绝,便听沈母道:“表嫂,礼儿陪嫁过来的丫头,论理无论有没有开脸,那都算是昊儿的屋里人,只有将屋里人常给下人的,哪里有给兄弟做妾的道理,以后这话休要再提,说出去白白给人笑话。你若是想要个识字的丫头,打发人去叫人伢子进来,买两个与你便是。”

七舅太太见沈母都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别的,只好讪笑道:“我就是那日瞧着礼儿屋里的丫头都好看得紧,所以心里喜欢多念叨几句罢了,若是不合规矩便当我没说,哪里用得着特意去买。”

苏礼见状心下只得苦笑,自己如何讨好,也比不得娘家得势,将沈母和七舅太太送回去,也不知是觉得心累还不脚轻,也懒得再散步,直接唤了软轿坐着回去。

刚进自己院门,就瞧见半夏在院里瞎逛,心道今天得亏得没带她去,不然即便不出声顶撞,怕是也要生闷气,回来也少不得唠叨。

“没头苍蝇似的转悠什么?”苏礼见半夏没瞧见自己,还在树下转圈踱步,忍不住开口道。

“奶奶回来了…”半夏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瞧见是苏礼回来,忙上前道,“奶奶,庄子上来了个年轻的管事,说有事儿与您商议呢!”

“管事?”苏礼闻言便朝屋里走,见半夏没有跟上来,很是奇怪地扭头问,“你不跟上还要干嘛去?”

“啊?”半夏有些慌乱地说,“奴婢,奴婢去厨下看看饭菜做好没,奶奶还没用过早饭,那个,我得去瞧瞧才放心…”说罢拧身一溜烟地跑了。

“厨下的差事不都交给屏云料理?她今儿这是犯了什么病?”苏礼皱眉不解,也懒得管她,径直到屋里去见庄上的管事。

“小的姜明阳见过奶奶!”屋里原坐着个年轻小哥,见苏礼进屋忙起身恭敬地行礼。

“哦,你就是前些天刘叔说要提拔的那个小姜?”苏礼虽然头一次见到人,但随即想起之前锦之爹捎信儿来说的,这个姜明阳对山里的东西很是识得,还会打猎和收拾猎物,人也勤勉本分,想要抬做个小管事。

苏礼对庄子上的人事任命,都不是很干涉,因为几个庄上大管事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只要他们要提拔的,她基本都不会驳回,这会儿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行是常在山里地头干活,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古铜色,但浓眉大眼很是耐看。许是因为进城来见主子,姜明阳穿了身儿干净的长衫,瞧着很是体面,问他什么事情回话也都条理清楚,苏礼心下很是赞许。

待正事都说完之后,姜明阳起身道:“奶奶若是没别的吩咐,小的便先告辞去了,还要到城东去买些庄上的用物。”

“把买东西的单子拿来瞧瞧,家里若是有的便从库房拿,免得还要多花冤枉钱。”苏礼让锦之拿了单子去取东西,待都拾掇到车上,嘱咐姜明阳回去路上当心,便也不再留他。

姜明阳走前规规矩矩地与苏礼行礼告辞,走到月亮门口刚好碰到回来的半夏,忙拱手道:“刚才在这儿等着奶奶回来,多谢大姐的提点照拂,回去若是能打到山鸡,定然收着那羽毛给大姐捎来。”

219章讨要丫头

半夏被他搞了个手足无措,抬眼又瞧见苏礼正满脸含笑地站在门口瞅着自己,登时涨红了面皮,连回礼都忘了,话也不说就径直跑回屋去。

苏礼见状也只扶着门口的廊柱笑着,正巧锦之从屋里出来,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没瞧出什么好笑的便问:“奶奶瞧见什么,笑的这样开心?”

“春天到了!”苏礼笑着应道,:“你们这些个丫头,到年纪就不能再留了,留得久了便要生出冤仇来了。”

锦之被她说得俏脸一红,但随即想到刚才半夏的神色,抿嘴笑道:“不过是半夏那小妮子开窍罢了,奶奶何苦把奴婢也扯进去说。”

半夏闻言从房里跑出来,跺脚道:“锦之姐姐,平素当你是个稳重的人儿,这会儿也来说这些个不正经的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不正经了?”苏礼笑着问,见半夏果然是害臊得紧,才撂开不提又问,“你不是去厨下了,中午备得什么菜?”

“回奶奶,中午备得爷爱吃的龙井虾仁和豆腐火腿羹,奶奶爱吃的酱鸭掌,春笋烧腊肉,冷荤是酥姜皮蛋,甜点备得是莲蓉芝麻团,主食有粳米饭,小米粥,荷叶饼和银丝卷。”半夏倒还真去瞧了,一五一十地回道。

“嗯,中午若是爷回来,便请表少爷一道过来吃饭,若是爷没有回来,便给他端一份过去吃。”苏礼说罢回屋又自己合计道,“小孩子身量长得快,衣裳就用不着着急备,随着换季增添就是,锦之你去挑两匹贴身舒服的料子,莫要太花哨,给表少爷做两床新的被褥,再给做两双新鞋......”

这边正说着,庆云进来道:“奶奶,表少奶奶领着家里姐儿来了。”

苏礼忙让锦之收拾了桌子上的单子道:“赶紧请进来坐。”就见严林氏领着女儿然姐儿进屋,苏礼迎上去没让孩子行礼,直接抱着进屋搁在自己身边。

锦之和半夏早将果盘和茶盏都端上来,苏礼由吩咐:“去把昨儿弄的杏仁羹拿来给然姐儿吃,多搁两勺糖去。”

严林氏只虚虚地在榻边搭了个边儿坐着,见状惴惴不安地说:“可不敢当这样的招待,原本过来打扰都是叨扰了的。”

“弟妹莫要客气,你们是婆母家的亲戚,便是我的亲戚一样。”苏礼拈起个糖粘子喂给然姐儿吃,心里揣度着严林氏的来意,面儿上还满是笑意地说,“弟妹尝尝这个芝麻糖,是前几日让丫头们试着做的,倒还能吃,再过几日天热便放不住了,待你们走时给孩子包一些拿走家去吃。”

庆云闻言便径直去外头取纸包了一大包芝麻糖,又用油纸裹好,取草绳扎进,拿进来放在严林氏身旁。

严林氏见状夸赞道:“嫂子真是会调教人,身边的丫头都这样有眼力见儿。”

“什么眼力见儿,还不是见到家里来客便献殷勤,平素都是不指使不动弹的。”苏礼端着茶盏笑道,“弟妹喝茶,这茶叶是青昊昨个儿刚拿回来的,今年第一茬新茶,味道还不错。”

严林氏见状只好也随便喝了大半碗,也尝不出什么好喝不好喝的,放下茶盏才瞧见苏礼只浅浅地品了一口,面颊登时就泛起红晕,手足无措地不敢再乱动。

然姐儿就着苏礼的手吃了一个芝麻糖,然后还想吃但却不敢开口在要,只眼巴巴地盯着果盘,苏礼见状便伸手把杏仁羹端过来,边跟严林氏闲话边喂她吃,又打发庆云去严昱安那边瞧瞧,若是没在看书便叫来跟然姐儿玩儿。

让半夏看着两个孩子去园子里玩儿,苏礼才擦擦手上的点心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着问严林氏道:“弟妹,咱们都是为人妻,为人媳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自然不会推辞。”

严林氏闻言,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瞧出来了,头埋得很深,半响也没说出句整话来。

“可是为了讨要个丫头回去?”苏礼见她不好意思张嘴,便开门见山的问。

严林氏瞬间红了眼圈,起身道:“嫂子,我、我先告辞了,你就当我没来过。”说罢就往外头走去。

锦之一把拦住道:“表少奶奶且多坐会儿,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与我们奶奶商量着,还怕拿不出个主意不成?”

“就是,弟妹急什么,稳稳当当坐着。”苏礼把人拉回榻上坐下,“其实早晨的时候,舅母已经说过此事,所以见弟妹来,我便也猜到了八九分。”

“嫂子莫要说了,我本就不该来这一趟,如今来了,瞧见嫂子屋里的丫头都是各个好模样好性情的,就算是嫂子真要给我,我都不能收着,这不是生生地糟蹋了嘛!”说罢就扯出帕子开始擦眼泪。

苏礼在一旁瞧着,竟是也没看出她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笑着道:“今早婆母已经与七舅母说过这事儿,我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是陪嫁带过来的,俱都算是你表哥的屋里人,实是不能再给表弟的,底下几个新买回来的丫头,还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更是不当用。我回来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总觉得薄了舅母的面子,心里很是不安,可巧刚刚就想起一个人来,不管年纪还是其他,都很合适,当初是人家送来的,我屋里人够用了便没让在跟前儿伺候,只在后宅做些个针线活计,只不过卖身契却是在婆母处收着,不知有没有许了人,我这就打发丫头去问,若是没许人家,便给弟妹你领回去。”

严林氏没想到苏礼竟是这般轻巧的就答应了,擦干眼泪有些讪讪地说:“这、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都是自家亲戚,哪里连个丫头都不舍得的。”苏礼说罢扭头吩咐锦之:“去太太那边问下,子薇可许了人,若是没许便把卖身契拿来,给表少奶奶领回家去使唤。”

锦之心领会神地转身去了,苏礼又扭头回来说:“中午就在这儿吃饭,我叫厨下再加两个菜,咱们姐妹也亲近亲近。”

第220章逆来顺受的古代媳妇们

最近实在事情太多,忙得筋疲力尽,天天都觉得脑子发水,不敢承诺什么,只能说尽量更新吧苏礼打发人去问沈母,是给她留着面子,她自然也不会不允,左右兵部尚书的位子已经换了人,而且还是换成亲家公,她便随意找了张纸递给锦之道:“本来是打算配给庄上一个管事的,刚巧这两天忙乱还没去说,如今正好给你拿回去。”

严林氏自是千恩万谢,苏礼留她跟然姐儿在自家用中饭,瞧着然姐儿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脸色,知道孩子在家怕是吃了不少苦,很是心疼她,饭后特意去翻出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取出个紫檀木的匣子装好,拿去抱着然姐儿看:“看看这个喜欢不?”

然姐儿看看匣子里,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想说喜欢却又不敢说话,眼睛便一直瞟向严林氏。

严林氏被匣子里金晃晃的首饰唬了一跳,忙摇头推辞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这么给小孩子拿着玩儿。”

“然姐儿,别看你娘,只跟婶子说,喜欢不?”苏礼笑着道,“你若是喜欢,婶子便把这些送你,你留着日后做嫁妆可好?”

然姐儿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半晌才道:“我、我不要嫁妆,能不能拿去给爹还债?若是能还上债,爹就不会总打娘…”

“娘在家怎么跟你说的!”严林氏闻言上来将然姐儿扯过去,抬头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弟妹,你打孩子做什么!”苏礼忙起身拦着,抱过被打哭的然姐儿,交给身后的半夏,“让这个姐姐带你去花园玩儿好不好?”

半夏知道苏礼跟严林氏有话说,便接过然姐儿,叫过芷莲和庆云在门口守着,自己才哄着然姐儿到外面去玩儿。

“怎么,表弟还赌钱?”苏礼将人都出去了,才拉着严林氏在榻边坐下问。

严林氏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拉着苏礼的手哭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去年娘又给他添了个妾,便被带着往歪路上走了,那个妾如今还生了个儿子,我的肚子偏生不争气,更是不敢再说什么。

去年赌输了我娘家陪嫁的几百亩地,今年零零碎碎地把我陪嫁的首饰什么都拿出去还债了,我再也拿不出钱来,便总被他打骂。”

苏礼闻言皱眉:“七舅和七舅母可知道此事?”

“爹娘只知道他偶尔去赌钱,但不知道他输了那么多,上次婆母知道我们因为赌钱吵架,还袒护说他不过只是偶尔去消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严林氏低头不住地擦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唉…”苏礼长叹一气,她知道若是依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劝解,严林氏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才好,只得说些个不痛不痒的安慰,“弟妹有空也多跟表弟谈谈,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七舅和七舅母还想给表弟捐个监生,总这样出去聚赌,万一被人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再过几年孩子们大了,待到该许人家的年纪,哪家会愿意找个爱赌钱的亲家?”

“说的就是呢!”严林氏也叹气道,“我一劝他他便跟我吵,要不就打孩子,我如今都不敢再说什么,都是我命苦罢了,就这么熬着吧!”

苏礼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只好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样,这匣子的头面我且先收着,待然姐儿要嫁人的时候,拿去给她添妆奁。”

将严林氏和然姐儿送走之后,苏礼在家呆着烦闷,躺下也睡不着,便叫人备车,回娘家去看嫂子和侄子,闲聊中便说起此事。

苏冯氏闻言叹气道:“好端端的爷们,都让那些个小蹄子给带坏了。”

听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苏礼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她怕是想到了怀彤,抬手拍拍她的手背道:“嫂子放心吧,爹娘不会任由她再呆在家里的。”

“妹妹莫要再担心,怀彤今早被娘行了家法,然后爹将卖身契还给她,将她赶出门去了。”苏冯氏说罢在脸上勾起个笑容道:“爹娘都待我极好,我如今已经很是知足。”

“嫂子…”苏礼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是奇怪,便皱眉问:“哥哥最近对你不好?”

“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虽然也日日宿在我房里,对瑞哥儿也很是疼爱,但总觉得,终究是不同了。”以往有什么话,苏冯氏还不太好意思与小姑子说,毕竟还是姑娘家,如今苏礼已经嫁作人妇,她便也不再顾虑许多。

苏礼心道,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即使是再大度的女人,也不会心里毫无芥蒂,随即又想,她如今刚生过孩子不久,难不成会得个产后抑郁症不成?记得她生孩子前,就有一段时间疑神疑鬼,如惊弓之鸟一般,总是自己吓唬自己。

想到这儿她只能按照古代的思维方式开口安慰道:“嫂子,你别想太多,你跟哥哥成亲好几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男人嘛,总有些时候是经不起诱惑的,嫂嫂如今是正妻又有了儿子,在京中有爹娘给你做主,回到南边儿以后有你娘家撑腰,嫂嫂只要照顾好瑞哥儿,跟哥哥好好相处,对其他人便拿出你主母的气势,莫要总是纵容她们,谅她们也是翻不了天的。”

“妹妹说的有理,我不过是日日躺着无事可做,自己有些胡思乱想罢了!”苏冯氏闻言笑了一下,但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其中带着苦涩。

苏礼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苏冯氏以真心待自己,可自己却总说些个敷衍安慰的空话与她,最后叹气道,“嫂嫂心里难受也是正常,别说是开脸搁在屋里,前些天有人给青昊送了两个丫头,其中有一个没脸没皮的往上凑,我都恨不得给打出去。”

苏冯氏不知道此事,闻言忙问是怎么回事,待听得苏礼最后说都给打发了出去,才放下心来略带苦涩地说:“还是妹妹心里有计较,若换做我,说不准老早便给收进来了。”

苏礼见嫂子语气酸楚,便忙逗她说:“嫂子是没瞧见,那两个丫头还不如咱家陪嫁过去的半夏和锦之,你妹夫还瞧不上眼呢!”

第221章举止轻浮的女子

这会儿奶娘将刚睡醒的瑞哥儿抱了过来,苏礼忙起身去接过来,瑞哥儿许是习惯了她身上的味道,在她怀里笑得很是开心,胖胖的小手不住挥舞。

“瑞哥儿很喜欢姑奶奶呢!”奶娘很是讨好好说。

苏礼亲亲侄子柔嫩的小脸儿,很是开心地说:“瑞哥儿刚生下来时候有些个孱弱,如今瞧着倒是壮实了不少,你们两个奶妈功不可没,每人赏一两银子,可不能得了夸赞就放松警惕,小孩子最是娇弱,还要好生照顾才是。”

奶娘忙跪下磕头谢过赏赐,跟着半夏出去领赏。

“嫂子跟哥哥回江南,可带了瑞哥儿一道回去?”苏礼将孩子放在苏冯氏身边,看着她伸手逗弄孩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冯氏轻轻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不舍得跟孩子分开,可瑞哥儿才这么小,一路奔波到南边儿,我也怕他经受不住,再说南边儿如今都已经渐渐热起来了,夏天更是比京城热上许多,我怕孩子小经不住,再说爹娘怕是也舍不得,还是搁在京城的好。”

“嫂嫂诸事想得明白,我本还想劝你,谁知竟都叫你说完了。”

苏礼见她看着孩子的眼神满是不舍,心里也替她很不是滋味,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总归是舍弃一头,便开口劝道,“瑞哥儿是咱家的嫡长孙,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爹娘,都没有不疼爱的,肯定受不着委屈的。

嫂嫂跟着哥哥回南边儿,到时候再多添几个,那爹娘就要欢喜得不行了。”

“你这丫头,嫁人后越发的口没遮拦了!”苏冯氏被她说得红了脸,轻啐一口,但却还是听进了心里去。

半夏忽然挑帘子急匆匆地进屋道:“奶奶,表姑娘来了!”

苏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说的是白棠,忍不住心里纳闷,自己与她本就没什么交情,如今苏禅也已经回家养病,为何她会来家里,难道是文老太太有事?想到这儿忙不迭地问:“怎么了?可是外祖母有事?”

“奶奶,不是白姑娘,是严若双严姑娘!”半夏见苏礼理会错了,忙纠正道,“奴婢让人将表姑娘请去奶奶的房里,奶奶赶紧过去吧!”

苏礼皱眉,低声嘟囔道:“她好端端的跑来做什么?”

“既然来了就都是客,你赶紧去看看,别让人家先到了干坐着,好像咱家怠慢似的。”苏冯氏抬手推她,催她快去。

苏礼知道她说得有理,便俯身亲亲侄子,跟嫂子告辞后朝自己房里去,心里转了几个弯儿,忽然想起沈青昊说她打听苏祈,心里登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有些气闷,扭头吩咐半夏道:“你去二哥的屋里一趟,让秀兰打发人去哥哥送信儿,就说我这儿有客,让他下学了莫要来寻我。”

看着半夏快步离开,苏祈也懒得进屋,便在院中树下随意走走,不多时便见一顶软轿朝这边过来,她就迎出门去笑着说:“表妹可是想我了,竟是等不到我回家,到这儿来寻我?”

严若双从轿子上下来,笑着道:“我今个儿到庙里去上香,中午便在那边儿用了斋饭,回来路上瞧见表嫂的马车在外头,差人一问果然是回了娘家,我便过来坐坐。一直受表嫂照顾,我入京后却是都没有拜见过你家老太太,实在很是失礼。”

苏礼见她说得客气,也只能笑脸迎人,又叫人备车陪着她去老太太屋里。可巧苏禅这几日身子好了不少,也在老太太屋里坐着说话,见苏礼进屋很是欢喜,起身唤道:“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还跟老祖宗说,等过几日我身子再好些过去瞧你呢!”

苏礼领着严若双进屋道:“见过老祖宗,见过三姐姐,青昊的表妹刚好路过来找我,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呢!”

老太太闻言笑道:“早就听礼儿说,新得了个貌美如花的表妹,这会儿总算是瞧见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严若双忙上前行礼道:“见过苏老太太。”然后移步上前。

“果然是个美人儿!”老太太拉着严若双的手道,“禅儿,可是把你比下去了!”

“老祖宗就会拿我开心,我本来就是相貌平平,把我比下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苏禅笑着将苏礼拉到自己身边儿,自从上回生病,让她觉得与苏礼更加贴心了许多。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抬眼打量严若双,心里忍不住暗暗比较。

苏礼在一旁瞧着好笑,也许美女之间本来就会生出暗暗的竞争,还是自己这样普普通通的容貌更好。

严若双说要来给老太太请安本就是随口的客套,在一旁与她们闲话便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又一直没见到想见的人,便起身与苏礼道:“表嫂既然将嬷嬷请了回来,还是要早日开始学规矩的好,要不咱们趁着今儿天色还早,将青蔷一道接回家吧!”

苏礼闻言,也不欲她在自家多呆,便起身与老太太和苏禅告辞,吩咐下人将车直接赶到主院的侧门处,领着严若双穿过后花园朝那边慢慢走去。

严若双眼尖得很,离着老远便瞧见苏祈,扬声道:“见过苏四哥!”

苏礼被她吓了一跳,抬眼瞧见自家哥哥满脸尴尬地停下脚步,心里也是一阵无奈,本还特意去叫人回避,谁知竟会在这儿遇见。

“严姑娘好。”苏祈见避无可避,只好上前来说话,“妹妹,今天怎么得空回来!”

“哦,正打算回去呢!”苏礼干笑着道,“哥哥今个儿下学挺早啊,可是去跟老祖宗请安?”

苏祈忙顺着妹妹的话题:“正是呢,今个儿圣上赏了差事下来,我这是从宫里直接回来,正是准备去见老太太呢!”

“那我就不耽误哥哥了,正好跟若双也有事呢!”苏礼这会儿也顾不得问是什么差事,忙将苏祈打发走。

严若双还没顾上说什么话,就只能瞧着苏祈快步离开,又不好意思太往前凑,只好连连回头,直到瞧不见背景才道:“表嫂真是好福气,非但亲家老爷得了好差,连哥哥都这般出息,真是叫人羡慕得紧呢!”

“表妹真是廖赞了,我这哥哥素来就是个不安分的,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偏生要去习武,这会儿得了差事,也不过是圣上给他随边出征找的由头罢了,沙场上刀枪无眼,谁又知道日后是个什么光景!”苏礼本来是想打消严若双的念想,说着说着自己倒是真的担心起来,“我跟我娘都是一个想法,也不求什么显贵荣耀,只要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福气。”

“表嫂也莫要这般担心,好男儿志在四方,若只是个贪图安稳度日的,反倒叫人瞧不起呢!”严若双边说便想着苏诉练武练得健壮的身子,忍不住羞红了脸颊,“为国征战沙场的都是真英雄、大丈夫,都很是叫人倾慕呢!”

苏礼见状在心里叹气,难道古代的女儿家都是这样,只见过几面的男子,便能牵肠挂肚的了心上不成?当初的苏祾便是,如今严若双也不过与哥哥见过两次,便也是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表嫂,苏四哥可曾定亲?”严若双半晌没听见苏礼说话,扭头瞧她一脸的若有所思,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家哥哥,便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啊?”苏礼被她的直接吓了一跳,“定亲啊?虽说还没正式定亲,但我爹娘已经差不多有了计较,我哥自个儿心里有人呢!”

“是谁?”严若双脱口而出,但随即便觉得不妥,忙改口道,“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好的福气,得苏四哥表睐。”

如今虽说已经八九不离十,但毕竟还没最后定下来,苏礼自然不会说出思小朵的名字,只含糊道:“如今还没最后定下来呢,我也不好说人家的名儿,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严若双也知道自己问得莽撞了,忙垂下头道:“表嫂说的是,是我问得不当了。”

“没什么的,自家人说话没那么多讲究,只不过如今还没正式去提亲,我不好说罢了!”苏礼打发半夏去外头查看,听说车已经备好就也加快了脚步,“咱们赶紧去吧,接了青蔷然后回家刚好吃饭。”

苏礼上车后才吁了口气,半夏见状撇撇嘴道:“表姑娘不是要选秀进宫的,怎的又对咱家四爷这般感兴趣?奴婢当初就瞧着她对爷的态度很是亲昵,如今见着别人又巴巴地凑上去。不过生得副好模样,还以为谁都瞧得上她呢,这般举止轻浮的女子,瞎了眼的才会看上她!”

“你一个姑娘家的,以后少说这样的话,万一被人听了去,白白坏了自己的名声。”苏礼闻言皱眉斥道,“她做什么心思与咱们无关,左右娘也不会与她家结亲的。”

第222章姨娘要回府

最近因为身体不好断更了好多天,谢谢亲们对小无的关心和包容,这几天身体好多了,恢复更新,努力码字姨奶奶的生辰是在三月二十七,虽然只是侧室,但是老太爷当年只一妻一妾,对这位侧室很是宠爱。而姨奶奶本人没有子嗣,多年来尽心伺候老太爷和已故去的老太太,对老太太的四个儿子也都是极好的,如今年迈还将全家上下管得井井有条,无论内外都赞不绝口。

所以虽然她的身份说出来似乎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沈府上下却是无人不敬,给她做寿也没人有什么异议。

青蔷已经被接回家了,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见母亲和哥嫂都让自己去学规矩,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唯一让她高兴地,也许就是学规矩是在苏礼的院子里,每天上午和下午,苏礼都会领着丫头送些个茶点过去,中午也都是留在那边跟哥嫂一道用饭。嬷嬷虽然严厉,但是只要乖乖听话,也吃不到苦头,除了严若双让她看不顺眼,到也没有什么太惹人讨厌的事儿了。

这边儿嬷嬷一说上午的规矩就学到这儿,她立马原形毕露,起身就往外跑,刚抬脚就感觉到一道眼里的目光扫过来,立马缩回已经将将迈出去的左脚,规规矩矩屈膝行礼道:“辛苦嬷嬷了!”然后才挪着小碎步往苏礼的屋里过去。

一进内院就瞧见锦之在知会下人搬挪花盆,她脆生生地叫:“锦之姐姐!”

“姑娘来了!”锦之抬眼见是青蔷,忙笑着迎上来,嗔道,“又是一路跑过来的?瞧这满脸的汗!”说罢扯出丝帕抬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汗珠。

“没事,今天早晨看着天色阴沉,妈妈非让我多加个夹袄,这会儿热得要命!”沈青蔷只有在苏礼的院里才有些少女的活力,边往屋里跑边问,“我嫂子在屋里?”

刚挑起门帘就一头撞进半夏的怀里,被半夏一把搂住才没有摔倒,耳边传来她的轻嗔:“小祖宗,您倒是慢着点啊!”

青蔷不好意思地一笑:“半夏姐姐,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