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闻言一头冷汗,以前瞧着明明是个乖巧胆怯,甚至有点儿圣母倾向地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牙尖嘴利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太讨厌严若双,还是在自己这儿呆着太随意。

严若双闻言猛地皱眉,扬起手中的筷子就要朝桌上拍,抬眼瞧见苏礼正看着自己,忙改变了方向夹起一块鸡肉放在青蔷碗中,强撑出个笑容道:“青蔷,来吃鸡肉,又没人跟你抢,别吃得那么狼吞虎咽的,若是被嬷嬷知道你这样吃饭,肯定是要罚你了!”

沈青蔷端着碗的手往回一缩:“我自己会夹,用不着你献殷勤,你想告状就去告,嬷嬷还说过背后不言人过,到时候还指不定是谁受罚呢!”

苏礼忍着笑,装没听到地低头吃饭。

严若双讪讪地收回筷子:“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良好的习惯都是日常养成的,这样吃饭太不雅观了。”

“我在别处吃饭自然就会注意,在嫂子这儿又没关系的!”青蔷说罢不再搭理她,探身要去盛鸡汤。

一旁的半夏忙接过碗帮她盛,眼神却时不时地往窗外厢房的方向瞄。

“半夏姐姐你盛太多了!”沈青蔷见半夏一勺接一勺,盛得马上要溢出来还不停手,忙大声叫道。

“啊!”半夏这才回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还是溢到了桌上,忙招呼笔儿进来收拾,抬头刚要认错,就瞧见苏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好像对自己的心事全都清楚似的,登时羞红了脸颊,不知该如何是好,轻咬着下唇,声如蚊蝇地说:“奴婢下去瞧瞧甜汤可好了。”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面快步走去,到了门口都忘了抬脚,差点儿把自己绊倒,更是觉得脸颊发烫,羞得不能自已,快步绕开门口的丫头婆子,躲到厨间坐在灶台前,扯着身旁烧火的干草,盯着灶上的甜汤。

“半夏姑娘!”身后突然传来姜明阳的声音。

半夏被吓得猛地跳起身,差点儿碰翻了灶上的汤锅,结结巴巴的说:“额,姜、姜管事你、你叫我有、有什么事?”一句话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这是怎么了,说话都口齿不清,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过来看看甜汤可以喝了没有,听说今个儿的甜汤是你最拿手的,便有些急不可耐了。”姜明阳说话不疾不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紧张,手心满是汗水,在身后死死地攥成拳头,极力克制着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会发抖。

半夏愣愣地抬头看他,在灶火的映照下,他的眉眼间映着橘色的光,显得十分温馨和明亮。她看得有些呆住,开口说话却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很近,脚就不自觉地朝后退去。

姜明阳却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朝自己用力拉过去,他虽然看上去并不强壮,可手却很是火热有力,半夏觉得自己都能感到灼热的温度透过衣袖印在自己的小臂上。

心里慌乱不已地想,他怎么这么大胆,自己虽然对他有好感,但这毕竟只是第二次见面,他就开始拉拉扯扯,到底是想做什么?虽然觉得自己应该用力甩开他的手,并且呵斥他太唐突莽撞,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这样做,只觉得自己的心噗通通跳得越来越快,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是会抱住自己,还是会说什么话,平时沈青昊与苏礼亲亲热热的情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过,让她更是羞不自禁,心似乎都要跳出胸膛一般。

她看见姜明阳的嘴一开一合,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她耳中满是自己的心跳声,根本没有听见,只好傻傻地问:“你、你大声些,我没听清楚。”

姜明阳松开手抓着半夏手,满是歉意地说:“唐突姑娘了,我是说,你再退后灶火就要烧到裙角了。”

半夏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灶台边火苗谋取不在离着裙角不远的地方翻滚吞吐。瞧着姜明阳谦和守礼的模样,半夏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猛地回身打开汤锅的盖子,盛出一罐甜汤放在灶台上,然后自己抓过一旁的手巾,端着汤锅头也不敢回地朝外走,边走边说:“姜管事,甜汤放在灶台上,你要喝多少自己盛吧,我还要给主子们送去。”

汤锅的热度透过手巾传到她的指尖,但是却比不上她滚烫的双颊,半夏心里又羞又恼,忍不住骂自己自作多情,但又时不时地回味姜明阳掌心的热度,还有似乎能看透人心的一双眼睛。

庆云本来远远地看见半夏端着汤锅,就候在门口等着挑帘子,谁知她走到门口并没有转身,而是直直地朝前走了过去,只好开口叫住她道:“半夏姐姐你端着汤锅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给奶奶端过去…”半夏话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已经走过头,脸上又是一红,忙收敛心思快步走到门口。

庆云已经挑起帘子候在那边,瞧着她面颊红得火炭一般,不明就里地问:“半夏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啊?”

“没、没事,只不过刚才在厨间,被灶火烤得发红罢了!”半夏忙摇头,干脆将汤锅连着毛贴都塞到庆云手中道,“你端进去吧,我刚想起没给表少爷那边送去。”

庆云还没等说话,半夏已经匆忙地挑帘子跑了出去,她只好摇摇头到里屋送甜汤,忍不住嘟囔道:“今个儿半夏姐姐真是奇怪,看着像是病了,整个人魂不过舍的,脸也红得发烫,该不是中暑了吧!”

苏礼闻言笑道:“半夏是病了,不过不是中暑,是中了别的!”

“中了什么?”庆云不解地问,“啊,难不成是蛊毒?”

“胡说什么!”锦之见她说得没边儿,忙开口斥道,“小孩子家的懂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饭后沈青蔷扯着苏礼聊了半晌,直到困得不行才跟着锦之到屋里去午睡,严若双这才又凑上来道:“表嫂最近可回娘家了?娘家都好吧?”

苏礼知道她想问什么,偏生不想如她的意,只淡淡地说:“最近家里这么忙,我哪里走得开,好久没回去了,娘家也没什么大事,即便是有事也有叔伯兄弟处置,我都嫁人了,还回去搀和什么!”

“额,表嫂说得也太绝对了,虽说家里大事有人处置,但是毕竟爹娘兄弟都是自己的,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的。”严若双并不气馁,继续纠缠道,“我想表哥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表嫂回娘家,他肯定不会干涉的。”

“青昊自然是不会干涉,只不过我毕竟是嫁入了沈家,为人媳为人妻,就该多注意自己的言行,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侯门大户,行差踏错的,被人在背后说什么闲话就不好了。”苏礼油盐不进,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其实表嫂可以跟表哥一道回去的,我记得表哥跟苏家四哥的关系很是不错,肯定也常来往走动的吧!”严若双无奈,只好自己把话题扯到想要问的事情上面。

“你一说起这件事,其实我也觉得很是奇怪,青昊原本是跟我哥很是要好,但是自从我嫁过来以后,他俩不知为何反而似乎疏远了,不如以前那么总是勾肩搭背的混在一处。”苏礼只字不提苏祈,只罗哩罗嗦地说了许多沈青昊的事情。

严若双听得不耐,却也不好打断,好不容易趁着苏礼口干喝水的时候问:“表嫂的哥哥年纪跟表哥差不多吧,家里是不是也在张罗定亲的事儿了!”

“这些事情都是我娘张罗,我哪里知道!”苏礼自然不肯透露,其实她最近一直没有回家,对爹娘是什么态度也并不清楚,只信口说道,“我跟青昊成亲,因为是宫里赐婚,所以比寻常人家都早了许多,我哥年纪比青昊还小,自然也不急着成亲的。”

230天黑有人翻入墙

中午的时间基本都用来打发严若双的无聊问题,倒是成功的让苏礼没有在胡思乱想,待严若双和青蔷回到嬷嬷那边继续学习规矩,苏礼才得以安静得坐下和姜明阳对帐,插卡了状子上半年的收益,点了几项给城中酒楼定期送山货之类的收益问:“这可是你的主意?”

“回奶奶,是小的出的点子,这个月刚开始尝试,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期继续下去。”姜明阳点头称是。

“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其实你平时也可以想想,那么大片林子,能不能搞虾养殖什么的,哪有山上有没有药材可以采摘,还有就是要在抓捕和采摘的同时要做好保护工作,比如打山鸡或是野兔,太小的不要抓,不要在繁殖幅画的时候去捕猎,还有采中药或食蘑菇,不要破坏他们的生长坏境,这样来年还会在继续生长。秋天的时候有没有果子或是坚果可以采摘,砍柴砍树也改定出个章程,比如多粗的木头可以砍,什么种类的树不可以砍,你可以组织庄上的人,去四下看看,长得太过繁密的地方,就该适当地砍伐疏通,也可以把树苗连根挖出移栽到树木稀少的位置,天气太过干燥少雨的是时候,就要注意防山火。”

她每说一样,姜明阳九点一下头,但听到后面已经顾不得点头,全神贯注的记着,生怕自己一走神就少听了什么话,最后见苏礼全都说完,他才松了口气似的道:“奶奶当真是懂行之人,小的回去就跟刘叔商议,列出各条呈再那给奶奶看。”

“嗯,你和刘叔对林子的事儿比我懂得多,我只是有些个大略的想法,具体应该怎么做,就要靠你们去参详了。”苏礼见姜明阳说话办事都很稳妥,不像是普通的下人,也因为半夏的心事,所以她便问:"我听你说话像是念过书的?如今家人也都在庄上做工吗?”

“回奶奶的话,小的幼年时后试读过几年书,可惜后来家母过世,家父卧病在床,只好弃了书本,各处做工也上山淘弄吃食,附近家父已经与家母在泉下相会,只剩我一个人在世上,只求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日后能够娶妻生子,安稳度日。”

苏礼闻言勾起嘴角,心到这姜明阳倒是个识趣的:“夏天的时候我打算到庄上去住段时间避暑,你回去也四处看看,有什么需要修缮布置的,都可以弄起来了。”

“是”姜明阳闻言,目光登时亮起来,含着笑意问:“奶奶可还有旁的吩咐?”

“没别的事儿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苏礼昨晚没有睡好,这会儿觉得有些困倦,将姜明阳打发走后,又与锦之一道将野味算了算给家里各房送过去,又派人将一份送回娘家,这才回房歇下。

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转醒,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等好不容易撑开干涩的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半夏!锦之!”苏礼扬声唤道:“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也都不叫我起来。”

锦之听到声响忙挑起帘子进屋道:“奶奶,爷打发人会来送信,说公务还没有处理完,怕是要晚些会来,奴婢瞧您睡的熟,就没叫您起来。”

“哦。”苏礼闻言合上眼睛,原来古代也有加班一说,睡了大半个下午,竟是觉得比没睡之前还要疲惫,难道真的是最近累过了头,总觉得人乏的要命,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忽然听到外面“彭”的一声,半夏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都没顾上请安,朝身后张望了一下,见没有旁人,便凑到苏礼耳边说到:“奶奶,奴,奴婢,刚才在后园,见有个人从围墙上翻下来......”

半夏的声音慌乱中带着颤抖,苏礼闻言登时就清醒起来,猛得起身问:“什么人?假定和护院都是做什么的?”

“嘘,奶奶您别急,那个人似乎受了重伤,而且是个女子,她说自己叫卫柳。”半夏终于把气喘匀了,一口气说完了下面的话。

“卫柳?"苏礼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不就是卫柏的妹妹,一边起身下地一边问:“她人在哪里?”

“奴婢并不认得她,不敢胡乱相信,就把人锁在后院花匠方工具的屋里了。”半夏刚才自己一个人在后花园想心事,正想得一颗心搓过来揉过去不成个样子,就见到一个黑影在眼前轰然落地,面颊上也溅到几滴温热粘稠的液体,她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但那个黑影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虚弱得说自己名叫卫柳,与苏礼相识,希望她能通传一声。

半夏腹诽不已,哪里有相识的人会大晚上翻墙而入,但是鼻尖飘动的腥气让她明白,刚才溅到脸上的定然是血迹。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苏礼的朋友,又怕她身后会不会有追兵。所以左思右想,只好非尽全力将那人拖到墙角放工具的小屋内,用锄头死死的卡住门,然后就急忙跑回来报信。

“我跟你过去看看!”苏礼对卫柳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管怎么说卫柏三番几次得救了自己,卫柳当年也有赠偏方的情谊在,而且那丫头处事爽快直接,很合苏礼的脾气。

苏礼领着半夏和锦之快步来到院中,在门外轻叩两下,只听见里面传出低微的呻吟声,随后响起微弱却熟悉的声音:“苏礼?”

果然是卫柳,苏礼撤掉门口的锄头,刚一开门就觉得满是血腥气,让她的胃立刻痉挛翻滚起来,用力咽了几次唾液,才将那感觉将将地压下去,低声问:“你怎么伤成这样?后面刻有追兵?”

“我刚才追一个贼人,不当心被他所伤,不过他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哼!”卫柳如今重伤在身,还是忍不住地得意冷哼一声:“我本来打算撑着回去的,但走到这附近实在走不动了,也没力气再躲开巡夜的官兵,不想惹麻烦,正好记起这儿是你的宅子,所以就翻了进来。”

她说罢歪在墙角,双眼似睁非睁地看着苏礼,一副随时就要撑不住的模样,但嘴上还是不肯央求,只随随便便地说:“你可愿意救我一命?”

第二百三十一章就是要敲诈你

苏礼吩咐锦之和半夏去抬藤椅过来,自己扯开衣襟先把卫柳的伤口扎紧,免得继续失血,趁着夜色将人抬进自己房里,然后吩咐锦之去将园子里的血迹收拾干净,莫要留下痕迹。

打发半夏出去烧水,准备东西,自己上前道:“你是要请大夫来,还是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要大夫!”卫柳许是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神志似乎也快要模糊,但还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想通过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儿有没有外人,死撑什么啊!”苏礼见她把嘴唇都咬得渗出血丝,没好气地斥道,手下也没闲着,将她已经满是血污的衣裳剪开,就看到左肩的位置还在往外冒着鲜血,抓起旁边托盘内干净的棉布,先用力压住出血位置,然后用毛巾沾着热水将周围的血污都擦拭干净。

整个过程中卫柳都银牙紧咬,死撑着不肯出声,看得苏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肩上的伤口很深,只要稍稍松手就源源不断地冒出鲜血,苏礼无奈只好让半夏翻出沈青昊的药箱,将止疼和止血的药粉倒在棉布上,再用力压在伤口处,用布条紧紧地缠牢。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喂,你找件衣服给我穿啊!”卫柳面色唇色俱是苍白,抬脚踹踹苏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事了!”苏礼舒展了一下酸楚的腰身,随手扯了条苏绣的被单,盖在卫柳身上道:“你的伤在肩膀上,不能随便乱动,伤口那么深万一再出血可怎么是好,好生躺着吧!”

说罢起身唤了锦之进来照顾卫柳,心道如今天热不知会不会感染,是不是该煮些什么药给她喝,不过她对此一窍不能,只能等着沈青昊回来再商量。

卫柳终归还是失血过多,撑了没有多久就沉睡去,但是即使是在梦里,却还是蹙眉咬着下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爷,您回来了!”门外传来庆云的声音。

苏礼抬手放下床帐,叮嘱锦之在屋里好生看着,自己快步迎出去,拦住准备进屋的沈青昊道:“屋里有人!”

“思小朵来了?”沈青昊表情有些古怪,第一反应就是这样问。

“不是”苏礼闻言很是奇怪,思小朵并不常来,跟沈青昊也不算熟悉,“怎么会想到她?”

沈青昊摸摸鼻子问:“怎么,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苏礼睁大眼睛问,“小朵出来了?”

“也说不上出事,但是她家不知为什么,忽然说要送她进宫选秀,你哥今个儿正为了这事闹心呢!”沈青昊接过半夏拧得半干的手巾,一边擦脸一边回道,“所以我还以为是她跑来了呢!”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事!”苏礼皱着眉头,想不能思家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

“那屋里到底是谁?”沈青昊问。

“是卫柳!”苏礼这才想起里屋还有个麻烦在。

“她来做什么!”沈青昊闻言更是古怪,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礼的神色,试探地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不知道追什么人受了重伤,倒在咱家后园,我刚帮她处理好伤口,但是似乎失血过多,现在在里屋睡着呢!”苏礼忙又问她,“我只给她上了止血和止疼的药粉,是不是还要熬些什么补血或是别的药?”

“受伤?什么伤?”沈青昊闻言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问,“她追的是什么人?那人现在如何了?”

“她只说那人已经死在她的剑下,她带伤回来,到了咱家附近再也走不动了,只好过来求助。至于也追的是什么人,我也没问,想来问也是白问。”苏礼知道卫柏和卫柳似乎都是在暗处为皇上办事的人,“至于伤口…”

苏礼一边回忆一边抬手在自己肩头比划,“我觉得是匕首伤的,伤口不是很深,但似乎是伤到了血脉,所以流血不止…”她越说神情越是古怪,皱着眉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道,“不管怎么说,卫柏和她当初都对我有恩,无论她是为何受伤,我都不能见死不救。”

“嗯,我打发人去给卫柏送信。”沈青昊说罢就要起身,被苏礼拦住。

“先别着急,等她醒过来,问问她的意思再说,万一她不想让卫柏知道呢!”苏礼半垂着眼帘,遮住自己眸子里复杂的神色,转移话题道,“我去给你拿衣服换上,你身上都是汗味,换好衣服咱们就开饭,我都等得饿死了!”

“不是都叫人来说不用等我的?”沈青昊闻言皱眉,“你这样万一把胃饿坏了可怎么是好。”

“我这不是被事情耽搁了嘛!”苏礼推着他到西面纱橱内换衣裳,自己吩咐半夏布置晚饭,然后呆呆地站在厅内,右手不住地变换角度朝左肩比划,半响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丫头们手脚麻利地将晚饭摆好,苏礼拉过半夏在她耳边悄悄吩咐几句,半夏不住点头,拎着一盏风灯快步出了院子。

晚饭后,沈青昊去主宅看老太爷,苏礼借口要守着卫柳,没有与他同去,不多时半夏回来,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裹的物件放在桌上,几层黑布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柄染血的匕首。

苏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虽然不知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如此也算是一命抵一命,自己也不再欠她什么,只不过,算计自己的账,确实要单算的。

她将匕首包好,放轻脚步进屋,站在床头良久,看着卫柳虽然闭着眼睛,呼吸也十分平稳,但睫毛却时不时地颤抖几下,偶尔能瞧见眼珠滚动。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苏礼开口道。

“谁装了,我不过是因为受伤了没有力气,在闭目养神罢了!”卫柳闭着眼睛反驳道。

“也是,对自己下了这样的狠手,需要调养恢复也是正常的。”苏礼不冷不热地说。

卫柳的眼睛猛地睁开,目光也瞬间凌厉起来,盯着苏礼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才是。这里是京城,你不可能在城内对人下杀手,一来时辰还早城里很是热闹,很容易被人瞧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城内的巡查兵士很多,也很难掩人耳目。

但是我家的宅子在内城,你如果真的在城外受伤再逃到附近,最快也要小半个时辰,以你伤口的出血量,早就在半路昏迷不醒了吧,竟然还能神志清楚地爬过我家的院墙,你以为你是妖怪吗?”苏礼并不为她的眼神所吓,条理清楚地分析道。

“而且你伤口的形状也很是踩跷,我刚才帮你止血的时候看到,伤口边缘不但十分光滑整齐,而且没有半分撕裂的痕迹,你若是真的在与人缠斗中受伤,肯定不会是这样模样的吧?”苏礼从自己发间拔下一支簪子,右手握着朝自己左肩刺去示意道,“伤口的角度也很是凑巧,若是自己握着匕首刺下也可以办到呢!”

卫柳此时已经收回目光,平躺在床上盯着床帐,沉默了许久才说:“这都是你的胡乱猜测罢了!”

“那我在园子外面找到的这把匕首,可不是我胡乱猜测出来的啊!”苏礼抓着黑布包在卫柳的眼前一晃,“真不知道谁会把染血的匕首丢在我家墙外呢,万一被巡夜的军士瞧见,怕又要生出事端来了吧!”

“我不知道什么匕首,我没在你家墙外丢下什么匕首。”卫柳死咬着不肯承认。

“不是丢下,是挖坑埋在院墙外的!”苏礼将布包往桌上一丢,匕首隔着几层布料与桌面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挖坑,我明明…”卫柳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不清楚,还是本身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最终还是没抗住,在苏礼面前露出了马脚。

“的确水是在地里埋着,是在墙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藏着。”苏礼拿起桌上的匕首丢到卫柳身旁,“我曾经受过你们兄妹的恩情,所以我会救你,我也不想问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你也不会说,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俆,我会安排人好生照顾你,但是其的事情,就请你好自为之,不要把那些拙劣的伎俩用在我和我的家人身上。”

苏礼说罢就转身朝外面走去,听到身后卫柳略有迟疑的声音道:“其实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那样最好!”苏礼淡淡地说,“刚才青昊找了药方出来,我去安排人帮你熬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通知卫大人来接你回去。”

“别,不要告诉我哥,这是我自己的事,具体因为什么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刺得这样严重,实在没办法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万幸跟你家离着不远,只好上门求救。很抱歉我一开始没有说实话,希望你能谅解。

第232章女儿家心事

苏礼听过她的解释,扭头回来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你先歇着吧,我叫人去通知卫大人,不管你有什么计划还是内情,我都不想被牵扯其中,当初你送我一张药方,我今天救你一命,咱们就算是互不相欠了。”

“哎,你别走,你听我说…”卫柳见苏礼真的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急得顾不得伤口,一手抓住被单遮着身子,另一只手撑在床上就想起身,胳膊用力吃痛,“哎哟”一声摔回床上,血瞬间就浸透布带渗出来。

锦之忙上前压住她的上身不让她乱动:“卫姑娘,你别再乱动了,伤口怕是又裂开了,要重新上药包扎才行。”

苏礼无奈,又着人送了东西进屋,自己懒得插手,看着半夏和锦之忙碌,叹气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哥救了你好几次,你就算知恩图报,也不该这样对我吧!”卫柳额头不住冒出汗珠,眉梢嘴角时不时地不自觉抽动几下,想来是疼得不轻,但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依旧不中听。

“是啊,你哥三番四次的救我,所以他唯一的妹妹受伤,我自然应该赶紧告诉他才是,这难道不是知恩图报吗?”苏礼压根儿不为所动,看着她的伤口渐渐止血,便道:“所以你好生歇着吧,等会儿你哥应该就来接你回家了。”

卫柳这回是真没了办法,只好低声央求道:“那算我求求你,你别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暂时不能说而已。”

苏礼瞧着她反常泛红的脸颊,忽然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霸道,但是有时候又很心…”卫柳话说到一半,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最近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似的,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脱口而出了。

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当心又说出别的什么不该说的话。

苏礼见她这样,倒是态度温和了许多,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揉着她的头柔声道:“傻孩子,就算是为了喜欢的人,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啊!”

卫柳的身子一僵,似乎想躲开苏礼的手,但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表情僵硬地任由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我没作践自己,我只是…”卫柳喃喃地似乎想解释什么。

“都伤得这么重了,你还想怎么作践自己才算?”苏礼气得用指头戳戳她的额头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得是什么,难道捅自己一刀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成?”

卫柳的眼神稍稍暗淡下去,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只微微叹了口气。

“傻丫头!”苏礼见状就转开话题问,“能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卫柳稍稍犹豫了片刻,她从小失去父母,哥哥又是个闷口葫芦,女儿家的心事根本无处倾诉,对着苏礼虽然有些别扭,可满怀的心事无处倾诉的感觉更是让她很不舒服,终于还是开口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武功比我哥哥还好…”

233章念瑶的“投诚”

在屋里听着卫柳的心事,看着她因为满心的欢喜而透出光彩的脸庞,苏礼忍不住在心里轻道,年轻真好。

一直听到卫柳说得倦了,迷迷糊糊地睡去,苏礼帮她搭上被单,将桌上的油灯拨得暗一些,才起身轻手轻脚出门。

招呼半夏搬了新的被褥铺在西面纱橱的榻上,她背靠着十锦槅子,看着半夏手脚麻利地铺着被褥,忍不住抬手扯扯领口,最近的天气真是越来越燥热了,当初在南方那么多个夏天都好好地过来了,怎么如今在北边儿反而觉得燥热难耐。

苏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责任都推到最近闹心的事情太多,心不静自然不凉。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烧水洗澡,自己这个每天洗一两次澡的习惯,在古代看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虽说只要自己吩咐,下人自然不会有任何非议,但她偶尔还是稍稍的克制自己,免得太过与众不同。

所以虽说觉得身上汗津津的,但苏礼还是放弃了洗澡的念头,这种时不时地审视自己言行是否与众不同的强迫症,大概是从穿越的那天起就已经根深蒂固地深植在她的脑海深处,时不时就要出来作祟。

不过她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因为庆云神色怪异地进来道:“奶奶。念瑶求见。”

苏礼闻言一愣,念瑶,她来这里要做什么?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问:“爷还没有回来?”

“还没,许是在那边陪着老太爷说话呢!”庆云小心地大量苏礼的神色,又硬着头皮重复道:“奶奶,念瑶在外头等着求见。”

“叫她进来吧!”苏礼低头打量自己,虽说只是家常衣裳,但只是见个通房丫头,还是过得去的。

“奴婢念瑶见过大奶奶”念瑶低眉顺目地跟在庆云身后进屋,眼皮都不抬就跪下磕头请安。

“起来吧!”苏礼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地说,“半夏给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