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清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说:“我可不赞成你这种观点,有些是可以勉强凑合,有些事确实凑合不来。我们不谈这个了,你出京之后,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等你回来之后,有空到我这里来,看看西北的风景。”

(公告:明宫天下今天大爆发啦!连更10章!早上7点2章,中午12点4章,下午6点还有4章!今天绝对让你看过瘾!2014年7月1日)

75.第75章 春宵诀别(2)

她不禁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那就一言为定,只要我回到京城,一定先到你那边去走走看看!”

杨宁清爽朗一笑,轻声说:“你可不要忘了。我会一直等着你。”

夜幕渐渐降临,苏挽月独自一人站在午门的城楼上,望着外面的天际,也许过了今晚,她就再也没有机会看明朝紫禁城的风景了。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京城里解除宵禁三天,外头花灯璀璨,人头攒动,奉天殿前的广场上在放烟花,妃嫔们无需领旨就能去观看,到处都很热闹。只有这里安静些,除了下头值班的侍卫,只有城墙上悬挂的红绸子提醒,这是元宵佳节。

她靠着围墙站着,忽然想起了那一次被朱佑樘罚跪在这里的情形。

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幼儿园小朋友,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之后,她已经知道了很多这里的“规则”,如果能够从头来过,她一定不会再犯当初那些“低级错误”。

只是,时光荏苒,光阴变换,她还要在这个时空里待多久,才能回到现代去?还是说,她在现代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再也回不去,再也看不到她挚爱的父亲和母亲了?

忽然之间,她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来人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是如此轻微,却又如此清晰,她根本不需要回头,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他清冷地开口,声音仿佛被冰河冻结住了。

苏挽月没有回头,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想了想还是说:“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不是他和太子妃的洞房花烛之夜吗?他又不像她马上要离开紫禁城了,此刻不在温柔乡内享福,跑到午门来做什么?

她隐约感觉他已经走到了自己身侧,立刻向旁边退让了一步。

“万贵妃昨日见你,给你许诺的条件不够好么?你为何不答应她?”他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一直传入她的耳廓之内。

她抬头看着天,若无其事地答道:“她的条件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为什么要答应她?”

她已经懒得再去想为什么他的消息会这么灵通了,若是让万贵妃知道自己身边其实也有朱佑樘的卧底,而自己的卧底要么被他策反,要么被他赶走,估计她的病会更重几分。但是不管他的人对他如何描述当时的情形,她对万贵妃所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人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才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不再容忍她背对着自己,伸手将她的肩膀板正,伸手托起了她的脸。

城墙上灯火辉煌,她面颊如玉,肤色胜雪,长长的睫毛如整齐的羽扇,覆盖着一双水灵清透的眼睛。虽然这双眼睛不再像昔日一样单纯明朗,但多出的那份深邃,却让她显得更加诱人。

毓庆宫中,他刚迎娶回来的太子妃张菁菁,也有着和她相似的肌肤和美丽容颜,但她的乖顺、她的安静,都不能冲淡他心头的那个影子,在揭开丝绸红盖头的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一刻天真的妄想,妄想着红巾之下,出现的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孔。

事实当然未能让他如愿。

“如果她真有能力让你做我的太子妃,你还愿意离开么?”朱佑樘重复问了一句。

苏挽月仰视着他,此刻朱佑樘竟然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衣,肩披银白色的羽缎披风,脱下华服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新郎,倒像是个看客,仿佛今晚这个新婚之夜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她不想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尽管此前他已经问了无数次,她也回答了无数次,但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说任何话。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你的心?”他微合了一下双眸,“也许是我错了,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她一下子被他问住了,是的,她确实不喜欢他,但是她又喜欢过谁呢?牟斌吗?杨宁清吗?他们似乎都对她很好,她也不排斥讨厌他们,但是说到“爱”,似乎都还有点距离。

“殿下说的对,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苏挽月笑了笑,像是自嘲,转身想要走开。

他一手拉住了她,说道:“你可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要你跪在这里?”

苏挽月吸了口气,她当然记得,那个雪天冻得她快疯掉了,又冷又无助,要不是牟斌过来,只怕她早就没命了,今时今日早已是一堆白骨,连魂魄都不知道在哪里。

她抬眸看着他,说道:“我记得。殿下是因为我胡乱说话,才罚我的。”

他摇了摇头,清冷的脸色看不出喜怒,缓声说:“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犹豫了许久,看着她错愕的眼神,才接着说,“你的话虽然过分,但罪不至此。我之所以要将你罚跪,是因为我…我讨厌你,即使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脸,我也觉得心烦!”

——什么?

苏挽月这下彻底懵了,他冷言说了这么几句话,生硬而刻板,但看起来不像是假话。除了表达他的厌恶,她实在听不出他这段话还有别的意思。

“这…殿下既然这么讨厌我,等我离开紫禁城之后,您就可以清净过日子了。”她硬着头皮说,心里有个角落似乎颤抖了一下。

“你以为你可以从此离开京城么?你即使离开,又能去多久?”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西南再远也是大明疆域,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真的离开。除非你从这个天地里消失,让我再也看不见你!”

苏挽月被他说得头脑混乱,他究竟是要她怎么样啊?是希望她快走,并且永远不要回来了吗?

她实在忍不住,张口就说:“你不要说了,我全都明白了!我一定会走,而且再也不会回来,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京城来了!反正你从来也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他见她大声嚷嚷,一张脸瞬间阴云密布,冷着声音说:“你说谁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那你呢,你是否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她被他逼得都快要哭出来,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背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她委屈掩面狂奔着下了午门城楼,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也许他那些话会伤害到她,也许她会因此而恨他,但是,即便是恨,即便是讨厌,也比什么情绪都没有来得好。

他今夜来此,原本不是为了说这些伤害她的话,可是,他心里的情绪已经如潮水奔涌,在这样一个举国欢庆、众人祝福的特殊日子里,他却完全没有一点一滴高兴的理由。新房里的太子妃,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想要的女人,却完全不懂得他的心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设法从他身边逃走。自从六岁被立为皇太子,他早已习惯了使用皇权翻手而云覆手为雨的力量来得到任何东西,只有她,是他至今都不能得到的。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

哪怕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有多么爱她,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发现她就是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种女子,她心底善良纯净,但并非毫无心机,虽然她身处名利场中,也有能力去做很多事,但她从始至终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更没有谋算之心。

用暴力强求得到她的身体,不是不可以,但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如果能够回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刻,或许他可以重新来过。这世间最遗憾的两个字,就是“如果”,过去已经没有“如果”了,只能寄希望予未来。若是未来依旧无法掌控,那么今晚与她如此分别,又何尝不是一种痛快?既然感情不能打动她,那么就只能使用一些手段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就此放弃。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愿意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来做这一场看似没有胜算的豪赌。

苏挽月一路跑下城楼,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一些,她实在想不通,这个莫名其妙的皇太子,今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找到她,还莫名其妙地将她训得稀里糊涂?他似乎存心要让她难受、让她不痛快,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冷漠,又那么伤人。

以前他口口声声说他喜欢她,今晚他终于承认他讨厌她了。

既然讨厌,那就一拍两散吧,反正他是皇太子,也不屑于和她做朋友,从此以后各自分道扬镳,只当从来没有认识他好了!

可是…她这么一想之后,心头竟然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有点淡淡的生气,又像是心口被人用利刃割了一刀,有点微微的疼痛。

在她印象当中的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对她虽然没有牟斌那么呵护备至,但仔细想来,他还是默默地为她做了许多事;他虽然不苟言笑,也不像杨宁清那样会逗女孩子开心,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很轻松的;还有那些更阑人静、月光如水的夜晚,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候,他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想起来就觉得心乱如麻。

她可以永远不承认自己其实是在乎他的,但事实胜于雄辩,他早已不知不觉地闯入了她的心防。否则,她今天绝不会这么不开心,如果仅仅是告别紫禁城里的一些朋友,她断然不会如此沮丧,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从她跟随迎亲的仪仗队出发,亲自去将他的新娘迎娶来毓庆宫的时候开始,她的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难过情绪。

原来她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一直将自己的心蒙蔽得密不透风,甚至骗过了自己。

此时此刻,他已经与张菁菁拜过天地、入过洞房,他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即使她再难过,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有些事,有些人,一瞬错过,就是一辈子的无可挽回。

她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城楼之上的那个白衣身影,再抬头看看繁星璀璨的天幕,看着看着,视线不禁模糊了,她终于忍不住蹲在雪地里,垂头哭了出来。

小太监福海匆忙跑上了城楼,到了跟前却又放慢了脚步,低声试探着说:“殿下,苏侍卫在太和殿前哭得很伤心…您看,奴才要不要去劝劝?”

他视线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她的影子,他看着她在雪地里飞跑,在广场上哭泣,他心中比她更痛千倍百倍,但是他知道,这一刻决不能心软,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如果不让她亲自尝试痛苦是什么滋味,她只怕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心里的真实感觉。

“不要管她,让她哭。”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如果他的赌注下得对了,那么当她下次返回京城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如果他赌输了,顶多也就是比现在更僵持、更冷淡而已,于他而言,也算不得是什么损失。

“咱们娘娘那边,见您撇下她走了,此刻正在新房里落泪呢,殿下要不要回去看看?”福海不禁焦头烂额,本来好好的一个大婚之夜,喜欢的人要让她哭,不喜欢的人也要让她哭,这位皇太子简直是把喜事当作丧事在办,若是让万贵妃那边的人知道,岂不是要开心得笑掉了大牙?

朱佑樘仿佛没有听见福海的话,只是远远地凝视着那个跌坐在雪地里的娇小影子。

“殿下,咱们娘娘…”福海想说话又不敢,言辞畏缩地住了口。

“你立刻去东厂一趟。”他终于转过身来,眉目之间带着深沉的神色,“叫他们今晚来藏书阁见我。”

“殿下这次是要他们做什么呢?”福海小声问。

“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微微挑眉,看向暮色苍茫的紫禁城外的广袤大地,“我要他们将大明未来的皇后平安带回京城来。”

76.第76章 千里追杀(1)

【第二卷 明宫天下之苗疆奇情】

转眼之间,苏挽月离开京城护送御史马坤一行前往云南府宣旨,已有十天了。

从京城往云南的官道大约数千里,越往南走,气候越温暖,尤其是进入中部偏南方地界之后,除夕一过,春天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他们这队人马除马坤之外,还有一名马夫、一名杂役、以及马坤的姨侄叶宁及他的一名书僮。马坤坐一辆马车,苏挽月等人都是骑马,因为事务紧急,所以众人日夜兼程赶往云南,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苏挽月骑马走在左侧,叶宁走在右侧。

她一直记得万贵妃在离宫之前放出的狠话,所以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戒备之心。她对这个马坤根本不了解,他或者这些跟随他的人,都有可能是万贵妃的人。尤其是这个叶宁,本来不在跟随之列,是马坤自己重新申请补上名单的,对苏挽月来说,更是十分可疑的对象。

她暗中观察过这个叶宁,他看起来似乎很斯文柔弱,面色亲和,举止温吞,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但往往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危险。

“苏大人,前面有个驿馆,您可否先行一步,去通传一声?姨父大人今日有些不适,我想在此歇息片刻,晚些再动身。”叶宁似乎很平常地提了一个建议。

“好。”苏挽月点了点头,这种差使通常是叶宁来做的,他说马坤不太舒服要陪伴在侧,也说得过去。

“那么就请苏大人快马前去了,天黑前一定要到驿馆。”叶宁很客气地提醒。

苏挽月闻言,立刻抽了一下马鞭,勒紧缰绳向前飞驰。

附近一截官道,正临着一道宽阔的江流。

江畔垂柳枝条随风飘拂,隐约可见枝上点点翠绿新芽,石间稀疏盛开着几朵早开的迎春花,江面水平如镜,间或掠过丝丝波澜,几只孤零零的鸥鹭贴水渐飞,鸣声带着几许落寞。前面不远之处,有一位肩披蓑衣、手持钓竿的渔翁,独自持竿垂钓。

苏挽月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春寒料峭之时并不适宜垂钓,这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渔翁?她多了几分警觉,不由得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背,那匹马吃痛受惊,扬起前蹄嘶叫,马蹄带起一阵尘烟迷雾,如风矢之疾自江畔飞驰而过。

她一边策马狂奔,眼神却时刻留心着那渔翁的动静,左手悄悄按在腰间的暗器机括之上。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她的马距离那渔翁大约还有二十余丈的时候,那名渔翁突然一跃而起,他仿佛后背上长了眼睛一样,一个旋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利刃,准确无比地击向她。

苏挽月早有防备,立刻用手中的美人钩向那人直甩过去。

渔翁并不是等闲之辈,他居然躲过了她凌厉的一击,同时自怀中取出数枚精芒湛湛的七星钢钉,所骑乘那匹骏马的双腿,马儿应声匍匐倒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号,立刻就毙命于江畔。她眼疾手快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还没有来得及发射细雨梨花针,渔翁的剑气已经逼近了她的胸口。情急之下,她像一条鱼儿般跳进了江水之中,向远离江岸的方向加速潜行。

她耳旁听到几声“嗖嗖”的声音,几枚暗器入水,她只觉得小腿传来一阵疼痛,她知道渔翁仍在发暗器,立刻憋住了气,将身体深深地沉了下去。

苏挽月在水中憋气良久,感觉岸上之人已经远去,才敢伸出头来。

江水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加上小腿上传来的剧痛感,她心知刚才已经被他的七星钢钉打伤,必须尽快上岸将伤口包扎好。她游到江畔一个僻静之处,将打伤自己的那枚暗器拔了出来,从随身携带的密封式竹筒里取出金创药和纱布,将伤口紧紧裹住。

此刻四野无人,如果想脱离锦衣卫,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挽月很想溜之大吉,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当逃兵了吗?逃脱马坤的队伍并不难,但怕的是以后她走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朝廷追捕,一辈子没有容身之处,或许还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她可不想在明朝做一个万年逃犯。她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先完成这趟差事。就算要离开大明锦衣卫,也要光明磊落地走。

她身上带着一张从京城到云南沿途的羊皮地图,上面有各地驿馆的标识。如果骑马,这里距离驿馆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如果步行的话,她现在小腿受了伤,不可能走得很快,至少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到。

天色渐渐昏暗,哗啦啦地下起雨来,苏挽月全身的衣裳早已湿透,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大路上,沿着泥泞不堪的官道向前走。

前面有一座凉亭,她准备在那里稍作休息,不料刚走到凉亭附近,发现亭内竟然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

苏挽月早已是惊弓之鸟,看这人的打扮跟刚才袭击她的那名渔翁颇为相似,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难道又遇上了第二拨来历不明的敌人?想到这里,她心念一转,走向凉亭的脚下步子就转了方向。

不料,凉亭内的那人竟然“哈哈”笑了两声,开口说:“姑娘既然有心在此避雨,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苏挽月见那人已经盯上了自己,心知避无可避,转身答道:“你既然占据了凉亭,我就不打扰了。”

那人话音一落,人已经掠出亭外,直直地站在她面前,一手揭开斗笠,露出本来面目,语气颇为真诚地说:“大雨阻路,在下与姑娘同是天涯沦落人,又岂敢独自霸占凉亭?看姑娘全身衣衫尽湿,腿脚行动不便,不如在此休息片刻再走。”

苏挽月抬头看见此人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上下,眉目粗犷,举止洒脱,脸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神态颇为和蔼,心想此人看上去与那渔翁应该不是一路,即使真是一路,他迟早也会找自己麻烦,不如将计就计,看他后面要如何。

她想到这里,抬头说道:“既然你不计较,恭敬不如从命。”

那人看到她步履迟缓地走到凉亭一角,不由得带着几分惋惜的口气说:“看姑娘年纪不大,为何女扮男装、独自夜晚出行?腿脚伤成这样,还勉力支持行走,毅力真是可嘉!”

苏挽月进凉亭之时,早已看见亭外拴着一匹马,顿时灵机一动,假装蹙了蹙眉头说:“你既看出我是假扮男人,我也不必骗你了。我本是京城人氏,有要事前往云南,没想到中途遇见了劫匪,没有了马,我只能光脚走路啦!”

那人不知是真心同情她,还是有意假装怜悯,叹息着说:“光天化日竟然有这种事?姑娘这样走到前方驿馆,只怕天亮都未必走得到。在下倒有一匹马,如果姑娘不嫌弃,可以同行。”

苏挽月心中高兴不已,立刻说:“真的吗?”

那人见她神情开朗,不禁笑了笑说:“虽然大明律例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情况特殊,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叫沐风,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77.第77章 千里追杀(2)

苏挽月见他为人爽朗,说话直率,主动说出姓名来历,原本有的戒备之心才放松下来,说道:“我姓苏,多谢你仗义相助,我只希望快点到驿馆,麻烦你带我一程吧!”

沐风闻言,立刻笑着说:“苏姑娘若不介意,在下自然更不介意。”他率先上了马,回头说,“这匹马是西域良驹,足够承载两个人,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到驿馆。”

苏挽月见沐风招呼她上马,也就毫不客气,用没受伤的那只腿微微使劲,很利索地翻身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

沐风策马前行,一边称赞说:“苏姑娘虽然是女儿家,骑马身手却比男人还要矫捷,莫非祖上是边塞人氏?”

苏挽月敷衍着答道:“应该是。”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果然如期抵达驿馆。看到驿馆的红灯笼,沐风一手勒住缰绳,回头问:“苏姑娘是打算住在此地么?你恐怕不知道,这间驿馆经常出现诡异事件,但凡熟悉此地的客人都不会住在那里。你若是住宿,倒不如随我继续往前走,到雅州城内去住。”

苏挽月摇了摇头,向他道了谢说:“再黑的驿馆我也不怕!谢谢你今天带我一程,咱们就此别过吧。”

沐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说:“苏姑娘行事为人,确实和别的女子不同。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但愿后会有期。”

苏挽月跳下马背,仰头淡淡一笑道:“多谢沐公子,后会有期!”

她眼看沐风扬鞭策马远去,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进驿馆,没想到迎头就碰见了马坤的那个马夫,他惊讶无比地看了苏挽月一眼,才勉强地笑着说:“苏大人…您的脚,脚,脚程好利索。”

苏挽月眼珠一转,心头已有几分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假装糊涂说:“是吗?我走得不算快。你们不是要等候一阵再动身吗,怎么反而在我前面到了?”

马夫陪着笑脸,吞吞吐吐地解释说:“后来,马大人身体好了些,叶公子就说,可以赶路了。所以,所以,我们先到了。”

她笑了笑,一边向房间内走,一边抬头说:“哦,这样啊。我的马不见了,你再给我准备一匹。”

那马夫唯唯诺诺地应着,将手里的马牵到马舍,铺了些干草麦秸过去喂马,再舀了几瓢黄豆进去,黄豆属于精饲料了,在驿站,马都要喂得又饱又好,这样才有力气赶路。

苏挽月双手抱拳,看着他喂马,心里正在琢磨等下怎么去见马坤叔侄二人,今天她被那渔翁伏击之事,绝对不是偶然。

“苏侍卫。”苏挽月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动声色回过头。

“你来得好快。”叶宁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依然很儒雅的感觉。

“如果不是途中耽搁了一下,我应该来得更快。”苏挽月有意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遇上了一个劫匪,马没了,我也受了点小伤,不过好在活着回来了!”

“是么,有这种事?”叶宁惊讶地抬了抬头,“此地治安如此不济么?”他脱下那身窄袖的对襟长衫后,换了身褐色布衣,这种颜色是普通老百姓穿的,使得他看上去一副很普通怡然的样子。

苏挽月心中早已恨得咬牙,她实在佩服这个叶宁的厚脸皮,不禁没好气地说:“治安的事我们可管不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喂马?”

“我来找你。”叶宁面色平淡,似在琢磨怎么措辞,“你可知道,今日一早万指挥使派人给我姨父送了封信函?”

苏挽月心里一惊,没有想到他如此开门见山,立刻说道:“你想告诉我什么?直说吧。”

“万指挥使有命,让我们在三日之内结果你的性命。”叶宁轻飘飘地说。

苏挽月听着他的话,竟然抬眸笑了笑。

“你笑什么?”叶宁依然很心平气和的样子,“这件事很好笑么?我并未同你在开玩笑。”

“不是这件事好笑,而是你的态度很好笑。”苏挽月略微止住了笑,“你如果要暗杀我,怎能让我先知道?这样你们不是少了很多机会吗?”

“难道我不说,苏侍卫就不知道了么?”叶宁看着笑意盈然的苏挽月,慢悠悠地开口,“从出京到现在,你早已处处防范着我,更何况今日遭遇突然袭击,你若是再想不到谁要害你,又怎么会配做东宫太子的贴身侍卫?”

苏挽月见他突然提起朱佑樘,顿时一阵头大,朝廷中永远不缺八卦消息传播者,这个叶宁貌似话中有话,“贴身”两个字听来更是十分刺耳,她顿时红了脸,说道:“你说我们的事,不要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