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枭推门而入,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苏挽月全身湿透,仅仅贴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她静静地躺在浴池附近的青石板上,脸色苍白如纸,心口处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朱佑樘脸色煞白,他伸手捂住胸口,唇边还残留着淡淡的一抹血渍,原来她胸口的鲜血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他受伤之后吐出来的。

“殿下,是不是受伤了?”蓝枭迅速奔到朱佑樘身边,一手扶起了他,他大概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是想帮苏挽月驱除体内花毒,但这件事毕竟难度太大,他终究还是损伤了自己。

“我恐怕救不了她。”朱佑樘的眼神里有些失落和心痛,眼神一直看着躺在地面上的苏挽月。

蓝枭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将目光投向苏挽月,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细看。她的身体几乎等同于****,曲线玲珑浮凸,长发飘在水池里如同海藻,她紧紧地闭着双眸,曼长的一张瓜子脸隔着氤氲的水汽,连睫毛上都沾着水,下颚的弧线很漂亮,锁骨形状姣好,宛若天人。如果说以前的苏挽月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开朗少女,让他情不自禁地想亲近;那么此刻的她简直就是一个柔媚勾魂的尤物,足以惹起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男人的****。

“月儿若是死了…我一定要罗婺部落付出代价!”朱佑樘看着蓝枭,话语柔和,但份量极重。

蓝枭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臣内力修为尚可,殿下可愿意让臣试一试?”

他知道太子对苏挽月极为宝贝,连别人多看她几眼都要打翻醋坛子,更何况是运功驱毒这样的事情?眼下苏挽月几乎等于没穿衣服,连她的身体的私密部位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为她运功驱毒之时,两人毫无疑问要“亲密接触”,若是贸然开口,只怕太子又要怀疑他居心莫测,所以一直迟疑不敢说。

朱佑樘果然沉默不语。

蓝枭以为他不肯,正要低着头退出去的时候,却听见他轻声说:“你尽管试,只要她能活过来,无论你对她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予计较。”

“恕臣冒犯了。”蓝枭见他发话,知道情况紧急,随即转身走到苏挽月身边,将她轻轻扶了起来,伸手抱在自己怀中。

朱佑樘看着他们二人身体紧紧贴靠在一起,迅速转过头去。

慕蝶站在沐谦门外的院子里,似是站了很久的样子,脊梁笔直,披散着头发,脸上图腾仍是罗刹的样子,比前段日子瘦了一些,腰间的红藤条缠得更紧了,见后头的门开了,转过身来看着台阶上的人。

“你回来了?他们怎么样?”沐谦看着慕蝶,眼神镇定,心却在微微颤抖,有些急切地问。

“苏姑娘生死未卜,他们一起来的三个人,此刻都在石屋里面。”慕蝶看着沐谦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自己面前,儒雅而俊逸的模样,“国公难道也想过去?”

沐谦脸上有一抹尴尬,清静的一张脸肃了一肃,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蝶这个问题。

“国公,你不用在我面前隐藏心事,大家都觉得她很像阿缇雅。可是,阿缇雅不可能再回来了。”慕蝶轻轻地说,“苏姑娘是京城来的,听说与太子交情匪浅,他们那些人我们恐怕惹不起。”

“我从没有把她当成阿缇雅。”沐谦微微叹息,语气之中有一种了然无痕的豁达,“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为我担心。”

对于苏挽月,他确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存在。也许正如慕蝶所说的那样,他心里始终都有一个未曾逝去的阿缇雅,但是经过那么多时间的磨砺,他的心早已沉静下来,即使阿缇雅真的能够复活,他也早已失去了当年那份游戏花丛的心境。

“国公,我只是不希望您像以前那样痛苦。”慕蝶匆忙解释,她不想让沐谦误会自己,其实很多时候想要表达着关心,但换来的往往是不在意。她爱过白鹰,更敬重沐谦,但是对于这个男人,她早已没有了奢望,只希望远远看着他、留在他身边就好。

他们说话之时,只见一名护院匆匆而来,行了个礼说:“国公大人,云南都指挥使刚派人拿了罗婺土司,说要将她带回大狱,即时问斩!”

“国公,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做,但是还是想求您一件事!”慕蝶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事情紧迫,她只求沐谦能答应。

“你说。”沐谦赶紧把她拉起来,右手上隔着木板固定住,用宽袖盖了下来遮住,沐谦碰到她右手的时候微微有些凝滞,这只手可以恢复得像常人,但却无法如她以前一样,运鞭如神了。

“请救白莹一命。”慕蝶看出了沐谦的迟疑,急促地说道,“无论她有多大错,都不能杀了她!”

“在我眼里,你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沐谦沉声说了一句,望着慕蝶,以前的她,绝不会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心慈手软。

“是,我一直只对特定的人好。”慕蝶看着沐谦的眼睛,毫不避讳。

“你为什么想要救她?是因为她哥哥?”沐谦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起那个她前来投奔沐府的雨夜,那时候的慕蝶只有十五岁,她的容貌美得惊人,三江大地上,只要她轻轻一笑,旁人就会迷醉。他惊诧于她的美貌,更惊诧于她对白鹰的一片深情,才将她收留在沐府,让她做护院统领。

“就是因为白鹰。”慕蝶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沐谦并没有挪动脚步,说道:“你的手就是被白莹害成这样,还替她说话?”

慕蝶垂了头,依旧背着手在身后,低声说:“我不怪她。”她并非心里不气恼不沮丧,只是已经了失去、失无所失的时候,反而坦然了。

沐谦很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说:“你们先随我去石屋一趟。”

那名护院领命在前面,慕蝶很自觉退了半步立在沐谦的身后,她抬头望了下一眼那个身在咫尺、心在天涯的人,不觉舒了一口气。许多事既然错过,就不如一直错下去,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冷暖自知。

109.第109章 峰回路转(1)

石屋内,苏挽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剧痛,她用尽好大力气才将上眼睑撑开,立刻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

四周水汽迷蒙,浴池里隐隐冒着热气,她觉得胸口有些凉,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彝族贴身长衫,立刻惊得清醒过来。

“你…对我做什么了?怎么会这样?”她杏目圆睁,张牙舞爪地看着身边的朱佑樘。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用这么紧张。”他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目光投向附近放置着的一套湿漉漉的白色衣裙,“你全身都湿透了,难道想一直穿着湿衣服睡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了?”苏挽月缩了缩身体,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藏。然而到了这步田地,她就算在他目光之下躲藏,也毫无意义。

朱佑樘脱下自己的外衣,覆盖在如同惊弓之鸟的她身上,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她拉紧了衣服,心里稍稍安定,脑子里开始渐渐回忆起了之前的情形。她记得她不慎中了血枯金莲花毒,全身灼热疼痛,然后被他带到浴池之内,服用了半坛清酒,然后他为自己驱毒,再然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是你用内力救了我吗?”她看着他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将信将疑地问。

他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叹息着说:“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苏挽月懵懵懂懂地依靠在他怀里,她很熟悉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但她脑子里总觉得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好像之前蓝枭来过这里,她明明亲耳听到过他的声音。

“蓝枭呢?他在哪里?”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目光四处打量。

“他不在这里。”朱佑樘的语气很清冷,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你总是惦记着他做什么?”

“我好渴。”她不再提蓝枭了,低声说了一句,眼睛四处寻觅水源。

朱佑樘扫视着石屋,并没有发现任何水源,他侧身将昨日她没有喝完的那半坛清酒拿过来,递给她说:“这是解毒的清酒,对你没有坏处,喝吧。”

苏挽月实在是口渴极了,拿起那个小坛子就准备喝,却听见有人急匆匆地阻止说:“放下!不要喝!”

沐谦带着慕蝶,二人匆忙走进石屋,他看了怔住的苏挽月一眼,立刻解释说:“这种酒除了解毒之外,会有一些副作用…不能随便当水喝的,我叫他们给你取泉水过来。”

朱佑樘挑了一下眉,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说?这酒对她有没有坏处?”

沐谦回头看了一眼慕蝶,慕蝶知道他不方便开口,随即说道:“也不是什么坏处,只是这种清酒之中含有一些特别的草药,喝下去之后会让人萌生情欲之念,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跟你们解释。”

苏挽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瞪大眼睛看着朱佑樘,脑子里隐隐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心里恨不得有一万句话要问他。

朱佑樘倒是很镇定,貌似从容地说:“只要不是毒药便好。”

沐谦看到苏挽月盯着他的眼神像要杀人,心里大约明白了七八分,他看了一眼朱佑樘略显苍白的脸色,说道:“苏姑娘虽然醒过来了,但是血枯金莲之毒太过猛烈,只怕未必能够彻底根除。”

沐谦所说的话,正是朱佑樘所担心的事情。

他之前试图自己救治她,但发觉她体内竟然像有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将他的内力绵绵不断地吸收化解,让他立刻崩溃吐血;后来蓝枭为苏挽月运功驱毒,虽然将她救醒过来,但蓝枭自己也受了很大的创伤,他和他的情形一样,当场就吐了好几口鲜血,夜枭将他背出石屋之外的时候,蓝枭几乎已经不省人事了。

“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治好她?”朱佑樘隐约感觉到心口处气血翻涌,他强自将那种异常反应压制住,一边回头观察苏挽月,一边问沐谦。

苏挽月虽然醒过来了,但是她的情况也并不好,刚才勉强说了几句话,现在整个人又开始浑浑噩噩了,她的头和身体依然十分疼痛,血液加速循环,体温一下子又升了起来,将双颊映得绯红。

“云南月族雪山之巅,生长有一种‘月夕花’,”沐谦似乎不愿意说,但是看到苏挽月那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说,“他们是雪山神女的后裔,月夕花只能生长于雪山石缝之间,百年才能盛开一次,是驱毒的良药。尤其对云南境内各种花草之毒,只要将花汁服下,就有立竿见影之效。”

“月夕花?”苏挽月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竟然微微一动,“是不是像天山雪莲一样?”

“它的珍贵程度更胜过天山雪莲十倍,”慕蝶在一旁插了句话,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天山雪莲至少还能够上山采摘,月夕花是月族圣物,他们宁死也不会给外人的!”

“我不算是外人。”沐谦眼神暗了一下,“月族长老之女阿缇雅,曾是我的未婚妻。”

苏挽月又一次听到他主动提及“阿缇雅”这个令人忌讳的名字,沐府之中人人都不敢说,想必是因为怕惹怒沐谦,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他此刻竟然毫不避忌,主动说出了自己与阿缇雅的关系,她忍着心口烈火烧灼的疼痛感,抬头说:“可是阿缇雅已经不在了。他们还会给你月夕花吗?”

慕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重重忧虑,看着沐谦不说话。

沐谦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亲自上雪山去找他们,希望他们念在当年之情分,让我拿一朵月夕花回来。”

“不必了。”朱佑樘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到沐谦犹豫不决的神情,立刻说道,“这件事虽然与沐府有关,但责任不在你,黔国公无需为我们去走这一趟。月儿的命我们一定要救,我会带着她上雪山面见月族长老,求一朵圣花为她解毒。”

沐谦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苏挽月截住了,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抬眸看着他说:“多谢黔国公一番好意,你去月族恐怕多有不便,这件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生死有命,如果月族不肯给花救我,我认命就是了!”

慕蝶点了点头,说道:“苏姑娘冰雪聪明,一定吉人天相。国公确实不方便去,月族中人当年为了阿缇雅的死,对国公他…”

“阿蝶,”沐谦制止了她,“不必说了。你不是还有事求他们么?何不趁此机会说出来?”

慕蝶被他提醒,立刻面向朱佑樘,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说:“慕蝶叩见太子特使,此前罗婺土司被云南府都指挥使押入大牢,要问斩处决了她。虽然白莹有错,差点害了苏姑娘性命,但是请特使看在沐府份上,饶她一命吧!”

“云南府的事,我无权干涉。”朱佑樘毫不动容,冷冷地回答。

他心中对这个罗婺部落已经十分厌恶,土司白莹简直任性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苏姑娘,”慕蝶见他不搭理,立刻转向了苏挽月,“请帮我一个忙,帮白莹说句话吧!慕蝶此生都会感激你的。”

110.第110章 峰回路转(2)

苏挽月望了望朱佑樘,再看看慕蝶,她虽然不恨白莹,但连续几次三番吃了她的大亏,心里难免有些郁闷,慕蝶要她开口向朱佑樘求情,很显然是不情之请,但是她与慕蝶之间毕竟是有交情的,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我们只是宫中派来办差的,确实没办法干涉云南府的决定。”她想了一想,才说,“不知道云南府给白莹定的罪名,是什么?如果只是谋害人命,我既然没有死,她也就不用死了。”

“我遣人打听过了,云南府都指挥使答复说,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将白莹斩首。”沐谦不动声色地说,“无论定了什么罪名,只要太子殿下心意不改,白莹必定要人头落地。”

“是太子要杀白莹。”慕蝶沉声重复了一遍。

朱佑樘一言不发,只当没有听见,将放置在一旁的整套淡蓝色衣裙拾起来,扔到了苏挽月身边,然后对沐谦说:“关于月族求花之事,还有问题向黔国公请教,请移步说话。”

沐谦不再多言,跟着他转身一起出了石屋。

慕蝶见这两个男人一走,立刻就奔到苏挽月身边,拿起一件一件的衣服,帮她往身上套。

“你快点穿啊!你必须跟我走一趟,等下白莹人头落地来不及了!”慕蝶风风火火的性格,尤其现在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更看不惯苏挽月慢吞吞穿衣服。

苏挽月被慕蝶吼得吓了一大跳,她看着慕蝶,苦笑说:“我要能快,当然会快啦!谁让你们这里的衣服这么难穿!”

慕蝶急得跟投胎一样,不停地催促说:“快点!”

苏挽月刚穿好靴子,她立刻抓着她的手站起来,说道:“恐怕来不及了,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大狱?只要你去,不怕太子特使不跟着你过去,只要他到场了说句话,都指挥使那里肯定不敢违抗。”

苏挽月不禁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轮到我去替白莹求情吧?你为什么不让黔国公出面阻止?他在云南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苏挽月,”慕蝶沉吟了一下,眼神复杂,脸色有些凝重,“我慕蝶从来都不擅长求别人,但这次是例外。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情有多好,但毕竟是他的手下,这位太子特使对你简直是百依百顺,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他手里有太子的金印,只要他肯听你的劝,你一定能救白莹。事成之后,我一辈子视你为恩人,以后对你就和对国公一样,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好啦,我怕你了,跟你走一趟就是。”慕蝶的语气让苏挽月简直无可奈何,她知道慕蝶是那种自尊心很强、极其要面子的人,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语,想必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如此苦求,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被慕蝶一路拽着到了沐府后门,苏挽月头疼欲裂,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喘了口气。

“快跟我上马!”慕蝶抓着苏挽月疾步向门口的一匹马走过去,沐府侍卫见是慕蝶带人过来,也都没拦没问,一路立正放行。

不远处朱佑樘与沐谦二人对面而立,似乎在谈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回头看到慕蝶的马带着苏挽月从沐府后门冲向云南府那边的街道,立刻变了脸色,看着沐谦说:“快追。”

慕蝶一路快马加鞭,两人刚抵达云南府门口,还没有下马,就见他们二人追赶而来,横在面前。

“阿蝶,你行事如此鲁莽,成何体统?不知道苏姑娘身体不适吗?”沐谦开口先训了慕蝶一句,语气仍是斯文儒雅,并不凶悍。

朱佑樘见苏挽月神情恍惚,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从慕蝶的马背上直接劫掠到了自己的身前。

慕蝶有些尴尬地低头,而后抬起头来,她并没有急于对自己的莽撞抱歉,眼睛带着哀求的目光盯着沐谦说:“国公,你真的不肯帮我么?”

沐谦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

慕蝶顿时脸色煞白,眼睛里隐隐带着泪光:“如果我今天救不了白莹,我也不想活了。”

“你随我来。”沐谦侧身下马,示意慕蝶跟着自己过来,慕蝶回头看了眼朱佑樘和苏挽月,乖乖地随主人到了一旁。

“你是中毒糊涂了么?跟着她胡闹?”那边慕蝶和沐谦相谈不欢,这边朱佑樘看着奄奄一息的苏挽月,冷冷问了一句,看到她黯淡的眸子和绯红的面颊,他心里又急又痛。

苏挽月靠在他身前,盯着他右臂上那个很深的伤口说:“我不是要救白莹,只是为了帮慕蝶,因为白莹的命对她来说很重要。就像你一样,如果我有事,你也不会看着我去死,对不对?”

“你不要插手这件事,白莹非死不可。”他依然不为所动。

“为什么?你就这么恨白莹吗?她哪里得罪你了?”苏挽月一听朱佑樘的话语,心里不禁有点生气,觉得他太不近人情,她咬着牙狠狠回了一句,眼神凶悍,不容欺压的那种。

“是谁害你变成这样?你连累大家受的罪还不够多么?”他意兴阑珊地吐了一句话出来,表情很冰冷,瞧不见任何柔情。

“我又没有要你救我!”苏挽月想起那坛清酒的“副作用”,情绪激动之下,心跳的更快了,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死我的,关你什么事?我没有想过连累你啊!”

如果可以,她现在恨不得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再狠狠地扔在地上。

“不要和我纠结这件事了,”朱佑樘看到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精雕细琢的那张脸皱起了眉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民间泼妇。”

“什么什么!”苏挽月像踩到了脖子的鸭子,几乎没跳起来。

朱佑樘独自看着前头,眼神飘忽,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跟女人吵架再有道理都会输,不搭腔是最好的作法。苏挽月瞪着他看了几眼,气呼呼转过头,她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靠着他的胳膊。

过了好半响,朱佑樘低头看了她一眼,拽着她的手,眼神如墨玉般:“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刚才是逗你玩的。”

苏挽月原本快被他气死,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是在捉弄她!他的眼眸清澈,语气温柔如水,根本不像是要杀人的样子,他竟然会跟她开玩笑了?这个冷酷又高傲的皇太子,竟然也会变得像一个正常人?

“以后别这么沉不住气。”朱佑樘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你耍我啊?”她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心里却隐隐有种开心的感觉,如果他能够学会不再居高临下,不再俯视所有人,而是将真正地他们看作与自己地位平等的朋友,他其实还是一个蛮可爱的人。

朱佑樘看着她背影,觉得心情很好,他喜欢看她笑,看她哭,看她生气或闹腾,所有情绪尽收眼底的时候,他心里会腾起一种满足感,毕竟此时此刻,哪怕是生气,她也只为他一人舒展容颜。

“我们要见指挥使大人。”朱佑樘拉着苏挽月跳下马,看着云南府门外的侍卫,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

那些侍卫见到他的腰牌,立刻毕恭毕敬地闪开,恭候着他们进府,一路飞跑着通报给云南府都指挥使。

111.第111章 恩怨了断(1)

苏挽月坐在云南府都指挥使府内,看到白莹被云南府提刑司那边的人带过来,她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白莹一夜之间憔悴了那么多,她的小脸有些黯然,眼神却依然倔强,骄傲地抬着下巴,一点都不肯示弱。

朱佑樘和沐谦二人都不动声色,只见云南府都指挥使一挥手,白莹立刻被几名官差按着跪倒在地上。

慕蝶心急如焚,她红着眼睛跪在堂前。

白莹眼里依然是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没有看见慕蝶一样。

“慕统领,你这是干什么?”云南府都指挥使面无表情,看着长身而跪的人。

“求大人饶白莹一命。”慕蝶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晰。

云南府都指挥使没说话,转头看着沐谦,“黔国公,你怎么看?”他似乎饶有兴致地等着沐谦的答案。

“我只是个看客,大人请自便。”沐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望着堂下被压着跪地的白莹。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慕蝶眼睛里有了泪痕,她抬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语气急迫而诚恳,“白莹她还小,从小没有了父母和哥哥,她就算犯了错,也不致死,也可以给她机会重来。

“黔国公都默许了,你还阻拦什么?”云南府都指挥使问着那个仍然倔强跪着那的人,斜了下眼睛。

“慕蝶!”苏挽月看到慕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世人都说慕蝶勇武善战,毒辣狠绝,但苏挽月在旁边看着,这个纹面如罗刹的女人,其实很善良。她仿佛从未想过要怪罪什么一样,只是在遵守自己的承诺,最好的品质,莫过于重信和宽容。

朱佑樘见苏挽月试图说话,立刻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重来?”云南府都指挥使像听见很好笑的东西一样,皱着一张老脸干笑了几声,“慕统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比如你们,年轻时错过,老天给你重来的机会了么?”

他这厉声一问,顿时问住了好几个人。

沐谦脸色微微一变,苏挽月看着他有些痛楚的表情,不觉也替他难过。的确,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比试练武,哪有一次不行下次重来的说法,时光不能倒流,流水无情,终究要给人来清算以往种下的前因。

“不要再为她请命了,站起来吧。”沐谦低声叹息,看着跪地不起的慕蝶,“你同她哥哥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已经为了白鹰而纹面终生不嫁,没有必要照顾她一辈子。”

慕蝶却不肯起来,像耗尽了所有心血一样,无力地紧闭了下眼睛,摇了摇头说:“是我害了白鹰…我的罪孽太深,此生都不够偿还。”

苏挽月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走到慕蝶身边,伸手扶着她,柔声安慰说:“慕蝶,你起来,不要这样!”

“我不管朝廷为什么一定要她死,或许你们要她死的理由有许多,我救她的理由只有一个,”慕蝶望着冷面无情的云南府都指挥使,又看了看沐谦,语气中有种绝望的味道,“她是我的亲人!”

慕蝶看着白莹,就像看到了她小时候、用稚嫩的童音、很软很软的叫着“哥哥”的样子。时过境迁,岁月竟然带走了所有温馨的回忆,将世界变得满目疮痍。

“亲人?”朱佑樘重复了一句,他的眼神凌厉如刀看向慕蝶,“若你的亲人对你的朋友下毒手,你是帮你的‘亲人’,还是帮你的朋友?你若是一心维护她,何必惺惺作态,不如和她一起上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