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多年来一直怪我,怪我困你在京城,怪我让你做了摄魂使,但…”

“你觉得我还会那么幼稚么?怪你,没必要。”苏挽月打断了雪若芊的话,笑着摇摇头。

地上腾起一团黑雾,苏挽月伸了伸手,那团黑雾就笼络到她袖子里去了,“陵寝就是聚阴,这么多年,不知道收了多少个了。”自言自语一般,手心向上,袖口里的黑气蔓延到她掌心,而后越来越弱,像是被吞噬掉了一样。

“摄魂”的意思,本来就等于“噬魂”。

红莲行者,奔波于八方大地,斩尽四方妖孽。那个老头同他的前世一样,看不得世间一点脏东西,所以他教了苏挽月魂术,让她把那些不应该逗留的孤魂野鬼,全都消灭殆尽。

这世间做得来此事的人,也只有苏挽月了。她本是万毒不侵的血骨,又有着万鬼莫侵的命格,所以最后变成了别人手里一颗子,成就了别人的雄心壮志。

“你撑得过十年,会有下一个人接替。所以,我替我师父同你道谢。”

“我死之后,仍然会有太子继位,我同样替朱佑樘撑了十年。”苏挽月有些恨恨,但却恨不起来。

“对不住。”雪若芊好像只剩这一句话能说。

苏挽月摆了摆手,示意雪若芊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

夜风袭来,陵寝的温度好像比正常气温还要阴冷。寒雪之中,她也习惯了不再抱怨天气,处之泰然的样子,会让人忘记她以前——夏怕酷暑,冬怕严寒。

风吹不起她厚重的裘衣,御寒的外衣,如同她身上的枷锁一样厚重。站在陵寝的大门外,留给雪若芊一个背影,这个场景在很多年以后,一直清晰存留在她的脑海里。因为那个时候的苏挽月,孤傲,清冷,君临天下却又与世无争。世上再无人,能有她那样的气魄。

雪若芊轻声走了,回头看了苏挽月几眼。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却说不出哪里不祥。

“我建给你的陵墓,你喜不喜欢?”苏挽月轻言轻语,也似在自言自语。

“忽然十年便过去,防止岁月冷似水。我好像认识你,快有两个二十年了…”

“若是某日,发现这不过是黄粱一梦。那我究竟,是做了十年的南柯一梦,还是梦到了十年的南柯?”

苏挽月笑了笑,只有她气息的地方,回应她的也无非呼呼风声。

“总有一日,我们会再重逢。我从不怀疑这句话,那么,我一定可以等到,是不是?”

说着说着,苏挽月缓缓半跪了下来,捂着胸口,淡淡皱着眉头。帝王的陵寝气场极大,一般人待久了会损好精气,谅是苏挽月也无解。但她此刻,却并非因为那个原因身体抱恙。

“无逸,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苏挽月冲着空旷之地问了句。

一片寂寥之中,没有人回答,过了一阵,夜色之中腾然而生一个乌衣人,奔过来想要扶起苏挽月,“主人。”

“我没事。”苏挽月抓着无逸的手,将先前那缕幽魂渡到他身上,“都跟你说过八百次了,你们早已是自由身,不用再那样叫我。”这句话,足足训了快要十年,但仍然没把他们改过来,苏挽月表情有些失败。

无逸没有反驳,但有些委屈。苏挽月站了起身,定了定心神,“十年前我让你们埋下的那副棺木,此间可曾出过差错?”

“不曾。”无逸回了句。

“雪罂呢?”苏挽月想了什么似的,“她去哪里了,我有三四个月没见她了。”

无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青灰色的那张脸低了下去,“她同我吵了一架,发脾气回漠北了。”

“那你这么久都不去哄她?”苏挽月愣了下,反应过来时,才想起来他们两个早已经恢复了平常人的七情六欲,比起以前,多了许多麻烦事。

“去了,她一直不肯跟我回来。”无逸有些无奈。

“罢了,你也回漠北。”苏挽月一挥手,淡淡说了句。

无逸瞬间着急起来,青灰色如鬼魅的一张脸,急起来有些恐怖,刚想要开口辩解,却被苏挽月制止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漠北找到雪罂,而后你们俩去昆仑山下等我。我大概,一个半月以后会到。”

“是,主人。”无逸也没问为什么,依旧绝对服从的习惯。

苏挽月有些伤感一样,半眯了眼睛,看着前头的石龟,若有所思,“死而复生的感觉好么?”

无逸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苏挽月是问自己,“前尘往事记起,惘若隔世。无逸感激主人,能让我和雪罂重新在一起。”

“惘若隔世…”苏挽月低低吟了这句话,“我多想能有人,也让我重生。”

无逸不语,深知世间只怕没人有那样的能力,但又不舍出声打击苏挽月。

“但没关系,我还有来世。”苏挽月笑了下,自顾自说了句。无逸听不明白,看着她深不可测的笑容,隐隐有些不安。那笑里有太多伤感和无奈,好像又有着不肯屈服的魄力。

雪若芊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晚上是最后一次同苏挽月相见。

天才蒙蒙亮,四喜哭着跑过来说“大人不行了”的时候,雪若芊还在想,那个人觉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四喜说,大人昨夜感染了风寒,咳了一夜,半夜开始呕血,到早上已经油尽灯枯。

雪若芊听着,只觉得是放屁,这么一点小事,跟苏挽月经历过的大风大浪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但她忘记了,还有一句谚语,叫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毓庆宫的时候,雪若芊只看见床榻上的人那么瘦弱,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像海藻一样,苍白羸弱的脸埋在长发里。黑白分明而又触目惊心,雪若芊呆愣了下,没想到一夜之间,那个强势的人就变得这么弱小。

“挽月?挽月!”雪若芊叫了声,但那人闭着眼睛,似乎蹙着眉头仍在想事。

牟斌赶到,也是惊诧无比,半搂了情绪失控的雪若芊,而后吼着床边的太医,“快去医!”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脉搏微弱,心跳几近骤停,连回光返照都没有,就直接是死脉了,“牟统领,恕老朽无能…”长长磕了个头,大夫不能逆转生死,只能顺应天意。

“不是还没死么?你们给我医啊!”沉稳如牟斌,也有暴跳如雷阵脚大乱的一天。

雪若芊半坐到床边,把了下苏挽月的脉,面色越来越沉重,心口好像被压了千斤之石,“没有用了,挽月应该…再也醒不过来了…”气若游丝,就算耗尽天下灵丹妙药,也无法替她续命,雪若芊深刻领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怎么会…”牟斌把手放到雪若芊肩膀上,话语颤抖。

雪若芊抓着苏挽月的手腕,直到那个细微的脉搏也逐渐消亡,冷情如她,也垂头掉了眼泪,“我看淡了生死,但看着故人离去,仍是不忍。”

牟斌的手用力了一些,千年冰山的一张脸,也有些动容。

“昨晚她同我说,已经十年。我本以为十年之期还有九个月,没想到她这么狠。”雪若芊哭湿了一张脸,但语义表达仍是清楚无比。她以为没有那么快,她以为还有最后的时间好好去相处,但生活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让你完全准备好,再去面对一件事情。

“别哭了…她走了也好,世间凉薄,再也伤不了她…”牟斌安慰了句,越过雪若芊的肩头,看着床上闭眼的苏挽月。

认识了多少年,从欢喜爱恋到互道珍重,而今离着不过几尺距离,却是阴阳相隔。他没有太过浓重的痛苦,只是絮絮绕绕有些抹不去的悲哀,而且在未来的时光里,仍然会记起此刻的感受。

捉不住,握不紧,徒劳无功。

离京城十里之外的树林,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脚程很急,前头同样立着一个黑衣人,牵马站在那。

“谢谢你放我出城。”轻声说了句,扯了面纱下来,露出苏挽月的那张脸。

“你要想出城,三千锦衣卫也拦不住你。”

“我不想惹麻烦。”笑了笑,走过去一把跨上那匹红棕马,摸了几把鬃毛,再接过那人递来的包袱,“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那两个字了。”

牟斌盯着她的眉眼,看得有些深沉,见她勒马要走,问了句,“我是不是不会在见到你了?”

“看了我这么多年,不腻啊?”苏挽月笑了笑,她虽诈死,但身体状况并不容乐观,依旧是徘徊于生死边缘。笑起来露着两颗尖尖的牙,但不再如兽类一样散发着攻击力,反倒有些羸弱。

“三日内,她应该就会发现,殡殿中停放的尸体不是你。”这个她,指的是雪若芊。

“那我猜猜,你还能替我再拖她三日。”苏挽月满不在意,“时间够了,我足够离开了。”

“凭你的本事,明明谁都困不住你,为什么最后愿意用这种方式离开?”苏挽月若是不想留,杀得尸横遍野,也能杀出条血路来。她愿意去做那种索然无味的事情,整整十年,本来就超出了牟斌的预想。

“若是雪若芊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她一定会阻止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在那个位子十年,站在天下人仰望的高度,去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而这些年来我不曾逃走,因为我答应过佑樘,会替他守住江山。而现今,我时日不多,是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勒紧了下缰绳,调转过马头,苏挽月重新蒙上了面,又看了看牟斌,“还有什么问题么?”

“为什么会让我帮你?不怕我告密坏了你的事么?”牟斌有些阴暗在想,他从未有事隐瞒过自己妻子,若是这次也一样,苏挽月诈死的计谋肯定不会成功。雪若芊那么精明的人,能被骗到,也是因为见苏挽月死了,乱了心神。

蒙着面,看不到她的笑,但听着她轻笑出的声音,淡淡回了句,“你这辈子,拒绝过我什么?”

牟斌愣在当场,一时无法去辩解。

“我走了,也就不说后会有期了。好好同雪若芊在一起,未来的几十年,都要幸福美满。”苏挽月说完就走,没有一丝留恋,马蹄嗒嗒,塌在雪地上,迅速只剩一个黑影。

牟斌站在原处,就这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他真真切切意识到,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人生太短,短到会留下太多遗憾。人生也太长,长到不能够去一生只怀一种情殇。在无数的遗憾和变数中,也就跌跌撞撞走过了大半生。

白日里,见她气息全无躺在床上,牟斌在想,若是她真的死了,自己会不会崩溃。最残忍的别离,就是生死。牟斌愿意看苏挽月同别人在一起,无论纠葛或者幸福,好像只要她活在世上,也就够了。

所有人终究会走上那一条路,挥别尘世里的故人,奔向未知的死亡。

苏挽月走得很决绝,她那么勇敢,完成自己的宿命后,又勇敢奔向了未知。没有苍老了容颜,没有发秃齿摇,她走的时候,仍是那么威风八面。牟斌甚至在想,这一切已经被计划了许多年。她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让人见到她最后狼狈的样子。

站在雪夜的树林里,牟斌望着苏挽月消失的方向,漠然想了好久好久。

这一世,苏挽月拿走了他最深的爱,而雪若芊,是他最后一个人。前者是一见倾心,生万千欢喜心,后者却是相随相守的分量。两者皆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第332章 神山昆仑

事实上,雪若芊直到第五日,才发现异样。

她那样的人,本不该如此粗心,但奈何这件事对她打击极大,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再又两天如行尸走肉。直到第五日,方才回过些许魂魄。

当发现那具尸体不是苏挽月时,雪若芊拽着蒙尸的白布,回过身来冲着殡殿的下人低喝,“全部都出去。”她平日里不凶,如此语气时,就是心情非常不悦了。

众人呈鸟兽散,唯独牟斌站在那。也难怪,他同雪若芊的关系,没必要言听计从。

“你不要问我她去了哪里,问了我也不会说。”牟斌知道雪若芊恼怒,语气有些怯怯,但仍是没得商量的语气。

雪若芊拽着白布的手,青筋凸显,看样子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瞪着牟斌,雪若芊以前再出尘脱俗,这些年也被折腾到了柴米油盐。猛然踹翻了前头的供桌,香炉蜡烛撒了一地,雪若芊背过身去,全身都在颤抖。

“对不起。”牟斌走过去,从背后抱了她。

雪若芊咬唇不语,肺都要气炸了。过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为什么要骗我?”

“我唯独骗过你这一件事。”牟斌不会说好话讨饶,要他花言巧语哄人,是绝对做学不会的,但这话里意思,已经是在示弱了,“挽月求我帮忙,我总不可能一口回绝。”

“她便是吃准了你。”雪若芊愤恨难平,背靠着牟斌宽广的背,努力平息自己腾然而起的怒火。自己的丈夫帮着外人骗自己,她实在难以去想象,十年的相处,到底还抵不抵得上别人的以前。

“我们做我们该做的吧,是时候要面对了。你打算何时昭告皇帝驾崩的事情?”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命里如此…命里如此…大明气数将尽…”雪若芊沉吟良久,漫无目的唠叨着。

“什么意思?”牟斌自然听不懂。

雪若芊推开了牟斌的手臂,兀自转过身去朝着殿外走,夜雪纷飞,她像是苦行于世的修行者一样,孤独而来,寂寥而去。

“你知不知道多年前,我为何要辅佐先帝?为什么要助挽月坐上那个位子?”雪若芊长长叹了一声,“先帝对挽月恩宠无比,他有他的考量,而我只是遵照师父的嘱托。”

牟斌站在离她三尺的地方,等着她说下去。

“明朝到先帝为止,经历九代。而从第十代皇帝开始,上位者昏庸无比,我不愿大明由盛转衰,不愿民不聊生,起码在我有生之年,我不愿意见到。”

“你的意思,太子继位后…成了昏君?”牟斌想了一想,仍说了这个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尚且年幼,实则张皇后掌政,你预感会变成怎样?”雪若芊不答反问。

“张氏不敢造次。”

“敢或不敢,日后才说得清楚。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担心那些。”雪若芊顿了顿,忧心忡忡的样子,“你陪我去趟法源寺。”

“现在去那干什么?”

“我要确认一件事情。”雪若芊没有明说,眼神灼灼。

法源寺后山,摈退所有外人。了因和牟斌亲自掘开了那座孤坟,掩映在竹林中已有十年。

这儿曾经藏过纪妃,现如今葬着同那女子血脉相连的人。

月色下,雪若芊一脸苍白,似乎对于即将知道的答案,惴惴不安。

拖出了那座棺木,三人跪在地上,先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焚香烧纸。雪若芊低低念着符咒,同山间的孤魂野鬼一一打过招呼,再走到棺木前。水晶棺下,那人的面目一点未变,满头的白发,闭目之间仍有未曾褪去的威严。

“先帝恕罪,雪若芊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先帝海涵。”双手合十,再行过三拜之礼,雪若芊便让了因去推开棺盖。

手伸进去触碰那具百死犹存的身体,让另外两人诧异的是,雪若芊的手直直穿过他的左胸,白衣下的胸膛,好像是被挖空了。朱佑樘那张宛若神邸的脸,依旧完美无缺,但让人想不到的事,他的身体已经被人挖到残缺,那么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怎么回事?”牟斌震惊无比。

雪若芊收了手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了因,“师兄,今晚你就派人去宫里,禀报皇帝驾崩的事。”这么多年,对外都是宣称皇帝幽居于法源寺,真真假假,也有不少人信了。

了因沉重点了下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你要去哪里?”牟斌见雪若芊转身即走,拉了她胳膊,问了句。

“你立即回宫处理相关事宜。”雪若芊回头看了眼牟斌,语气凝重,“就说挽月一死,皇帝悲伤不已,五天之内,跟着一起去了,也替他们传下一段佳话。”面对越紧急的情况,雪若芊越是冷静,沉着到可怕。

“那你要去哪里?”牟斌坚持着重复问了遍。

“去挽月去的地方。”

牟斌顿时阴沉了下眼睛,以为雪若芊仍要去与她为难。

“你别误会,我是去帮她。”雪若芊看着牟斌的眼神,笑了笑,有些苦涩,轻巧解释了句。

“到底怎么一回事…”牟斌彻底糊涂了,“挽月走时,说你若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一定会再三阻拦。”

“是,在我看来,她已经疯了。”

“那是哪里?”

“若是贫僧没猜错,应是去了昆仑。”了因双手合十,寂寂然说了句,“传说之中世界的尽头,可以选择轮回的地方。挽月大人挖了先帝的心,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应是希冀在昆仑山巅,他们能阴阳相逢,重坠轮回时,能再相遇。但那只是个传说,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六道轮回之中,再无此人。”

牟斌听完,半晌没说话,静静看着雪若芊,说了句,“是这样么?”

愿意去承担魂飞魄散的后果,也要殊死一搏,这的确符合苏挽月的行事作风。

“是的,她很久以前便同我说起过,但那次我威胁了她,至此再没提过。”雪若芊重重叹了口气,怪自己的疏忽,也怪苏挽月的执拗。但再小心谨慎的人,也防不住苏挽月的心计吧,她想做的事,鲜少有做不成的。

“你不用自责了。”牟斌听出了雪若芊话里的愧疚和失落。

“我说她若敢去昆仑,我便烧了先帝尸骨,我真是一身罪孽…挽月如今,只怕知道自己阳寿将尽,想要拼死一搏。这样的话,下一世轮回,他们一定会再重逢。”雪若芊苦笑不已,很是佩服苏挽月的胆识。

牟斌和了因皆是沉默不语,要怎么样的情愫,才会愿意做这样的赌注?

下山的时候,雪若芊嘱咐牟斌,“你回宫后,处理相关后事。若是先帝尸身未腐,暂时可以不必下葬…先帝的身体是和挽月的魂魄连在一起的,挽月未死,也就尸身不腐。”

“你不用我陪你去昆仑山?”牟斌诧异无比,他没想到雪若芊打发自己先回宫。

“我们两个不能都走,再说,方术之事,你也插不上手。”雪若芊摇摇头,婉转又固执。

四喜撒丫子跑过来,要断气了的样子,一把扑倒在山门殿前,手里头举着封信,气喘吁吁道,“钦天监…你快来看…”

雪若芊莫名其妙,走过去接了过来。看过一遍后就递给了牟斌,“看来,你铁定要坐镇京城了。”

“怎么?”牟斌虽是在看,但先问了句。

“镇国将军知道挽月的死讯,正从西北赶来,你若不在京城,他随随便便一挥军,就可横扫中原。”雪若芊冷笑一声,“那个人果然只给挽月面子,或者,他以为我们逼死了挽月。”

生命无数次充满挑战,而唯有那些能掌控的挑战,才不会让我们心生恐惧。

苏挽月在山脚下,极力抬头,望着这座盘古开天地就有的神山。山顶上终年积雪覆盖,此刻正值冬季,山脚下也是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

无逸和雪罂从地里冒出来的时候,苏挽月刚喝完暖壶里最后滴热茶,看着他俩,乐呵呵笑了句,“哟,你俩和好了啊…”

“谁要同他好。”雪罂板着脸往旁边一站,撇清了关系。无逸摸着脑袋,一脸窘迫。

苏挽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看小孩子闹别扭一样。

“主人,我们上山吧。”无逸等苏挽月笑完,上前了半步。

“好。”裹紧了衣服,风仍然能从各个角度灌进来,苏挽月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硬了,说起话来上牙碰下牙。天色如此,也耍不出什么威风来。

“主人上山是要做什么?”雪罂好奇问了句,走在苏挽月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