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他送去医院,苏醒后,整个人却傻了,整天抱着那只破娃娃,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嘴里叽里咕噜,好像是在跟那娃娃说什么悄悄话一样。同事见状,疑心老王会不会中了邪,所以就在老王的妻子来接老王时,悄悄把公路上那段遭遇,以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跟她说了。老王妻子听在心里,脸面上却更加过不去了,毕竟是女人,脸皮子薄,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所以起先虽然答应了那个同事找个过阴的来瞧瞧,但回到家后完全没有照办,一来毕竟不是自己亲眼瞧见,所以不怎么信那一套;二来,她怕若真有其事,那找人来瞧过之后把这事往外一捅,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能在街坊邻居间走动。

所以只管带着老王去医院治,但不久后发觉,即使是把老王送去了市里治疗精神类疾病最好的医院,也不起什么作用。虽然医生说过,这种病短期内要有显著疗效是不太可能的,但一次次治疗后只看到老王的状况越来越糟,这只能说明治疗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直至后来有那么两三次,她亲眼瞧见了老王对那只娃娃做出了极为不堪的举止后,终于开始感到,自己丈夫应该是真的中了邪。

但那时仍没去找过阴的人来看,只是设法把那只娃娃扔掉了,以为罪魁祸首就是这东西,只要扔掉应该就没事了。但没想到,无论她把这娃娃扔多远,晚上总能见到老王在椅子上抱着那只娃娃,有时候还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个时候,恐惧心战胜了羞耻感,她不敢再拖了,忙托人请了过阴的人来,到家里帮着看看她丈夫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两个月,先后请了三四个比较有名气的过阴者,钱花掉了好几万,但可惜完全没有用处。

那个同事说,有一次她家请来了一名过阴者,还挺有名气的,所以他也去看了。

看到那个过阴者把那只娃娃身上扎满了针,又浸在公鸡血里,然后又唱又跳,煞费其事。但辛苦半天,眼看那过阴的累得都快吐白沫了,老王始终还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且过阴者前脚刚走,老王后脚就又把娃娃抱进了怀里,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所以后来这同事想了半天,就出主意跟老王的妻子说,要不干脆把娃娃烧了吧,无论娃娃是个什么邪物,用火一烧看它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女人一听有道理,就二话不说从老王手里夺下那只娃娃,不顾他又哭又闹的阻拦,把娃娃一头丢进了炉子里。

亲眼见到它烧掉了,老王的同事也在旁边看着,一直看到它化成灰。但是第二天晚上,见了鬼了,他们看到老王依旧把那娃娃当个孩子似的小心抱在自己手里,可真是把这两人给看傻了。

回想起来,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老王夫妻俩那个唯一的闺女就看起来有点问题了,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在为老王的病而焦虑,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什么问题呢?就是非常沉默。

那姑娘以前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外向的人,但一整天都说不到两三句话,那是从没有过的。连老王的同事到他们家时,她明明见到了,或者听见别人招呼了,她都不搭理,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本以为是因为又是备考又是担心自己爸爸的病,所以才这样反常,但谁知刚刚考完试不多久,她竟然上吊自杀了。

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对于老王的妻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一度她几乎也差点垮了,但就因为自己女儿的尸体一直都不腐烂,给了她一种“她女儿可能还活着”的错觉,因此才撑到现在没有崩溃。

听到这里,老道立刻返回老王家,想去看看那个娃娃的情况。

他那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因为修道多年,就算不能像小说电影里所神化了的道士那样可以变戏法似的降妖除魔,但一样东西身上有没有出什么异状,是不是中邪,或多或少总能用眼睛分辨出一些来。所以,如果那娃娃身上真有问题,以及老王真的中了邪,他不应该当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到了老王家后,发现他们家里里外外全是人,惟独不见了女孩的尸体和她的妈妈。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就在老道他们三个前脚刚把棺材抬走,后脚,那原本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的女孩的尸体突然间面孔膨胀,通体恶臭,竟然一瞬间就腐烂了。

所以只能立刻把救护车叫来连夜把尸体送去了殡仪馆,女孩的妈妈自然是陪着一起过去了,屋里只留了老王的几个亲戚和大量邻居。听老道说要见见老王,他们没阻拦,也没跟着,想必也是没心情去看管那个神智不清的可怜人。但当老道见到老王后,不由再次一阵忐忑,因为老王手里没有抱着那只娃娃。

那只无论什么时候都被他小心抱在手里的娃娃不见了,也不知是被他妻子再次丢掉了,还是怎的。

老道不敢往深了细想,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前一天晚上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逃掉的猫身上时,老王拿了菜刀突然跑过去砍棺材头,而那个时候,棺材是敞开着的。但直到老王被他们三个拉走,然后重新将棺材盖上,这段时间始终没人留意过那只娃娃有没有在老王的手里。

所以很有可能那个时候那只娃娃被老王丢在了棺材里,而没被任何人注意到。

也所以棺材里会传出一个不属于老王女儿的哭声,难不成,那声音其实就是那只娃娃…

既然这样的话,那不知会对背魂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因为关于这样一种意外,无论是传说还是古书都没有提到过只字片语。因此老道越想越觉得不安,就决定不再隐瞒自己所做的这件事,赶紧给自己道观里打了电话,想问问自己的师父也就是道观的当家住持,到底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但偏巧,那位住持也云游去了。老长辈出门不爱带手机这样的东西,所以联系不上,而道观里其他人又无法求助,就只能先赶紧日夜兼程,趁着这棺材眼下看起来还没出什么问题,赶紧带回道观再说。

就这样一口气赶了一天一夜,不知是他们的错觉还是怎的,就觉得这口棺材似乎便得越来越沉,并且从棺材里透出的那种血一样的液体也越来越多。

最初老道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反正就他所知,血棺总是要被那种液体浸透的,虽然棺材里没装尸体,最多也就是浪费了这么一块特别的料子,只要棺材里没再继续又那个女人的声音出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就在第二天时,老道的师父给他打电话来了,因为那位老住持回到道观后听说老道曾打手机来找过他,就感到可能有什么问题发生,否则不至于非得要找他,而不肯跟其他的师兄弟说明情况。

老道立刻就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都跟他师父说了。

住持一听,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老人竟勃然大怒,连连喝斥他干的好事。

然后说,血棺涌血本来没什么,但一则这块木头有问题,二则棺材里头如今装着的东西更是有问题。如果是普通的魂魄被不慎装入棺中,那问题还不大,最多也就是困在棺中,被棺材慢慢吞噬了罢了。但如果是某种特别邪的东西,那血棺非但吞不了它,还可能被它所用,到最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赶紧设法阻止血棺完全被它分泌的液体所浸淫,这样无论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不借助外部力量开启,那么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再避开每晚最阴的时刻,迅速赶回道观,否则一旦血棺完全呈现血色,那无论是谁都没法阻止棺盖的开启了。

说到这里,仿佛有心回应老道的那番话一般,就听棺材尾部那张符纸被风吹得沙啦啦一阵轻响。

这声音听得我不由后背心一阵发凉。不由再次朝那口棺材看去,此时大约受了老道那番话的影响,只觉得这口本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棺材,这会儿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似的,躺在那里不动声色,且若有所思地静静观望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呵…真的假的,听着还真够瘆人的。”半晌舟老板在一旁发出轻轻一声嗤笑。

似乎是对老道这番话并不愿轻信,但细看,手臂上鸡皮疙瘩粒粒竖起,显然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往心里去的。

老道笑笑:“真真假假,其实老板只需当个故事听听就是了,不用介怀,反正天一放亮咱就离开,以后是否还会再碰面,纯看缘分了。”

“天亮才走,是为了避开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最阴的时候么?”

问完,见老道沉吟着没有回答,舟老板两眼眯了眯,随即再道:“这样的话,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老道爷您说的只是个故事,这么一口棺材摆在店里起码还要过上两三个小时,您说晦气不晦气?”

“这…刚才老板不是已经收下喜钱了么?”

“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其实是想请几位道爷帮个忙出点力。”

“哦?”

一听舟老板这番话,不仅是老道和他的徒弟,就连冥公子也抬了抬眼帘,若有所思朝他望了一眼。

“不知道老板想要我们几个帮什么忙?”过了片刻老道笑了笑,问。

“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这店生意一直不太好,是因为楼上有间房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太平。本来一直想请人过来瞧瞧的,但一直打听,就没打听到什么有真本事的。现在听老道爷您刚才说的那些,什么背魂棺啊血棺什么的,虽然不全都能听得明明白白,不过看上去你们都应该是挺有本事,所以趁着几位暂时还不走,想请你们帮忙去看一下,如果能顺手给解决,那是再好不过。”

老道闻言沉默了下。

看神情似乎是不太愿意,但碍着那老板一双铜铃似的眼始终紧盯在他脸上,过了半天,只能勉强笑笑道:

“看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不知那间房是怎么个不太平法,老板能先说说么?”

“这个么,我嘴巴笨,不太好说得清楚,三位道爷还是跟我过去看一下能比较明白。”

第74章 血棺十一

十一.

一行人上了楼后,冥公子旋即也站起身。

我以为他是打算也上去看看舟老板所说的那个房间,但他却只是绕到前厅,饶有兴趣地走到了那副棺材前。

“喂,你不想去看看那个房间吗?”我忍不住问他。

“你很好奇是不是。”

都已经跟到楼梯口了,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他不上去我哪儿敢往上跑,所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我拖着腮帮子看着他道:“你猜老板说到有个房间不太平的时候,我想到什么了?”

“想到什么?”

“会不会他指的就是先前我们看到的那个…”说到这儿,感觉自己袖子被人拉了拉,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舟羽。

他端着只汤盅笑嘻嘻看着我,然后把它往我面前一递。

汤盅里甜香扑鼻,白的是米粥,红的是枣肉。见我愣着,他绕到我边上也学着我的样子坐下来,把汤盅塞到我手里,托着腮帮子朝我看了看:“北棠姐,你脸色看起来跟我姐一样难看,不想吃面就吃点红枣粥吧,我妈说这个补血。”

“你还有姐姐?”捧起粥喝了一大口,心里不由感叹这孩子不但超级懂事,而且小小年纪竟然连粥都熬得那么好,简直是个小人精。若生在别人家里还不得被爹妈宝贝成什么样子,偏偏却有着那么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爹,着实是可怜。

“有,今年大二了,长得可漂亮嘞。”

大二,那就是跟我一样大了:“那你姐姐也住这里么?她在睡觉?”

“不是,”他咧开嘴朝我笑笑:“她死了。”

简单的回答和这孩子脸上的笑,让我毫无防备间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当即匆匆看了他一眼,原是想应该赶紧避开这个不幸的话题,但没忍住,仍是不由自主问了句:“…怎么会死的?”

“治不好的贫血,我妈说是遗传。”

“你妈也有这样的病?”

“嗯,”他点点头,然后再次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妈说生死有命,就当是出远门了就行,像前面村里那些哥哥姐姐,好多都出去打工好几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跟姐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那你妈妈还好吧?”

见他一听这问题不再做声,我不由心里一紧,以为又会得到什么不幸的回答,正想寻机把话扯开,但很快见他指了指楼上,朝我点点头:“她挺好,不过整天睡觉,我爸说她缺血走不动。”

“哦…”

现在总算明白,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这么小的孩子独自看店,又独自在凌晨两三点还守着店不睡觉。

成年的姐姐去世了,妈妈卧病在床,爸爸暴躁又酗酒,并且将儿子替他看店视作一种理所当然…

但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却养育出了这么懂事又这么乖巧的孩子。

遂下意识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摸了摸,他嘻嘻一笑红着脸快速避开:“我不是小孩子了,北棠姐。”说完,神情正了正,他又用那种小大人似的目光若有所思看向我:“不过,说真的北棠姐,你脸色真的好差,不会是病了吧。”

“算是病了吧。”

“那要赶紧去看医生啊。”

“嗯,天一亮就会去。”

“说起来,院子外面那辆车真是你们的吗?”

“…算是吧…”

“好漂亮的车!”到底是男孩子,一说到车,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是不一样的了,满是兴奋,满是羡慕:“里面椅子都是皮的哎!上面镶的金光闪闪的都是真的金子吗?姐,等天亮了你们走前让我坐坐呗…”说到这里,忽然他顿住话音,一瞬安静下来。

随后目光闪了闪,伸手朝前一指,有些好奇地问:“姐,这个哥哥在做什么?”

我这时才留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冥公子没再单纯地只站在一旁静静观望那口棺材,而像是在感觉着那口棺的材质地似的,手指沿着棺面轻轻触摸。

一边摸,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俯下身,在棺盖和棺体的缝隙处轻轻吹上一口气。

有意思的是,再仔细看,就能清楚感觉到,每每当他手指碰触到棺材的时候,那口棺材表面会发出一阵阵很细微的震动,震动令那张贴在棺尾处的符纸不停簌簌作响,似乎只要再继续用力一些,它就会从那上面掉下来。

这样一来里面那个东西会不会跑出来?

正这么想着,突然头顶上咚咚一阵脚步声起,随即就见舟羽的爸爸那张满是油光,神情古怪的面孔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楼梯口那盏灯被他脚步震得微微晃荡,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得他那张脸也是忽而晦暗,忽而青白。紧跟着,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似的,他用力喘了口气扭头朝后看了眼,随后两眼一瞪,带着种说不出是仓皇还是愤怒的表情一伸手指住舟羽,气冲冲吼了句:“说!你个死小子快给我说!老子不在店里时你他妈都干了些什么!”

声音真跟霹雳似的,直把舟羽炸得头往我身边一缩,却又有些不甘示弱,抬眼看向他爸爸,嘴里轻轻咕哝了句:“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门上的条子是怎么掉的!他妈风吹掉的?!还是他妈被门给自己舔掉的??”

“说了没做什么!就是没做什么!”

“你小子还他妈给我来劲了?!”

话一出口我已意识到不好,忙一把拉起舟羽想带着他赶紧离开楼梯,但哪里来得及。

就见那男人蹬蹬两步已跳下楼梯一大半,眼见我拖着舟羽要跑,他嘴里哇的声怪叫一脚就朝着舟羽身上踢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踢在那孩子的后脑勺上,登时就把这孩子给踢闷了,连点声音都没有一下子扑倒在我怀里,直到我用连滚带爬的姿势把他从楼梯口和他那火山爆发似的爸爸面前拖开,他才猛吸一口气,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赶紧把他用力抱着。

所幸还能哭,能哭出来就还好,说明好歹没伤着脑子。

只是这当爸爸的怎么能这么狠,到底他以为舟羽做了什么,能让他怒到这个地步,直接用脚踢这孩子的头?这可是他的儿子啊!

因此眼见他三步两步气势汹汹走到我面前,我也不想法子去躲了,直接抽起边上一张凳子一把朝他丢了过去,怒道:“你干什么!疯了啊!这是要杀了他啊!!”

“能杀了他才好!”

“你他妈有病啊?!”

“有病?这个小畜生才他妈有病!杀了他姐姐害了他妈!现在他妈的又翻着花样想要害死老子了是不是!你他妈别躲着!给我滚出来!我就不信今天打不死你!打不死你!”

边说边扬起锤子般大的拳头倏地朝我怀里的舟羽头上砸来,我见状忙把他朝身后一退,随后自己想往桌子底下躲,哪里还来得及,就听忽忽一阵风响,头顶处一暗,我想完了,这一下差不多得脑震荡。

忙用手朝头上挡了一下,要紧牙齿预备好承受住这一下重击,岂料紧跟着就听嘭的声闷响,那拳头种种砸了下来,但我手没疼,头没疼,身上哪里都不疼。

莫不是他块头大动作笨,可巧给砸错了方向?

思忖着偷眼朝上一瞧,就见冥公子不知几时到了我身边,一条胳膊斜斜挡在我的头和舟老板巨大的拳头之间,无声无息间替我挡下了这一拳。

分明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砸下来的拳头,砸在了别人胳膊上,痛得两眼紧闭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却是舟老板他自己。

我瞧见他一半拳头都青了,好像这一拳下来砸在的不是人的细细的胳膊上,而是一块坚硬无比的岩石上,直把他痛得脸都变形了,费了半天才嘶嘶吸着气睁开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冥公子,嘴巴怒冲冲蠕动着想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但憋了半天劲,终究狠狠将那句话吞了回去,然后用尽可能客气的口吻对他道:“…老子教训儿子,没见过吗??这都要管??”

“我倒不是管你教训你的儿子,”冥公子瞥了他一眼,将手臂从他拳头底下慢慢抽了回去,轻轻将弄皱的衣袖掸了掸:“但拳头底下不长眼,你对儿子和外人全然不分,举拳就打,要是偏巧打伤了我这妹子,你说我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那倒还真对不住了。”尽管眼神里是一派不屑,但舟老板抚了抚自个儿的拳头,仍算是道歉般对着冥公子和我点了下头。

然后弯下腰想把舟羽从我怀里拖出去,被我伸手挡住:“舟老板,虽然说教育自己孩子是天经地义,别人没什么权利管,但我能不能多事地问一下,你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你就这么跑下来什么也不说,也不听他有任何解释,就这么拳打脚踢?”

他闻言嗤笑了声:“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这小子趁我不在的时候一定是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害死老子!”

“他都说了他没有做。”

“他说什么你都信?我说这小子杀了他姐姐害了他妈,你怎么就不信??”

“真的杀了他姐姐你怎么不把他交给警察?”

“警察他妈的管得了?”

“怎么管不了?如果他真的杀了人,就算是没到法定年龄,但仍是能依法处置的吧。你现在动不动就对他拳打脚踢,这样就是对的?而且你自己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刚才那一下要踢出脑震荡来还是轻的,真把人踢死了,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不是旁人,是你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怎的了,我还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小畜生了。从小到大他妈的一肚子坏水,要不是这杂种,他妈妈和他姐会那样?”说罢趁我不注意一把将舟羽从我怀里抓了出来,不顾他痛得大叫,狠狠捏着他肩膀一巴掌朝他脸上扇了过去:“说!门上那张条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不见了??说啊!你他妈倒是说啊!”

话音刚落,却见舟羽面色一变,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命一推,把舟老板一把推得朝后倒退两步。

随即撒腿就朝楼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嘴里“妈!妈!”地叫个不停。我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惊慌成这样,但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也急忙跟上,一路跟到二楼的走廊尽头,便见他在那儿一间敞开着的房门处站定,脸色煞白望着里面,面色惊恐地对着里面一阵阵尖叫:

“你们干嘛呀!你们干嘛呀!!”

第75章 血棺十二

十二.

我跟着一口气追到舟羽身后,而门里那番景象随即让我吃了一惊。

其实这房间的门本身就让人觉得挺奇怪的了。远看是看不出什么,近看则一目了然,这扇门是金属的,上面挂着极为厚重的铁索和沉甸甸的锁链,看上去就像是牢房的门一样。

我记得这个房间。

因为之前我曾见过那个被冥公子称作聻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这间房门口,一直用手指在门边剥啄着什么。

当初完全没当回事,毕竟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除了行为比较怪异,其它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女人,竟会是个鬼中之鬼。而又有谁会留意到一扇位于旅店走廊尽头昏暗角落里的房门,会是一扇仿佛用来囚禁要犯的大铁门。

但比这门更让人感到惊异的,则是紧跟其后映入我眼帘的门里的那片东西。

它让我在见到的一瞬间立即有种震撼到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是一大片血淋淋的颜色。

鲜血似的,在这间不大并且灰暗的房间里爬满了整片墙,甚至连空气里也充斥着那种血一般的咸腥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