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凝卿想到那日去见太夫人的情形,她找皇姐何事?莫不是太夫人依旧难释心中疑虑,非得让皇姐把清白身家都一一交待么?没有立即应卢静涯的建议,宇凝卿回头看看来时方向,阳光下,她如同披着一层七彩的光晕,淡雅得耀眼夺目,令人难以遏制惊叹与惊喜。

卢静涯看得心跳似漏掉好些拍,得赶紧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他真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令宇凝卿觉得唐突的事情来,“卿儿姑娘,请先上车罢,我差人去看看。”

宇凝卿此时也惟有依从卢静涯的提意,斜身携裙踏下台阶,弯着身子进入车室里等待,感受着小小的空间,她不禁有些留连,忆及那些日子的逃亡,拈捏着身上的披袍,身侧之人却不见身影,宇凝卿胸中的委屈与酸涩汹涌袭来,调动着整颗心都在思念的痛苦中颤抖。

正文 第144章 愧疚与坚强

卢静涯掀开帷帘,与欲入车室的宇凝芸一起,讶异的目睹了宇凝卿徒然的梨花雨落,宇凝卿也意识到自己的心伤让人瞧到,赶紧捋袖拭了拭泪,展开一抹醉人心脾的笑意,“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

她是笑了,可为何笑得如此令人心酸,宇凝芸上了轩车落坐在宇凝卿的身边,待卢静涯上车后,驾车的小厮扬响了马鞭,“驾——。”

一时无话,车室里的气氛相当诡异,宇凝卿只道是方才让人见到自己落泪,而皇姐正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眸光却不时的朝卢静涯瞟去。

“卿儿姑娘这件披被样式很奇特,我还没在北仓见过呢。”卢静涯首先作声,打破令人心绪缭乱不安的氛围。

这是辽鸢帝君之物,自是无几人见过,且每个君主的服饰都不一样,就若卢静涯富可敌国,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宇凝卿微微的笑道:“的确很特别,只可惜我没保护好它,边角上划了破口子。”

“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宇凝芸适时插进话来,动手寻起宇凝卿所言的那道破口子,当她看到披袍一处被缝补得稀疏的针脚时,不由得放声笑道:“卿儿,这是你逢的呀?以往可不见得你有这层本事。”

宇凝卿顿时羞红了脸,面颊上淡淡的绯色,如同春日里许许桃花瓣随风起伏飘落,宇凝卿小心冀冀的拿过皇姐手中的披袍,护在心处,“有什么好笑的,姐姐真坏。”

“这呀都得怪你懒惰,从小母——亲就让你学女红,可你就是贪玩不生记性,这下到好,补个袍子都补得如此创意,若是让母亲知道了,还不得打伤你的手,回来后将袍子给我,我从新拆了再缝好给你。”宇凝芸作势嗔怒的笑道,玉眸里却尽是怜爱与疼惜,她的这个傻妹妹,兄姐几个何曾舍得让针尖刺伤她的指头?

宇凝卿轻轻的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披袍上的破口,眸子里徒然四溢的温柔足以让室中生暖,放低的声色言道:“姐姐有心了,虽然卿儿缝补得不好看,但他知道,只要是卿儿缝补的,不论什么模样,他都不会介意。”

宇凝芸渐渐的神色变了,她记得宇凝卿说起梁子俊时的模样,那可是波澜不惊,冷漠如冬日的深夜,就若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事,然而此时宇凝卿的目光却柔情似水,唇角的笑意浅得让人忽略,却有着足以溶解酷寒的力量,“他是谁?”

这个问题也是卢静涯想问的,自从宇凝卿重视的捏着披袍口子,用他从未见过的深情专注眸光盯着披袍看,他的心也一点儿一点儿纠结起来,此时宇凝芸的话,也正是帮他问的,而他亦和宇凝芸一起等着宇凝卿的答案。

宇凝卿意识到自己失言,情不自禁的泄露了对轩辕琅的思念之绪,皇姐有听自己讲过梁子俊之事,自然不会猜测自己口中的‘他’会是梁子俊,此时瞧着皇姐玉颜上的肃涩,宇凝卿苦笑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对皇姐坦言。

提了提手中的披袍,宇凝卿扯开一抹笑意言道:“还能有谁,自然是这件袍子了,这件披袍是属于卿儿的,只要是卿儿亲手补缝的,它怎会介意?”

这个答案很牵强,却因着宇凝卿唇畔那抹调皮的笑意,让宇凝芸与卢静涯看不出是真是假,亦足以令卢静涯悬起的心搁落原处,宇凝芸无可奈何的拍拍宇凝卿的额间,“你呀,从小就如此古灵精怪,小心把那些精呀怪呀招来。”

宇凝卿知道搪塞过去了,可内心却有道伤口正涓涓的渗着滚烫的鲜血,千疮百孔的心因着轩辕琅的坚定不移而愈合,可又因与他生离死别新裂出一道伤口,加之在皇姐面前对东蓠的愧疚,宇凝卿的坚强正倍折磨揉捏到痛得无法呼吸。

正文 第145章 试探

卢静涯的马术足为宇凝芸姐妹的师父,看着他骑着马在马场上奔驰的飒爽英姿,直让两姐妹拍手叫好。

冬日里练习骑马之人为数不多,此时马场除了几个看马的马倌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客主,卢静涯一行三人也算落得个自在,毕竟以宇凝卿与宇凝卿的姿容,天生就该论为焦点,自然更会招来麻烦。

宇凝卿不曾独身骑过马,惟一一次捏紧缰绳,还是在那种无可奈何且心伤彷徨之下,此时骑在马背上,手拽着缰绳,那一般无二的感觉,就若那日自己赶着轩车与轩辕琅背道而驰似的,掌心那道早已全愈的伤口仿佛又硬生生的疼了起来,宇凝卿紧张的看着掌心,是感受到痛意,却不见麻木与流血。

“别紧张,这马很听话,你先这样坐着,用脚轻拍拍马肚。”卢静涯颇有耐心的教导着宇凝卿,也担心宇凝卿不适应受到惊吓,不过,他会在适当时挺身而出保护她。

宇凝卿按着卢静涯的话做了,轻轻拍拍马肚,马儿立即慢慢的走了起来,那马蹄声特别的清晰与爽朗。

宇凝芸对骑马没有兴趣,她会跟着出来,不过是因为这几日宇凝卿的反应有些奇怪,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却害怕触及她不愿提及之事,与其让她抑结在心,不如出来走走也好。

早晨欲出门前,太夫人将宇凝芸唤到花厅,告诉她卢静涯有意于宇凝卿,宇凝芸虽是吃惊,但见卢静涯对宇凝卿的态度,多少也在情理之中,而宇凝芸顾及宇凝卿的想法,她希望这个妹妹得到幸福,且听宇凝卿说过梁子俊的事情后,这种想法则更胜了。

卢静涯虽不是皇亲国戚,但不论家世抑或是样貌,到也可以与卿儿匹配得起,不过这些,都得先以宇凝卿的意愿为前提,所以宇凝芸没有立即答复太夫人的话,只待她问过宇凝卿的态度后方回话。

宇凝卿适应了一上午马,下午的时候,卢静涯便手把把教她如何驭马了,那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宇凝卿深感不适,特别是身后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这让宇凝卿心里很难过,所以只转了两圈,她牢记卢静涯教的驭术要领,就要求自己练习了。

“卿儿姑娘很聪明,我还以为她会吓哭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掌握要领了。”卢静涯专注的看着宇凝卿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她的每个瞬间都装入自己的脑子。

宇凝芸微微的笑笑,顺着卢静涯的目看去,她说:“卿儿自小就聪明,不过是我们几个兄姐将她宠上了天,从来都舍不得她吃苦,所以她学的东西总是会却不精。”

她的过往从来都是缄口不提,此时说及倒让卢静涯有些意外与吃惊,他趁机问道:“你们家兄弟姐妹很多么?”

宇凝芸突然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这些事情若非见着卿儿,她永远都不想提起,那是痛苦与甜蜜的结合体,会让人在记忆中身置美好天堂,亦会让人在记忆中浸透残酷地狱,“嗯,很多。”

卢静涯得见宇凝芸玉容的颜色变得黯然,连声色也徒然降了几分,可难得她提起,他想知道更多有关宇凝卿的事情,“那卿儿姑娘不是很幸福么?为何你和她总是云眉似蹙还蹙,时见愁容染颊?”

宇凝卿知道卢静涯不会放弃打探的机会,他也应该清楚太夫人曾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查察自己的底细,他既是没有阻止,却也没告诉自己,那显然他也想知道,他曾说过自己就像个谜,如今卿儿的出现,让卢静涯更想尽快将这个谜解开,卢园不会接受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做少主母。

正文 第146章 疑虑

宇凝芸偏过头去,迎上卢静涯终于舍得将停在宇凝卿身上的目光收回看着自己,凄然的勾起唇角,那一笑,婉若秋末里的百花无奈凋零,她说:“他们都死了,不止兄弟,连父亲和母亲都有一起死了,我记得那日家里血流成河,记得那天是初冬,记得前一天我们都还在一起谈古论今,玩笑欢嬉。”

长期以来期许的答案就是这个么?卢静涯突然觉得自己过份了,原来并非有人刻意隐瞒,而是这个消息太过残忍与悲叹,任谁听了都忍不住伤感满怀,更何况她曾经亲身经历,如此令人怆徨痛苦的真相让卢静涯胸中起了一丝自责,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之人也可以驾马慢跑的身影,皱眉言道:“对不起,卢某不该问的。”

“卢大哥,想必今早太夫人唤我前去花厅所谓何事你也知道,我只想问你真的喜欢卿儿么?”站在宇凝芸的立场,她不想宇凝卿背负太多,该知道的真相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真相她也知道了,或许她知道的东西远远多过自己,可作为卿儿的姐姐,她不希望宇凝卿背负起他人的过错。

卢静涯无声的笑笑,满目的柔情表明他的立场与态度,他说:“芸儿姑娘何以此问,难道你觉得卢某不能带给卿儿姑娘幸福么?”曾经他想带给一人幸福,可门第之见,身份之殊不能不让他选择放弃,他遗憾,故不敢再提及,此次若是让苍赐给的机会,绝不会再犯同一种错误。

宇凝芸没料到卢静涯有此一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要知道她完全相信卢静涯可带给宇凝卿幸福,关键是这幸福是不是宇凝卿所期望的,还有今日出发后在轩车上的对话,宇凝卿拿着那件披袍的表情让她很在意,且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很牵强,重逢开始,她的眼眸依旧如初清澈不染尘世,可眸仁里确确实实的多了些什么,那些东西赢造了太多的哀伤,却又让她掩饰的很好,让自己每次开口想问,却又总是让她这种哀伤给摄住,从而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卢大哥误会了,你自是有能力让卿儿幸福,可你愿意给予的前提,得是卿儿愿意接受。”

宇凝芸的话,有些打击到卢静涯的自信,方才与宇凝卿同乘一骑马时,也感觉到她的反应有些僵硬与木纳,那显然是不自在所致,她就那么不喜欢自己的碰触么?“芸儿姑娘说得及时,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若是她知晓我的心意后接纳还好,若是不同意,卢某也不是个轻易服输之人,决不会就此放弃。”

有人对宇凝卿如此执着,宇凝芸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若卢静涯的前提是想让卿儿得到幸福,想他该会宠惜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冬时的太阳光线就本弱小,此时正值西垂,则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了,好在宇凝卿骑了一下午,身子是有些疲惫,却不觉有多冷。

扶着卢静涯翻身下马,宇凝卿道了一声谢,随即就看向一旁的皇姐,小跑着走到宇凝芸的面前,执着她的手笑道:“姐姐,卿儿会骑马了,虽然不能跑得太快,但总归是会骑了。”

难得见到宇凝卿露出这样满足的表情,此时她的神色欣喜染眉,眸中也不再见伤感之色,看来有事情分散一下心绪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宇凝芸也陪着她笑,“瞧你,满头大汗,小心感染风寒。”

卢静涯让人将轩车牵来,走到两姐妹面前说:“走,正好回卢园用晚饭。”

正文 第147章 臆测

不一会儿,轩车开始动了起来,宇凝芸将水袋递给宇凝卿,看着她喝水的模样仿佛回到了东蓠王宫,她清楚的记得卿儿只要一有事,饮茶用膳都会非常快,一点儿也没有公主的教养,不过她更清楚,这些都是。给人宠出来的。

“卿儿,你慢点。”宇凝芸有些嗔怒宇凝卿的失态,毕竟对面还坐着卢静涯呢。

宇凝卿喝完水,冲宇凝芸嫣然一笑,“姐姐就爱操心,还管卿儿喝水。”

“你看看你,也不怕卢大哥笑话。”

宇凝卿闻言,看向卢静涯时,不免琼颜一红,借着透入车室里的夕阳余辉,更添了几抹醉人心神的嫣色,卢静涯看得一阵呆愣,他想永远都将这份笑容保住,“卿儿姑娘口渴了,喝水很正常,我怎么会取笑呢。”

姐妹俩相视一笑,都没在言语,而宇凝芸则在想着回到卢园后,就将卢静涯有意于宇凝卿的事给挑明了,若是卿儿愿意,也算是落得桩美满姻缘,若是卿儿无此念头,她们就得收拾收拾起程回东蓠了,本来先前就是这样决定的,无故又多留了些日子,此事也是横生出来的枝节,离开前的意外。

轩车突然停了下来,卢静涯有些纳闷的问着帷帘外赶车的小厮,“为何停下了?”

小厮隔着帷帘传话进来,“回公子,前面有官兵封道。”

听到官兵一词,宇凝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略微有些不善,卢静涯说:“你去打探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是,公子。”

“卿儿,你怎么了?”看着身侧之人脸色愈发的苍白,宇凝芸有些担心,“难道方才吹了寒风受了凉?”

卢静涯立即拉过宇凝卿的手把起脉来,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且虚浮不定,显然是受到惊吓所致,方才还好好的,什么将她惊成这样?心中升上无数疑惑,看着宇凝卿的目光也变得愈加深沉。

宇凝卿抽回手,有些不高兴卢静涯私自做主把脉于手腕,宇凝芸却问着卢静涯,“卢大哥,卿儿怎么了?”

卢静涯的唇角掀起浅显的弧度,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言道:“她无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宇凝芸微微的松些心,卢静涯眼中的变化却没能让她忽略掉,这两个人,心中有都有自己的一番计较,而这些,都是自己猜测不透的。

“公子。”赶车的小厮依旧在帷帘外禀道:“前面是西召恭贺公主新婚的队伍,等他们走完小的就能将轩车赶过去了。”

宇凝卿合上眼帘,内心情不自禁掀起的紧张终是渐渐逝去,不是她要刻意的害怕,而是那种潜意识里的恐惧已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畴,重新睁开眼帘时,轩车又开始起动了,听着车轮转辗过途道,清晰的声响刺激着宇凝卿的耳膜。

“再过几日北仓公主就要与前东蓠太子宇泽成完婚了,西召向来是北仓的盟好之邦,派使臣前来恭贺,也正好再次促进两国的友好关系。”卢静涯笑着出声,目光却丝毫不放松对面两个绝色女子的表情,宇凝芸神色平平,若常时无疑,而宇凝卿双眸紧阖,两弯眉宇却似烟笼起,截然不同的反应,则让卢静涯更加迷惑了,难道自己臆测的方向错了?

“难怪如此大的阵仗,更难得北仓公主看得上一个亡国的太子,那公主定然是心存仁厚,德品高尚。”宇凝芸应着卢静涯的话,她知道宇凝卿的反应很容易让人起疑,就是不知卢静涯的话是刻意还是无意罢了。

正文 第148章 天作之合

有那么一瞬间,卢静涯觉得自己被宇凝芸看透了想法,可她既能如此随意的接话,应与自己的臆测背离,可宇凝卿方才的恐惧又是所谓何来?还是说她怕官兵?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知道太多,对他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就若方才在马场问及宇凝芸家事得到的答案一般,“我卢家专供北仓王宫的药材,那公主倒是见过一两次,的确气质不俗,德容兼备。”

“那到是东蓠太子的福气。”宇凝芸有意无意的应着。

“呵呵——。”卢静涯笑笑,似想到什么,说:“前些天朝廷不是来人与我谈生意么,我去了趟靖王府,见过那东蓠太子,与北仓公主相配,倒也算得上天作之合。”

靖王府?原来宇泽成住在靖王府里,虽未在宇凝卿那里说及,但想必她应该是知情的,她不想说,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就是自己想问,而卿儿却不想说的。此时问问卢静涯也好,毕竟到时若卿儿不接受卢静涯示好之意,如何离开北仓她还得做两手准备,因为以她们的身份,想安全回到东蓠,谈何容易?

“前些日子卢大哥很忙,想必此次与朝廷来往定是笔大生意。”

卢静涯有些意外宇凝芸关心他的生意,但此时看来,也不过是随意相问的态度,且她在卢园生活了许久,对外界之事从不闻不问,此番出来,也难得对现今的世道感染了一丝兴趣,卢静涯倚着车窗言道:“这也没什么不足以道,自从东蓠被辽鸢破国之后,北仓与西召无不警惕,传言两国有意联合攻打辽鸢,此时前东蓠的太子殿下会娶北仓公主,用意的确很耐人寻味呀。”

卢静涯相信宇凝芸能听懂他的意思,毕竟从她的言谈举止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寻常女子,“卢大哥是想说西召前来恭贺,就是将两国欲连兵攻打辽鸢之谣言基本落实了,且前东蓠太子取北仓公主,自然也会有复国的寓意在里面。”

卢静涯不想吃惊,但还是被宇凝芸清晰的分析给吓到了,“芸儿姑娘的分析可真是大胆,就像肯定这两者间会有牵涉一般。”

不是宇凝芸胆大或是肯定,她只不过比卢静涯更了解东蓠那场战事,更了解宇泽成罢了,有些心疼的看着身侧靠在自己肩头的宇凝卿,这些事情若不曾发生,那么此时卿儿便不必饱尝被至爱之人背叛的折磨,而自己也不必细嚼那丧心之痛。

“你我既是如做此言论,相信辽鸢帝也不会坐视不理,他就毫无动作,任由西召与北仓借着北仓公主新婚之喜大肆动作么?”那个如嗜血般的男人,她见过一次,那冷漠如万年冰河的目光,只需一个凌锋微转,便似被冰刺刺中一般,任你流尽鲜血,灵魂再一点一点儿的损灭。

两人说得正欢,没人注意到宇凝卿听到辽鸢帝三个字时,内心立时如琴弦绷紧,绣拳紧握,指甲似乎都要渗入掌心里,她感受不到那愈来愈清晰的痛苦,只是摒住呼吸等待有关他的消息。

“哈哈哈——。”卢静涯徒然朗声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与芸儿姑娘也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你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你知道吗?那辽鸢帝的作为还真是令人猜测不透,他居然派他的王兄玉亲王爷带着女儿做为使臣前来恭贺北仓公主大婚。”

他还活着,且好好的回到了辽鸢,宇凝卿激动得内心直颤,连日来的担忧与害怕终于可以结束了,他有听自己的话,没再来北仓,虽然有些小小失落,可那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辽鸢帝这一步棋走得还真是让人猜测不透,不过如此看来,天下又将大乱了。”宇凝芸叹息道。

卢静涯却没有宇凝芸那般感概,只要北仓不移主,就决不会影响到他卢家的生意,“公主成亲当日城里会很热闹,要不我带你们去逛逛。”

“不必了。”宇凝芸出声拒绝,她不想去,宇凝卿更不会想去,因为她们两个人都不想再与宇泽成沾染上半点儿关系,“卢大哥,我想明日你就会有答案了。”

卢静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宇凝芸话中之意,看着靠着她肩膀上的宇凝卿,那恬静的睡颜惹人生怜,温柔了目光轻浅言道:“有劳芸儿姑娘了。”

正文 第149章 车室里的默契

回到卢园,园中已掌灯多时,下得轩车来,无意间的抬眸,宇凝卿见到漫天银光闪闪,如同她得知轩辕琅平安的消息一般,内心止不住的欢愉明亮起来。

卢静涯讶然宇凝卿此时徒然溢现的神采,那清澈的玉眸就若天际闪耀的星河般奕奕生辉,唇角那些许温韵若兰的笑容,星星点点间,华芳万千。

“二位今日累了一日了,赶紧回房歇息罢,我会让人将晚膳送到你们房里。”卢静涯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宇凝卿姐妹俊朗扬眉。

宇凝卿收回徜漾在天河的眸光,感激的看了一眼卢静涯,随即与宇凝芸一起朝厢房的方向走去,只有宇凝芸知道,卢静涯那两道目光,正灼热的看着宇凝卿轻移的身影。

约莫过了些许时候,两人双双穿过月牙门,有侍婢将房门推开,姐妹二人齐齐踏入,室中的温度与外间相较,简直判若两个尘世。

宇凝卿解下披袍,而宇凝芸则接过侍婢递上来的香茶,随即吩咐道:“你下去罢,有事我会叫你。”

“是,小姐。”

那侍婢离开,宇凝芸跟着她的步子关上门扉,宇凝卿捋了捋方还让披抱掩藏的青丝,朝宇凝芸问道:“皇姐,你关门做什么,一会儿不还有人送晚膳过来么?”

宇凝芸没有立即言答,而是携步走到一旁坐下,袖绣轻轻的拂过浅水影花椅褡,随着桌台上烛火的跳动,她的身影也微微的颤动变化。

宇凝卿有些不解宇凝芸的反应,但臆测定是有事要与自己相谈,也敛了些许神色,落坐在桌台边,倒是让她先问:“皇姐,你我姐妹能重逢,卿儿当作是上苍对我们残忍过后的恩赐,在轩车上我就注意到了,你与卢大哥似乎有意无意的对视像是有种什么默契,可这种默契又并非归于感情之列,想来车室里惟有我三人,既是与你无干,那便是与我有关了。”

她的皇妹果然不一样了,磨难会让人成长,且在成长中变得坚强,所以再面对东蓠亡国、梁子俊的背叛后,她依旧可以云淡风轻的活着,“你说对了,此事的确与你有关。”

宇凝卿此刻的心情很沉重,皇姐温柔似水却又满目含愁的模样让她愈发的糊涂,不明白她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皇姐有事直说罢。”只要不触及到某些事情,她便会如实相告。

宇凝芸见宇凝卿已做好准备,深深的叹息后,薄唇轻启,“你我能重逢于世,乃是上天的眷顾,而你我之所以能有今日,也亏得卢大哥的善心帮助,这样的缘份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卢大哥生性耿直,且彬彬有礼,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佳选。”

“皇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宇凝卿倏然意识到什么,但仍开口相问,想从宇凝芸处得到确认。

宇凝芸方垂下的眼帘此时又上撩起,看向宇凝卿的一脸戒备,显然她也该猜到自己言欲何指,“早晨太夫人将我唤至花厅,跟我言及卢大哥对你已生青睐之心,有意于你结百年之好,我并未立即应下,只说此事还需看你的决定。”

宇凝卿闻言,仿佛看到内心坠下一块石头,在平静的心海里砸起一个大窟窿,四溅的水花浇透了每一处神经,她缓缓的阖上眼帘,深深的一个呼吸后,方睁开眸子看向宇凝芸,“皇姐,你去告诉太夫人,就说卢大哥错爱,卿儿高攀不起。”

正文 第150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卿儿。”宇凝芸轻轻的扯长余音,那声调携满了无奈与期盼,“梁子俊之事你已不必放在心上,何以苦着自己?如今既是有幸福放在眼前,你何不好好珍惜呢,皇姐希望看到你幸福,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做回那个开开心心的卿儿。”

“卿儿,你记住,既然我为你而来,你只需回应我的追逐,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即可,这一生,我只想你快乐,不再愁眉深锁,要笑靥常驻。”

言犹在耳,宇凝卿思及即触满腔心酸,泪水层出不穷的殒落,颗颗滴滴都蕴藏了太多的思念与难过,“皇姐,你知道吗?要快乐其实很容易,可这个快乐,却并非谁人都能给的。”

听着宇凝卿如此伤感的言语,字字句句都似裹着悲恸欲绝,宇凝芸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拭去那脸颊上挂着的一颗泪珠,轻声问,“皇姐知道你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除了梁子俊,你一定还遇到另一个人对不对?告诉我他是谁,你既是如何痛苦难耐,又何以会与他分开?”

面对着宇凝卿有些急切的问题,宇凝卿哽咽得出不了声,起身走向屏风后,出来时手中拿着那件披袍,她温柔的抚着披袍表面,泪水仍不止,笑意亦不减,“他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原来如此,这样今日车室里的牵强理由便可释然,然既是问到这个份上,宇凝芸迫切想知道那人的身份,于是再一次相问,“他到底是谁?”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今生今世,我们都不会再见。”

宇凝芸起了一丝迷糊,既是如此相爱,又怎么让卿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徒然心头一跳,言道:“莫不是他与梁子俊一副德性,负了你。”

“不。”宇凝卿立即否了姐姐的猜测,想到自己曾让轩辕琅承受的一切伤害,内疚的感觉仍汹涌不断的呈现。

“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死了。”宇凝卿淡淡的说着,悲凄的眸色看着让人心酸,颜容上却挂着似心满意足的笑意。

看着这样的宇凝卿,宇凝芸一时间手足无措,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揽过宇凝卿的身子入怀,“卿儿,告诉皇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日见你听到官兵一词,神情紧张,莫不是此事与宇泽成有关?”

“皇姐,不要提他,我不要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宇凝卿哽咽着声音说,颤抖的身子如眼角的泪落,她怎能不伤心,为什么亲哥哥会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他不是说自己是他惟一的亲人么?他不是说会保护她的么?为什么让她看到的除了背叛外,还有无情的伤害。

宇凝芸本想再细问什么,可见怀中之人此时模样,便知不可再刺激下去,太多的回忆觉醒,只会让人更加痛恨上苍的不公,既是死了,为何要再重新睁开眼睛?尘世间的一切,真的还有值得留恋的余地么?

“既是不想说,皇姐也不逼你了。”宇凝芸轻轻的叹息道,语声方落,门外便有一侍婢出声言道:“二位小姐,奴婢送晚膳过来了。”

临睡前,宇凝卿倚着窗棂看着庭院中徒然飘落的霜雪,犹记得回来时的银光漫天,更感叹此时上天的莫测变幻,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变迁无数,应接不暇。

沉眸叹息,她的确没想到卢静涯竟对她生念,一个对自己的过往毫不知情之人,他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卢静涯,卢静涯,这个名字在心中沉浮不定,总觉得那么熟悉,却又无处可寻。

罢了,懒得去思虑,就按照皇姐说的那样,明日回应太夫人后,就起程离开罢。

拉过窗扉合上,冰冷的气息立即被那层薄薄的窗纸挡住,掌心的温度渐渐回暖,垂眸看着素纤的掌心,仿佛仍能感受到轩辕琅的余温,很浅,很浅,可忽略,却能温暖自己的心房。

宇凝卿徒然凄凉的苦笑,轻轻的念着:“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正文 第151章 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辽鸢帝宫芊华殿,落地的帷幄静静伫立,袅袅的龙涎香四散游离,拢浮在顶梁下,逸绕在龙榻旁。

榻沿上所坐着之人,方沐浴毕,亵衣映着水映,在烛火的映耀下深深阴沉,发未干净,发梢凝集的水珠圆润透盈,坠落床榻时,仿佛能凭空听到一声空灵响起,轩辕琅神色黯然缄默,一双狭长的遂目专注的看着掌心通透碧绿的云佩,不由自主的神伤,脑海里浮现出那熟悉的颜容。

自与宇凝卿相互通晓心意,轩辕琅都从未想过要与她别离,不论经历怎样的困境,他都想将她呆在身边,想看到她唇畔的笑,想听到她柔柔的唤自己的名字,想看到她躺在自己怀里恬静安稳的睡姿,想身边一直都有她的气息。

可她走了,在那样的环境选择和自己别离,一句‘我身已死’,缱绻轩辕琅无数的思念。卿儿,可有想过你的良苦用心会让我受多少思念的煎熬与折磨,如果你的初衷真的是为我好,又可知我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那怕危险再恶劣,我也不会想要和你分开。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么?没有你的消息,我寝食不安,如果你活着,请不要顾忌我的安危吝啬自己的消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所以你不要躲起来独自承受那份孤单与不安,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然那个自己心疼到骨子里的人儿,又岂会让自己如愿,如果她选择后者,便不会选择与自己死别生离了,卿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求你给我你的消息好吗?那怕我们不能见面,相互聆听彼此的心跳,你也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还平安好吗?

内心无数次的呼唤,只有自己的问题回荡在心室壁垒,轩辕琅紧紧的握着手中云佩,一声长叹后,缓缓的阖上眼帘,颤抖着心期盼着,总有一日,会再重遇。

为何要别离?宇凝卿的脑海里倏然出现此问题,就像有人将这句深深植入她的思想,左右她停下正书写手持的毛笔,垂眸看着书案上的一纸寂寞,她都写了什么?‘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这是自己写的么?怎么没有一丝印象?为何要别离?宇凝卿搁下笔,烛火朦胧处仿佛看到了思念至深的脸庞,琅,你可是在怪我么?选择离开,着实情非得已,卿儿只想让你不再因我而受伤害,原谅我的自私,这样的选择我知道你一定饱受自责与痛苦,可卿儿又何曾不在年夜梦回倍尝思念分离的艰辛。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身为故人,至少可以放弃轮回长久在梦中与你相聚,可上苍不知何故?未能遂了卿儿心愿。

如今得重逢皇姐,未免皇姐伤心垂泪,卿儿更不敢轻言生死,琅,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不能给你消息,如果此生我注定要被当作要胁你的筹码,我愿意你当我死了,而我亦会掩藏行迹,那怕只能减少一丝对你的伤害,你会活着我美好的记忆里,我的思念会化成千丝万缕,柔柔的绕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感受得到的,我坚信。

泪水滴落在纸上,渐渐地透湿了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