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玉烟罗已是瞧见陆云袖脖子上那只只红蝶,显是情事张狂才落的满脖颈都是,心头虽然醋海翻腾,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为何这样的女子会被将军瞧上,这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喜的却是原本当真以为将军素有隐疾不能人道,看来也是讹传。

陆云袖一听她这么说,反而苦了脸,她倒是未曾想到自己的装柔倒是令事态起了变化——她可并不想那么早去将军府。眼下这等清闲时候多么难得,何必非要去那里自寻苦吃?

只是她突然间身子微微一震,朝后退了一步,方才不知为何,五内翻腾,险些要当场吐出血来,幸而这只是顷刻间的事情,陆云袖睁大眸子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我听闻府里头的夫人及老将军都还不认可白烟,白烟即便是去了,亦是要小心翼翼,与其如此,还不如待在这议事堂里服侍将军。”

玉烟罗露出一丝笑容,她倒是想好了,总归眼前这个女子也不是要霸占将军正房之位,那么即便是她进了将军府,也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还不如由着她入府,改变下这将军府内院的情势。

她声音柔软了下来,“这桩事妹妹莫要担心,若是你不嫁给将军做正房,怕是他们也都不会有意见的,不过是给我们后院再添一房侍妾而已。”

陆云袖立刻摇头,“不…侍妾我也不做。”

她垂下头,声音低了下去,“只要能服侍将军便好。”

玉烟罗心中更加笃定,这何止是个可以任捏的软柿子,简直是不争不抢的傻丫头啊。既然如此,她便也不再寻衅,还颇为善意的四顾了下房间,“说来这房间可真是简陋,姐姐会尽早的说服怀夫人与老将军,将你接进府里头。”

陆云袖这才些微的松了口气,还转过头与小碧说:“阿璧,去替这位姐姐倒杯茶,我们出外叙事。”

玉烟罗莞尔一笑,示意小碧不要去,“我也就是来瞧瞧妹妹,还没告诉白烟我的名字,我叫玉烟罗。想来也是有缘,名字中竟有一字相同。”

陆云袖展开抹羞涩的笑,这场景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叶茗衷甚是惊讶。他只觉将军喜爱的这位云袖夫人的确极为聪明,不骄不躁,却也不争不让,面对玉烟罗的攻击,能化刚为柔,居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对白里头,就已经将玉烟罗大夫人转为自己的盟友,兼且还愿意替她游说去王府的事情。

玉烟罗见时间不早,将军也该是要上朝回来,为免被那双狼眼射伤,她决定赶紧告辞。

陆云袖做出想送出门去的模样,玉烟罗却又回头拦住,笑言:“妹妹便在房中休息,姐姐自己离开便好。”

这话是正中陆云袖的下怀,便又怯生生的笑了笑,玉烟罗才风姿摇曳的转身踏出了这陋室。

陆云袖自她走后,立时双眸一凛,捂住手腕,吓了小碧一跳。叶茗衷问:“方才玉夫人是用内力试探你么?”

陆云袖不懂试探之事,但就在玉烟罗挨近自己的时候,那一股股针扎般的疼,始终缠绕不休,莫看她笑的春花秋月的,确实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小碧奇怪的问:“这玉夫人会武功?”

叶茗衷指点小碧,“你回头看她走路的姿势,与我平日训练的那些高手可有区别?”

小碧慌忙回头,恰好玉烟罗正踏到议事堂边,但走起路来行云流水,踏地无声,明明走的极快,却又不减妩媚风姿。她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我与姐姐两个人若是要跟上她,怕得拼命跑几步。”

陆云袖自她走后,才缓缓叹了口气,“这玉夫人也忒紧张了,我有什么武功可以试探?”

她坐在菱花镜前,也不避讳叶茗衷在,对着铜镜细细的将那面具摘下,捧在手中,那薄如蝉翼的假皮,倒是让叶茗衷好奇起来。

“云袖夫人,能将这面具给我看看?”叶茗衷问。

陆云袖也未曾多想,只将手里头那薄薄的皮递给了叶茗衷,这少年虽则年龄不大,但阅历丰富,武功很高,否则也不会担任起训练他人的职责。

叶茗衷摸了摸,又捏了捏,眸中现出了几分艳羡,“这…这可是江湖人称‘鬼医圣手影逍遥’的杰作?”

鬼医圣手影逍遥?是说上官轻鸿?陆云袖与小碧对望了一眼,瞬间觉着那眸光清冽素衣安然的上官轻鸿,璀璨起来。

叶茗衷拼命点头,或许是说到心中仰慕之人,平时寡言亦是话多了起来,“鬼医圣手影逍遥,在江湖中可谓是名声赫赫,据传死了也能变成活的,活的能立时让你死不见尸。但是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没有人晓得他的真实住址。此人性情冷淡,更是寡薄之人,所以江湖里也没什么朋友…总之在‘江湖传奇榜’里头是排在第三位的人物。”

小碧心中暗自叹息,即便是与他最亲近的女子,也未曾知道过他的真面目啊…

但是她却饶有兴趣的问道:“居然还是第三?那若是有人想求鬼医医治要怎么办?”

叶茗衷点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他这等行踪不定,排第三亦是正常。”

小碧一双大眼睛真挚的看着叶茗衷,显然是兴趣盎然的很,叶茗衷也很高兴的继续说道:“这个鬼医很神奇,听闻在整个大梁朝,若是你想请他行医,便在家门口挂起一盏金色鲤鱼灯,不论在哪个地方,都会有人前来,收录病患信息,只要是入了鬼医眼里头的病症,他便会接诊。”

“那…那有人见过鬼医本人嘛?”

叶茗衷蹙眉,回答道:“说来这也是个传说,时而这鬼医是以孩童形象出现,不出十岁;时而鬼医又是个蒙面男子,身材高大,形容分外英挺,但不论是孩童还是男子,出手却是一脉传承。”

孩童岂不就是茯苓?难怪茯苓之前一直不在王府之中,想来是出诊去了。只是为何上官轻鸿定要在江湖中闯出个鬼医圣手影逍遥如此神奇的名头啊。小碧却又偏头揣测,分外英挺的蒙面男子,她如何都联想不到上官轻鸿是如何。上官可以疏离,可以冷淡,可以雅致,但与高大英挺有些距离呢…

第3卷 曲水赋,沐情却愿双燕飞 185 嫉妒

185嫉妒

叶茗衷说完后,就将那面具递回到陆云袖手中,恭敬的说道:“云袖夫人是如何认识这位鬼医大人?”

陆云袖对这少年颇有好感,也便软言回答:“叶小哥就千万别再喊云袖夫人,以后若是去了将军府,怕是要露出破绽的,往后便直接唤…”

她露出丝狡黠的笑容,“唤我白烟姐姐好了。”

叶茗衷那小薄皮顿时爬的满脸晕红,说来这少年虽则年龄不大,不出十六,但始终站姿挺拔,衬托出身材轩昂,加上唇红齿白的,有种嫩豆腐的观感。

他微露尴尬的道:“这…这不太好。”

陆云袖托腮,“这有何不可,叶隐风是你大哥,我做你姐姐又有什么不对?”

叶茗衷窘迫的随口丢了句姐姐,便落荒而逃,倒是小碧挤兑了句:“姐姐你真会调戏好少年。”

陆云袖无奈的摊手,将那面具塞回屉中,若不如此,这叶茗衷肯定会刨根究底的问明面具的来路,毕竟上官轻鸿帮了她们那么多,她又岂敢随意泄出所谓的鬼医圣手影逍遥的真实住地。

只是上官轻鸿此人,再听下去,也是觉着实在神奇。

若真如同叶茗衷所说,先不论茯苓或者那英挺男子代其行医,这只要挂个金色鲤鱼灯,便有人前去看诊的能耐,也并非是常人所有。陆云袖忽然轻咳了声,下回还多了个召唤上官轻鸿的途径,今日却也不算毫无收获。

小碧倒是没有陆云袖想的那么多,她看陆云袖脸上依旧是一片倦容,便问道:“姐姐你睡的怎样?实在不成,再回去休息一下。”

陆云袖摇了摇头,既然昨日已经开始做饭,那便不要半途而废,反倒容易落人口实,说她做一顿饭只是为了收买人心的。

待后厨的菜准备齐当,她用新鲜的大江鲢鱼鱼头做了道鱼头豆腐,又将鱼肉熬出鲜美鱼汤,手旁已经做好了萝卜烩羊肉,鸡肉炖蘑菇,鲜辣鸭肠。将剩下的鸭肉她留备下来,嘱咐陈嫂晚上熬出鸭架汤,免得不能入味。

做好之后,已是有些晚,但是将士们都说叶隐风还未回来,要等将军一起吃饭。陆云袖将菜往那头一推,冷冷的说:“别等他,你们先吃。”

这陆云袖虽然只来了几日,但主母风范的确很足,那双眉一凛,诸男人十分听话,也就不再多说,抄起筷子开始争抢起来。陆云袖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掉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叶茗衷看在眼里,只交代了几句,便端着碗蹲在议事堂院子外头候着叶隐风回来。

嘴巴里咬着鱼骨头,他不得不承认,相处的久一些,恐怕原本讨厌她的文筠遥文先生也会改观。

不远处一道风卷尘土,已有洋洋洒洒的骏马踏地的声音,不绝于耳。叶隐风的马是当年皇帝所赐的汗血宝马,名为飞影,自圣上御赐之后,飞影便跟了叶隐风足有五年。

叶隐风下了马,摸着飞影身上柔顺的鬃毛,见叶茗衷正靠在墙边啃着鱼骨头,不觉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很明显,自己这副将一向不会拐弯,叶隐风晓得他定是有事与自己说,果然少年起身问道:“早朝过后是又去了一趟将军府么?”

叶隐风松开马缰,让飞影自己去后头找些嫩草,跟在叶茗衷后头说:“对,去府里问了下安。”

叶茗衷好奇的问:“怀娘还是不肯接受白烟姐姐么?”

叶隐风微微一愣,倒是唇角微浮,“你小子倒是被收买的挺快。”

不过他转瞬便蹙了眉头,阿怀娘亲便是惦记着老将军的恩德,总说若是将陆云袖接过去,只会伤了老将军的心,可她却不能想到,若总是这般淡待云袖,也是会伤了这好女子的心。

叶茗衷推了推他的胳膊,“老大,上午玉夫人来了趟,我看…”

一向颇为冷静的叶隐风骤然声音一寒,“她来做什么?云袖呢?”

“我怕是打翻了醋坛子,咳。”叶茗衷候着老大,也是为了给他提个醒,其实这少年很清醒,陆云袖若单单是个省油的灯,怕也不会收了叶隐风的心,但是这两个人,纵然是旁人也会着急。如今一个不肯嫁,一个娶不了。一个受委屈,一个承压力。真是可怜至极。

叶隐风不再多说,匆匆的往陋室里走,果不其然,陆云袖正自坐在菱花镜前头发呆,眼角还有残余的眼泪,小碧手足无措的待在旁边,见到将军的时候总算是呼了口气,“将军你回来啦?”

她会意的离开了房间,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陆云袖脑子里乱糟糟的,实际上玉烟罗根本没有欺负过她。可叶隐风踏进来,她凉凉的便转过身去,捂着脸蛋不说话。

叶隐风将她的手拿掉,却看她满脸都是眼泪,心头似是被斩了一刀,“玉烟罗欺负你了?”

陆云袖摇头,“她没欺负我…”

叶隐风蹙眉,“若是她未曾欺负你,那为何…”

陆云袖轻叹了口气,能让叶隐风懂得女人心,太难。可这感情原本就是纠结复杂,她亦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今日见到玉烟罗,真是让她相形见绌起来,与这般女子相比,陆云袖真的相差太远,她到底还有什么定要留在叶隐风身边的资格。

叶隐风忽然轻笑了下,将她的手拿开,附在那削肩之上,“那你是吃醋了?”

“我…”陆云袖咬在那一个字后头,半晌也未曾说话,忽然间泪水汹涌而下,“为何她们可以与你拜堂我却不能…为什么她们是你的娘子我却不是…”

她到底还是介意不能嫁这桩事。

叶隐风见她哭的娇弱不堪的,心头掠过几分无奈,将她抱到榻上,坐到床畔训道:“不嫁是你说的,我一直想让你嫁进去。”

陆云袖双目红红的回嘴道:“我就是嫉妒…嫉妒一下…为什么她能顶着你娘子的名头来寻我的麻烦。我只能默默生受了。”

这明明是吃了一缸醋啊。就如同那些日子,眼看着她先在沈风栖身边,又回了沈风景身边,可她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却只能这么瞧着,心里头一样不好受。

第3卷 曲水赋,沐情却愿双燕飞 186 骑马

186骑马

叶隐风抚摸着那如绢丝一般的长发,循循善诱着,“那你若是做了我的正妻,不也可以寻她的麻烦了?”

陆云袖只觉心口一团郁结,她不想当真一辈子都是洛白烟,“可我是…陆云袖啊…”

说完话后,她的声音亦是开始沙哑,“我是陆云袖,我是陆云袖…”

她一遍遍的念着,念的叶隐风心都疼了,他将她搂在怀里头,说:“叶隐风一定会娶陆云袖,绝不妄言。”

陆云袖抽泣了下鼻子,她方才闲着无事,便开始胡思乱想,一会是父子相残,一会是兄弟相杀,一会又是战场浴血,一会还有他与其他三个夫人鹣鲽情深。这些事情将自己虐的够呛,可这也证明了,她不想失去他…

陆云袖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与自己**心扉,更不可能放下仇恨。但是她却知道,唯有放下仇恨,才可能解决如今睿王府与将军府之间随时可能爆发的问题。

若是他肯为了自己,放弃这段陈年旧事,可能睿王爷看在他是三子的份上,也便既往不咎。

但是…

他到底是不会开这个口。陆云袖与叶隐风之间的爱,尚需很长的路要走。

叶隐风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陆云袖说:“说来,今日下朝的时候,崔圣之忽然与我说了件事。”

陆云袖被这句话吸引了心神,问道:“什么?”

“他说,睿王府的沈大世子突然登门拜访,似乎是想要查探些什么。”叶隐风的手在陆云袖滑腻的肌肤上轻轻**,口中亦是解释道:“我想,恐怕世子爷是把崔圣之当做封尘了。”

陆云袖有些纳闷的看向叶隐风,倒是他忽然凑到她耳旁低声说:“我娘子今日都不给为夫留饭,这可是想让为夫饿死?叶茗衷说你也未吃,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隐风抱起陆云袖,她一声惊呼,只捶打着他的胸口,“别、别这样出去,羞死人了。”

叶隐风朗声一笑,“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这番刚踏出议事堂,陆云袖嘤咛一声,当真是面红耳赤不敢睁眼,来时晕晕乎乎,此刻却分外清醒,只好将头埋在叶隐风的怀里,再不敢胡乱挣扎。

她做的一手好菜将议事堂里头的人收拾的妥妥当当,莫不是喊着:“将军和夫人慢行,晚些回来。”

她和叶隐风到了飞影旁边,只见飞影鼻中呼呼喘着气,一双铜铃大眼直直的瞅着陆云袖。

陆云袖骤然紧张起来,要说骑马,她可当真是从未有过经验。叶隐风将她往上头一抱,又附耳与飞影低语了几句,那大马儿顿时乖乖顺顺的,居然一点都不动弹,随后叶隐风便翻身上来,从后头笼住陆云袖的身子,一拉缰绳,“驾。”

飞影后腿一蹬,瞬间朝前冲去,这让陆云袖一下子后仰到叶隐风身上,她紧张的一张小脸都煞白起来,到底却还是咬牙稳了下来。

要做叶隐风的女人,即便远远不如那玉烟罗,但也绝对不能弱到哪里去。

好在叶隐风很快便放缓了速度,让飞影不急不缓的跑着,夏日的暖风吹拂在脸上,山野中的葱翠气息围绕满身,没有人烟喧闹,只有夏花灿烂。

行的时间久些,便会看见三三两两聚集的小船停泊在河岸边。而叶隐风就在这类似闲庭漫步的散心中,将沈风栖与崔圣之的那桩事细细道来。恐是外出也不用顾忌外人会瞧见,这等杳无人烟的地方,让陆云袖心静如水,不自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自打睿王府的少夫人离开了清荷小筑,对一些与她交往不深的而言自是毫无所谓。但却有几个人,始终郁郁寡欢。

一人,是跪在墓碑前一天一夜,后被上官轻鸿给打晕了带回去的沈风景。一人,则自然便是世子沈风栖。

沈风栖多些年也未曾有过心动的感觉,然而心动伊始,却也将这个女人算计了进去。直到最后,他也能记得陆云袖款款跪下,那目光凄迷的神色。

那是最后一面。是活着的一面。

后来他冲进清荷小筑后,便见到这身着浅蓝色纱衣的女子,含着微笑靠在美人靠上,一树和风拂过长发,纤手微垂,那白色信笺如蝴蝶翩然飘到了他的手上:陆云袖无缘无命,愿来生,再结亲缘。

沈风景冲了进去将她抱起,可他却只能站在原地。因为她的夫君,不是他。

那含笑沉睡的模样至今也在脑中,沈风栖总觉着,她只是睡了过去,并没有死。

自那日后,沈风栖一直穿着白衣,即便是整个王府都在准备着自己弟弟的婚事。

沈风景说:见着了李依依就好比见到了袖儿,所以我要娶她。

可沈风栖却想,这李依依比袖儿,差了甚远。人若可代替,又在乎生死做什么。

只是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缅怀那个女子,是夜,郑伯便匆匆而来,二人推测了一番,只觉崔圣之的嫌疑最大。

崔圣之的锦示司的人马可谓是遍布天下,收集各路消息,亦是十分容易。兼且他深受皇恩,早朝也不用日日前去。

那日在婚宴上,郑伯独独没有试过崔圣之,便被他一句话给吓了回去。

即便封尘不是崔圣之,封尘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陆云袖听着叶隐风的说法,自己也觉奇怪,“那崔圣之和你有关系嘛?”

叶隐风不瞒着陆云袖,只是点了点头,“我早与你说过,崔圣之与我联手在查睿王府。但这次是反过来,我在暗,他在明处监视。”

“那崔圣之我觉着是个好人…”好歹帮过她好几次,陆云袖颇为羞赧的说道。

叶隐风挑眉,“他是好人?那这天底下,可当真没有好人了。”

见叶隐风对崔圣之如此评论,陆云袖又不好细问,转而奇怪的说:“那、那崔圣之知道你是封尘?”

叶隐风尤其很头疼的说:“他今日难得上朝,便是冷哼的与我说了一句,我是替你背了一回黑锅,你倒是抓紧给我查啊。”

第3卷 曲水赋,沐情却愿双燕飞 187 告假

187告假

“世子…做了什么…”陆云袖紧张起来,总觉着叶隐风与自己说这件事,绝对与自己有关。

叶隐风勒住马,忽然说:“到了。”

他伸手将陆云袖抱下,恶狠狠的捏了把她的腰,“世子爷亲自拜访了一趟崔圣之,穿着一身素白雅衣,时不时的痛心你的离去,显然是旧情未了。”

沈风栖知道封尘喜欢陆云袖,假若崔圣之便是封尘,他听见陆云袖亡故的消息不可能不会动摇。只是在言谈之中,崔圣之倒是极为淡然的说了句:“我看,倒是世子爷情缘未了,一心挂念那位少夫人。”

此话一出,本打探崔圣之神色的世子爷,立时被将了一军——若他不是一心挂念,又何必始终穿着白衣缟素。

冤枉!

陆云袖自打林碧园一次,就对沈风栖绝了心,她可不愿始终在世子事情上,纠结不清。

不过叶隐风随即皱眉说道:“好了,不提这些朝中的麻烦事,你看那边。”

陆云袖这才分神看向叶隐风手指的方向,一时间又愣了去。眼前这木质长廊,曲曲折折,在蒙蒙天雨中看不清尽头。突如其来的斜斜的雨线扫过八角重檐,润湿了青石的地板。庭院的墙角假山处,绿藤缠绕,被雨水润出光华点点,夏日的蔷薇花开得正繁茂,花色湿重,如血火红,湮染了大团大团的红云。雨中的小阁楼里透出摇曳的烛光,灯光透过绮窗洒落在润湿了的青石地板上,昏黄和暖。

这处地方是哪里?

陆云袖不觉好奇的看向身后的叶隐风,他倒是突然叹了口气,“原本想将你与小碧接到这里来的,可后来觉着离朝都太远,又想天天瞧着你,便私心将你放在了议事堂。”

陆云袖愣了下,“这里是…”

“在未曾遇见你前,我便买下来。”叶隐风甩开马缰,让听话的飞影自行玩耍,自己则大踏步的往里走,“原想待老了,打不了仗了,皇帝若还没杀了我的时候,带心爱的女人到这里来终老。”

说话间,叶隐风一字不顿,似云淡风轻的说出,可陆云袖却忽然停在后头,再也走不动,明明应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他虽从不说爱自己,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陆云袖,他带着心爱的女人来了,亦是想平息她今日对玉夫人等人的嫉妒。

可陆云袖看着叶隐风那挺拔的背影,却突觉难受。

他架在高处,大梁国的皇帝需要他,大梁国的百姓也需要他,就像是设在神坛上的神明,别人已经不让他下来。可时间久了,功高盖主,亦是要受到牵累。

陆云袖想与他长相厮守,却要看皇帝愿意不愿意,百姓愿意不愿意。

内斗连连,外战隐患,这天底下,即便是陆云袖想要一个叶隐风,也要走的自己周身是血。

叶隐风…是把自己的命悬在手里头活着的…

陆云袖忽然间扑了过去,从后头拥住叶隐风,似乎只要抱着这一下,便是永远。

叶隐风的手缓缓爬上她的小手,他的声音不似他泛起波澜的心,镇静的多,“袖儿,我与你说过,叶隐风唯一后悔也唯一不后悔的,便是与你相遇。”

他不是个能给女子安稳的人,可终究想为她护佑下一片天。只是有时候,当你这天做的久了,再塌下去,那便是绝望。所以他得努力将这片天支住,不让它崩塌。

叶隐风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在细雨霏霏的庭院中走着,他些微挑眉,树影之下尤见清俊,“说来,我与皇帝告了个假。”

“咦?”陆云袖一时傻了。

叶隐风咳了声,虽然他用的理由是,常年战事,内外纷扰,难得最近边关安稳,而内事不多,暂且告几日假,回家给叶隐风努力留个后代。

但他也晓得陆云袖是不易怀上,也便不再多说,省的触了她的心伤,反倒令两人不快。

皇帝当时特别欣慰的准了,只说你若是能把隐疾给解决,皇帝批你半月的假都行。

叶隐风当时便拱手:“多谢圣上,那微臣半月后再回来。”

“等等!”皇帝急了,立刻伸手拦住叶隐风,“将军,你与朕商议一下,不若三日便可?三日似乎也有些长了,还是两日吧。”

叶隐风面色不变,“谢主隆恩。”

能给他两日清净时光,也是难得的恩赐了。崔圣之可是一日的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