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多姿 作者:弈澜

内容介绍:

做为一个穿越者,碰上个仇恨值满满的重生者时

人生怎能不狗血天雷,多姿多彩

只见那重生萝莉意欲一雪前耻母仪天下

再看那土著少年气势汹汹,试图…

诶,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围观群众,别冲我来呀

少年,听我一句劝,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挖坑填小姑娘是没有节操的行为!

……

掀桌,萝莉有毒,少年凶猛,还让不让人活了!

标签:情有独钟、温馨、重生

卷一 屠龙手

第一章 外挂携带者

每个人的人生路上,都会遇上几个让你铭心刻骨的人,他们有的聪明能干,人见人爱且光芒万丈。人人教训起自家的孩子来,基本上都会拿他们来做类比,他们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也可能是“外挂携带者”。

程帛尧自己就是个“外挂携带者”,她的外挂叫穿越。

正当她迈着小胳膊小腿打算开始带着外挂刷地图时,忽然发现她身边还有个更牛逼的“外挂携带者”,那位的外挂叫重生!

小程同学穿越后一点没有身为穿越者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成天除了卖萌卖乖贩卖可爱,处处收获一大堆抱抱和糖糖之外,什么也没干。忽然有那么一个她没招谁也没惹谁的下午,有个小萝莉蹦过来,充满憎恨与仇怨地看着她。

那时候小程同学才两岁出头,小萝莉大约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小萝莉大概觉得小程同学才两岁多,才刚会叫人,不会懂得太多。于是小萝莉蹲下来凑到她面前,顶着张粉嫩嫩的小脸蛋,阴森森的小声说:“尧妹妹,我们又见面了呢…这一世,我要你看着我永远高高在上,难望项背。上一世你给我的苦果,我一定会好好地慢慢地还给你。炼狱如何,你现在不知道,以后会知道的。”

阴冷的语调配上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小程同学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发毛,她手臂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身为两岁出头的小萝莉,小程同学很无耻地扬起软绵绵的笑脸儿,娇娇脆脆地开口:“姐姐,吃果果…”

说罢,小程同学把手上又酸又苦的桔子递给人家,人家不要,她就呜咽咽哭起来。听到小程同学的哭声,在外间和几名女眷们说话的小程妈连忙走进来。因为小程同学太会贩卖可爱,小程妈都不怎么舍得让奶娘和丫头们抱她,总是一有情况就向小程同学张开双臂把给她一个波涛汹涌的抱抱。

“尧尧怎么了,跟杨姐姐闹了?”小程妈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小程同学擦着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旁边一位妇人,大概是“杨姐姐”的妈,这会儿忙不迭地说起小萝莉来:“玉绫怎么把程家妹妹惹哭了,还不跟程家妹妹道歉,你好歹是长两岁,也不说照顾着点妹妹,还招妹妹哭。”

小程妈很是雍容清淡地朝那妇人一笑,说道:“表姐说的什么话,小孩子家家见不着娘就者哭,哪能怪玉绫。”

杨夫人还是坚持让杨玉绫道歉,杨玉绫眼底一丝阴霾闪过后,顶着张小脸似害怕似无辜地上前来,柔软软地说着道歉的话:“程妹妹,不哭,是我不好,下次你要去池塘摘花,我一定带你去。”

这一句话就让形势逆转过来,小程妈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想去摘花,略带歉意地揉揉杨玉绫的头发,笑道:“玉绫真是个乖孩子,是尧尧不懂事,咱们不管她。”

啧,小程同学不满了,当面亏这种东西,小程同学是绝对不肯吃的。于是她更加用力地挤眼泪,小猫似地抽抽嗒嗒哭着说:“不摘花,请姐姐吃果果,姐姐不要,姐姐不喜欢尧尧。”

说完这话,小程同学自己都恶心得想笑,为了不让人看见她憋不住的笑,她选择了主动埋首进那片能淹死人的波涛汹涌里。

小程妈却当她是哭得很伤心,小脸都哭得起了一层粉红,却不知道小程同学是挤眼泪挤出来的:“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尧尧,尧尧乖乖噢…”

当小程同学绷得住表情时,她满肚子坏水地带着泪珠儿,把拿着桔子的手伸向杨玉绫,又喊了一句:“姐姐吃果果。”

杨夫人很有眼色地让杨玉绫接过桔子来吃,才六月的时节再早熟的桔子也还酸苦着,杨玉绫却被杨夫人塞了几瓣进嘴里,整张脸都酸苦得皱成了一团。小程同学看得出来,这张脸是泪在往腹中流,恨在往心底积。

反正这位一开始就打算要告诉她炼狱是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卖卖萌再卖点好,杨玉绫就会改变主意。大概她的穿越生涯,要跟这位携带重生外挂的小萝莉掐个不死不休了。说实话,小程同学心里有点儿没底,毕竟自己只是个穿越者,在这架空的时代里,她不像杨玉绫那样能预知未来。

但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身为穿越者,就算没改天换地的志向,也不能被三言两语吓退。你下战书,我就接着,至于谁赢谁输,谁知道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小程同学都不能理解,杨家跟程家相隔几百里,怎么也不像会有交集的样子,但十岁生日没过几天她就理解了。

春末夏初的一个雨天,十二岁的杨玉绫一身浅素的珍珠白镶淡蓝色牙边衣裳,头上只簪着枝珍珠钗出现在了程家。

杨玉绫的父亲因病故去后,杨夫人也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而小程妈在杨玉绫刚出生时就认了干女儿。那时候小程妈还没女儿,心心念念就想要一个,后来见到表姐的女儿分外心喜,就认下了杨玉绫这个干闺女。

“诶,玉绫啊,来,干娘瞧瞧…别哭别哭噢,咱们不想那些个伤心事。以后玉绫就住下来,把干娘家当自己家一样,松溪、柏涛和尧尧也会把你当亲姐妹,好日子还长着呐,咱不难过了啊。”小程妈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把杨玉绫接到自家来住,可是她那位故去的表姐和表姐夫都没什么亲人,表姐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这做干娘的,只好出面把杨玉绫接来。

小程妈是想着,杨玉绫都十二岁了,再养两年,找个合适的人家,添份嫁妆嫁出去就可以了。小程妈哪里想得到,十二岁的小姑娘眼里充满了怨毒,不时低下去抹泪的脸上冷笑森森,而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折磨她的掌中珠心头肉。

因为给杨玉绫住的园子要再收拾收拾,小程妈不会给人落话柄,既然接过来了就吃穿用度都和女儿一个样,所以杨玉绫得先在小程同学园子里住几个月。小程同老不厚道地拉着杨玉绫,亲亲热热的姐姐前姐姐后,活像她特高兴有这么一姐姐似的。

而杨玉绫每一次听到小程同学叫姐姐,心里就是一阵恶心,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怎么好看,不过她总是低下头去,别人看不着而已。但小程同学比杨玉绫矮着点,正好没错过杨玉绫扭曲的表情,所以她叫姐姐叫得得越来越欢实。

“尧妹妹,听说你在宜山书院念女学,那里好吗?”杨玉绫说宜山书院时,眼底掠过一抹神彩,胸中充满了种种期待。

小程同学把杨玉绫看得透透的,小程同学在现代是个职业围棋选手,妥妥的七段。能把围棋下好的人脑筋都比较好使,小程同学把眼前这事就当成一盘棋,现在正式开始起手布局,虽然她拿白子后下,但是胜负犹未可知:“是啊,姐姐也知道宜山书院呀,可是我觉得那里不好玩,所以很少去呢。娘亲专门请了张先生和于姑姑在家里,不去也没关系的。”

这下轮到杨玉绫意外了,在她记忆里程帛尧是很喜欢去书院的,因为在那里程帛尧光彩逼人受尽追捧,可是怎么她重生了,连程帛尧也和从前不怎么相同。不过,以前她没问过,只是后来她去宜山书院时,程帛尧跟她同进同出,才有了宜山书院那些事:“尧妹妹,宜山书院可是很有名的书院呢,难得早些年设立女学,尧妹妹有这样好的机会,应该珍惜才是。”

“噢,好吧,如果姐姐陪我去,那我以后就天天去上学。”程帛尧脸上笑成一团棉花糖,心里却在吐槽,尼玛去什么去呀,古代的学生要被打手板心的,挨了打回家家长还得说打得好。

在现代小程同学从小学围棋,一直都是只上半天课,还隔三岔五请假,分数难看得一塌糊涂,老师也不怎么管她,还勉励她好好学棋,长大了为国争光。所以压根没怎么尝过学习生涯的苦,没想到穿越了反而要把这个给补起来,这不科学啊!

其实女学里教的也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类,先生们对女学生要求也不像男弟子那么严格,往往是带着满满地赞美来教学。除了礼仪课和绣花、茶道的女先生比较严格一些外,女学其实并不像小程同学想的那么恐怖。

小程妈在杨玉绫来的第三天,就跟杨玉绫说起了去宜山书院的事,杨玉绫当然是满口答应。让小程妈意外的是,小程同学居然也一块去,而且还答应不再缺课:“尧尧从前不是一个月都难得去两回吗,怎么这么积极了,是不是看见姐姐上进觉得脸红不好意思了。”

“娘亲,我是怕姐姐一个人,我陪着姐姐,姐姐不孤单了嘛。瞧我多乖多听话,不夸我还取笑我,娘亲是坏人…”说罢小程同学掩面扑进小程妈怀里嗔嗔地撒娇,还假假地作着哭脸。

见女儿这副模样,小程妈又是笑又是气,心里却是软柔柔的,捏一把女儿的鼻尖,小程妈道:“噢,娘亲是坏人么,月季花糕就不要想吃了。”

看着程帛尧撒娇,杨玉绫心中冷笑,暗道:“尧妹妹,好时光不会太长久的!”

第二章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

程帛尧俩亲哥哥,程松溪和程柏涛都在宜山书院读书,两人趁放假回家,居然听妹妹撂下话来以后要天天去上学,俩兄弟都笑嘻嘻地调侃她,一个说“说谎鼻子会变长”,一个说“食言会肥”。

去,这两个典故还是她小时候胡说八道跟他们俩说的,现在倒反而学会拿这些来调侃她,真是过河拆桥的坏蛋。

程松溪和程柏涛对家里多个妹妹很好奇,以为是和自家小妹那样乖萌乖萌,一见着就想拿根糖葫芦逗着玩的。没想到小小年纪的杨玉绫出现在他们眼里时,是那么的柔软温婉,那娇弱不胜风的姿态跟柳条儿一样。程柏涛莫明地想起他妹妹那些乱七八糟故事里的狐狸精和蛇精…好恐怖的存在,他在不要当呆书生和葫芦娃呢。

对比程柏涛的如临大敌,程松溪到底年长几岁,整个人温温淡淡地看向杨玉绫,既不疏远也不热切,杨玉绫腰肢跟没骨头似的行礼,他就礼仪周到地回礼:“杨家妹妹不必多礼,日后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无需如此拘束,只当是在家里一般。”

杨玉绫看着程松溪,做为重生者,她自然知道程松溪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前程,所以她才满怀疑惑。为什么程松溪日后会步步青云,为什么看着哪里都不算太出色的程松溪会得尽圣恩垂拱,而且还是先后两代帝王:“是,我听大哥哥的。”

起先,杨玉绫是想,既然程松溪有那么光明宽广的前程,不如自己就嫁给他好了。做为长嫂,想给程帛尧使点什么绊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是那样不够,所以杨玉绫才重入宜山书院,重入那个曾带给她噩梦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十年后君临天下的李景!

纵然出身以及父母双亡让杨玉绫无法将来成为一国之母,但她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入李景的心里眼里。

去宜山书院的前夜,杨玉绫仔仔细细地把明天要穿的要带的都想了一遍,又想好了明天怎么应对书院里的每一个人。羞辱过她的,她要一一还报,嘲笑过她低看过她的,终有一天将伏拜在她面前,至于程帛尧,不让她身处炼狱怎么对得起自己过去受过的苦难呢。

在杨玉绫彻想着这些的时候,程帛尧早就吃完冰糖鸭梨膏到睡梦里和周公下棋去了。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小程同学神清气爽地起床伸了个懒腰,丫环姐姐们一个个笑容满满地捧着洗漱用具进来。等到宝云捧了宜山书院的“校服”出来,小程同学就开始皱眉咬牙犹豫着还是不去算了,这校服她有点接受不来…开裆裤啊!虽然绝对看不出来,虽然外边还要再套一层侧开边不开裆的,可是她还是接受无能。

“姑娘,这套婢子已经给您改过了,呐,您看,外头看着跟书院里发下来的一样,婢子把里外两层都缝在一起做成了裙裤。”宝云打小侍候小程同学,早就把小程同学的脾气摸了个门清,这时代裤子都是开裆开边的,偏偏自家姑娘死都不肯穿。

果然,宝云才一说完,小程同学就双眼睁大,捧着裤子看了又看,然后笑眯眯地搂着宝云说:“太好了,宝云,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宝云和宝烟相视而笑,两人着手给小程同学更衣梳妆,因为小程同学年纪还小,加上她又是个怕麻烦的。宝烟只随手把她的头发编成一根辫子,又在发尾夹了两朵小小的海棠绢花,垂下几缕珊瑚珞子来,只一味简单方便。

而杨玉绫从屋里出来,梳的是双螺髻,也是少女可以梳的简单发式,但双螺髻比小程同学那辫子要好看许多。加上吹下来的杏色发带,风一吹来发带随风扬起,弧度漂亮极了,小程同学都忍不住心生赞叹:“真是鲜嫩明丽一萝莉呀。”

可惜…萝莉有毒!

“姐姐好漂亮。”既然人家气场全开地出现,小程同学也不吝于发自真心地赞美一下,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这绝对是一朵带毒的罂粟,还是一株复仇草。

“妹妹也很好。”杨玉绫在容貌上本身就要比小程同学要高一截,精心打扮后,更是不可方物。

这俩“姐妹”,一个心里充满憎恨,一个满肚子坏水。当程松溪和程柏涛看到两人你“姐姐”我“妹妹”,笑得一个赛一个灿烂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程松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程柏涛也暗叫不好:“妹妹要被蛇妖教坏了!”

程小二呀,你妹妹真不是被教坏的,是她本来就把坏憋在骨子里,你没看出来而已。

一路上哥俩都毛毛的,到宜山书院门前时,程松溪叮嘱道:“尧尧,杨妹妹第一天来书院,你多照看着点,还有你上课打起精神来,先生要是再告到我这里来,我可不会再帮你遮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二哥你们快走吧,我和杨姐姐进去了。”宜山书院男左女右,只是课堂分开两侧而已,吃饭倒在一个饭堂里,书院也不拘着男女学生见面往来,只要求守礼守规矩。而且女学生天天回家,男学生就不行了,一旦入学必需住在书院里,一个月有四天假。

虽然小程同学很少来宜山书院,但女学里的学员对她很熟悉,主要是她俩哥哥招了不少小姑娘,她这做妹妹的连带着沾了点光。一进去,就有小姑娘惊喜又意外地招呼她:“帛尧,你今天也来上学了,这是谁呀?”

“嗯,这是我杨姐姐,以后也在这里上学。”程帛尧说着又给她们互相介绍,脑筋好使的人占便宜,再不怎么来,同一个学堂的人只要见过几面她也认得出来。

“刘妹妹好。”杨玉绫却对眼前的人再熟悉不过,御使刘重光的嫡次女,后来嫁给了一个在户部当差的中郎,日子还算过得去。在学院里,刘婷文是程帛尧绝对的拥挤者,所以杨玉绫对刘婷文没什么好感,不过刘婷文倒不曾羞辱过她,因此杨玉绫也不会浪费工夫在刘婷文身上。

“杨姐姐好。”刘婷文哪管得了杨玉绫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只关心中午可以和程松溪一块坐着吃饭而已。

上课铃声响起,这一节课也巧了,正是围棋课。教围棋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名作顾常山,清瘦修长,满满的温和隽永之气,令人感觉如荫荫林木森森而立:“棋下到这里,先后的次序就十分重要,先立后长再补一手就能活,但若是先长,那么黑棋就占据有利点,近而掌握优势。这个定式叫孤雁南飞,大体的变局有如下几种…”

孤雁南飞是比较复杂的定式,顾常山抽工夫扫一眼下边,学生们一个个眼神迷茫无比,他不用细想都知道,下边的学生估计难得有几个能听明白的。他看向围棋下得不错的几个学生,这时候也有些迷惑的表情,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月难得来几次的程帛尧,睁着一双狼看到了肉一样亮光闪闪的眼睛看着教学用的大棋盘。

“程同学,你来说说这个变局白棋该怎么应对。”

被点到名,程帛尧站起来,说出了她心底的正确答案,至于顾常山眼里是不是正确答案,那她就管不着了:“是不是右下角扳呀。”

简直胡扯,顾常山可以肯定程帛尧看到了正确的落点,因为她的眼睛是先往中路看,然后才看向右下角的。不过学生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常山也没办法:“坐下吧,令兄棋力确实不错,要多向令兄请教。”

“是,先生,学生受教。”程帛尧说完坐下,然后捧着脸继续津津有味地听着顾常山讲解孤雁南飞的变局。

上半节课是讲解定式,下半节课是女学生们两两对局,结果坐来坐去,剩下程帛尧一个单坐着。她正庆幸自己可以歇着时,顾常山满面春风般和气的笑着坐在她对面说:“程同学,我们来下一局如何。”

程帛尧当然只能点头,于是顾常山下出了孤雁南飞的定式,程帛尧也相当配合,然后她就用行动告诉了顾常山她刚才压根就没有胡扯,她是正确的。比起中路,右下角简单明快杀气腾腾,而且野心勃勃地剑指全局,不漂亮但效果好得让人想哭。

程帛尧就快哭了,她没想到自己穿越后还能跟这么高水平的棋士下围棋,人生瞬间圆满,她小人家还不忘夸顾常山一句:“先生,您棋下得真好。”

几十手后,顾常山哪里还讲得出话来,再听到程帛尧这句夸奖,顾常山也想哭,羞愧得想哭!顷刻间,顾常山就作出一个决定:“吃过午饭后,我找个人跟你下棋。”

“是高手么?”职业棋手小程七段的职业病犯了,有高手杀不赢也不能放过。

“当然。”

“一言为定。”

以后的无数个日子,程帛尧都在后悔今天的决定!

更让她后悔的是,她为什么要抽风似地带上杨玉绫一起去…

萝莉有毒,少年凶猛,说句十分不俗的话——这一刻,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第三章 馋嘴红狐狸

宜山书院中行有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的空闲时间,除去一个小时吃饭散步,剩下的两个小时里,学生可以选择午休,也可以选择找个景致清幽的地方唠唠嗑。

程帛尧则精神抖擞地踏上征途…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卖…姐…姐姐?”程帛尧本来心情多好多好呀,都哼起《卖报歌》来了,可是杨玉绫神出鬼没的一钻出来,她心情指数立马跌破基准线。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午睡么?”杨玉绫早就注意到了程帛尧不在视线里,也不在花园聊天,也不在女寝午休,果然到大花园里一绕弯就把程帛尧给找着了。

其实程帛尧也没想要躲开谁,她本来还叫了刘婷文一起去呢,可刘婷文一听她是去下棋的,摇头晃脑怎么都不肯去:“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上午顾先生说找人跟我下棋,我这会儿正要去顾先生那里呢,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下棋啊!”杨玉绫心里百转千回,这时候未来的庆嘉帝李景正在书院,李景在围棋上的造诣非常深,是顾常山的得意弟子。杨玉绫觉得,顾常说找的人有七成可能是李景,剩下的三成则就看运气了:“好啊,我陪妹妹一起去,省得妹妹一个人。”

杨玉绫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没能逃过程帛尧的眼睛,她也不深究,反正知道待会儿有热热闹看就对了。

顾常山说好的地方是宜山书院专门开辟出来作下棋赏花用的纹楸亭,几株牡丹花被照料得成了妖精,每株都有三四人高,枝枝桠桠上开满了碗口大的白牡丹,这是牡丹中里极其珍贵的品种——照雪。程帛尧不是个太有公德心的,看到好看的花就有点忍不住了,可她才伸手碰到花茎,都还没用力就被喊住了。

“不忙辣手摧花,先低头看看告示。”

程帛尧闻言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牡丹花叶下有一块木牌,上面雕着一行字——好花不常,请多珍惜,折花者罚作园丁一年。

缩回手,程帛尧看了几眼,才回头去看说话的人:“李景师兄。”

这一句“李景师兄”让杨玉绫怔在当场,在她记忆里,程帛尧和李景是没有任何来往的,李景在书院里和程松溪、程柏涛两兄弟也没什么交情。怎么看现在这情形,两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重生之后,连程帛尧都会有很大的改变?

这个结,杨玉绫怎么也解不开。

而这时,程帛尧已经越过李景看到了顾常山:“顾先生,李景师兄不会就是您找来跟我下棋的吧?”

“诶诶,我说你这是什么眼神儿,看你嘴撅得多高,跟我下棋有这么让你为难吗?”李景经常跟程松溪下棋,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每到歇假的时候还会去程家找程松溪。程帛尧做为程松溪的“启蒙老师”,李景也跟她下过几局,被人家小丫头砍瓜切菜一样剁掉了,打那儿以后李景就对程帛尧有心理阴影。

更让李景有心理阴影的是,每回他觉得自己棋力见长,想跟人“小先生”请教请教,她小人家还给他摆一副有人要喂她吃苍蝇的倒霉样儿,看了就让人又好笑又郁闷。

“哈-哈-哈-哈-哈,手下败将,何足言勇。顾先生,这就是您说的高手,我让他十个字儿他都赢不了我!”程帛尧每说到围棋上,就自信心满满,李景也是这几年才迷上围棋的,跟程帛尧这学了近三十年棋的人真没法比。

她那干巴巴笑五声还分成五段,十分鲜明地表达着她有多么不屑他这个手下败将,李景伸手重重敲了小丫头一记,愤然地说道:“看把你给嚣张得,今天且等着挨收拾吧,我堂弟李崇安来了,今天你就是跟他下棋。崇安从三岁就开始学棋,天资出色,举世难得,你能耐再大还能比得过他。”

“噢,我知道了,李景师兄大概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赢不了我,所以特地拉来强援找回场子。哼,等着吧,我不会让师兄如愿以偿的!”程帛尧说罢扬起下巴,特骄傲特自信地率先走进纹楸亭坐下。

一坐到棋盘前,一惯贩卖可爱的程帛尧身上就有了指点江山的气场,从小学棋,她上的第一课就是尊重围棋、尊重对手。所以一旦她落坐在棋盘前时,那份沉稳从容就不自觉地展露出来。

李景看着心里一抽,他有种感觉,自己可能真像这小丫头说的那样,这辈子是很在棋盘上亲自找回场子来了。小丫头八岁那年,他说着玩似地提出下一局,结果上一秒还撒着娇要吃冰糖葫芦的小毛丫头,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拈着棋子,跟玩似地就把他给收拾了!

“小尧尧啊,千万别轻敌啊,崇安学棋十二年,早已经赢过不少国手了。你认真点,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李景拿程帛尧当自家妹妹,不过这妹妹围棋水平实在太厉害了点,每次跟她下棋,都要做好痛哭流涕的准备,因为这丫头从来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让李景没想到的是,程帛尧小眼儿微微一眯,迎着阳光特有大将风度地一笑,道:“我从不轻视对手,但也从不低估自己,谁赢谁输,下过才知道。”

杨玉绫在一旁静默不语,她这下心里的结就又多了一个,怎么也不明白,她不记得上一世程帛尧围棋学得很好。不过,将要出场的这位李崇安,她是记得的,如果说李景是初夏的暖风,这李崇安就是十二月的西北风,冰冰冷冷,积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李崇安一出场,果然是冷冰冰的表情,深沉幽凉的眼神,一眼扫过场中人,朝顾常山行了礼,看向已经在棋桌前坐定的小姑娘:“程师妹。”

程帛尧站起来朝李崇安回礼:“李师兄。”

下棋的人在棋上从不多话,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吐出一个“坐”字,然后就坐下开始猜先。双方甚至都不用多介绍,下棋的人,都是用棋子来说话的。

在李崇安和程帛尧在棋盘上“对话”的时候,杨玉绫则在想着关于李崇安的传言,传闻中,这位秦王次子有虐妻杀妻之说,他正妻的娘亲还曾到金殿上告过御状,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杨玉绫垂下眉,心里正在打着主意,这样虐妻杀妻的人,不正适合程帛尧么。

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杨玉绫再看向对坐的两人,一样的面容冷肃,不配成对都可惜了。

此时,程帛尧全副心神都放在棋盘上,在这个时代里,她几乎没有见过这么凌厉的进攻,这是她喜欢的方式,双方亮出刀来对砍,多么爽。

一局棋下来,双方都十分酣畅淋漓,至于输赢,李景和顾常山甚至都觉得不重要了,这么精彩的对杀,胜负可以忽略不计了。中国的围棋向来是数子的,所以不用多麻烦,看一眼就一目了然:“承让,谢谢指教。”

“你学了几年棋?”李崇安手上收着棋子,若有所思问道。

“我如果说上辈就会,你信不信。”程帛尧刚才用棋跟人进行了深层次的交谈,所以才这么半真半假开玩笑似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崇安顿了顿手,很快点头,认真地道:“我信,若无宿慧,怎能高深如厮。”

…果然,还是下棋的人实在,程帛尧把棋子一收,立马就欢腾起来,拽着她身边杨玉绫的衣袖,特不怀好意地说:“杨姐姐,你看,我赢了呢。李景师兄还说我会输了哭鼻子,看看看看,我不但没哭鼻子,我还赢了。”

她这一下,就把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开了,而原本没人注意的杨玉绫则被亮到了众人眼前,杨玉绫很快反应过来,柔柔地拍着程帛尧的手说:“是,尧妹妹最是了不得,棋下得这般好,难能可贵的是,又有李师兄这么高深莫测的对手。李师兄,日后要常和尧妹妹下棋才是,我不懂棋,却也知道这局棋有多么艰深,师兄和尧妹妹真得的棋逢对手。”

杨玉绫想的是,把这两个人凑一块天天相对下棋,不信不能下出点什么来。

“程同学棋力竟如此精深,真是英雄出少年…”

“顾先生,我是少女,少女懂吗?”程帛尧纠正道。

顾常山“呃”一声,然后轻咳几声把话给改了:“嗯,是巾帼出少女。”

这话把一边的李景笑得直扶着柱子上气不接下气:“就你还少女,黄毛丫头。”

“哼,懒得搭理你,李师兄,我们来复盘好不好,不跟这水平低下的人一般见识。”程帛尧见杨玉绫不时把视线扫向李景,心里明白杨玉绫这是要开始牵线搭桥,她故意把李景晾一边,好让杨玉绫跟李景搭上线。

在复盘的时候顾常山近近地站在棋盘前,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而杨玉绫则主动和李景说上了话。

这时的小程同学,压根没想到,她倒是把杨玉绫推到李景这大坑里去了,自己也毫不知觉地正在自己往坑里跳。

小程同学也没注意到,在她一只手捧着小脸儿,自觉笑得乖萌乖萌时。坐在她对面的李崇安扫了她一眼,一点没觉得可爱,他只看到一只扮小猫的红狐狸,还是只看到一群美味可口芦花鸡的红狐狸,那尾巴却摇得跟小狗似的。

第四章 李崇安,我恨你一辈子!

程七段大杀四方满意而归,顺便还得了点收获。

做为一个职业棋手,程七段能把三百六十一颗棋子,从第一粒开始到最后一粒落下的次序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的记忆好得不会让她忘记,在她两岁多走路都还要人扶的时候,杨玉绫跟她说过什么。

杨玉绫说要她“看着我永远高高在上,难望项背”,加上李景的身份小程同学一清二楚,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一个像奶油冰淇淋一样甜美诱人的消息——李景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皇帝。

看了眼自己身边一点也没所谓王八之气的李景,小程同学深表怀疑:“李景师兄,前些时候听哥哥说你要选妃了,那个…选妃那天欢迎不欢迎我去参观呀?我的眼神绝对好,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呢。”

李景含笑瞥小程同学一眼,别看人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明白着呢。小程同学来这么一句,李景虽然不能太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想去看热闹是肯定的:“想都别想,不过…小尧尧要是愿意参选,我倒不在乎多等小尧尧几年。”